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醋

第25章 吃醋

桐姨推門而入的時候, 梁秉詞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男人穿戴整齊,翹着二郎腿,修長的指尖夾着煙, 眼神有些晦暗。

梁秉詞看到人進來,擡手将煙頭碾在煙灰缸, 幽幽地站起來, 叫了聲:“桐姨。”

桐姨視線落在煙灰缸裏,裏面零零散散落了三四個煙頭。室內萦繞着煙味,她忍不住輕咳了聲, 走到窗前把窗戶拉開,“怎麽抽這麽多煙?身體還沒好利索。”

梁秉詞沒回答, 彎腰把外套拿起來, 準備離開。

見他有些一反常态,桐姨試探着問:“公司出什麽事了嗎?”

梁秉詞輕舒了口氣,“沒事。”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前。

許意闌瑟縮着看了他一眼,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她立刻吹眸, 手扶着門框, 一臉害怕他的樣子。

梁秉詞知道她又在裝, 她怎麽可能怕他?

她那雙手不老實到那個份上,他也沒打她罵她,只是眼不見為淨, 推搡着她, 把她攆了出去。

梁秉詞的視線還沒收回, 桐姨就開口了,忍不住輕聲勸道:“闌闌畢竟是個小姑娘, 你別總是兇她。”

桐姨拍了拍他的後背,“這丫頭也不容易,爹不疼媽不愛的。”

這幾天,許意闌和桐姨熟悉了起來。桐姨畢竟是長輩,總會關心地問她一些家長裏短,許意闌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桐姨覺得她可憐,自己也無兒無女,難免對她多了些關照。

更何況,這幾天許意闌照顧梁秉詞也是盡心盡力,桐姨都看在眼裏。她想起梁秉詞當年也是差點兒有個妹妹,對許意闌多照顧一些也無妨。

無論是不是親生兄妹,他身邊有個年輕有活力的妹妹,* 也挺好。

可是桐姨今天一上樓,就看見許意闌蹲在病房門口,抱着胳膊,縮成一小團,可憐兮兮的樣子。

桐姨上前把她拉起來,問她怎麽不好好在病房呆着,出來蹲着做什麽。

許意闌擡起頭,沒吐口紅的唇沒什麽顏色,更惹人憐愛。

許意闌搖搖頭,吞吞吐吐地說:“我惹哥哥生氣了。”

梁秉詞聽完桐姨的話勾了勾唇角,依他對她的了解,不用猜就知道她和桐姨說了些什麽。

也難得,桐姨胳膊肘往外拐,聽信了許意闌的讒言,轉過身來教育他。

梁秉詞倒是不生氣,輕“嗯”了一聲,“知道了。”

桐姨彎下腰來收拾東西,許意闌順着牆邊溜進來,繞過梁秉詞,快速把化妝品、紙巾、手機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塞進包裏。

剛剛被梁秉詞趕出去之後,她覺得他一時半會不會消氣,不會正眼看她,所以她打算先去找陳筝,不在他身上無緣無故地浪費時間。

可人走到電梯口,才想起來沒帶手機。沒手機就是沒錢,她寸步難行。

于是許意闌又折返回去,反反複複在門口徘徊,前前後後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也不敢敲門,只好蹲在一旁等桐姨來。

許意闌收拾完東西,跟着桐姨打了聲照顧說自己先走了。然後視線幽幽地移向了梁秉詞,男人沒搭理她。

許意闌捏了捏鼻子,從病房離開。

直到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梁秉詞才擡眸,打電話問陳轍到哪了。

陳轍說人就在樓下,梁秉詞便和桐姨打了聲照顧就先去了公司。

途中,梁秉詞閉着眼睛休息,時不時揉了揉太陽穴。

陳轍透過後視鏡看了眼他,以為梁秉詞剛出院就要去公司,是人太累了。

可他不知道,梁秉詞閉着眼睛,眼前閃現的全都是許意闌的身影。

他擡手摸了摸下巴,她的唇就是落在這裏,柔軟的,溫熱的。

梁秉詞輕舒了一口氣,想起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是如何覆蓋上他的炙熱。

她覺得她的動作夠輕,可只有他知道,那處的觸覺是有多麽明顯,酥癢的,像過電一般劃過。

梁秉詞驟然睜開眼,又磨出煙盒磕出一支煙,塞進嘴裏。

男人的手觸摸上打火機,“吧嗒”一聲,煙被點燃。

梁秉詞深吸了一口煙,任由煙味彌漫到肺部。只有這樣,只有用尼古丁,才能麻痹他興奮的神經,壓抑他蓬勃的欲.望。

“先回趟家。”男人聲音低沉地開口。

陳轍擡眸,忍不住提醒:“一會兒還有個會。”

梁秉詞:“推後。”

他現在急需要回家,洗個冷水澡,換身衣服。

否則,就他現在這樣,怎麽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開會?

