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堅強這個詞
堅強這個詞
“雨，好像停了。”黎朔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怔愣的看着陽臺逐漸天光大亮，灰蒙蒙的雲層匆匆的來，又慌忙逃離，就好像一個受了驚吓的小孩子，大哭一場後壞心情轉瞬即逝，只是把人間變成了落雞湯。
或許應該去看看……黎朔心裏想着程商陸和江源，手裏端了一盤餃子，“餓了要吃飯啊”
門半掩着，黎朔記得他關了門的，大概……他們走出來了。
“黎朔？”程商陸手裏拿着熱毛巾，眼裏盡顯疲憊。
“陸哥，江哥他……”黎朔捏着盤子的手緊了又緊，小心翼翼的問道。
只見程商陸嘆了口氣，嘴角卻扯出一抹安慰人的微笑，“沒事了，你江哥，右耳也聽不見了，但是沒事，沒事的”
“沒事的，我知道，肯定會沒事的”黎朔跟着他重複了一遍，眼角有些濕潤，卻不敢讓它掉落。
“嗯，會沒事，對嗎？”看見黎朔透露出來的堅定，程商陸也重拾自信，偏頭盯着灰暗的房間，裏面有一個人，一個孤獨的人，等待他出現的人。
“給我吧，我去哄哄，你江哥狀态已經緩過來了，等會兒我們要去醫院”程商陸接過黎朔手裏那盤餃子，回到房間裏面。
江源太累了，已經睡着了。
程商陸輕輕替他擦了擦臉和手，在江源的額頭落下一吻。
他不知道早晨清醒過來的江源，是怎麽渡過那段發現自己徹底聽不見的時間的，明明窗外下着瓢潑大雨，明明有碩大的雨點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或許他以為只是房子隔音好，可後退時不小心打碎的瓶子告訴他，不是，他就是聾了，聽不見了，這個世界所有所有的音響，他一點兒也聽不見了，以後……程商陸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沒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程商陸也不可以，他不知道與世界隔離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但他深知這是一段無比艱難的旅程。然而，他願意陪着江源去面對，因為他相信江源有着堅強的內心和無盡的勇氣。
程商陸緊緊握着江源的手，仿佛在傳遞着自己的力量。他的眼神堅定而溫暖，向沉睡中的江源述說着，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他們都将一起克服。
或許江源感受到了程商陸的支持，兩只相握着的手緊緊貼在一起。
Advertisement
程商陸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單，江源也不孤單，還有江阿姨、有黎朔、有朋友親人陪着的他們，總有一天會逃離與世隔絕的囚籠，回到溫暖的人間。
餃子冷了，程商陸見江源沒有要醒的征兆，便想出去把餃子重新熱一下，輕手輕腳的準備把手從江源手裏掙脫出來，只是最後還是把江源弄醒了。
“源源~沒事沒事，我不走”
看見江源不知所措驚慌的眼神，程商陸的內心好像被什麽刺痛了，連忙拍着他的背一字一句安慰道。
“商陸，你別走”
江源委屈的聲音實在惹人憐愛，程商陸動作輕柔 扶着他坐起來，“源源，餓不餓，我們去吃飯”
他說得很慢,為了讓江源能知道他在說什麽。
“吃飯……好”江源終于不再是憂郁的表情，對着程商陸笑得富有孩子氣，帶上了左耳朵助聽器，江源情緒穩定了不少，有程商陸的陪伴，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出了門，黎朔仍站在外面踱步，看見兩個人手牽手站在燈光之下，他才松了一口氣。
“江哥……餓了吧，吃飯”黎朔做了一個捧碗拿筷子的手勢，問。
“嗯”江源被他生澀的動作逗笑了，“黎朔，我沒事，你不用這樣，說慢一點，我可以讀唇語”
黎朔試探性的看向程商陸，得到肯定的答複，也不再小心翼翼，恢複了平時活寶的身份。
“我煮的，厲害吧！”
客廳的時鐘走向中午一點，三個人坐在餐桌上開始吃早飯。
程商陸略顯無語的翻了白眼，“那一樣是你做的，恐怕只有這個煎蛋吧”，他的筷子指向盤子裏一個東一塊西一塊已經被五馬分屍的煎蛋，嘲笑道。
“我……我第一次下廚，沒把廚房炸了就不錯了”黎朔嘟嘟囔囔的，朝程商陸撇了撇嘴。
江源看着他們如同往常那樣打鬧，心裏的陰霾被徹底吹散了，生活裏有挺多值得微笑的瞬間了，何必在乎那些明知道的壞結果呢？
吃過午飯，新聞報道下午即将恢複正常天氣，所以程商陸要陪着江源去醫院，江源右耳也失去聽力的事，還沒同江阿姨說呢！
