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奔赴
第28章 奔赴
梁秉詞垂眸看着她殷切的眼神, 仿佛只要他說了個“是”字,她今晚就能去買大號的尺寸。
她現在真的是連裝都懶得裝了,把目的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梁秉詞沉默着不說話, 許意闌等了一會兒沒有了耐心,蹙起了眉頭。
她想起了男人一貫矜貴傲嬌的樣子, 試探着問:“又或者, 是太廉價?”
畢竟便宜沒好貨,更何況她這盒還沒花錢。
許意闌伸手又往下探,想要故技重施, 再去探一探尺寸。
可這次梁秉詞眼疾手快,摸到了她的套路, 提前攔住了她亂動的手。
“許意闌!”他警告, 臉色又拉了下來,吓得她不敢再動。
許意闌尴尬地蜷了蜷手指,又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視線瞥向一旁。
她今晚已經被他搞的腦子有些混亂,一會兒對她的态度暧昧不清,不會兒又戾聲兇她。變來變去的, 讓人摸不清套路。
許意闌垂眸, 又伸手探到他的襯衫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擺弄他的紐扣,嘴硬地說:“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梁秉詞低頭看着她, 覺得好笑, 像逗貓一樣看着她, 看着她的手在他的紐扣上揪來揪去。
眼看着那顆扣子即将被解開,梁秉詞拂開了她的手, 認真地說:“不早了,你還不睡覺?明天沒課嗎?”
許意闌覺得有些無趣,她今晚一直在他這碰壁,他較起真來,她的手段又耍不過他。
他的城府比海還深,心思她又猜不透。與其白費力氣在這做無用功的周旋,還不如回去睡覺。
許意闌想着就打了個瞌睡,“那我上樓睡覺了。”
許意闌眨眨眼,笑嘻嘻地和他說:“哥哥晚安,明天記得等我,送我去學校。”
梁秉詞沒吭聲,看着她離開。
她邊走邊把幹發帽拆下來,潮濕的頭發散落下來,随着走動的姿勢輕輕擺動。
他看着她抓了抓頭發,仿佛聞到空氣中殘留了香味,沁人心脾。
梁秉詞見她上樓後,也回了房間。
他房間沒開燈,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
今晚于他是一個值得回味的夜晚,因為他從來沒對任何一個女人這麽親昵過。
其實他早就隐約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從許意闌親他的那天起。
如今,自己真正失控,也算是在預料之中。
男人輕輕彈了彈煙灰,彎腰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拿了起來。
他擺弄着手機,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男人英俊的面龐,只不過他的表情有些瘆人。
梁秉詞緩緩吸了一口煙,吐着煙圈,給助理陳轍發了消息。
【傳媒大學,郁正晔】
【查這個人】
男人發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機,他吐着煙圈,心滿意足地仰在沙發上。
他從來不自诩好人,媒體上那些誇贊他的報道的話,什麽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過是蓄意的僞裝掩飾。
可他從沒想到,他這一次的卑鄙陰暗、以權壓人居然是為了許意闌。
禁欲了二十三年,在英國出入酒吧無數次依舊一身清白,如今竟然栽到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梁秉詞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偏偏這個小姑娘還是他以前厭惡的、蔑視的、嫌棄的。
—
翌日一早,許意闌被鬧鐘吵醒,她看了眼時間,立刻掀開被子換好衣服,妝都沒來得及化就急匆匆地下樓。
在樓下看到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許意闌立刻問她梁秉詞人呢。
傭人說梁秉詞一早就走了。
許意闌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就這麽鴿了她,明明她昨晚上叮囑過他今早一起走的。
“秉詞說今早有事,看你還沒醒所以就先走了。他說等你醒了讓司機送你回學校。”
許意闌輕“哦”了一聲,坐下來吃飯,她邊吃邊胡思亂想,口中的食物味如嚼蠟。
吃過飯,許意闌直接回了學校。
今天早八是公共課,許意闌到教室後給陳筝發微信,問她有沒有起床,還用她幫忙占座嗎?