大概下午三點,梁秉詞忙完這幾天積攢的工作,給叢柯發了微信,兩人約了頓飯。

做朋友這麽多年,梁秉詞還算了解叢柯這個人,平時啥也不缺的大小姐,可若是鑽牛角尖的勁兒上來能煩死人。

所以他不等叢柯來催,選擇主動請她吃飯,還她這個人情。

叢柯是陰間作息,這個點兒剛起床化完妝收拾好,恰好她今天也沒什麽事,就說直接去公司找他。

兩人碰面後,梁秉詞問她吃什麽,叢柯說最近有家新開的日料店,據說網上的評價還不錯,正想去試試。

又是日料店。

梁秉詞不由得想到,那天答應帶許意闌吃飯,她也說要去吃日料店。

男人漫不經心地問:“哪一家?”

叢柯報了個名字,梁秉詞挑眉,和那天許意闌他們約的不是同一家。

叢柯說完,立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自顧自的說:“算了,我還是不折騰你了,你海鮮過敏,別再到了那誤吃點兒不該吃的,再剛從醫院出來又進去。”

梁秉詞擡眸:“無妨。”

叢柯擺了擺手,“算了,換一家吧,去吃法式料理吧。”

叢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就上次我們去過的那家店就可以。”

梁秉詞說好,于是發動了引擎。

這個點,正是燥熱的時候,太陽光刺人眼,路上的車流量也相對較少。

梁秉詞單手握着方向盤,緩緩地把車開到商業區。

街角人頭攢動,前方熱熱鬧鬧,一群穿着紅色馬甲的志願者分散在周圍,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梁秉詞視線沒有多停留在那些人身上,倒是叢柯輕敲了兩下車窗,偏過頭說:“你看,那個好像你妹妹。”

叢柯只和許意闌見過兩面,真正有交集還是在前幾天的醫院。

實話說,那次她對許意闌的印象不好。許意闌雖然面上還算比較禮貌,可她總覺得這個小丫頭看她的眼神不善,帶着敵意。

甚至,從許意闌微妙的表情中,她還能敏銳地察覺出她對梁秉詞若有若無的複雜的情感。

具體是什麽感情,她也說不清楚,反正總不會是妹妹對哥哥。

叢柯這人最不缺別人的喜歡,既然許意闌對她有敵意,那她便不會上趕着讨好一個窮酸的小丫頭。

她這種出身的叛逆大小姐,與生俱來一股清高勁兒和高傲感,也帶有社會頂層有錢人的愛捉弄人的劣根性。

她看不起許意闌這種出身低賤的人,也厭惡蘇蔓婷這種妄圖靠臉上位的女人。

更何況,叢柯覺得梁秉詞也不喜歡許意闌,她忘不了梁秉詞那天想要掐死許意闌的眼神。

一個只會惹禍的黃毛丫頭,只是他們這種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叢柯悠哉悠哉地說:“說句實話,你妹妹現在人群中,絲毫沒有梁家的風範。”

梁秉詞聞言,看向窗外,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了穿着紅馬甲的許意闌。

她紮着高馬尾,頭上戴了頂遮陽帽,傻乎乎地站在藍色的折疊遮陽棚的外面,一手拿着宣傳單,一手抱了些小盒子,上面寫些什麽,梁秉詞看不清楚。

這就是她口中的志願活動。

分明是受罪的活動,頭頂烈日炎炎,還沒有空調吹,發個傳單遞出去還會被人拒絕。

其實當時,許意闌的确已經熱的滿身大汗,本來今天溫度就高,紅馬甲還不透氣。

她現在人群中,時不時拿着手中的傳單扇風。

正在這時,郁正晔終于回來了。

他兩手提了一堆奶茶,都是加冰的。

郁正晔把奶茶都放在桌子上,其他人立刻簇擁上來,找自己的奶茶。

郁正晔手上拿了杯奶茶,還有一個冰激淩走到許意闌面前。

陳證筝對着郁正晔擠了擠眼睛,調侃着說:“學長,冰激淩怎麽只買了一個?”

