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想我跟他繼續嗎?
第15章 你想我跟他繼續嗎?
程間尋不跟他見外,沒等紀流同意就往床上一躺,卷走他的被子趴着玩手機,順便給他留了半張床的空位。
兩米二的大床,傳說中夫妻睡上去都得分居,躺兩個男人綽綽有餘。
空調溫度開得很低,紀流又從衣櫃裏拿了床厚點的被子給他,把空調設置成頂風,徑自端着電腦靠在左半邊寫明早要上交的報告。
程間尋趴久了手肘發麻,轉了個身躺得四仰八叉,偏頭看向紀流亮着藍光的筆記本,調亮了床頭櫃的櫃燈。
紀流被光晃了一下,垂眸看他:“不睡嗎?”
“關燈看屏幕傷眼睛。”程間尋朝他電腦揚揚下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檔都覺得頭疼,“你是搞外勤的,又不是幹文職,怎麽還有那麽多報告要寫?”
這種東西親力親為幹嘛,扔給實習生啊。
紀流頭也沒回地說:“沒多少了,馬上就好。”
程間尋放下手機,解開睡衣扣子,側身支着腦袋猛地吸了一口被子上紀流的味道,長嘆着感慨一聲:“今天還是第一次。”
“嗯?”紀流沒聽清,“什麽第一次?”
“我說,我高中之前,不是跟你睡就是跟葉涸睡,今天還是長大工作後第一次跟你睡一張床。”
紀流手指不停敲擊鍵盤,聞言只清淡“嗯”了聲,拍拍兩人中間的空隙讓他躺好:“你要是想來,随時都可以。”
“真的假的?”程間尋把枕頭對折靠了上去,“你連洗澡都不讓我看,還能同意我跟你一起睡?”
紀流投給他一個非常無語的眼神:“這兩件事能混為一談嗎?”
“為什麽不能?你洗澡不穿衣服,我睡覺也不穿衣服。”程間尋用胳膊肘拐他一下,“我喜歡裸睡,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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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流道:“你想怎麽睡都行,蓋好被子別着涼就可以。”
程間尋還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決策,随後搖頭:“不太好。”
紀流睡覺很輕,地上螞蟻劈個叉都能聽見,自己翻來覆去的一晚上豈不是能吵醒他八百次。
紀流端過床頭櫃的咖啡,剛遞到嘴邊,頓了一下,怕一會兒真睡不着又放了回去:“你要想跟葉涸睡的話也可以,他就住對面,你過去也方便。”
程間尋莫名其妙地“啊”了一聲:“我跟他睡幹嘛,就住對面過去也得十分鐘,麻不麻煩。他身體又不好,別打擾他。”
紀流默了會兒,沒再回應,想起什麽又說:“我認識一個朋友的爺爺也是胃癌,不願意動手術,靠中藥一直調理着。前兩天找他要了藥方,到時候拿給醫生看看,讓葉涸試試。”
“那也好,你拿的東西我放心。”程間尋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地說,“他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現在能找到的機會都讓他試試。”
紀流敲下回車,切了另一份文件:“時間不早了,睡吧。”
“睡不着。”程間尋平躺着望向天花板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踢了踢紀流的小腿,“哎,你今晚相親怎麽樣了?”
紀流動作停了一瞬,但只有幾秒,鍵盤聲又複而響起。
“他爸是阿姨的供應商,家裏是做機床生意的,最近剛上市。”紀流道,“他條件還不錯,是公司的貿易總監,比我小一歲,各方面也不差吧。”
程間尋“哦”了聲,許久沒說話。
紀流等了會兒見他沒動靜了,問道:“突然問這個幹嘛?”
“沒幹嘛,随便問問。”程間尋還是盯着天花板不動,“你們今晚吃飯的時候我看了眼,難看,跟你不搭。”
紀流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說那人醜,漫不經心道:“外貌不重要,再不好看的人後天收拾收拾也能看過去,人品不差就行了。”
“那你還真不挑。”程間尋沉下眼眸轉向他,語氣不自覺帶了點逼問的意思,“所以你打算跟他繼續相處嗎?反正我媽推薦的人,人品都不可能差,剛好合你心意。”
這話說完,屋內一時沒人應答。
桌角的鬧鐘跟鍵盤一起“噠噠”響動,仿佛在提醒時間的流逝。
櫃燈在地上留下斑駁不一的光影,房間的窗戶沒關緊,涼風透過縫隙掀開了窗簾一角,月光爬進來,在半空留下一束柔和的光。
紀流合上電腦,遲緩垂下視線,額角的碎發遮住他半邊眼睛。
就在這束銀光中,他低頭看向程間尋:“你覺得我要跟他相處嗎?”
