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宮!”
劉昭熙繼續在周氏的話裏找茬,他之前看着周氏的臉,一時之間覺得和阿寶好像,心裏先軟了三分。
加上周氏又是阿寶的生母,上輩子也算為阿寶盡過一點心,想着以後自己總要喊一聲“岳母”的,所以他才肯對她和氣些,沒想到現在的周氏可不如以後的周氏,竟然如此不着調。
她憑什麽敢不喜歡阿寶?
想着周氏給阿寶那麽多委屈受了,劉昭熙眼睛裏冰冷的像浸了刀子。
尤其是他現在再仔細看看周氏,長得也根本和長大後的阿寶差太遠了,于是心裏沒有了那層愛屋及烏,話裏也更加不客氣了。
周氏被噎了一下,六皇子的脾氣當真就如六月的天般,一時風一時雨的,為了個不算熟的許顏華,說生氣就莫名其妙真的生氣了。
看着六皇子一臉的氣憤,真的要甩袖子走人了,周氏也開始手足無措起來,趕緊眼睛看着四皇子,用目光求助。
六皇子那可是今上疼的和眼珠子一般的寶貝疙瘩,她怎麽敢托大真的得罪了他?
若是這般惹六皇子不快,待他生氣的回宮和今上說上她一句招待不周,不把他放在眼裏,豈不是給勇毅侯惹了禍事?
“六皇子不要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哪裏敢不把您放在眼裏呢!您可是侯府的貴客,若不是看在四皇子的面上,請都請不來的!您是貴客,自然是您說了算的,方才是我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勿要介懷。”
周氏一輩子都沒有這般低聲下氣的賠小心,只覺得急的額上都冒了一層汗,只想趕緊把這尊神哄好,這六皇子,她可是再招待不起了的。
劉池瑞看着劉昭熙又開始肆意的耍性子,暗自皺了眉頭,突然心間微動,開始回想着自己是不是最近哪裏惹他不愉了,這才一定要和自己對着幹。
劉池瑞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誰對誰是無緣無故的好,劉昭熙今天的情緒太奇怪了,從他鬧着要來侯府時就有些反常。
想來想去,劉池瑞越發覺得,大概六弟這是在跟自己對着幹,借許顏華來找茬故意給自己添不痛快。
一時又想,怕是劉昭熙面上捧這個顏姐兒,也不是真的高看了一眼,而只是想和自己故意作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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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劉池瑞想的多了,就難免要束手束腳,走一步緩三步,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因為眼下他還是要靠着這個六弟在父皇面前表現一二的,目前也想不起來為什麽六弟針對他,只是也不敢得罪了他,趕緊順着州市的話哄他。
“六弟不好這樣吓舅母,哪裏就只聽你的話不聽我的話了?分明是我聽了你的話,才順着說的。也怪哥哥多嘴一句了,喏,哥哥給你敬酒賠罪了!”
劉池瑞能屈能伸,深谙“所求越多,越要把身子放低”的道理,照樣面如春風,一臉耐心的看着四皇子勸解着,看起來對劉昭熙特別的照顧。
劉昭熙撇了撇嘴,上輩子他就是被劉池瑞這副面具騙了,知道這才是個最不好臉的貨呢。
他做得出來,又以此為恥,日後只要尋到機會就瘋狂地報複,以自欺欺人,把曾經的所作所為一切抹消。
“我哪裏會生四哥的氣呢,明明我最喜歡四哥了!既然四哥給侯夫人說情,我也就不生氣啦,不知道我下次來侯府玩,侯夫人還換不歡迎我?”
