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占我便宜?
第18章 你占我便宜?
倉庫的吊燈忽閃兩下,黴神降臨一般滅掉了。
倉庫是密閉空間,紀流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有時候他不得不相信人可能真的存在磁場,一但倒黴起來,喝口西北風都賭嗓子。
程間尋還在拍門,紀流道:“別叫了,他應該走了。”
拍了這麽久,蕭遙要真能聽見肯定過來了。
程間尋煩躁地踹了腳門:“他屬兔子的啊,前一秒出去後一秒人就沒了。”
紀流沉默了一會兒,淡聲道:“他真屬兔子。”
程間尋:“……”
你還挺清楚。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短時間的黑暗容易讓人心裏焦躁不安,看程間尋還在門口來回走動,紀流把人拉回身邊,摸索到一處還算幹淨的地方讓他坐下。
“卷簾門不隔音,這裏不是冷庫,也不是荒郊野外。”他冷靜地說,“等一會兒适應黑暗視線好點了,先在裏面看看,聽到外面有人經過在找他們幫忙也不遲。”
總的來說情況不算太差,比在這幹着急自己吓唬自己好。
再不濟,要是明天他們還沒回警局,蕭遙再蠢也該察覺到不對了,早晚都會找到這裏。
程間尋挨着紀流坐下,一時間兩人誰也沒說話,空氣中只有或輕或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溫熱的體溫包裹在周圍,程間尋腹诽自己是老倒黴蛋,但看紀流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心裏的煩悶也減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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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裏寂若無人,除他們以外的活物就只有螞蟻跟蟲子,不弄點動靜總覺得有點磨人。
“哥。”程間尋碰了他一下。
紀流循聲回頭,沒講話,但程間尋知道他是讓自己繼續。
想起剛剛他脫口而出蕭遙的生肖,又想起之前大學舍友八卦兮兮的打聽,程間尋百無聊賴地逗弄着爬上手背的螞蟻。
“蕭遙大學的時候是不是追過你?”
紀流饒有興致地提了個尾音,不答反問:“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不然我們在這幹坐着發呆?講講話時間過得快一點。”
程間尋背後靠的是木箱,膈得他腰疼,索性往旁邊一倒,把紀流當成人肉墊子:“誰讓蕭遙大學過得太招搖,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要被人背後拉出來講兩句。”
他宿舍那幾個之前就跟他說過蕭遙對紀流有點意思,只是學校喜歡紀流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很多,所以他沒在意,也沒想着問。
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想問了。
“你還有時間觀察我的事?”紀流還停留在他上半句話裏,淡淡說道,“他沒你招搖吧,人家都不傳你換對象比蕭遙還勤快嗎。”
程間尋感覺一口巨鍋從天而降壓在頭上,頓時直起身子皺着眉:“誰他媽造我的謠?我有沒有談過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他确實人緣好吃得開,什麽聚會飯局都能毫不違和地融進去,只是別說當花花公子了,他連手都沒跟別人正兒八經地牽過。
“別扯開話題。“程間尋差點被他帶着跑,立馬把關注點轉回去,”你就說蕭遙是不是追過你吧?”
“沒有。”見他表情明顯不信,紀流又無奈地說,“他那不算追,就是閑不住,見到活人就想招惹。”
“那你覺得怎麽樣算追?”
紀流看着遠處,視線沒有落點,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聲音平緩地回答他:“能水到渠成的感情,追不追也不重要。”
但程間尋跟他顯然不在一個層面,思緒跟着這話拐到另一個角度:“那如果蕭遙追你呢,怎麽樣才能追到?”
“不可能的事情沒有如果這種假設。”紀流正色道,“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那你看的上誰?”
紀流沒說話。
程間尋回過神:“你看上那只悲傷蛙了。”
“我什麽時候說我看上他了?”紀流簡直被他氣笑了,就這麽看着他,等人安耐不住沉默準備開口打破的時候,才說,“而且他有名字,畢竟是阿姨供應商那邊的人,別總悲傷蛙悲傷蛙地叫。”
螞蟻在程間尋手背上爬了好幾圈,玩得好好的,突然被他就一掌拍死了。程間尋擦擦手,“哦”了一聲。
紀流活動了下肩頸,眼睛好不容易适應黑暗,能零星看清周圍的布局。他站起身,伸手把程間尋拉起來:“好了,起來看看,然後想想辦法出去。”
程間尋看他後背衣服上被木箱壓出來的痕跡,伸手撫平,從兜裏摸出煙盒彈出兩根,點燃後自己咬一根,把另一根遞給紀流。
“太黑了,用它點光。”
紀流接過來,發現沒點火。
程間尋懶得再掏打火機出來,稍微偏着頭往前伸,用一個跟接吻很相似的動作,煙對煙引燃了紀流嘴上那支。
火光閃爍瞬間,醇厚的木質香緩慢散開,聞久了還有點焦糖跟果香混合的氣味。
淺淡的光線夾在兩人中間,彼此都只能看見對方融合在明滅間的半張臉。
火星擦擦的響聲很微小,紀流站着沒動,注視着眼前逐漸飄起的薄霧,等火燃得再深一點了才移開。
程間尋把煙往回咬了一段:“前兩天剛到的,拿來當蠟燭簡直暴殄天物。”
“什麽牌子?”紀流問。
“Davidoff。”
“味道挺好的,喜歡就買,錢不夠我轉給你。”
程間尋嘴角的笑容愈發嚣張:“真的假的,那你不能我媽說,省得她又唠叨個沒完沒了。”
紀流遞給他一個洞察分明的眼神:“阿姨停你銀行卡有一年多了吧,你哪個月不是來找我拿的錢?”