陳筝秒回,讓她往後看。
許意闌在最後一排看到了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的陳筝,于是拿起包又溜到了最後一排。
“從你進門我就看着你,就看你能不能看到我,結果你直接忽視掉我。怎麽了,許意闌,最後一排對你這麽沒有誘惑力嗎?”陳筝開玩笑地說。
許意闌皺皺鼻子,“誰想到你昨晚喝了那麽多,今早還能爬起來?”
陳筝搖了搖手指,“不是爬起來,是姐壓根沒怎麽睡,幹了個通宵。”
“通宵?”許意闌有些震驚。
陳筝笑着說,“昨晚你走後,我和郁學長去唱歌,又遇到了幾個熟人,就拼了房。學長心情也挺不好的,于是就在KTV包夜,一直到五點半你知道吧,KTV下班給我們趕了出來。”
許意闌還沒說話,突然發現陳筝奇怪地盯着她看,“闌闌,我問你個問題。”
“什麽?”許意闌把水杯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陳筝舔了下唇,“我就是覺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對郁學長的态度忽冷忽熱的。”
許意闌心虛地避開視線,嘴硬地說:“哪有?”
陳筝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側臉,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不喜歡他了?”
許意闌喜歡郁正晔,這事是當初她親口對陳筝承認的。
那時兩個女孩兒剛熟沒多久,最大的交集也是在社團。
許意闌性格比較內斂,抛開這張臉,通常是社團最不起眼的存在。
可陳筝意外地發現,這個內向的女孩兒,每次和郁正晔産生交集都會格外腼腆,甚至最開始,她都不敢和郁正晔對視超過三秒。
後來有次吃過飯,兩人踏着月色結伴回宿舍的途中,陳筝就半開玩笑地把這話問了出來。
她也沒想到,許意闌的反應太過應激,就好像是只受驚的小貓,輕嗔着說才沒有,“你別瞎說。”
這便篤定了陳筝的猜測。
“不是,闌闌,你真的喜歡他啊。那你追他啊,表白啊。”
許意闌挽住她的胳膊,只好點頭承認。她說這是她的秘密,她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也請陳筝幫她保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至于表白,也許未來有一天,她能确定郁正晔喜歡她的話,她可能會勇敢一次。
陳筝這人很講義氣,一言九鼎。
只是偶爾覺得許意闌太慫,忍不住暗暗撮合她和郁正晔,比如在吃飯的時候刻意讓她挨着郁正晔坐,社團有活動的時候也給他們創造相處的機會。
許意闌回想起那一年的時光,覺得如白駒過隙。
而此刻,面對陳筝單純的疑問,她居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短短一年的時間,許多東西都發生了質的變化,她也早就不是從前的許意闌了。
曾經的許意闌是真的向往愛情,可現在的她卻是一心睡到一個她千不該萬不該招惹的男人。
許意闌含糊不清地說:“我也不知道,可能覺得我們不太合适吧。”
她扯了扯嘴角,擡眸看陳筝,揭過了這個話題,“對了,那你一晚上沒睡覺,怎麽不回宿舍?”
陳筝心虛地撓了撓頭,“我睡了啊,我躺在沙發上睡了。但是郁學長就比較慘,一晚上沒睡,嗓子都唱啞了,今天還要去公司。”
話題又被繞回了郁正晔身上。
許意闌輕聲問:“那他不請天假嗎?”