眼下劉昭熙覺得還犯不着和劉池瑞撕破臉,這樣的一條毒蛇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最保險了,以免他游曳到暗處随時咬你一口,更難以防範。
“歡迎歡迎,六皇子随時都可來侯府,到時候我們必将掃榻相迎。”
周氏苦笑了一下,你可別再來了,伺候了這麽半晌,她已經覺得壓力老大了。
只是看着六皇子話裏軟了幾分,周氏趕緊言不由衷的立即好客的表示,自己特別歡迎他來。
許顏華看着六皇子不動聲色的就把周氏折磨的不輕,在心裏拍着桌子猛笑了一陣,看來惡人就得有人來磨啊。
雖然許顏華覺得六皇子是個有點奇怪的小孩子,并不像是真的任性胡鬧,并且小小年紀就不得了。
粉團一般的小臉上那雙眼睛裏,奇異的并不帶多少稚氣,反而有點小成熟,反差感讓許顏華覺得又神秘又可愛。
不由得讓許顏華想起上輩子她養過的那條小松獅,外表毛絨絨胖墩墩的萌物一個,可是脾氣不小,外人誰戳了它一下,就要記仇的下次見到還是屁股對着他。
而作為主人,她抱着一頓亂揉,它有時候生氣了就裝作要咬自己一口,過不了多久,就又扭着小屁股傲嬌的在她腿邊繞來繞去的,一臉“你快來哄我就給你抱”的小表情,不能更可愛了。
“侯夫人既然願意歡迎,那就好了,我還是挺喜歡侯府的,還有這荷塘,一會兒還得劃船呢!夫人你讓顏姐姐和我一起撐船玩吧!”
劉昭熙笑的時候眼睛裏像是落滿了珠玉,看着許顏華的樣子格外的專注,黝黑的眸子裏藏着別人不懂的熱烈。
“呵呵……六皇子喜歡劃船,不若一會兒就找個貼心的小厮陪着您玩吧。顏姐兒畢竟女孩子家,又不會水性,笨手笨腳的到時候讓您掃興。”
周氏看了許顏華一眼,她身上也有好處,并是那種為了讨貴人的歡心就毫不猶豫出賣女兒的人。
就算平日許顏華怎麽惹她不滿,她不喜歸不喜,可不會一把推她去火坑。
只是她對許顏華一向态度生硬,不如對許宜華般自然,這話說出來,自然也就不太中聽,帶着點嫌棄的味道。
許顏華也有點詫異,周氏竟然沒有一口答應,還婉拒了。她不是不懂事的小丫頭,哪怕周氏話裏并沒有護着她,但是意思卻是有的。
“顏姐姐不會水,可我會水啊!我也不會嫌棄顏姐姐礙事的,顏姐姐你就和我一起去玩吧……顏姐姐長得這麽美,我會給你摘最漂亮的那一朵荷花!”
劉昭熙不滿意周氏拒絕了自己,之前記仇的覺得周氏配不上他的好感,就不再叫舅母了,只是這次總算周氏也是為許顏華考慮,也就算了,不找她的茬了,改自己游說許顏華了。
人都說有時候小男孩撒起嬌來,比小女孩還更加讓人覺得可愛心動,之前許顏華是想象不出來這樣的畫面的,總覺得男孩子撒嬌娘炮兮兮的。
現在六皇子對着她有點撒嬌的纏着她陪玩,聲音嫩嫩的,眼睛濕漉漉的和小狗一樣,許顏華真的有點頂不住了。
“顏姐姐答應了吧……答應了吧……”
劉昭熙這麽迫不及待的跟着那個讨厭的四哥來侯府,就是想和阿寶單獨親近親近,聊解相思。
曾經劉昭熙也想着自己重生一次,會不會阿寶也重生了?他一個人帶着他們所有的似悲似喜,甜蜜如糖的過往記憶,覺得又寂寞又沉重,特別想阿寶能夠也不忘記他。
但是劉昭熙更多的,卻是寧願沒有重生,他不舍得。
他要阿寶好好的在他去後平靜的活着,阿慕是個好孩子,想來會好好照顧阿寶的,他也不願意阿寶重新想起過往那些痛苦的事,這輩子阿寶都忘了才好。
劉昭熙寧願一個人背負着兩個人的所有過去和将來,重新找到阿寶,對她好,對她好,對她更好,彌補兩人上輩子所有的遺憾,許她有一個燦爛的只有日光沒有陰霾的錦繡人生。
所以他才非要鬧着劃船,早就算好了要找機會和阿寶單獨在一起。
吃不住劉昭熙的撒嬌,許顏華想了想自己也會水,而一個人肯對另一個陌生的人充滿善意的示好,是一樁多麽難得的事許顏華也知道。
