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鴨中雙王

第4章 鴨中雙王

幾人次日一大早就起來了,紀流找分局借了輛車,程間尋自然而然充當起司機的角色,趕着時間一路把車開出了低空飛行的架勢。

提示器“滴滴”地響着,紀流扣上安全帶,朝後座還沒睡醒的康赴問道:“早飯吃了嗎?”

“還沒有。”康赴又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紀流臨出門前買了兩袋包子,遞給康赴一袋,又拿了幾個墊在紙巾上給程間尋。他早上沒什麽食欲,喝了杯豆漿就開始處理手機上待回的消息。

程間尋兩口一個包子,見紀流只給他們買了,沒給自己買,屁股往右一挪,趁他不注意反手塞了一個進他嘴裏。

單手扶着方向盤,對上紀流詢問的眼神,頗有點大人訓小孩的味道:“早飯不吃對身體不好,聽到沒?”

紀流捏着手裏的包子,安靜片刻,等程間尋又重複了一遍,才應聲:“知道了。”

康赴昨晚就沒吃,回去後時不時想起樹林裏發生的事又睡不着。這會兒在車上又餓又累,吃得毫無形象,程間尋無意擡眼掃向後視鏡,仿佛在後座看見了一只饕餮。

車載頻道裏随機播放本市的新聞熱點,紀流開了車窗,涼風從縫隙灌進來,下過雨的空氣帶着難以掩蓋的潮濕,有些黏膩難聞。

他聽見頻道裏提到了一場在市中心舉辦的慈善晚宴,側頭問道:“這是不是阿姨明天要去的晚宴?”

“對。”程間尋說,“主辦方叫康正平,好像是我們市裏風頭比較盛的慈善家,近幾年大部分公益活動都是由他牽頭。忘記是哪個房地産公司的老總了,之前跟我媽去吃席的時候見過一次,50來歲的樣子,慈眉善目一老頭。”

康赴仰起脖子咽下沒嚼完的包子:“平玲地産。”

“對對,就是平玲地産。”程間尋拉下遮陽板,“聽我媽說他家裏以前是山裏賣菜的,父母在他二十來歲就死了,揣着十五塊錢走出大山,憑借一己之力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今天這個規模,也是個人物。”

“其實也不算白手起家。”康赴的聲音幽幽從後面傳來,“他當年剛來嘉林市的時候是在路邊幫人擦鞋,後面跟他老婆在一起後,老丈人幫忙出錢出力給他學習長眼界,後面才有的平玲地産。”

康赴說的這些都是程間尋不知道的:“你怎麽這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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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是我爸。”

“啊?”

短短幾個字讓程間尋一個急剎車,紀流倒是比他冷靜得多,畢竟兩人同姓,從康赴如數家珍地開始揭康正平老底的時候他就猜到了。

兩人同步的沉默讓康赴腦回路飄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層面,怕他們誤會,趕緊解釋道:“副隊!我來一隊實習絕對不是我爸走關系的,我是老老實實招一排一考進來的!我敢對天發誓,我要是走關系我以後絕對短命!”

紀流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覺得好笑,系着安全帶不方便回頭,便只側了半張臉:“不用解釋,我知道。”

哪個角落都有關系戶,警局也避免不了,只是明裏跟暗裏的區別罷了。但他們市局來新人是要經過老局長審批的,老局長頑固,不吃廢物關系戶這套,身上的榮譽更是多如牛毛,他要不同意,上面高低都會給他面子。

康赴擦了擦嘴上的油,眼神感激,嘴比腦子快地喊了一聲“副隊”。

“怎麽了?”紀流問他。

康赴看着他,一時忘記自己原本要說什麽,四目相對了半天,最終憋出了一句:“副隊,你長得好正啊,好像夜場男模。”

紀流:“……”

“……謝謝。”

雖然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點歧義。

程間尋看紀流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笑得差點打鳴,給康赴遞了一個贊同又賞識的目光:“那是,他要是不幹這行,去夜總會絕對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紀流的眉眼立體深邃,有種格外冷淡禁欲的氣質。他不帶表情看人的時候容易給人一種壓迫感,只是這點壓迫也蓋不住他好看,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康赴點頭如搗蒜。