郁正晔幹笑着說:“你們只要了奶茶,只有闌闌要了冰激淩。”

陳筝又擠眉弄眼地推了推許意闌的胳膊,轉身去找其他人了。

許意闌覺得有些不自在,擡頭看着郁正晔。郁正晔把冰激淩遞給她,“你沒說吃什麽味的,就買了你最愛的抹茶味。”

許意闌說了句謝謝,擡手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她把帽子摘下來放在一旁,郁正晔看到她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的碎發早已經被汗水打濕。

“快吃吧,都化了。”郁正晔自己擰開一瓶礦泉水。

許意闌吃東西的時候很慢,張嘴輕抿了一口冰激淩。

天氣太熱,冰激淩的确已經化了。

化掉的冰激淩順着蛋筒流到許意闌的手上。

梁秉詞看到,郁正晔眼疾手快,立刻拿了兩張紙遞給她。

許意闌擡頭看了他一眼,低頭擦手。而郁正晔拿起旁邊的傳單,輕輕地幫她扇風。

男人眸色微沉,她看不清許意闌和郁正晔的面部表情,到明顯能感覺到兩人在笑。

看看他們的相處模式,多融洽。

梁秉詞輕哂一聲,也對,這畢竟是她真心喜歡的人。

梁秉詞想問問她,她的心上人知不知道她費盡心思在勾引自己的哥哥。

他甚至陰暗地想,不如就在郁正晔面前揭穿她,讓他也看看她的真面目。他篤信,郁正晔這種清高的人若是知道,必然會和她斷了聯系。

這才是他想要的。

梁秉詞斂眸,反問叢柯:“你和她很熟?”

一眼就能認出她,還不合時宜地提她。

叢柯習慣了他情緒的多變,不以為意,“不熟,你妹妹我怎麽會熟?”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倆的關系。”叢柯此刻還添油加醋地說,“不過話說,你妹妹眼光不太行,這種普通人,你爸是不會同意在一起的。”

梁秉詞擡手敲了兩下方向盤,“你很懂?”

叢柯就當他這話是在誇她,“當然,我也年輕過。”她壓低聲線,神神秘秘地說,“不過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談過這種校園裏幹幹淨淨的男生,還是混血兒。”

梁秉詞懶得和她聊這個話題,握緊方向盤,發動了引擎。

叢柯玩笑地說:“要不叫你妹妹一起吃?”

梁秉詞瞥了她一眼,“你要喜歡和她吃,你自己去叫她。”

“我又和她不熟。”叢柯輕嗔着說,“我這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才這麽說的,你以為我真喜歡和陌生人吃飯。”

梁秉詞勾了勾唇,“我和她也不熟。”

只是親過、摸過而已。

下午五點半,志願活動結束。大家邊收拾東西邊吐槽,哀怨聲一片。

陳筝貼在許意闌身上,“我覺得我小腿已經要廢了。”

“他媽的志願活動拿人當生産隊的驢使啊,一幹就是一下午。啊,不對,你們幹了一下午,我他媽的上午也在忙。”

許意闌也累的渾身無力,雖然他們沒幹什麽活,只是發發傳單,在這片區域做了宣講。可是天氣這麽熱,整個人都脫了一層水。

“你下次能不能別攬這種活了。”許意闌幽幽地看着陳筝。

“下次肯定不攬,關鍵是我被套路了。張老師啥樣你還不知道,把我叫進她辦公室就開始問我周末忙不忙,我也沒多想,就說不忙。結果她就把這破活安排給了我,還給我戴高帽。我特喵的有事求她,還不能拒絕,你說我難不難。”

許意闌摸了摸她的頭,她聽陳筝說她需要一個學院裏的什麽名額,所以要做很多志願活動,和老師有很多聯系。

相比陳筝,許意闌倒是自由很多,除了上課,她連學院領導長啥樣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做一些當牛做馬的事。

而這些自由,其實都是梁家給的,足夠的經濟支持讓她不用思前想後,為以後的工作發愁。好像她上大學唯一的任務就是成績好,拿好的成績來應付蘇蔓婷。

許意闌把馬尾拆開,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我們晚上吃什麽?”