因而許顏華點了點頭,看向周氏,“太太我沒關系的,我願意陪着六皇子一道劃船。”
她的話一說完,周氏和劉池瑞都心中不快起來。
周氏自覺許顏華再多的缺點,她都沒有嫌棄許顏華,但是她為許顏華着想,許顏華卻不顧她的好意,堅持攀附六皇子。
她只當做許顏華吃了方才的甜頭,六皇子出言護着她,幫她頂撞自己,讓許顏華的心大起來,更要讨好六皇子,以圖借勢。
周氏又是世家名門周家出身的,最是講究風骨。
因而周氏覺得許顏華這等讨好之舉實在“失格”,心中覺得她給自己,也給侯府丢了大臉,又擔心四皇子會連同侯府一起看低了他們。
劉池瑞也是覺得許顏華這般不顧體面的讨好六弟,自己的臉上都被刮掉一層。
縱然六弟年紀也不大,男女之情并沒有開竅,許顏華也未必是存了心勾引他,但是她的舉動還是極為不妥,給自己丢了臉。
即使劉池瑞本身再看不上許顏華,也早就因為她是真正的侯府血脈而視作自己的囊中物了,在他的想法裏,只有他嫌棄許顏華的份兒,哪能容得了她另爬牆頭,當面給自己難堪。
因而許顏華當着自己的面答應和劉昭熙去劃船,效果不亞于抛棄他而就劉昭熙,對劉池瑞的刺激就大了,這不是擺明了看不起他,覺得他不如劉昭熙嗎?
盡管目前劉池瑞确實不如劉昭熙在父皇面前得寵,也還是得忍着心思讨好劉昭熙,但是就如越是禿子越是聽不得人說個“禿”字一般。
如今他自己可以隐忍,那是“卧薪嘗膽”,別人因而小瞧他,也同樣輕視他,就刺得他眼前一片黑色了。
這個仇,将來他一定得報的。
強忍着內心的不忿,劉池瑞面上不漏聲色,心底裏更加痛恨劉昭熙,也同樣對許顏華徹底的厭棄。
許是能猜到周氏和劉池瑞的想法,許宜華默默地垂着頭,根本不屑去看許顏華。
便是出身好又怎麽樣,逼着她把頭按下去又怎麽樣,這等愚不可及的蠢貨,連該讨好誰都不知道,将來又怎麽能争得過自己。
“太好啦!”
劉昭熙可不管別人想什麽,看到許顏華點頭了,就歡呼一聲,飯都顧不得吃完了,就鬧着早點去劃船。
“四哥也去吧,你也劃一艘船,咱倆一起在池子裏比賽。”
高興過後,劉昭熙看着被自己忘在一邊的四哥,最終不太怎麽真心的邀請道。
“這麽點子大的池塘,又開滿了荷花,你非要去霍霍就算了,我可不去,哪裏劃得開船呢。”
劉池瑞對他人一向是标準奇高,更兼有不可言說的心理潔癖,許顏華要和劉昭熙一道劃船,觸發了劉池瑞本就內心隐藏的點,此時更覺得覺得自己綠的和荷葉一般了,強忍着怒氣回應。
“可我覺得好玩啊……”
劉昭熙笑嘻嘻不再搭理劉池瑞,他早就注意到了,剛才席間阿寶可沒少吃東西,果然和以前一樣,從來不肯虧待自己的肚子。
尤其是烤鹿肉,阿寶面前的碟子裏幾乎都快吃幹淨了,也是看着阿寶擦了手,劉昭熙才迫不及待的招呼她離席劃船的。
許顏華也沒有覺察到周氏等人的心思,若是她知道了,少不得也還是玩的更加痛快,頂多給這些心思烏漆嘛黑的人奉贈一個白眼。
跟着六皇子下了水榭後,因着池邊早有兩艘備好的烏篷小船,劉昭熙拒絕了小厮的攙扶,身形輕盈的一躍,就穩穩的落到了船板,又朝着許顏華伸出手。
阿寶,把手給我。
劉昭熙差點把話說出來,但是到了嘴邊卻咽了回去,一切都還是太早了。
許顏華并不是真正的身嬌體弱的閨中小娘子,她覺得自己也能跳過去,也有點躍躍欲試。
但是礙于身份和禮儀,衆目睽睽下,她要是真的也一攬裙子跳過去,周氏可能就要抓狂了,這些人的眼珠子也要掉一地的,為了不至于太出格,許顏華只能有點擔心的把手伸給劉昭熙。
她是真的有點擔心,畢竟劉昭熙才幾歲呢,身高比她還矮一截,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孩子,能不能真的接住她也不好說的。
許顏華暗中運氣,盡力平衡着身體,不至于歪扭着落到水裏去,但是和劉昭熙的手剛碰到一起,她就感覺到自己多心了。
