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錯落心跳

第036章 錯落心跳

粉紗帳暖, 滿是飄香,窗縫透過的餘晖逐漸消失,月初升至中空, 那搖曳的紗幔才微微停下。

今時月身上的紗裙淩亂不堪,兩側的鬓發被汗水浸濕, 一雙淺色琥珀瞳半睜着,想要擡起手卻發覺失了力氣, 她深深的閉上眼, 心中升起一絲郁氣。

擡起那帶着粉意的白皙足尖抵在青年的胸口。

蔣撫月動作頓住,多了幾分清醒,視線定格在她那微微紅腫的腿側, 眸中升起一抹自惱:“是我過分了。”

今時月将玉足收回, 背過身去。

蔣撫月從她身後環住他,把今時月周身也沾染上了濃烈的香氣。

他頭埋在今時月頸間讨好的蹭了蹭,極力的壓制着體內的躁動之意。

“你別生氣, 好不好?”蔣撫月輕聲哄着。

其實今時月知曉, 他已經在極力忍耐, 這一切也都是她默許才會發生。

他的确是聽了她的話, 不曾去碰那最為隐.秘之處, 可雙腿側.肌膚上.火辣辣的痛感還是令她很氣, 可他到底懂不懂得什麽叫點到為止!

頸間被蔣撫月輕吻着, 在察覺今時月不理自己後,變成了又舔又咬。

直到今時月感覺腰間抵着那不可言喻之處再一次變得無比有存在感, 她轉過頭, 一把擰住蔣撫月的耳朵, 不滿的說道:“你是狗嗎!”

蔣撫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今時月。

今時月用了很大的力氣,氣得面色脹紅。

她費力的坐起身, 手指一直擰在蔣撫月耳朵上,虛搭在身上的薄紗裙随着她起身的動作緩緩滑落,蔣撫月猝不及防的看見那曼妙的春色半露,臉頰浮起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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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顧耳朵上的痛感,乖乖的将今時月身上的紗裙攏緊。

這時,他才好似受不住耳朵上的疼痛般,歪着頭:“疼疼疼,我錯了……”

今時月揚了揚下巴,松開蔣撫月的耳朵,蔣撫月擡手揉了揉,而後下了床榻,他站在今時月床邊,突然彎腰極快速的親了一口今時月的臉頰“啵”

如偷吃到糖果般的孩童一般,怕被今時月怪罪,急匆匆地快步的跑了出去。

今時月捂着臉頰看着他那幼稚的背影,察覺到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笑意,怔住。

而後她輕抿住唇,緩緩怵起眉。

她這是怎麽了?

她躺回床上,大腿內側的不适之感愈發難耐,嬌嫩的肌膚破了皮。

都怪那個沒輕沒重的男狐貍精,若不是一個沒守住被他勾引到了,何須如此受苦。

蔣撫月是半個時辰後回來的,今時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費力的拖着一個浴桶,兩側的麻繩自木桶兩端連接在他兩側肩膀之處,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才将浴桶拖拽到了門口。

今時月走近浴桶,意外的挑了挑眉,這浴桶裏并未裝水。

她打量着蔣撫月,這蔣家公子倒也真是靈力低微,連這浴桶都仿佛能要了他半條命一般。

蔣撫月見她過來,還未開口,就見她伸出手,手握在浴桶的邊緣,毫不費力的将浴桶輕松拖到屋內。

蔣撫月一愣,而後低笑出聲。

“好厲害…”

今時月淡淡的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是你太弱。

蔣撫月完全沒有被今時月的眼神打擊到,将今時月按在床榻上坐好。

“我去擡水,你…在這乖乖待着。”

而後今時月就見他一趟一趟的拎着水桶,将水倒入浴桶中。

五仁站在後廚燒水的大鐵鍋前,抱着手臂看蔣撫月額頭之上泛起細密的汗。

戲谑道:“公子,真的不需要我幫你?”

蔣撫月臉上帶着兩道碳灰,擡起一小桶熱水,輕哼一聲:“本公子這叫甜蜜的負擔,才不假手于人。”

五仁笑呵呵的坐在柴火旁,真是看不出來,這平常身尊體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還有如此麻利的一日。

蔣撫月垂手拭了拭浴桶的水溫,而後看向今時月:“可以了,正好。”

今時月看向他:“你還在這幹嘛?”