陳筝撇了撇嘴,“可能不能請假?也可能是他太愛上班了。他和你說過吧,他和實習公司簽合同了,畢業後直接入職,可能不想給公司留不好的印象吧。”
許意闌點頭,郁正晔的确很愛他現在這份工作。
在工作市場這麽蕭條、文科生沒有市場優勢的條件下,郁正晔還沒畢業就能找到待遇這麽好的工作,自然很珍惜。
許意闌想起郁正晔和她分享自己找到工作時的情況,胸口有些泛酸。
以後,她的注意力不會再放在郁正晔身上了。她可以騙騙陳筝說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對郁正晔到底是什麽感情,但她騙不了自己。
她得承認,她就是沒那麽喜歡郁正晔了,和他相處的時候再也沒有那種甜心蜜意的雀躍感,見不到他的時候再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他。
相反,現在反倒是梁秉詞占據了她大半個世界,她的一切都在圍着哥哥轉。
哥哥給的情感或苦或甜,卻漸漸充盈着她的內心,成為讓她歡喜又折磨她的存在。
可她不後悔走到今天這一步。
許意闌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恰好老師也來到教室,她順其自然就和陳筝結束了有關郁正晔的話題。
—
許意闌五天沒見到梁秉詞,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倒是不像以前那樣冷着她,偶爾回複兩句逗逗她。
許意闌約他見面,他說沒時間,問他什麽時候一起回家吃飯,他又說太忙不回去。只不過差人把家裏的冰箱填滿了可樂,還讓人給她買了首飾送到家裏。
許意闌想要的不是這些,她更想見他。于是被逼無奈,她只能周六借着去看Bunny和翡翠的理由去了他家。
問了桐姨,她才知道,梁秉詞去了南方城市出差,已經走了兩天了。
桐姨說他這次走得急,行李都是讓她幫忙收拾的,據說要在那邊待幾天,忙完一個項目。
許意闌一聽他歸期不定,有些心急,怕長時間不見面,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消失,那她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她沖動之下直接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去出差了,怎麽不和她說。結果男人輕飄飄地來了句她一天天就會瞎操心,什麽事都想管。
許意闌軟磨硬泡問他究竟去了哪座城市,借口讓他回來的時候記得給她帶一些特産。
得到了他的落腳城市,許意闌當機立斷簡單收拾了行李,買了張機票,直接從北城飛南城。
因為北城天氣原因,航班一直延誤,落地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
幸虧南城只是下着蒙蒙細雨,沒影響航班的降落。
許意闌撐着傘跟着人群一起走向擺渡車,聽身邊的人說這個機場大的可怕,得坐二十多分鐘的擺渡車。
擺渡車沒幾個座位,許意闌又是後上車的,只能找了個空地站着,緊緊地扶着身邊的把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小白鞋,踩在泥濘的地上,顯得有些狼狽。
這其實是許意闌第一次自己坐飛機,沒來梁家之前她沒坐過飛機,因為沒錢沒條件。
她第一次坐飛機是在高考之後沒幾天,那時梁伯庸恰好要出差,就帶着她和蘇蔓婷出去玩兒了一圈,說讓她散散心,也體驗體驗生活。畢竟從轉學來北城,許意闌在學業上就沒順過心。她基礎不好,融入新環境又花費了一定的精力,每次放假都要補課,成績不好還要被蘇蔓婷罵。
那時候,一切都被梁伯庸的秘書安排的妥妥當當。許意闌坐在頭等艙,俯瞰窗外的雲朵,吃着小甜點,由衷地感受到有錢的好處,也妄想過,是不是以後就一直過這樣的生活了。
那次,她被照顧的很好,所有事都有人安排,根本不用她自己操心。
而這次,她自己出門,緊急買了張經濟艙的票,座位也不好,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很不自在,也不能靠在窗邊看外面的雲。
許意闌從包裏掏出手機,給梁秉詞發了消息,告訴他她也來南城玩兒了,自己一個人。
許意闌指尖在手機上點了點,覺得自己的話雖然暗示性比較明顯,可怕梁秉詞故作不懂,所以又單刀直入問他可不可以找人來機場接她。