兩人四目相對,有好幾分鐘的沉默。
程間尋看不清紀流眼裏反射的情緒,覺得自己肯定晚上紅酒喝多了,心跳莫名空了一拍,全身細胞都詭異地停運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是一種很難,或者說不敢去深度剖析感覺。
一句‘不想’險些脫口而出,他趕緊晃頭移開目光。
想什麽呢程間尋,那是你哥,你有什麽權利幹預他的選擇。
“你的事你問我啊?又不是我跟他相親,你自己覺得他人怎麽樣就怎麽樣呗。”
“還行吧。”紀流收好電腦,把透光的窗簾重新拉上,躺回床上關了燈,“好了,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吧。”
程間尋沒作聲,在他以為紀流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又聽到他沉穩松緩的聲音。
“我不打算跟他繼續,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時間談感情。”
程間尋轉頭看他閉上眼的側臉,眼珠緩緩轉了一圈,說不清在聽完這句話後他心裏那點邪惡的情緒是不是慶幸,反正肯定不是惋惜。
壓了一路的問題紀流給了他答案,他頓時覺得輕松多了。不過可能是上天看不慣他這種天天在辦公室睡覺摸魚的人,他在床上當了好幾個小時的睜眼瞎都睡不着,什麽招數都試了,就是不行。
他掀開被子坐在床上無所事事,拿過手機瞟了眼才三點,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
他看向睡在旁邊的紀流,紀流睡相很好,就跟店鋪擺放的精致bjd模型一樣,放着不動都是一副極好的名畫。
程間尋蹑手蹑腳地蠕動下床,準備把他手機裏的鬧鈴全部關掉,讓他好好睡一覺。
紀流的手機放在抽屜,密碼程間尋知道,打開的時候頁面正好停在微信,好友列表亮了個小紅點,他點進去,申請人是那只悲傷蛙。
—紀先生,今晚的聊天很融洽,希望我們以後能單獨約飯,進一步了解!
程間尋對着屏幕翻了個白眼,以後?單獨?了解?
長得一般,想得倒美。
程間尋反手點了拒絕,在理由那裏工工整整打了四個字——不是本人。
幹完大事他還不忘看眼紀流,确認沒被發現後才删掉記錄關了鬧鈴。
抽屜裏的小盒子依舊放在原來的位置,程間尋又一次打開倒出那些蝴蝶。最下面有一只明顯有些泛黃,其他的随着年份堆疊逐漸嶄新,一直到鋪在上面的幾只,連折痕都清晰可見。
想起他爸說的那些話,程間尋自心底湧上一股沖動,他也想給紀流送幾只紙蝴蝶。于是他說風就是雨,當即在網上搜了些教程,又去功能室拿了幾張白紙,坐在地上一點點跟着步驟折。
盒子裏的蝴蝶構造像是拼接起來的,他找了好幾個教程才複原出一模一樣的形狀。半個多小時,他手上就多了幾只跟盒子裏別無二致的蝴蝶。
一直折到犯困了,程間尋才站起身,把蝴蝶分開塞進盒子中間輕悄悄上了床。
外邊風吹得窗戶吱吱響,夏季的夜晚仿佛有淨化人心複蘇生命的能力。
程間尋折騰得倒頭就睡,想着明早鬧鈴都關了能睡個安穩覺。可惜菩薩不保佑點背的人,才早上七點多,紀流的手機就響個沒完沒了。
程間尋睡得五迷三道,聽到紀流接下電話應了幾聲,睜開眼睛,世界都是模糊的。
“……我不是把你鬧鈴關了嗎。”
“不是鬧鈴。”紀流早就醒了,讓他起來洗漱,“是陳姨,她讓我們現在過去,說有事要跟我們說。”
“我去做飯,你快點起來。”
程間尋伸手比了個OK:“……好,五分鐘。”
紀流緘默地看了眼他半死不活的樣子,覺得這個手勢敷衍的程度更大。
于是他友好地每隔三分鐘設一個鬧鈴,一直設了20個,鈴聲選成極躁,聲音開滿,然後善良地把手機放在大老遠的浴室洗漱臺上。
沒多一會兒,程間尋煩躁又無可奈何的幽怨聲如期在房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