蔣撫月小聲道:“還要給你塗藥呢…”

今時月意味身長的打量着他,蔣撫月的臉頰緩緩浮出一層薄紅:“你的腿,不是破了嗎…”

蔣撫月還是高估了自己,就在今時月衣衫緩緩滑落之時,他還是慌亂的挪開了視線,狀似遮掩般的輕咳了幾聲:“腿,腿…你應該可以自己塗,我還是不打擾你了。”

說着,他便想往外走。

袖口一緊,他整個人被拉了回來,今時月的指尖撫在他臉頰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此時臉頰粉潤,兩側的妖紋盡顯妩媚,活脫脫一個誘人深入的蛇精一般。

今時月擡起白皙圓潤的足指,腳尖輕點踏入水中。

“你就在這,不許走。”

蔣撫月喉間動了動,盡管不去想着剛剛那一晃而過完美無暇的身軀,還是令他身體生出了異樣。

他閉着眼,耳邊是浴桶中那撩人的水聲。

房間裏熱氣彌漫,今時月的柔順的青絲被打濕,長長的睫毛上也帶了些許水珠。

蔣撫月如罰站一般面壁着牆角,直到今時月從浴桶中走出,披上睡袍,才敢轉過身。

今時月看着他那憋得泛紅的眼角,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好了,你出去吧。”

蔣撫月看着今時月半響,忽而輕笑道:“好狠心啊。”

今時月就是故意折磨他的,自顧自的躺在已經被蔣撫月換好被褥的清爽床榻上,不顧蔣撫月那委屈的目光,緩緩閉上眼睛。

蔣撫月終究是不忍在折騰她,來來回回地将浴桶收拾好,又為她吹滅了蠟燭。

五仁看着又一次躺進那雪堆的自己公子,搖頭嘆道:“美色誤人吶!”

淩晨,蔣撫月物理降溫後,緩緩站起身。

毫不猶豫的走進五仁所在的屋裏,一把奪過五仁蓋在身上的被。

五仁只覺周身一陣寒風,哆嗦一下,迷迷糊糊的起身。

“公子,你不是有被子嗎?”

蔣撫月将五仁的被子圍在自己身上:“你被子熱。”

過了片刻,蔣撫月覺得自己周身的寒氣被驅散了,将滿是寒意的被子随意的扔在五仁身上,五仁又一哆嗦。

“公子!”

五仁揉了揉眼睛,房間裏哪裏還有蔣撫月的身影。

他氣得大喊一聲“啊!”

蔣撫月悄悄推開今時月的房門,蹑手蹑腳的脫去外衫,而後躺在今時月旁邊。

睡夢中,又是同一個場景,雲山村覆滅那一刻,滿目的屍身血海,冰冷湖底那蝕骨灼心之痛,漫長的湖水中,好似一切都沒有盡頭,又好似已然到了不能承受之盡頭。

今時月被困在那窒息的湖水中,好似已經習慣了。

她的軀殼回到了岸上,靈魂卻已丢在了那徹骨的寒湖。

她不期望有一日會從夢魇中逃脫,也不想逃……

她閉着的眼睫顫了顫,那刺骨的寒意好似被驅散,她漂浮着的軀體多了絲溫度。

痛還在持續,周身的溫熱卻令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今時月眉間舒展開,安穩的失去了意識。

次日——

今時月睜開眼,入目的是木桌上烤的焦香的雞肉,和軟糯的甜粥。

蔣撫月自外面推門而進,手中端着一碟香軟的甜棗糕。

他見今時月醒了,将手中點心放在桌上。

雙手拿出一條嶄新的衣裙,紅着臉頰為今時月套上,套好後就當今時月想要去外面洗漱時,他又急匆匆的走了回來,手中端着清水,将柔軟的面巾沾了水後輕柔的為今時月擦拭着,随即将手中的牙杯遞給今時月漱口。

今時月懵懂的被他牽制着行為,一切都打理好,蔣撫月拉着今時月坐在椅子上,伸手撕下個雞腿遞給今時月。

他一邊看着今時月雙目失神的嚼着嘴裏的雞肉,一邊為她吹着熱氣騰騰的甜粥。

今時月咽下雞肉的同時将甜粥喂進今時月口中。

今時月喝下甜粥,抓住蔣撫月的手腕 :“你……”

蔣撫月一雙眸子含着笑意注視着今時月,輕聲問道:“不合胃口嗎?”