每個月雷打不動,幾乎他剛開一個頭,紀流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下一秒錢就到賬了。
“所以說你是我金主大人啊。”程間尋也不覺得理虧,側頭緩吸了兩口,跟在他後面沿倉庫邊緣繞了圈。
倉庫裏大都是些廢舊不要的破爛,用它們作掩護,重要的東西全塞在角落其貌不揚的塑料桶裏。
塑料桶外壁蒙着厚重的灰,只有斜上方一個角落上有脫落的痕跡。
程間尋從裏面翻出一臺電腦跟一個精致的機甲八音盒。
“吳楠楠的?”
他找了個平臺放電腦,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按下開機鍵。電腦沒設密碼,但硬件老化嚴重運行速度很慢,加載圈轉了有好幾分鐘才登進去。
程間尋第一件事就想嘗試找人把他們弄出去,但不論是微信QQ還是微博郵箱,無一例外都要手機驗證碼。
紀流看人不耐煩地加重動作,讓他別着急,接過電腦四處看了看。
上面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有,倒是打發時間的單機小游戲有兩個。
本地磁盤裏還有個備忘錄,都是吳楠楠生活裏記下來的瑣碎事。
兩人從頭看了一遍,跟他們猜的一樣,王強是個沒本事又家暴成性的男人,胯下那二兩肉機能也不大行,出去嫖完,人姑娘還要背後嘀咕他跟沒感覺一樣。
婚前僞裝得成熟穩重,雖然人窮,但孝順圓滑,疼孩子也愛老婆,倆人戀愛期過得也算甜蜜。
只是婚後王強本性暴露,孕期家暴、出軌約嫖,回來就對老婆孩子拳打腳踢發洩不滿。公公婆婆對她這種倒貼上門的兒媳婦也不滿意,但好在沒有波及到孩子身上,對孫子孫女還是疼愛的。
吳楠楠當年是一意孤行,為了嫁給他放棄了工作放棄了家人,離開他根本沒法生活,不得已只能以淚洗面,一直忍了将近十年。
也是個可憐人。
記錄斷在兩個月前的周五,吳楠楠說她的人生出現了轉機,她說她認識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她說她從那以後每天都過得比以前順心。
“這兩個人會不會有一個就是董麗?”
“應該是她。”電腦電量不足,紀流又簡略看了遍才将其關機,“你記不記得我從吳楠楠抽屜裏拿出來的那枚戒指,跟董麗梳妝櫃上的飾品是一套,今年瑰寶俐的新款。”
程間尋走哪坐哪,好整以暇地翹着腿打趣他:“副隊,你怎麽連女式用品都了解這麽仔細?”
紀流歪了歪頭,似是在譴責某個不孝子:“那就要問問為什麽有些人每次陪阿姨出去逛街都在敷衍了事了。”
程間尋一聽到陪他媽逛街,簡直比撞見鬼還恐懼,嫌棄地“咦”了聲,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媽逛起街來,十頭牛都能給她遛死。反正我媽就是你媽,全家也就你能擔此等重任了,我爸都不行。”
紀流笑笑,把電腦收好準備到時候帶回警局,估算着他們待在裏面的時間:“這會兒吳楠楠的屍體應該也快送回警局了,按葉涸的速度今天就能出驗屍結果。”
從董麗到吳楠楠,紀流總覺得這起案子個以往的不太一樣。
“交給葉涸處理不用擔心。”程間尋點頭,“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想辦法出去。”
他朝四周看了轉,沒聽見紀流回話,轉頭見他正在擺弄手上的八音盒。随着發條旋轉幾圈,清脆的純音樂立馬響了起來。
八音盒背後貼了張紙條,上面的字跡一筆一劃寫得很工整——祝我的小寶9歲生日快樂,媽媽會一直愛你,保護你。
是吳楠楠買給她兒子的。
程間尋見紀流頗感興趣,湊上去問道:“喜歡嗎?馬上也快到你生日了吧,你要喜歡我也給你買。”
紀流放下八音盒,聞言眉心微挑,擡起眼眸看他:“你占我便宜?”
程間尋先是愣了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吳楠楠送給她兒子的,他給紀流買不就是把人當兒子了嗎。
“沒有沒有。”他笑着用手肘搭上紀流的肩,跟小時候每次幹了壞事求他幫忙時候的語氣一樣,“你是我哥啊,永遠都是我哥。”
紀流把八音盒歸還原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勾唇笑笑,也像小時候每次回應他的那樣,拍了拍他的臉。
“嗯,永遠都是你哥。”
【作者有話說】
你的朋友李華是倉庫裏一只勤勤懇懇的好心螞蟻,由于看見被困的兩人出不去相當苦惱決定幫助他們。請用現代化的語言幫它寫一封求助信,要求言辭清晰,情感真摯,全文字數不超過200(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