程商陸幫江源戴好帽子，兩人一起出了門。一路上，程商陸都緊緊握着江源的手，仿佛在給他力量。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告訴他們，江源的右耳神經已經完全被左耳影響，此後，大概兩只耳朵都要帶助聽器了。
在心裏想了很多安慰江阿姨的話，他們才敢和江阿姨說這件事，可是江阿姨并沒有特別吃驚，只是說了她立馬來醫院，陪江源辦理助聽器的手續。
程商陸和江源在醫院走廊坐着等了半個小時，看見了江阿姨，臉上、脖頸上流了許多汗水，眼眶的血絲還沒有消退，程商陸知道，江阿姨只是不想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商陸，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程商陸跟江阿姨轉達了醫生的話，随後他們一起去了江源第一次買助聽器的地方，也在醫院裏面。
江源被帶去試聽力和尺寸時，留程商陸和江阿姨在外面。
“商陸，謝謝你，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然，阿姨真是……麻煩你了”
直到完全看不見江源的身影，江阿姨才踉跄的恍惚起來，程商陸趕忙上前扶着，安慰道，“阿姨，不用謝我，源源他自己也很堅強，您也要堅強些，他有我……有大家呢！”
終于還是沒忍住，江阿姨附在程商陸的肩頭，悶聲哭出聲了。
程商陸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拍拍阿姨的背，“一個人帶着孩子長大，阿姨受了很多苦吧”
感覺到衣服濕潤，程商陸不知為何也有些想哭，一個女人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卻永遠成為別人眼中的殘疾人，若他沒有回來，若江源還是不能說話了，那張黑白照片擺在江阿姨面前的時候，該多麽崩潰啊！
醫生為江源挑選好合适的助聽器，付完錢三人就離開醫院了，江阿姨學校有課，直接打車回去了，留下程商陸和江源站在醫院樓下等車。
“商陸，源源，元宵節快樂呀，我得走了”江阿姨拼命擠出笑容，說着祝語。
“元宵節快樂，阿姨慢點”
“媽，謝謝你”
朝他們揮揮手，江阿姨轉身抹眼淚，上了車。
“商陸，我媽，是不是很厲害”江源盯着江阿姨離去的背影，眼裏滿是溫柔。
“嗯，超級厲害的阿姨，所以啊”程商陸踮起腳尖，捧着江源的臉，“就算是為了她，你也要好好活着”
回家已經下午六點多了，他們在外面吃過了，也給黎朔帶了一份。
“黎朔，湯圓、還有番茄面、炸雞”
程商陸從口袋裏一樣一樣拿出來，讓黎朔自己熱一下再吃。
“好嘞，謝謝江哥，陸哥”
元宵節，看似什麽也沒發生，卻又改變了些什麽，洗完澡本應該休息的時間，程商陸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看了看手機，淩晨一點半，他好像失眠了。
“砰砰砰”
雖然江源聽不見，礙于禮貌程商陸還是敲了敲門，然後自己進去了，燈還沒有關，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太黑了，世界太安靜了。
“源源？”
看見床上側身躺着的人，程商陸蹲在床沿，輕輕撫摸着江源的發絲。
“商陸”
手忽然被人抓住了，江源翻過身，眼神熾熱，“我睡不着”
原來你也失眠了。
程商陸笑了笑，“那我陪你，好不好？”
兩個男人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程商陸心裏還是有些拘謹，一動不動僵硬得如一塊木板。
關了燈，程商陸的眼睛在黑夜裏眨了眨，試圖強迫自己閉上眼，“明天還有上課呢！”
不過沒一會兒，江源往他身邊靠了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察覺到江源的不安，程商陸側過身子，把那只按住自己都手放到自己胸前，感受着心髒的跳動，然後摟住江源的腰間，輕輕拍着……
黎朔最近很喜歡睡前和姜禮之打視頻，名義上是為了看小陽，實則更多還是他倆的二人世界，快十二點的時候，黎朔對着屏幕裏的姜禮之說道，“姜禮之，元宵快樂！”
“黎朔，你也是”
明天可是要上課的，怕黎朔第二天起不來，姜禮之強硬挂了視頻，跟黎朔發了最後一條消息，“晚安”
黎朔噗嗤一笑，今天可是元宵節啊！一點兒都不浪漫。
既然挂了視頻，他無聊了許多，也準備睡了，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今天練習語文的文言文題材時在頁下看見的一首詩，叫《十五夜觀燈》
索性他又拿出來讀了一遍，放下手機之前給姜禮之發了元宵節的最後一條消息。
黎朔: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