今時月緩緩搖頭:“為什麽這麽做?”

他讓她覺得,她好似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孩一般。

這很不尋常。

況且……

她看向他,一身豔麗的華服就連袖擺出都用上好的金絲線繪出雲紋,銀色發冠上價值連城的纏玉寶珠,從上到下,無處不矜貴,無處不優雅。

可就是這樣,才讓今時月有一種撕裂感,這些細致入微的服侍,實在不像張狂倨傲的蔣撫月所為。

蔣撫月用帕子将今時月嘴邊沾上的油漬仔細的擦拭掉。

聽到今時月問他在做什麽,他無比自然的說道:“在喜歡你。”

他擦完,見今時月默不作聲。

他看向她又說了一句:“在認真的喜歡你。”

今時月垂下眼眸,不知為何,胸口處的跳動有些微亂。

蔣撫月仿若未覺她游離的思緒,又喂她喝下一口甜粥。

今時月擡起眸子:“你對喜歡的人,都這樣嗎?”

蔣撫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輕輕啓唇:“恩。”

今時月默默的将雞肉塞進嘴中,也是,這般熟練的行為,定是運用過許多遍了。

蔣撫月勾唇:“只心悅過你一個。”

今時月失神之際,牙齒刮到舌尖,她“唔”了一聲。

蔣撫月趕忙捏着她下颌,看向她微張的唇,含着擔憂:“疼不疼?”

今時月搖了搖頭,垂目喝下蔣撫月遞來的熱茶。

今時月避開他的視線,壓下心底異樣的情緒。

蔣撫月為何要與她說這些,她又不關心。

真幼稚。

她看着那焦脆軟嫩的雞肉,轉移話題:“這只烤雞是哪家鋪子,很好吃。”

蔣撫月挑了挑眉:“我烤的。”

今時月看着桌上的甜粥與點心:“那這些……”

蔣撫月得意的揚起下巴:“自然都是本公子下的廚。”

今時月猶豫的說道:“可你不像是會下廚之人。”

蔣撫月微微一笑,無所謂般地道:“幼時便已學會了,不過是懶得動手而已。”

今時月看向他,腦海中閃過一個疑問,他一個被千嬌百寵的公子哥,幼時為何要學下廚?

她掩住眼底的疑惑,默默的用膳。

五仁蹲在院中,神色哀怨,他那見色忘義的公子,簡直不是個人!

小殿下吃雞腿雞肉,他啃雞骨架。

小殿下有鮮軟甜綿的甜棗糕,他只有大棗!

五仁恨恨的吐出棗核,看向窗葉上那兩道剪影,這不是妥妥的昏君和妖妃?

三人之國,國将不國。

重擊之下,必有反抗!

五仁腳步沉重的回到房間挑挑撿撿,背着個大布行囊推門而去,寬厚的背影上滿滿的怨氣。

今時月透過縫隙看着五仁那雄赳赳的步伐,示意蔣撫月。

蔣撫月掃了一眼便又給她喂了一塊甜棗糕。

“他是皮癢了。”

今時月張口吃下甜糕,兩頰鼓鼓的:“你是救過五仁的命嗎,為何他堂堂一個大宗師,會甘願跟在你身邊?”

蔣撫月打開窗子,看向窗外:“恩,救過。”

當年他親族被滅,只有他一人幸存,被蔣齊天帶着逃跑之時,遇見了快要餓死的小乞丐,只因他給了他半塊月餅,小乞丐便纏上他了。

逃亡之路很是艱辛,蔣齊天怕因這乞丐暴露了行蹤,索性便将他一同帶走了。

可沒想到,這小乞丐腦子雖不大靈光,卻是個武學奇才,如今世間,修成武學宗師之人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竟叫五仁這愣頭青擠了進去。

正因五仁境界修習的過于輕松,蔣撫月甚至覺得這大宗師之境界,是否過于神話。

直到……

三年前五仁帶他逃往丘海時,遭遇丘海的摩羅和尚與鎖魂司圍殺,他親眼看到了那方圓五裏半山高的沙丘,因五仁而夷為平地。

而這些天,外界紛亂不已,尋找今時月的神都軍一茬接着一茬,之所以沒有發覺異常,亦是因五仁在這周圍布下了結界,路過之人會下意識忽略此處。

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帶你出去轉轉。”

今時月:“不去找找五仁嗎?”

