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艾弛品嘗新菜的願望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國公府送來消息,黃氏得知消息,吓得暈過去了。

父子倆又折回醫館,請鐘大夫去國公府給黃氏診脈。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施針之後黃氏很快幽幽轉醒。

“你們娘倆就在家歇着,我去去就回。”

安頓好妻兒,艾忠雲與唐二叔匆匆離去,艾弛想去看熱鬧都被嚴肅拒絕了。

之後兩天,廣陽國公艾忠雲領人拆了東安伯府大門的消息不胫而走。

曹氏十五年前為奪世子之位派人暗殺繼子,殺人不成就對長孫暗下殺手。

多虧艾弛福大命大,僥幸逃過一劫,十年後終于尋回父母。

可就是回到父母身邊,孩子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遭毒手。

艾弛雙手被活生生扭斷,當時在醫館可許多人都瞧見了。

艾忠雲愛子心切,立誓要與繼母斷絕關系,為此不惜交出廣陽國公之位。

一番情深意切控訴,之後便拆了安東伯府大門,讓其交出曹氏。

此事被安東伯狀告到宮內。

艾冬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這些年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獨子活着回來,現在又遭毒手,又将醫館大夫的診斷誇大。

反正艾弛在老爹口中,變成了個小小年紀需要用藥養着的藥罐子。

艾弛是艾冬雲夫妻的命根子,誰敢動就跟誰拼命。

皇上聽罷,招來艾曹兩家說和。

艾冬雲賠伯府大門,伯府就賠艾弛的湯藥費,且再贈些名貴藥材當賠禮。

大門一千兩,湯藥費家補藥五千兩。

皇上到底偏向誰,不言而喻。

而這還只是其一。

老國公在世時已給兩個兒子分了家,兩房人再住在一起便于理不合。

責令艾忠瑞兩個月內搬出國公府另尋宅子。

按理來說曹氏本應該與長子同住,奈何鬧了那麽一出,再住一起恐會加深矛盾。

特準曹氏與親生兒子同住,大房逢年過節送上年禮即可。

看似處處體諒曹氏,實則心都偏到嗓子眼去了。

這一遭,曹氏可真是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吞,連反對的膽量都沒有。

來見證艾忠瑞一家離府的人是誰……解钰。

得知那老太婆差點害得艾弛日後沒法做飯,來當見證人時臉都垮到下巴了。

方氏還暗地裏慶幸呢。

慶幸來人是跟艾忠雲有仇的安王,搬離時故意将公庫的財物說出嫁妝,還嚷着她有賬本作證。

安王命人從方氏房中搜出賬本,一樣一樣核對。

随後方氏幾人發現,清點着清點着,曹氏和方氏的私庫竟少了大半。

剩下的竟都是些無法買賣的禦賜之物。

無論婆媳倆如何喊冤,安王直接命人将二房一家子塞上了馬車。

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損失了大半私銀。

***

蔡崇與謝乾聽到坊間流言前來拜訪時,艾弛才知道自己的雙手“廢了”

他被勒令在府中養傷,對府外之事一概不知。

五安院。

曲徑小溪經廊下蜿蜒而過,從栽滿花木的花圃下流入一方奇石環繞的荷塘。

廊下挂了透光但不透風的暖簾。

三人坐在廊下,随意聊着。

“拜訪過諸多王公世家,就數你這院子最氣派。”蔡崇指尖描繪着桌面上的描金圖案,感慨不已。

一步一景,景中全是銀票的影子。

黃花梨的桌椅,就随便擺在廊下遭受風水雨打。

湖錦做的簾子,挂上兩個月便要褪色,屆時又要換新的。

一路看來,蔡崇都被國公府的豪驚呆了。

謝乾不懂那些,關切地捏捏艾弛胳膊,見無事才放下心來。

“再值錢有何用,得有命享啊!”

“艾弛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蔡崇與謝乾不同,他同樣出生于好官宦人家後院,對內裏的彎彎繞繞最是清楚。

借受傷之事趕走最大的威脅,這傷受得值!

“你們來找我不只是為了探病吧?”

半年說長不長,但對兩位好友的性子艾弛多少也摸清楚了。

謝乾自有讀書人的傲氣,平日裏最多送信來相約在外見面,非重要事絕不可能登門拜訪。

何況艾弛找給兩人送信說明沒事。

至于蔡崇,擺明了是來當陪客壯膽的,滿臉都寫着無事可說。

“來探望好友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謝乾笑。

蔡崇撇嘴,直接戳穿:“謝乾下個月會試,他想請你做些吃食讓他帶進貢院。”

直接闡明來意,絕不拖泥帶水。

艾弛笑:“還是蔡崇實在。”

“芝麻大點的事兒,非要轉彎抹角。”

“是我狹隘了。”謝乾值錢道。

“說起讀書,難道你就打算天天在府中混日子,不打算去書院認識些人?”

