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第某種意義上也算牽手了
◇ 第46章 某種意義上也算牽手了
法醫室的大燈亮着,解剖臺邊只有兩位年長的老法醫穿戴整齊在檢查屍體。屍塊被銳利的縫合刀沿着接壤處分離開,逐漸拼湊成女人的部分身體組織。
兩條腿、一只左臂和部分軀幹。
法醫室的色調本身就偏冷,為了減緩屍體腐敗的過程裏面溫度也調得很低,由于工作特殊性四處都充斥着嚴肅冷峻的氛圍。
康赴說到底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學生,心理素質比不上從業多年的老手。人在極度恐慌的狀态下根本做不了什麽劇烈反應,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旁邊,手裏拿着電話一刻不停地撥打相同的號碼。
但不管他打了多少次對方始終是忙音。
紀流跟程間尋趕到的時候,康赴還在堅持不懈地打電話。聽見推門的聲音才擡頭看去,話還沒開始講聲音就先帶了哭腔。
“副隊……程哥……”
紀流先跟兩位前輩打了招呼,走上前按了按康赴的肩:“先別怕,繼續給阿姨打電話,問問你家的管家或者保镖,有沒有人知道阿姨行蹤。屍源結果沒查出來,這個人未必就是你媽媽。”
康赴拿着手機的手都止不住的發抖,他木讷地擡起頭,下意識靠在紀流手臂上害怕地尋求幫助。
紀流身上仿佛天生就有一種讓人想依靠的安全感,就好像沒有他處理不了的事。成員來不及完成的工作、應對上級領導的文件……就連康赴和錢多的論文最後都是他和程間尋抽時間幫忙改的。
小聲的嗚咽壓抑着,紀流順勢在他背上拍了兩下,程間尋也緩聲讓他先冷靜下來:“能證明身份的只有DNA,項鏈這種身外之物會出現在不同人身上的可能性太高了,沒法一口咬定她是誰,說不定只是同款而已。”
“不是的……”康赴悶悶的聲音透過衣料喃喃傳來,“那條項鏈是拍賣品,只有一條,在我媽媽手上。”
似乎是這個答案加重他心裏的恐懼,康赴死死拽着紀流的手不肯放,連程間尋放在他肩上安慰他的手也被他尋找安心似的抱住。
紀流看他情緒不穩定也不好抽身,一邊安撫他一邊沉聲問:“阿姨最近都在幹什麽你知道嗎?”
康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媽前段時間出去玩了……她每次出去旅游的時候都喜歡全身心體驗……所以我們家庭群裏最近都沒怎麽講話。”
“你上次不是說你爸給你們都配了很多保镖嗎?問他們沒?”程間尋道。
“都打不通。”康赴越說越哽咽。
紀流感到袖子上有些濕意,抽了兩張紙巾給他:“問你爸了嗎?”
康赴聲音輕到差點聽不清:“……沒有,我爸心髒不好,我沒敢跟他說。”
“那就先不說了,你繼續聯系你媽,說不定只是剛好有事手機都不在身邊,你爸安排的保镖不可能是軟蛋,有他們跟着不會有事。”程間尋直截了當,“先把死者是誰弄清楚,別到時候虛驚一場還把你爸身體吓壞了。”
他話糙理不糙,他沒有紀流滿點的哄人技能,從小到大他不把別人弄哭都算積德了,想了想還是在康複腦袋上揉了一把當安撫。
“你媽媽那邊我找人幫你繼續聯系,你……”程間尋停頓片刻,還是說道,“你先去采集DNA,不管怎麽樣,比對結果出來我們起碼不被動。”
康赴知道他說得沒錯,無言點了頭。
老法醫放下眼鏡,把屍檢結果大致跟幾人說了下。死者初步判斷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性,死亡時間大約是在四天前左右,死因是窒息而亡。
“死者身上沒有外傷,也沒有被X侵的痕跡。脖子上沒有勒痕,不排除是捂住口鼻導致的窒息。”老法醫推動右腳屍塊,指向死者腳踝處,“項鏈是塞在肉堆裏的,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其他東西就只有這一個繩結。”
紀流拍了拍康赴示意他先松手,把人交到程間尋手裏才走上前看。
只是一眼,他臉上的神情驟然間凝固。
那是一小截紅色的尼龍繩,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綁在死者腳踝處。這種繩結很巧妙,而且紀流見過——在21年前他父母出事的那場案子裏,這個繩結就系在受害人的si處。
“紀隊長,紀隊長!”