蔣撫月挑了挑眉,一把捏住今時月臉頰:“你不許關心他。”

他說完,又在今時月臉頰處的粉印子上輕輕吻了一口。

“他沒事,這兩日憋壞了,出去轉轉也好。”

蔣撫月将全身上下捂得嚴實的今時月帶到一個極為高檔的店鋪中,店鋪分為上下二層,一樓處是錢莊,踏入二樓,縱使隔着帷帽,今時月也險些被晃花了眼。

櫃臺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玲珑剔透的珠寶玉石,珠圓玉潤的大蚌珠,璀璨的寒泉冰晶,金銀首飾,大概是這裏最為暗淡的物件了。

今時月看向周圍的客人,無不是身穿錦衣華服,神态雍容。

櫃臺處走來一個老者,對着蔣撫月恭敬的喊道:“公子。”

蔣撫月微微颌首,老者笑呵呵看向蔣撫月:“公子可是又沒錢花了?”

蔣撫月下意識看了一眼今時月,而後對那老者使了個眼色:“別瞎說,本公子又不是敗家的纨绔子弟,平日裏節儉的很。”

那老者嘴角抽了抽:“好好好,公子節儉。”他将視線轉向蔣撫月與今時月牽着的手,瞪圓了眼,便是連眼角處的褶皺都給撐平了。

這這這!

公子何曾與女子這般親密過……

“公子,這位是?”老者看向今時月。

蔣撫月擡起握着今時月的手:“林伯,這還不懂?”

林伯一雙眼來來回回将二人看了好幾遍,一張老臉笑的皺皺起來:“懂懂懂!”

林伯道:“公子自便,看上什麽讓人給拿便是。”

蔣撫月對着林伯微微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他說完,閑适地逛了起來,修長的指尖指過的珠寶首飾通通都被店員裝了起來。

今時月站在原地,林伯那灼熱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另一邊,蔣撫月好似要将這鋪子搬空一般,今時月呆呆的站在原地,蔣撫月的行真的不會給林伯造成困擾嗎…

她隔着帷帽看向林伯:“我會讓他把東西都還回去,打擾林伯做生意了。”

林伯連忙擺手:“千萬別,公子對姑娘好,送些東西沒什麽的。”

今時月猶疑的說道:“可他未免也…太誇張了些,若是影響您做生意就不好了。”

林伯笑眯眯的道:“不礙事兒,像老奴這間鋪子,上雲京還有五家,整個神都有不下六十家,公子就算把老奴這鋪子搬空了也沒關系,老奴從別的鋪子裏再調就成。況且蔣家世代從商,以錢莊盈利,這鋪子本就沒想過要掙錢,不過是因公子喜歡這些耀眼奪目的物件,這才開遍了整座大陸。”

今時月意外的看向那些流光異彩的珠石寶翠,饒是她不曾關注過這些東西,依舊知曉,這鋪子裏的,都是十分珍稀罕見之物,這樣擺滿了稀罕物件的鋪子,在神都竟有六十多處

其原因,竟只是因為蔣撫月喜歡…

而這,只不過是蔣家數以萬計的生意中的冰山一角。

怪不得伶舟祈那般高傲之人,也要向蔣撫月拉下臉面結好。

他看向今時月:“姑娘不必擔憂,若沒有公子,也不會有全天下各處的流盈鋪,這裏的物件是因公子喜歡才存在,做不做生意都無關緊要,老奴見公子對姑娘如此上心,甚是欣慰,想來家主要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開懷。”

說話間,蔣撫月回到今時月身邊,身後站着一排小厮,每人懷中都抱了五六個錦盒。

蔣撫月對林伯說道:“将那個拿來。”