劉昭熙的手大小和她相仿,手心溫暖,握着她的手後就緊緊的反扣住,把她的手收入自己的掌心,他站的下盤很穩,所以用巧勁一拉,她的人就到了船上。
若是劉昭熙再長高些,大概許顏華就正好落入他的懷裏了,此時卻是兩人的身子短暫的相碰後,許顏華就直起身子,與他拉開了些許距離。
劉昭熙方才的那一刻,心跳都有點亂了,兩只精致如玉的耳朵默默的染成了紅色。
阿寶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不同于年長時,他們彼此想擁,他從阿寶的頸項中聞到的那股誘人的香氣。
似勾魂的幡旗,無需她再做勾引,只要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每每都使他身上硬的發疼,丢盔棄甲的只想解袍同歡。
現在阿寶身上的香,帶着甜絲絲的味道,甘美清冽,如含苞待放的花蕾,獨屬于小小少女的韻味。
如同許顏華看劉昭熙,只當他是個真正的小孩子,劉昭熙有着上一世的記憶,此時看許顏華也是如同她一般,覺得幼小又可愛。
阿寶還是太小了呀,劉昭熙從嗓子底下喟嘆了一聲,覺得自己方才莫名的心思恍惚有點太過分了,怎麽,怎麽也要再等個兩三年再說的。
想到這輩子,自己要看着阿寶如三月楊柳初芽的小少女,慢慢長大成聘聘袅袅的豆蔻之年,再到及笄後的青春盛年。
乃至嫁給她變成青澀少婦,再到她真正長成後動人妩媚的雙十年華,這些他都能親眼見證,并且陪她一起經歷,劉昭熙就覺得內心幸福無比。
許顏華可猜不到,她把劉昭熙當做小男孩,可是“小男孩”卻想要養成她。
“殿下,你真的會劃槳嗎?”
眼見着小厮在劉昭熙的示意下解開了系在岸邊的纜繩,船身開始晃動着往外飄,許顏華略有點擔心的問着。
眼前的小家夥可是這個時代最尊貴的小孩了,必然從出生起就有傭人伺候,真的瞎胡亂劃一氣,兩人船翻了掉水裏去,她倒沒事,皮糙肉厚的,但是了六皇子稍有異常,整個侯府就都要承擔責任的。
皇權至上的時代,許顏華也不敢挑釁最高權威,只能自己靠着六皇子近一些,真翻船了還能保護一下他。
劉昭熙挑了挑眉,抱着對他來說有些太大太沉的船槳,一下下的劃着,水波粼粼,搖過身邊的無數荷花,沒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池塘的中心。
“殿下累了吧?咱們歇一歇。”
許顏華把手伸到水裏,随手掐了一朵盛放的荷花,對着劉昭熙道。
“叫我明哥兒……”
劉昭熙不太高興的嘟囔道。
“好,就叫明哥兒。”
許顏華也不和他計較,這個時候就他們兩個人在,再推辭就過于矯情了,于是點頭真的這麽叫了。
烏蓬小船停在池塘的中心微微蕩着,四面八方都是接天蓮葉,清風拂面,喧嚣遠去,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許顏華撚在手中的那朵碩大的荷花紅裏透着粉,每一片花瓣都嫩生生的,配着許顏華同樣嫩嘟嘟的笑顏,普通的“明哥兒”被她叫起來,竟然也別有一番滋味。
劉昭熙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只覺得自己的喉嚨都發緊了。
“咳咳……顏姐姐你回侯府後過得好嗎?候夫人當着人前就那樣對你,背地裏肯定不知道對你有多壞吧?她真的是你親娘,不是後娘嗎?”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劉昭熙看着許顏華自顧自的在摘花,間或用手輕輕撩起水花,也開始用目光在荷花中梭巡,想要挑一朵最好看的為她簪在鬓邊,一遍還關心的問着。