她說她沒來過這座城市,怕一個人走丢了。
許意闌緊緊扶着把手,直到等到擺渡車停下,她也沒收到梁秉詞的回信。
許意闌被人推搡着拖着小行李箱下了車,結果剛下車就被前面的人用傘刮了胳膊一下。
“不好意思。”前面的人道歉。
許意闌連忙撐開傘,隐約覺得雨勢好像比剛剛大了一些,“沒事。”
許意闌摸了摸胳膊,拉着行李箱離開,途中還看了眼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說,六點的時候有中雨。
許意闌扯了扯嘴角,她這也是真夠可憐的。她又覺得自己真是沖動了,因為周末沒課,恰好知道了梁秉詞出差,她就抛下一切來找他,甚至一點兒準備都沒做。
關鍵是他現在又玩兒失蹤,微信不回,電話也不接。
而她根本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許意闌嘆了口氣,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先停下來,在最近的酒店訂了一間房,然後約了車送她回酒店。
許意闌回到酒店,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翻出了件睡衣,把有些潮濕的衣服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等徹底安靜下來,她才感覺胳膊有些癢有些疼,低頭一看,才發現被傘刮的那一塊已經紅了。
她皮膚本就白嫩,這麽一對比更顯得那塊紅痕觸目驚心。
她擡手摸摸,倒是沒劃傷,沒有傷口,就是刮了一下,有些腫。
許意闌給前臺打電話,要了棉簽和消毒液。小機器人剛把東西送上來,許意闌就聽見放在床上的手裏響了。
許意闌立刻跑過去拿起手機,是梁秉詞。
她舉着手機,緊緊盯着“哥哥”那兩個字,硬是從心裏數了七秒中才接。
“哥哥。”
梁秉詞直接問:“你現在人在哪?”
他剛剛一直在和合作方聊項目,手機調了靜音。會議結束一拿到手機就看到了她發的消息,他又看了眼時間,距她發第一條消息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十五分鐘。
他有些急躁,甚至都沒呵斥她怎麽不打招呼就來了,他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
許意闌抿了下唇,撒謊說:“在一家咖啡廳。”
“哪一家?我過去接你。”
“你一直沒接電話,是不是在忙?”許意闌題不對意地問,“要是忙的話你就先別管我了,我自己能解決好的。”
“不忙,剛開* 完會,現在沒事。”梁秉詞說。
許意闌抿了下唇,“那好吧,那我直接微信發你位置吧,我也不清楚這是哪家咖啡廳,随便進來的。”
“好。”
許意闌隐約聽到梁秉詞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輕輕笑了笑,搜了家距離酒店和機場都很近的咖啡廳,把位置給他發了過去。
“哥哥,就是這裏。”
“知道了。”
“那我先挂了,手裏要沒電了。”許意闌蔫蔫地說。
臨挂斷電話之前,梁秉詞沉聲叫她,“許意闌。”
“怎麽了?”
“老實在那等我,別亂跑。”
許意闌勾了勾唇角,乖乖地說:“我知道了,哥哥。”
挂斷電話,許意闌趕緊先叫了個網約車,然後光速把剛剛那件髒衣服穿上,拉上皮箱,收拾完東西,拿着傘往電梯口跑。
她在樓下辦理退房,結果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司機嫌棄她慢,打電話催了她一回,直接取消了訂單。
許意闌只好重新叫了車,這麽一來一往耽誤了一些時間。
司機到後,她立刻頂着雨上車,途中不忘叮囑司機快一點。
司機用夾雜着當地特色的口音說:“姑娘,雨大,安全為主。”
“好吧。”
十幾分鐘的車程,車停下,許意闌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咖啡廳。
她沒用司機幫忙,自己在後備箱取下行李箱,就跌跌撞撞地頂着雨往咖啡廳跑。
許意闌推開咖啡廳的門,恰好看到梁秉詞站在前臺和服務生打聽她。
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子,許意闌心虛地咽了咽唾沫。
她拂了把臉上的雨水,垂眸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