櫃臺後方上好的金絲楠木架上擺放着一支流晶簪。

林伯走進櫃臺,将那簪子遞給蔣撫月。

蔣撫月将簪子拿起,放到今時月手上:“那些東西你若喜歡便帶着,不喜歡就當做石頭扔着玩,這個,是我此次來真正想要送你的。”

今時月看着手中的流晶簪,透明的水晶上流光四溢,而真正讓她注意的是,這支水晶制成的簪子不僅堅硬無比,底部更是極為銳利,今時月只不過輕輕碰了下那鋒利之處,指尖便多出了一滴血珠。

比起裝飾,更适合殺人。

她看向蔣撫月,蔣撫月微微勾着唇角。

挑了這樣一個簪子,蔣撫月是有意,還是無意?

蔣撫月對身後那一排小厮揮了揮手,小厮抱着錦盒走了下去。

他看向林伯:“林伯,先走了。”

林伯跟在二人身後相送:“公子慢走,姑娘慢走。”

待二人上了馬車,林伯激動的揪住一旁的小厮:“快,給家主傳信,将今日之事盡數告知!”

林伯親手将飛鴿放入天際,飛鴿飛躍過神都,已是三日後——

郁郁蔥蔥的群山之中伫立着一座座水榭樓閣,清幽雅靜的湖泊之上孤船行止,周圍時有鳥叫蟲鳴,波瀾的水光倒映着一身穿布衣的老者,老者兩鬓斑白,劍眉鷹目,似是要把那水中不咬勾的魚兒盯死。

這是,岸邊侍衛高揚手臂:“家主,有信來。”

蔣家分工層層分明,有信直達家主府,想來是發生了要事。

蔣齊天将魚竿固定在一處,鞋尖輕點,踏湖而去。

到了岸上,那簡陋的布鞋除了鞋底,沒有半分濕意。

蔣齊天将信接過,快速的掃視一遍,而後将信放下,揉了揉眼,再一次仔細的看向信件。

身旁侍衛心底一驚,難不成是真的出了大事,從未見過運籌帷幄的家主表情如此凝重!

蔣齊天看信看了許久,就在那侍衛的心沉到谷底時,突然聽見三聲仰天長笑“哈哈哈。”

侍衛當即差點給跪了,見鬼一般看着蔣齊天。

蔣齊天笑夠了,手一伸,那湖中央的船只竟自動漂浮過來。

“去,把公子住處收拾一番,再去命人将其裝飾成婚房!”

侍衛此刻也大致猜到了信件的內容,滿臉喜意。

蔣齊天又道:“不行,還是太草率了。”他在湖邊來回踱步,突然用手指了指湖對面:“就那。”

侍衛看過去,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蔣齊天道:“那裏,為公子新蓋出一個婚房來,今日就動工,要豪華,要漂亮,不能太俗氣……”

蔣齊天說完,又坐上船,看着那木讷在原地的侍衛:“愣什麽呢,快去啊。”

侍衛走後,他拿起魚竿,再一次看向湖底,忽而又大笑起來,驚走了許多魚兒。

在絕對且足量的金錢下,一座三層雕樓小築不過十日便拔地而起,背靠從蔭,面朝溪湖,微風拂過吹起牆外懸挂着火紅吉祥的帷幔,只是遠遠瞧着,便叫人心生喜悅。

今時月坐在梧桐樹下,看着滿樹的火紅緞帶像一簇簇鳳凰花一般,給這個寡淡的寒日增添了一抹濃妝。

五仁端坐在一旁,雖閉目,卻好似察覺到了她的疑惑。

“這是皓月的習俗,鳳凰花代表着神聖和吉祥,每至年關便有百姓對着鳳凰花許願,讨個好兆頭。神都沒有鳳凰花,公子就用這梧桐樹替代了。”

今時月看着那些垂落的紅色緞帶,緞帶上空空如也:“蔣撫月為何沒有在上面許願?”