郁正晔這時走了過來,“走吧,我請你倆吃飯,吃完飯咱們去老地方唱歌。”

陳筝聽說有飯吃,立刻答應下來,玩笑着說:“學長實習就是好,出手都闊氣好多,以後我和闌闌要抱緊你的大腿。”

郁正晔擡眸看許意闌,許意闌輕笑了下,彎下腰系鞋帶。

這頓飯吃的麻辣串串,三個人坐在桌子上,喝點小酒,談天說地。

陳筝喝了點小酒就開始吹牛逼,說自己以後賺大錢,肯定不回她們那個小縣城了。到時候她就雇兩個挖掘機司機,把家裏的老房子一推,帶着爸媽去大城市生活。

許意闌看着她模仿推房子的東西,被逗的哭笑不得。

她笑着笑着,眼淚就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陳筝不知道,她現在迫切想逃離的生活是許意闌向往的。

陳筝覺得老房子是苦日子的象征,可許意闌卻很想很想回到家裏那座老房子,那時許強還活着,她還有爸爸。

郁正晔察覺到許意闌的情緒,給她遞了張紙,問她怎麽了。

許意闌搖搖頭,“就是好久沒回老家了。”

郁正晔嘆了口氣,“我寒假也沒回去,等過段時間吧,要不然十月一,要不然寒假,得回去看看。”

他偏過頭看她,“你要一起回去嗎?到時候我提前叫你。”

許意闌笑了笑,喝了口啤酒,模棱兩可地說:“到時候再說吧。”

這頓飯接近尾聲的時候,許意闌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手機,發現是梁家的傭人打過來的。

“郭姨,怎麽了?”

郭姨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人的臉色,問:“小姐,都這個點了,你怎麽還沒回來?”

許意闌擡頭看向外面,天已經黑了。

“梁叔叔不在家,今天又沒有家宴,我回去做什麽?”

平時周末回家,都是因為蘇蔓婷要她陪梁伯庸吃晚飯,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培養培養感情。

梁秉詞舉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臉上有些不耐煩。

郭姨看到他的臉色,委婉地和許意闌說:“先生不在家,但是少爺在家啊。少爺坐在等你半天了,菜都涼了。”

許意闌蹙眉,搞不清梁秉詞的套路。

明明早上還恨不得她立刻馬上從他眼前消失,晚上又莫名其妙說在家等她吃飯,關鍵是還不提前通知她。

全憑她自覺嗎?

她這人最不會自覺了。

許意闌打了個噴嚏,有些懶得動彈,梁家本來就偏遠,估計打車還得一個小時。

何況她不知道梁秉詞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萬一是又心情不爽突然想和她算舊賬,梁叔叔不在家,他把她掐死都沒人知道。

與其往火坑裏跳,還不如去唱歌。

“郭姨,你和哥哥說一聲,我就不回家吃飯了,今天太累了,我想早點睡覺。”

梁秉詞聞言,開口說:“許意闌,我給你一個小時滾回來,否則你今天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遠在北歐的蘇阿姨立刻會知道。”

許意闌以為他指的是早上她摸他。

這事威脅不到她。

“你有證據嗎?”她反問。

梁秉詞立刻給她發了兩張照片,是她和郁正晔。

這照片是叢柯拍的。

許意闌挑眉,把電話挂斷,轉而在微信上問他是不是吃醋了。

梁秉詞沒回消息,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擡腿上樓。

他不會和她說,叢柯的一句玩笑話竟讓他入了心。

吃飯的時候,叢柯玩笑着問他覺得國內的人開放程度怎麽樣,會不會像在英國一樣,dating之後就去開房。

畢竟都是成年人,幹柴烈火,誰又說得準呢。

梁秉詞笑着回答:“國內開不開放我不知道,反正許意闌是不敢。”

可她真的不敢嗎?

他比誰都清楚,今天早上許意闌對他做了些什麽,這麽多天,她是怎麽勾引他的。

她的這些手段就不會用在郁正晔身上嗎?

梁秉詞覺得心裏不平靜,于是吃過飯後就會了梁家。

他在家等了她一晚上,看着太陽西沉,夜幕降臨。

她果然沒回來。

沒辦法,他只好讓傭人給她打電話,催她回來。

梁秉詞扯了扯嘴角,他曾經警告過她,遠離郁正晔,可她不聽。那他只好用些手段,把她從那個對她虎視眈眈的男人身邊搶回來。

這個家就是他手裏的風筝線,他只需要抻一抻、扽一扽,她翅膀再硬也得乖乖飛回來。

回到他身邊。

即使她只能是妹妹,他也不允許她不專一,不允許她心裏還對那個學長有任何想法。

很變态的占有欲,對她。

可這都是她活該,是她先撩撥的他,他被欲.望折磨得苦不堪言,被道德束縛得透不過氣,憑什麽她過的舒舒服服,還有退路。

她是因為覺得有郁正晔這個退路才這麽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嗎?

三心二意的小姑娘,對着他只會假惺惺地笑,怎麽不笑的那麽甜?

梁秉詞覺得他也無路可走了,他的自控力已經接近頂峰,放縱的欲念快要破土而出。

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索性,壞就壞的徹底。

那他就親手把她的退路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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