第45章 第5發子彈 | 桐孟1
第045章 第5發子彈 | 桐孟1
【45】
處理完“天鵝徽章”遺留事宜,幾個人一同回京。陸洲因為擅自回地球,被陸爺爺提溜去訓話,半路離開了。
路過某個軍區時,天氣陡變,大雪封山,車子沒法通行。
季容夕等人就在軍區大本營住下等着。
軍區旁有個滑雪場,滑雪者從山頂閃電般飛下。其中一人,像一只黃鹂鳥一樣掠過季容夕和黎未舒。擦身而過的一瞬,季容夕的身體先于腦子回頭追看,那個人也回看一眼。
“怎麽了?”黎未舒問。
“滑得這麽好的人不常見。”季容夕心不在焉。
這時,滑雪者已停下,朝他們走來,一身明黃,摘下護目雪鏡露出俊秀的臉:“阿夕?”
對面不能相認,季容夕微笑:“抱歉您是哪位?”
男子愣了愣。
這時,黎未舒先伸出手:“桐岑遙?好久不見,我是黎未舒!”
桐岑遙一愣:“黎部長?”
世界既大,也小。桐岑遙,是黎未舒前任上司的情人,也是季容夕在孤兒院的少年夥伴。
桐岑遙遺憾地說:“你叫季容夕?你跟我朋友特像,尤其側臉。當然,氣質完全不同,他比你陰郁多了。”季容夕心說,沒錯,你是為數不多能讓我陰郁的人。
黎未舒岔開話題:“帥的人總是千篇一律,他長了一張明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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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岑遙:“黎部長就帥得很有風格。”
黎未舒笑笑:“我呀,是滄海遺珠不可模仿,你還是跟着……那誰嗎?”心說前任上司劉部長都進監獄了,大概早換人了。
果然,桐岑遙坦然:“早分了。”
季容夕心想,菟絲花的人生,半點沒變啊。桐岑遙從小生得标致,薄唇杏眼,眸若含水,可憐楚楚,其實外慫內橫,尤其愛嫉妒。
季容夕初到孤兒院,小少爺打扮,卓爾不群,立刻成了桐岑遙的頭號打擊對象。第一天就被桐岑遙帶着小夥伴撕爛了衣服;第二天胳膊腿就掐上了傷;第三天就跟大家一樣灰頭土臉了。
總之,前半個月季容夕就沒消停過。他不是打不過桐岑遙,而是打不過一群惡狠狠的小夥伴,只能天天盼着被人領養走。也是運氣不好,那會兒政府跟SLK打得白熱化,大家自顧不暇,哪有閑工夫領養孩子。而孤兒院又偏僻,跟孤島一樣,都沒人知道。
季容夕在孤兒院呆熟後,也暴力反擊過,可他一動,桐岑遙就哭得梨花帶雨,最後還是季容夕受罰、餓飯、進小黑屋。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季容夕時刻提防,再沒怎麽受欺負。
有一天,兩人一起去摘柚子。
桐岑遙在上邊摘,季容夕下邊接。柚子比腦袋都大,桐岑遙故意往他腦袋上砸。季容夕閃了幾下,忍無可忍,抄起一個大柚子扔上去。咚的一聲,砸中了桐岑遙的頭。
桐岑遙一聲不吭暈過去了。
季容夕蒙了,蹭蹭蹭地爬上樹,一邊喊他名字,一邊學着電視一樣摸他的鼻子。桐岑遙忽然睜開眼一腳踹過來,正中胸口。季容夕猝不及防跌下樹,崴了腳,瘸了好幾天。
如此這般過了四年。
季容夕12歲時,局勢太平了,這裏收歸政府管,孤兒院重見天日了。
那一年,孤兒院終于迎來第一對老夫妻。領|養|孩|子,以嬰幼兒和孩童最受歡迎,10歲以上,性格什麽的長成雛形,領養人會慎重考慮。當天,一個四歲的小孩被選中了,這孩子被桐岑遙臭罵了一頓。
後來好幾天,領養人源源不斷。有好幾撥人特別喜歡摸小孩子的臉蛋,讓老院長趕跑了——長大後季容夕知道那是「戀童癖」,那會兒不太懂,只知道不是好人。其中一個人,臨走前笑眯眯地塞給季容夕一盒小蛋糕。
孤兒院的條件差,吃得不好。
季容夕本來就喜歡甜食,捧着蛋糕,想吃,又怕蛋糕有毒。正猶豫着呢,桐岑遙跑過來很嫌棄地說:「你知道那個人是幹什麽的嗎?哼,把你領回去戳一身的洞,洗澡都漏水!」
季容夕大怒:「要你管!你自己天天畫錦鯉,還不是想被人領走!」
桐岑遙一巴掌拍過來,把蛋糕拍進泥漿裏狠狠地跺兩腳,跑了。
蛋糕稀巴爛,季容夕抓起來放手上,特別難過。
現在想起來都很難過。
真的很想吃。
滑雪場的偶遇,桐岑遙聊了幾句就走了。但季容夕憶起當年,心裏苦。這不,半夜醒來,他莫名想起那塊拍進泥裏的蛋糕,想吃,好想吃。他打開手機,看各種蛋糕圖片,越看越饞越想吃。看着看着,忽然屏幕一亮。
“我做夢夢見你哭了。”陸洲的信息。
“怎麽可能。”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季容夕翻了個身,鼻音重重的:“我想吃蛋糕,特別想。”深更半夜的,蛋糕店也關門了,捱到明天吧。
“蛋糕?對了這兩天你幹什麽了?”