五仁道:“在皓月國百姓的心中,第一個挂于鳳凰花的願望最是靈驗,公子大概是想讓你來許下第一個願望。”

今時月手指輕拂了下那火紅色的緞帶:“我沒有願望。”

縱使有,也見不得天日,窺不得日月。

“沒有就慢慢想,總能想到的。”

今時月回頭望去,蔣撫月一身豔色站在白雪中,鼻尖有些微紅,那雙好看的眼明亮,手中拎着剛買的城西甜品鋪的杏仁糕。

五仁掀起眼眸看見笑得不值錢的蔣撫月,又緩緩閉上,真是沒眼看。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家公子是一個純純的媳婦兒腦,那日他離家出走了整整三個時辰,若不是自己灰溜溜的主動回來,那偏心眼兒的公子怕是要把他的主屋拆了給小殿下住!

幸好他運氣向來不差,回來時剛巧趕在公子動手之前。

有時,五仁都覺得蔣撫月好似像變了個人一般,事事需要人照顧的貴公子,何時伺候過別人?還是事必躬親,事無巨細。

這些日子,只要與今時月有關之事,蔣撫月從不假手于人。

今時月起床他給穿衣梳發,喝了喂水,餓了做飯,困了哄睡,身子不舒服了他給熬藥,便是半夜随口一提想要吃城中的杏仁糕,他便風雪無阻去城裏尋還未關門的糕點鋪子。

更別提這整夜未睡通宵挂滿紅綢帶的梧桐樹,就只為了讓這神都的小公主讨個好兆頭。

五仁十分篤定,就算今時月在那紅綢帶上寫下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家公子也會命人尋遍整個世間,去找來可以與星辰媲美之物送給她。

蔣撫月把今時月送回房中,自己又走了出來,來回翻找着東西,停不下來,甚是擾人,直到蔣撫月拿出一個鐵鋸。

“公子,你又在做什麽?”五仁幽幽問道。

蔣撫月指了指那梧桐粗壯的樹幹:“她說想蕩秋千,後日就是大年了,本公子得給她造出一個來。”

五仁看着他手中那生了鏽的鐵鋸:“你拿這個,是想鋸樹?”

蔣撫月不覺有什麽問題:“對,還得找棵粗壯的樹,本公子出手,必得是一個無與倫比的秋千。”

蔣撫月尋了好久,終于在後院找到了一棵滿意的槐樹。

五仁看着那一人都抱不住的粗壯樹幹,扶了扶額。

他道:“公子,還是我來吧。”

“好,你來吧。”

五仁有些意外于蔣撫月答應的痛快,還以為蔣撫月一如往常想要親自動手呢。

五仁伸出手,只聽“轟”地一聲,那槐樹轟然倒下,将地面雪沙掀起。

蔣撫月拍了拍他肩膀:“做得不錯,接下來本公子自己動手,你去歇着吧。”

五仁聽着那鋸木的“咔咔”聲,無奈的離開後院。

今時月站在窗前,直直的看着那極為認真的身影,那修長的雙手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好幾次不小心被堅硬的樹皮刮蹭出血痕,她垂下眸,手指輕捂住心髒。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挑戰蔣撫月的底線,事事都要他照顧,故意為難他,指使他幹這幹那。

一開始,她只是想要試探蔣撫月對她的容忍程度。

可蔣撫月卻好似沒有脾氣一般,對她愈加寵溺,随着時間流逝,今時月這份試探變成了故意刁難。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矜持桀骜的貴公子忍耐不住現出原形,證明他先前對她的好只不過是因新鮮感而僞裝出的模樣,證明他并非真的心悅于她。

好似只有這般,她才能問心無愧的去利用他。

利用他得到伶舟祈想要的東西。

今時月失神的看着蔣撫月,可現在,她心軟了。

蔣撫月與雲山村毫無瓜葛,與伶舟祈更不是一路人,他只是偶然闖進她世界的意外。

他很好,好到今時月帶着挑剔之意,也挑不出錯處。

今時月時常在想,曾經雲山村那個醜陋的農女,若是先遇見的他就好了,縱使身份天差地別,就算沒有交集只是遠遠瞧上一眼,便也不會覺得阿奇的眼,是真誠的。

他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該永遠熱誠永遠自由明豔……

今時月将微開的窗縫關嚴,他救了她,她放過他。

如此,甚好。

後院,蔣撫月手中的木塊落下,“噠,噠,噠。”鮮紅的血滴落在被鋸的平整的木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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