紀流像沒聽見一樣站在原地,程間尋也狐疑地擡頭,幫着喊了一聲:“哥。”
紀流掌心撐在冰涼的解剖臺上,聞言收回思緒,面不改色地看向一直等自己答複的法醫:“您說。”
“屍體上的信息太少,我們能檢查出來的東西也只有這些。”老法醫把屍塊重新放回冷櫃,“葉法醫不在,你們後續如果有需要随時來找我。”
“好,麻煩了。”紀流收好拍下來的照片,目送他們出去後才跟康赴說道,“你先去采集DNA,結果沒出來前不要往最壞的方向想。”
康赴情緒也平複多了,只是人看着還是茫然無措,默默點了點頭把手機給他們,跟着出去後才六神無主地去了鑒定科。
中山大橋附近的監控量很大,有些監控甚至還在處在維修期,但是調取的時間還是要一個多小時。
因為康赴媽媽的事,辦公室裏的氛圍低迷得厲害。
紀流從抽屜裏拿出已經被翻皺了的卷宗,裏面受害者X器官上綁着的繩結跟法醫室的死者一模一樣。
他目光低沉地看着上面的照片,繩結外表相似,但他畢竟不是當年親自偵查現場的人。
當年負責案件的隊員現在在嘉林市的也只有程遠跟趙局,但好巧不巧這會兒一個旅游一個出差,他就算想求證也只能等他們先回來。
本來一個繩結不是什麽大事,先不說繩結本身就可能存在相同綁法,兩次案件受害者從死亡方式到屍體呈現情況都截然不同,怎麽看也不可能是模仿作案。
紀流望向窗外,回想起之前董麗那本日記,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413奸殺案相關的事情就總能時不時在他們身邊乍顯一次,但每次好像又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總覺得這些或許不是巧合能解釋的。
當時案件的詳情信息都沒公開,也就是說知道這種繩結打法的除了兇手本人就只有當時負責案件的警務人員。
兇手到現在都沒落網,紀流直覺要多留心。
這種細節問題最好當面判斷,他微信問了趙局什麽時候回來,對方過了好幾分鐘才回他至少要一周。
紀流放下手機,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倒了幾顆頭疼藥吃下才把卷宗塞回抽屜。
辦公室空調開到17度,蕭遙一臉正色地調查康赴媽媽的動向,程間尋則趴在桌上補覺,位置正好在風口下。他頭發被空調風吹得輕輕飄動,紀流看了眼,手伸到一半頓了下,不知想到什麽又收了回來。
他走到康赴工位前把他沒弄完的資料傳到自己電腦上,眼下這個情況康赴估計也沒心思工作了。
經過錢多身邊的時候看他沒什麽精神又不停咳嗽,便敲了敲桌子讓他過來。
錢多滿頭霧水地跟過去:“啊,副隊你找我有事嗎?”
紀流拿了半盒感冒藥給他,語氣清淡:“實在不舒服就跟我請假,隊裏一時半會兒還忙得過來。”
“沒關系的副隊,我這是鼻炎而已,不耽誤事。”
“沒事就行。”紀流朝空調那看了眼,“等會兒把風調上去點,溫度低,吹久了要感冒。”
錢多點點頭,本來想把感冒藥還給他的,但想想是副隊給的,又美滋滋拿回去了。
用不上收藏也行!
紀流視線順着錢多的背影落在程間尋身上,只是幾秒鐘就收了回來,等做完康赴手上的材料後才又不自覺地重新看過去。
空調的導風板已經被錢多掰上去了,風吹不到他,但或許是趴着不舒服,程間尋眯着眯着還換了一邊趴。
他昨晚看光碟看到快六點才睡,小時候的紀流他實在稀罕得很,幾乎連思想鬥争都沒做就偷摸拷貝了一份,想着到時候就算光碟還給紀流了他也能再回味回味。
趴久了兩條手臂都是麻的,他左右翻來翻去都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幹脆也不睡了。
正準備坐起來跟技術科的人催一下監控,卻恍惚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他下意識順着這道感覺擡頭看去,看到卻是紀流正安靜翻看着手上的文獻,完全找不到有分心過的跡象。
兩人的辦公位就在斜對面,程間尋以為自己睡迷瞪了,從包裏摸出那兩張光碟,剛要拿過去給他,手邊康赴的手機卻突然開始震動。
他垂眼看過去,來電人顯示的是詹婉玲。
他回憶了一瞬——是康赴的媽媽。
愣神的間隙裏,紀流已經聽到動靜走過來了,他按住程間尋的肩膀把人壓回座位上,程間尋也順勢扣住他的手腕,手指下意識勾住他的掌心緊了緊。
指腹觸及的體溫是熱溫熱的,很舒服,他一時忘了松手。
紀流盯着手機屏幕也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朝周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才摁下接聽鍵。
幾乎是頁面跳轉的瞬間,電話那邊傳來的卻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你就說牽沒牽上手吧!
報告,我明天要出門,晚上可能來不及這麽早更新,應該會在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