問完以後自己也咧嘴笑了起來,自己果真關心則亂,周氏就是阿寶的親娘,這個他再确定不過了。
許顏華噗嗤一聲跟着笑出來,“你看我們兩個長得不像嘛?是親娘,如假包換。至于日子好不好,那都是人過出來的,我覺得還湊合吧。”
這是許顏華的真心話,她覺得這輩子沒有投胎成那等需要賣身的貧苦人家,不用再忍饑挨餓,反而日日錦衣華服,被丫鬟伺候着,已經是難得的幸福生活了。
至于其他的,自然也有不順心的事,不過生死之外并無大事,她自然可以應對,也沒有什麽好埋怨的。
劉昭熙溫柔的看着許顏華,果然是他的阿寶呢,也知道她的口頭禪,“生死之外無大事”。
曾經在最困厄屈辱的時候,他都已經要認輸了,阿寶還是一樣的充滿鬥志。
“劉昭熙,有什麽大不了的,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我就答應你,我們在一起,去過沒有賤人也沒有恩怨情仇的日子。”
阿寶的眼睛,在夕陽下明亮的仿佛帶着灼熱的火光,縱然還身着一身僧尼的青衣,依舊美的驚心動魄,她捋着鬓發從容的對他說。
也是在那一刻,劉昭熙就突然地安下了心神,他已經篤定,他的命早就都是她的,就是為她死也甘願。
“你之前說過,似乎你娘給你的嬷嬷教的不好,我回宮後給你找個更好的好不好?還幫你找好的師傅教你,到時候你去女學裏就不會太難過。”
就算阿寶不覺得苦,劉昭熙也不願意讓她受委屈,主動提出來道。
許顏華聽到六皇子的話直接愣住了,這太超過了,遠遠超過了對一個陌生人善意的好感。
她有點呆愣的看着劉昭熙,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主動的幫自己。
似乎從一開始剛見面,六皇子就不斷的對她釋放好感了。
若不是六皇子年紀還太小,她的臉上五官也沒有長開,美豔不到哪裏去,簡直要自信的以為六皇子這是對她一見鐘情了。
“為什麽……”
許顏華吶吶的問着。
“因為顏姐姐長得美啊,我對你好,你親近我些,我就心裏高興。若是你長得不好看,我才不要搭理你呢。”
劉昭熙知道阿寶已經困惑了,但是還不到把一切都說出來的時候。
便随後把終于千挑萬選的那朵他認為最美麗的荷花,為她簪到了鬓邊,還拂過她的臉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笑着逗她道。
劉昭熙的動作可以說是有點撩人了,這話說的又自然又真誠,臉上的表情都可以說是有點虔誠了,一點都不像說瞎話。
這是第二次被劉昭熙稱贊長得美了,第一次還能當是他在玩笑,這一次許顏華饒是再厚的臉皮,也覺得頰上燒的滾燙了。
天哪,怎麽會有小孩子這麽可愛!
許顏華覺得六皇子簡直太有前途了,嘴甜又特別的有想法,帶她劃着船在荷塘裏摘花,還為她簪花,這要是換個大一些的少年這麽幹,她鐵定會以為對方在撩她的。
而且六皇子贊美的話更是随心所欲的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自然地就像是理所應當一樣,聽得她這個芯子裏分明是個老阿姨的人,都心花怒放。
加上那張小臉長得眉眼生動好看,大大的桃花眼笑起來像是有星光碎在裏面,撒嬌也是一把好手,濕漉漉的雙眼眨巴起來特別的招人,這孩子長大了還得了?
那一定是要迷倒半個京師的小娘子的。
許顏華最終沒有控制住體內的洪荒之力,臉頰的熱度還沒有褪去,就忍不住伸手過去了。
“那我就謝謝明哥兒了!你真是世上心腸最好的皇子啦。”
既然六皇子願意随手贈她一份好出路,她也沒有理由推拒,認真的道了謝,算是承了他的情,臉上的笑容燦爛如漫天的霞光。
“世上心腸最好”的劉昭熙最終躲不過,被許顏華捏了一把小嫩臉,整個人都變得蔫搭搭的。
阿寶太讨厭啦!
