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下隐刺(二更)
第024章 花下隐刺(二更)
伶舟月呆呆的看着今時月,帶着水霧的睫毛顫了顫。
今時月将頭頂的花環摘下帶在伶舟月頭上。
“真好看。”她一雙琥珀瞳亮晶晶的看着伶舟月。
伶舟月坐進馬車裏,指了指今時月懷中的花:“這是…給我的?”
今時月将一大捧花推到他面前:“對啊,這麽多的花, 我可是采摘了一下午呢。”
原來她下午不在教堂,是去摘花了……
為了他。
伶舟月翹起唇角。
今時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只見伶舟月将花緊緊抱在懷中,花束根莖之處還帶着些濕潤的泥污, 他卻好似看不見一般, 任由泥土将他幹淨的白衣染黑。
她一下午都在藏書閣查閱關于碧落花的資料,快要下學才想起了伶舟月,這花是她向山下村民買的。
伶舟月不常來宗室學庭, 自然不清楚學庭院外時常會有村民售賣這些野花, 更沒有注意過,若非棚內栽種,冰雪寒天的冬日又如何能生出這般新鮮好看的花朵?
馬車外的雪越下越大, 山路之上剛剛覆下一層白色, 很快被人清掃幹淨。
奢貴華麗的馬車之上雕綴着顯眼的紅寶石, 就連車壁之上都包裹着保暖而又罕見的上等獸皮, 如此高調奢靡, 縱使在這頂尖的貴族學庭也是獨一份的。
院門守衛目露豔羨的追随着馬車:“蔣公子這派頭, 比起神庭帝嗣也過之不及。”
“這你就不懂了, 聽聞蔣家的財富,可是要比國庫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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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撫月慵懶的躺在馬車裏, 身上披着上好的裘衣, 幾個暖爐将馬車裏的寒冷驅散, 溫度适宜。
蔣撫月的眉心舒展,悠哉悠哉的拿起一旁晶瑩剔透的葡萄。
馬車驟然停下, 水晶般的葡萄失了準頭,落到蔣撫月臉上。
“公子,有人找你。”
五仁拉開車簾。
刺骨的寒風令蔣撫月哆嗦了一下,坐了起來将裘衣攏好。
他向馬車之外看去,一個穿着樸素的年邁老婦站在路前。
老婦拘謹上前:“蔣公子,民婦是來與蔣公子結賬的。”
蔣撫月看向五仁:“你欠了錢?”
五仁聳肩:“冤枉。”
老婦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張褶皺的賬單,遞給蔣撫月。
蔣撫月垂頭:“二百四十九株…花?”
他視線掃到落款之處,上面寫着——早膳報酬。
蔣撫月被氣的笑出聲來。
這神都的小殿下,當真是極會欺負人。
“五仁,給錢。”
五仁掏出錢袋遞給老婦,老婦接過錢後從筐裏掏出一株火紅色的刺枚花遞給蔣撫月。
“多少錢。”蔣撫月看着她被凍得發紅的臉頰,沒有拒絕。
老婦連忙擺了擺手:“這是來買花的姑娘讓我給公子的,她說湊個整,吉利。她買了那麽多花,幫了民婦大忙了,這株花民婦不收錢,免費送給公子。”
老婦說完,背着籮筐離開。
五仁好奇的看向那簡陋的賬單,而後哈哈大笑:“公子,給你湊了個二百五!”
蔣撫月淡然地“恩”了一聲。
不僅二百五,還是個贈送的。
他微笑的看着笑的停不下來的五仁,擡起腳,“砰!”
五仁被踹下馬車吃了一嘴雪,只見馬車從他身側揚塵而去……
雪花在掌心融化成水,今時月收回手,忽然将手心中的水揚在伶舟月身上,伶舟月側過身護住懷中的花,水珠從他臉側滴落,唇角微微牽起,無奈的看向笑彎了眼的今時月。
他用帕子将今時月手心融化的雪水擦拭幹淨,今時月笑容下帶着小心翼翼:“月王哥哥不生氣了吧?”
伶舟月一頓,他問道:“為何要送我花?”
今時月笑意漸收,伸手拉了拉伶舟月的衣袖:“我昨日爽了約,沒有去找月王哥哥,自然是要道歉的。”
伶舟月看着她,良久後緩聲問道:“兄長昨日在乘風殿宴請宮外之客,為何會喊你去?”