陸洲岔開話題,旁敲側擊,問他在哪裏。季容夕講述車子壞了,他們幾人在某個軍區呆一晚,兩人聊了一二十分鐘,末了說:“我還弄了可漂亮一支蛋糕……不,一支槍,給你捎回去。”
陸洲嗤的笑了:“就這麽想吃蛋糕?”
季容夕:“……想。”
“那你等着。”一分鐘之後,視頻裏,陸洲從常年有蛋糕的冰箱裏拿出一塊,特氣人地說,“來,看着我吃。”陸洲大大地咬了一口,唇色豔紅,奶油雪白,一字鎖骨幹淨漂亮,季容夕咕咚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陸洲笑得開心。
季容夕噌的關掉視頻。
他現在既想吃蛋糕,也想吃陸洲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在他抓耳撓腮時,門忽然響了,黎未舒一臉不耐煩,手裏一個碟子,碟子上四塊蛋糕,劈頭就暴躁:“你倆是不是不折磨人就不舒服!大半夜的,就為這一塊破蛋糕折騰起十幾個人你知道嗎?!”
季容夕傻乎乎地接過蛋糕。
新鮮出爐的蛋糕好香,好甜,好好吃。咬一口綿綿的,軟軟的,心裏暖暖的。季容夕一口一口地吃完蛋糕,擡頭,視頻裏的陸洲正微笑着看他:“吃飽了嗎?”
季容夕:“沒有。”
陸洲納悶:“還不夠?”
季容夕輕舔了一下嘴唇,心裏回了一句:想吃你了。
第二天又跟桐岑遙「邂逅」了。
季容夕一點不奇怪,只是納悶為什麽桐岑遙會如此狼狽。
十月天,氣溫驟冷。
桐岑遙只穿了一件單衣,臉比雪白,左臉頰一道紅爪印。
季容夕多嘴問了一句「怎麽不多穿一點」,結果就被纏上了。原來,桐岑遙的「男朋友」有家有室,老婆找上門來,把他撓出了門。東西都被搶被砸了,光着被趕出來,僅有的衣服都是好心路人給的。
這些年,桐岑遙結交了一個又一個金主,這種事經歷多了,說出來跟吃飯似的平常。
季容夕默默地劃了卡,将名貴衣服遞給桐岑遙。桐岑遙挺坦然地接受了:“就我的能力以後也還不上,不如我陪你睡一晚吧。”
季容夕扯了扯嘴角:“我有人了。”
都這樣了還亂撩騷,顯然給的教訓還不夠。
“黎部長沒跟你在一起?”桐岑遙不見外。
“他有事。”
桐岑遙盯上黎未舒了?季容夕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結局:黎未舒就是瞎了也是一只瞎狐貍,狐貍可能會逗一逗貓啊狗啊,遇上綠茶只會一巴掌呼上去!
季容夕忍不住吐槽:“看別人臉色活着,比自己掙錢養活自己更輕松嗎?”
桐岑遙噗嗤笑了,俊秀的臉龐泛光:“不止輕松,還有趣,讓別人高興我也很有成就感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孤兒,沒有什麽技能,只會當別人的情人。”
“大冷天被這麽趕出來,當情人你也算失敗的了。”
“可我遇上了你啊。”桐岑遙笑得粲然。
季容夕琢磨,這人撩騷也不分人嗎,要讓陸洲知道了,就不是趕出門能完的,兩條腿都不夠卸的。正想怎麽處理時,一側臉,明晃晃的櫥窗映出他們倆的身影。
櫥窗,雪。
少年時的回憶又湧上心頭。
有一年,聖誕節前,下大雪。附近的地界還是亂戰狀态,經常有槍|戰。他倆跑得快,老院長讓他倆去街市上買點禮物給弟弟妹妹們。桐岑遙看到漂亮衣服游戲玩具就挪不開腳,趴在櫥窗前眼巴巴地指點:“等我有錢了,這些,這些,還有這些全都買下來。”
季容夕催促他趕緊走。
桐岑遙依依不舍地挪了兩步,眼又亮了:“那些火雞真大,一定很好吃。”
“你不走我走了。”饑腸辘辘的季容夕攥着錢走了。
走出百來米,忽然聽見砰砰砰的槍聲。他連忙跑進旁邊的巷子,縮在兩根坍塌的水泥柱子中間,只見槍聲血點飛來飛去。等兩撥人血拼完了,收拾屍體走人。季容夕爬出來,腳上碰到一支短|槍,他飛快撿起來塞衣服裏。
桐岑遙哪裏去了?
季容夕沿着街店找了一圈,回到賣火雞的店。店裏沒人,也沒有老板。
“老板?”季容夕喊了一句。
沒人回應。
火雞店黑乎乎的,前邊是店面與操作臺,後邊是廚房。廚房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季容夕一鼓勇氣,喊着「老板」就闖進去了。只見黑房子裏,桐岑遙半光着身體,身上是一個中年油膩胖子的手。
季容夕急了,随手抓起一只火雞扔過去。胖子啊的一聲躲開:“你找死啊!”
桐岑遙跳起來喊:“別打了,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