感覺自己明明才是兩個人中年紀大的那一個,卻被阿寶欺負了,劉昭熙鼓起包子臉上都是怨念。
22.22
盡管劉昭熙想和阿寶一起在荷塘裏呆到天荒地老, 但是岸邊不斷地有人打手勢, 示意該回來了。
劉昭熙也知道現在畢竟是在侯府, 不方便和阿寶呆的太久, 他還要回宮, 于是只能遺憾的嘆息,準備把船劃回去。
“明哥兒倒像是認識我很久了一般。”
許顏華從來沒有想過, 自己會和一個小孩子這麽投緣, 頗有點“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感覺。
而且這個深受今上寵愛的小皇子, 竟然一點也沒有較驕二氣, 反倒拼命沖她釋放善意。
大概是皇宮裏長大的孩子就是早熟,六皇子也屬于心思細膩敏感的那類, 更兼兩人相處時,六皇子并不是那種小孩裝大人的“老成”, 而是自然又圓融的仿佛是個和她心裏年紀同齡的人般照顧她。
所以許顏華現在幾乎都想不起來, 六皇子根本是個小孩子, 她比六皇子實際上還大三歲。
許顏華連自己都不清楚, 她究竟哪一點投了六皇子的緣法, 能夠得到這個小皇子的另眼相待。
本來我們就認識了很久啊。
劉昭熙輕笑,解下腰間懸着的小小印章,遞到了許顏華的手裏。
“我們還會再見的。這個你收着, 如果有什麽事情, 就使人拿着這個印章去南陽公主府。無論你需要什麽幫助, 都可以的。”
因為暫時年紀還小, 劉昭熙手裏并沒有隐秘的人脈, 目前他也不能随意出宮,而在宮外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就是南陽公主府了。
南陽公主府是劉昭熙外祖母的府邸,南陽公主和驸馬一輩子恩愛情篤,只生了兩個女兒。
大女兒嫁給了肅武将軍蕭琪,在永嘉十年,三王叛亂時戰死沙場,被封為邛國夫人,小女兒便是劉昭熙的生母劉貴妃。
在南陽公主的驸馬死後,同樣守寡的邛國夫人也搬回了公主府陪伴母親。公主府平日一向關門閉戶,不大出來交際,看似已經神隐京師上層交際圈。
但是劉昭熙清楚,外祖母和大姨母手裏還留有相當的人脈和實力,誰要是小看了南陽公主府,那才會真正的後悔。
上輩子他和阿寶能夠在最狼狽,被劉池瑞剝奪一切的時候,依舊能夠聯手用上十年為劉昭熙設局,還能扶持阿慕登基,靠的也是南陽公主和邛陽夫人的鼎力協助。
所以姨母和外祖母,便是劉昭熙留給阿寶的後路,他相信,外祖母和大姨母一定會喜歡阿寶的,上輩子她們就很支持他和阿寶在一起。
許顏華挑了挑眉,沒有接過劉昭熙的印章,覺得自己實在是用不到,她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有什麽事需要他的幫忙呢?
“收着吧,不管以後以後你進了女學,還是其他事,想找人幫忙時都能用到的。”
劉昭熙自己也有重生後的計劃,時間同樣緊迫,他不确定下次再和阿寶見面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故而态度堅決的把印章直接放在了許顏華的手掌心裏。
将手在許顏華的手上握了幾個聲息的時間,巧妙的卡在許顏華沒有覺察到異常的時候,劉昭熙這才不舍的松開。
阿寶的手又軟又涼,摸起來實在太舒服啦!