其實程間尋也很好看,但他是帶有攻擊性的不羁,而紀流則更多的是收斂鋒芒的沉着。

不過不管是那種,他倆要是下海絕對是鴨中雙王。

康赴自己腦補着兩人閃閃發光,一邊捧着鴨王獎杯一邊接客的樣子,嘴角的笑容越發放肆。

他含着金湯勺出生,人卻沒有半分大少爺驕縱的性子,反倒是沒架子,傻裏傻氣的。不過這種傻不是沒腦子的蠢蛋,而是從小在愛裏長大,沒心眼的單純。

“吃你的包子。”紀流看他嘴角都要咧到太陽穴了,沉默轉回頭,撞上程間尋眼裏的打趣,只當沒看見,“好好開車。”

車子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到市局門口,案子昨晚就劃到他們隊了,連帶着死者的屍身也連夜送回市局技術實驗室。

一樓詢問室的門敞開着,錢多拿着檔案夾從裏面出來,看見他們遠遠打了招呼:“副隊,程顧,你們回來了。”

紀流“嗯”了一聲,視線平移進詢問室,裏面坐着一對夫妻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應該是死者的家屬。

“怎麽樣了?”程間尋問他。

“剛跟受害者家屬做完筆錄。”錢多簡潔地把過程交代了。

紀流接過檔案,把康赴推到他面前:“隊裏新來的法醫助理,跟你一樣都是實習生,你帶他上去找葉涸報道,把隊裏的注意事項跟他講一遍。”

錢多早就知道有人要來,立馬說了聲好,這還是他來支隊實習半年多遇到的第一起死亡案件,語氣裏動力十足:“副隊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表現,以後争取接更多大案,絕對不給你們丢臉!”

一隊現在人手不夠,隊長臨近退休,家裏又出了事,直接請了接近三個月的假,隊裏很多事基本都交給紀流處理。他們說是實習生,實則就是儲備人員,往後能過命的隊友。

詢問室裏的哭聲斷斷續續,紀流看他鬥志昂揚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麽,只是搖頭反駁道:“案子不是越多越好,每個大案背後搭上的都是別人的人生。”

分局前兩天才破了一樁案子,80歲的老人臨終前才找到11年前殺害他女兒的兇手。老人痛哭地問他為什麽,結果兇手告訴他當年只是酒醉失手,不敢承擔責任所以畏罪潛逃11年。

一次所謂的無心之失,有人卻要用一輩子去等一個真相。

程間尋掃了錢多一眼,眼神凜冽裏有股不加掩飾的不悅。錢多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跟鹌鹑一樣站在旁邊手動閉麥。

“行了,趕緊帶人上去,你上周的報告還沒交給我。”

紀流還要進詢問室了解情況,讓錢多他們先走,錢多收到命令,跟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拽着康赴溜的那叫一個果斷。

康赴手腕被他拉着,想抽開又抽不開,一臉懵逼地跟在他身後,直等上了二樓速度慢下來,才輕喘着探頭問他:“剛剛程顧好像不太高興,他怎麽了?”

錢多猶豫了片刻,覺得康赴早晚都是隊裏的人,也就直說了。

“不是程顧,是副隊,今天是副隊爸爸的忌日。”他邊走邊說,“是隊長跟我說的,副隊的爸爸之前也是我們警局的人,出任務抓捕罪犯時遭了埋伏,等再找到的時候屍體都被折成了兩半,面目全非。兇手現在還在逍遙法外,已經21年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康赴就是法醫,他知道警務人員嘴裏的面目全非是什麽意思,嘴唇微張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那警方是放棄了嗎?”

“怎麽可能。”錢多嚴肅地重申道,“警方永遠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案件,只要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懸案都會重啓。”

“今天本來是不想叫副隊回來的,但他們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沒辦法不來。”

錢多嘆了口氣:“不過你別看副隊好像很嚴肅很苛刻的樣子,那只是工作狀态,副隊其實人很好,很溫暖,真的,隊裏的每一個人他都照顧得到。”

康赴狀況外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說,一本正經道:“我一直都覺得副隊人很好啊,我第一次見面就抱了他好久,他都沒有嫌棄我。”

“啊?”錢多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感嘆號,片刻又有點羨慕,搓了搓手,眼巴巴地問道,“那你抱着感覺怎麽樣?”

康赴回憶了幾秒,老實巴交地點頭,堅定說道:“非常不錯。”

【作者有話說】

據說佩佩現在的紫色大章魚是敏感肌,這本中後期可能會簡化一部分內容(雖然我之前自認為的豪車都沒被鎖,不知道該哭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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