艾弛側目。

兩個好友,兩種人生,對待讀書的态度便截然不同。

謝乾科考改天換地,于蔡崇而言書院只是結交人脈之地。

“父母原本想讓我去汝南侯府讀書,最近又想我在家中調養身體。”

鐘大夫的告誡,給兩人造成了極大顧慮。

黃氏生怕艾弛又在書堂裏被人碰着傷着,萬一再有個好歹她可真活不下去了。

艾忠雲處于猶豫中,隔幾天就把鐘大夫請到府中來診脈。

如果沒有起色的話,他便立刻與黃氏形成統一戰線。

好在鐘大夫說湯藥很有效,艾弛的身子有很大起色,外出不用擔心受寒

“汝南侯府,你竟然要求汝南侯府。”蔡崇驚張大嘴巴,用力捶了下圓桌:“你不知道我也在汝南侯府進學嗎?”

“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艾弛說。

“不僅我在,艾大少……現在應該是艾二少爺艾疆也在啊!”

汝南侯府就是個小型朝廷,裏面全是勳貴重臣之子,都能通過兒子找到老子。

“還不一定能去呢。”

“你能考進來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汝南侯府的飯菜太難吃了,侯夫人是華寧郡人,所有菜全甜滋滋的……”

吃一次兩次可以,可要是天天吃,真膩的慌。

“難道你還指望我給你做飯?”艾弛哭笑不得。

“都是朋友,說那見外的話作甚,你想吃我做也行。”蔡崇笑得狡猾,說着眨了眨眼:“我今日就正好給你們露一手。”

“拭目以待。”謝乾起哄。

君子遠包廚這句話識字起便從夫子口中聽來,從小便覺着理應如此。

所以在船上縱使餓得頭昏眼花,仍沒進廚房做飯。

後來認識了艾弛,好似有什麽在悄悄改變中。

論身份,世子的身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但艾弛能從容不迫的洗手做羹湯。

女子亦或是男子,都能做出好吃的飯菜。

三人說笑着往廚房而去。

隔壁此時卻有個好久沒吃到合心意飯菜而發火的王爺。

***

雪後。

綿綿白雪覆蓋住了皇都所有顏色,白玉般的冰晶垂挂在枝頭,寒風凜冽。

皇都的冬天冷得人瑟瑟發抖。

國公府的馬車緩慢穿行在城中,迎着風雪往汝南侯府而去。

又休養大半年,艾弛終于得以出門考試。

經與先生同意讓艾弛去參加第二關測試,偏生選了個今年最冷的日子。、。

“手爐還暖不暖?”

“冷不冷?”

“要不為再添件衣裳。”

一路上,艾忠雲都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艾弛望着窗外紛飛的大雪,剛想探手出去。

“冷!”

手被一把抓住重新塞回了大氅中。

“我讓你娘再給你做兩件厚衣裳,等咱們入宮參加宮宴之時再穿。”

艾弛今日所穿的藕荷色棉袍剛穿第二回,在艾忠雲眼裏就已經太舊了。

“爹,宮宴是不是很熱鬧?”

電視劇裏描述的宮宴場景盛大絢爛。

舞姬美麗動人,大殿裏流光溢彩,還有禦廚專門烹饪的美食。

一邊品嘗美食一邊看漂亮舞姬跳舞,想想就很是惬意。

誰料艾忠雲卻非常嫌棄宮宴,提起就要撇嘴再鄙視一番那種。

“禦膳房到承恩殿一裏多遠,你想想從那麽遠送菜過來,又是冬天……有些菜都結冰了。”

艾忠雲表示可沒有絲毫誇大。

各種珍馐皆浮着層油,涼菜甚至結了霜,被殿裏熱氣一熏,着實怪異。

整個大殿,只有皇上妃子菜下有炭火加熱送來。

其他大臣,吃點果子喝點酒等宮宴結束再回家吃團圓飯,誰還真在宮宴上吃飽啊!

“原來是這樣!”

“倒也不是全無意思,鄰國獻貢就頗有些看頭……到了!”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汝南侯府大門出現在眼前。

門口候着兩個仆從,見馬車停下立即迎了上來。

艾忠雲掀開簾子下車,落地後立即轉身,朝随後出來的艾弛示意:“地上雪厚,爹背你。”

前來迎接的侯府仆從皆是滿臉震驚的望着。

只聽聞廣陽國公寵溺世子,親眼所見竟比傳聞中還要讓人吃驚。

世子比國公爺矮不了多少,修長舒朗的眉眼半隐在兜帽中,皮膚白得好似和這雪地融為了一體。

傳言中還說世子乃是個藥罐子,看來所言非虛。

艾忠雲背着艾弛走進侯府,就這麽背着他一直來到竹書堂,這才把人放下。

“經與先生性子古怪,為父就在門口等你,若是不喜,那便徑直出來我帶回家。”艾忠雲溫聲叮囑。

艾弛揚起唇角笑着點頭。

前來接待的書堂仆從:還是頭回聽人當面說先生脾氣古怪!

“去吧。”

又緊了緊大氅,艾忠雲終于揮了揮手。

艾弛轉身離去,很快便走進了紛飛的大雪中。

錯失孩子十年,剛失而複得卻又要親自送他往前走,在各種矛盾的思緒中獨自感懷。

“真希望孩子慢點長大……”擡頭望了眼大雪,艾忠雲招手:“帶我去拜會汝南侯吧。”

走着走着,艾弛忽然回了下頭。

難道身體是孩子,真就變成孩子心性了?

剛才那一瞬間,艾弛很想折身跟艾忠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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