今時月眸光一閃,不太自然的避開了伶舟月的視線:“就,就是讓我陪同貴客逛一逛神庭。”
“昨日乘風殿有女客?”
今時月下意識搖頭,而後咬住唇,不說話。
伶舟月沉默半晌,不難猜出伶舟祈召今時月所為何事。
既已打算利用她與皓月國和親,就不該再去沾染蔣家。
他緩緩怵起眉:“兄長過分了。”
今時月垂下眸子,小聲道:“君上說,蔣家對他很重要…”
她勉強的笑起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月王哥哥可否原諒了我昨日未能屢約去尋你?”
伶舟月看向她,明明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卻還在強撐着擔心他會因這種小事而不開心。
這般可憐又懂事的模樣,他怎麽會忍心責怪。
更何況……
想起昨夜他昏了頭所犯之事,伶舟月耳根發燙。
她很好吃,比密室中的精魄還要好吃。
馬車平穩而行,伶舟月耳邊的呼吸聲變得輕淺均勻,他看向不知不覺間睡着的少女,眸光變換,微微垂下頭去,試探般的舔了舔她那水潤飽滿的粉唇。
今時月嘤咛一聲,這聲軟音令伶舟月雙目泛紅,無師自通的撬開唇舌攝取着那一抹甘甜,他雙手輕輕撫在今時月臉頰上,漆黑溫柔的眼眸變得癡迷。
她不知夢到了什麽,睡的并不安穩。
伶舟月的貪婪的輕吻着柔軟的唇肉,迷離間一個名字從她嘴邊溢出。
伶舟月眼睫睜開,指尖微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說…阿祈。
伶舟月握緊了手,面色發白。
不是君上,不是伶舟祈,是阿祈。
如此親昵!
他雙目泛紅,一眨不眨的盯着今時月,一時間,腦海中紛亂不已。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議事殿中她與兄長耳鬓厮磨。
他原以為是兄長強迫…
怪不得她先前舍命相救于兄長,心甘情願做兄長的棋子……
伶舟月吸了吸鼻子,看向她被磨砺的水潤泛紅的唇時,眼中彌漫起水意。
她喜歡兄長。
懷中的花被他緊緊抓着,根莖上的花刺深深陷入指尖,疼痛卻并未令他清醒,反而更加用力的攥緊手,直到花朵粉紅色的枝液伴着血腥順着指縫滴落。
他閉上眼,眼角的濕潤劃過臉頰。
馬車駛入神庭,今時月悠悠轉醒,整夜未睡的疲憊,竟叫她在伶舟月馬車之上暈睡了過去,她怵起眉,頭有些脹痛。
她看向背身而坐的伶舟月,視線在他懷中斷了枝的花上停滞住。
她眸光一閃,突然想起了方才那奇怪又惡心的夢,夢中她又回到了刑獄司裏,伶舟祈強迫她喊他阿奇。
她指尖碰觸到微微酸麻的唇肉,看向自她醒來就異常冷淡的伶舟月,意外的挑了挑眉。
看來,也不僅僅是夢境呢……
真是令人作嘔。
看他這副模樣,想來是誤會了什麽。
馬車停在淩霄閣殿前,護衛恭敬的将踏板放好,對着馬車低聲道:“小殿下,可以下來了。”
今時月應了一聲,走到伶舟月身側時,頓住。
她伸手将伶舟月頭上的花環擺正,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迷糊。眼神懵懂,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綿軟:“想來只有在月王哥哥身邊,我才能睡的這般安穩。”
伶舟月一怔,只見今時月不知想到什麽,低落的垂下眸,迷迷糊糊的小聲喃喃道:
“若是我喜歡的月王哥哥,該有多好…”
車簾掀起,寒風混雜着伶舟月懷中花束的幽香撲面而來,伶舟月愣愣的看着今時月的背影。
她說喜歡的人是他該多好。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是想喜歡他的?
可感情之事,該如何受控…
伶舟月将懷中斷了枝的刺枚扶正,細心的擦拭着葉子上的泥污。
若是,沒有兄長的存在,便好了。
……
今時月脫下狐裘遞給春鳶,彎着唇角腳步輕快的走進殿中,在看到殿中那抹矜貴的身影時,茫然的頓在原地。
伶舟祈側目,周身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與孤的弟弟相處,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