許顏華愣愣的打量着手心裏的印章,用料是極品的冰透翡翠,綠汪汪的似一塊流動的碧水,哪怕許顏華這輩子在萬家和侯府都見過不少好東西,也依然為這塊印章的美而心折。
印章本就看起來不似凡品,造型質樸雅致,上首雕着一只小小的鳳凰,印章上的文字刻着“朝夕思慕”四個字。
朝夕思慕,實在是過于直白又帶着纏綿的感覺,不是都說古人保守嗎?這枚印章到底是誰刻的啊,恨不得把透骨相思印滿在紙上。
許顏華莫名的臉紅起來,六皇子幹嘛送她這樣的印章,總讓她覺得有點像是被撩了。
關鍵還是被那麽小的男孩子撩!想起來許顏華都覺得老臉都要丢盡了。
她偷偷拿眼望了一下劉昭熙,卻剛好和劉昭熙對上了實現,于是許顏華倒像是做了虧心事般,趕緊扭過頭去。
劉昭熙總算覺得扳回一局般,望着阿寶粉紅的和蘋果一般的臉,将手也伸過去捏了一把。
恩,果然手感很好呢。
“咳咳……這是我父皇送給母妃的信物,我一直随身攜帶,你且收好了。真的遇到麻煩時,就以此為信物去南陽公主府。”
趁着許顏華被自己捏臉後傻傻的時候,劉昭熙輕咳了一下,再一次解釋道。
“南陽公主府是我外祖家,再可信不過了,必定會讓你如願的。”
因為時間緊迫,下一次見面遙遙無期,劉昭熙恨不得把心裏所有的事都和許顏華交代一下,又再一次重申道。
許顏華終于回過神來,看着劉昭熙認真的臉,知道他剛才所說的必定都是實打實的,再握着手裏的印章,有點心亂。
六皇子對她真的好的太超過了,她的心裏實在有點發虛。
許顏華早就習慣了世道艱難,想要的所有東西都需要全力整理的事實,而六皇子卻是唯一她沒有絲毫付出過,就得到的豐饋收獲。
這種經歷實在陌生,所以許顏華就如同随手買一注彩票就一下子被大獎砸中般,反而有點緊張的像是随時有人把美夢戳破般。
“我母妃身邊有幾個得用的嬷嬷,回去我安排一下,然後盡快尋機會給你送來,以後你身邊也能有個可信的人。得用的女夫子我也會幫你留意,女學的功課都不太難的,別擔心。明年我也會去太學,最晚明年,我們一定會再見。”
“還有,永遠別信我四哥,也別信那個許宜華,都不是什麽好人呢……唔,等我走後,你不要忘記我。”
因為,我也會對你“朝夕思慕”。
攜着半船荷花,劉昭熙慢慢的劃着槳,帶着許顏華一起往岸邊劃去,嘴裏還在不停的抓緊時間囑咐着。
許顏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安靜的聽劉昭熙說。
特別是聽到劉昭熙說自己的四哥和自己那個便宜姐姐都不是好人,禁不住被逗笑。
聽起來,六皇子和四皇子的關系并不是面上那麽融洽的。
想來一個不受寵的哥哥,一個受寵的弟弟,相處起來必然各有心思。
四皇子勢單力薄,所以背靠侯府還要拉攏六皇子,只是許顏華今天看着六皇子,也知道他不是那沒有戒心的人。
若是四皇子真把他當作可以随意哄騙利用的小孩子,如意算盤才是真的打錯了。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那我們呢?”
“我們自然是好東西。”
劉昭熙朝着許顏華眨了眨眼,面如桃瓣,眉如墨畫,看起來俊秀靈動的很。
“哈哈……對,我們都是好,好東西。明哥兒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有機會再見。”
許顏華再度笑将起來,回到侯府後還是第一次接觸六皇子這麽讓人喜歡的人物。
想這六皇子要對人好起來,那是真的暖心又妥帖,她這個才今天第一次踐他的“老阿姨”都徹底喜歡上這個小少年了。
她也終于知道,為什麽六皇子被今上疼愛的和眼珠子一般了,這麽精靈可愛又貼心的小兒子,哪個不會喜歡呢。
“一定會再見的。”
劉昭熙保證般的重申道,哪怕是遇到天上下刀子,只要能見到阿寶,他也一定會披星戴月翻山越嶺的來見她。
小船慢慢劃起水波,一步步接近岸邊,看着已經站在岸邊等着的周氏等人。
劉昭熙注意到許顏華看到周氏,臉上的笑意很快的消失,心裏一陣嘆息。
周氏這人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上輩子他就覺得這個人有點讓人難以捉摸般的不好相處。
尤其是看到今天周氏對阿寶那麽惡劣,劉昭熙都氣的想狠狠收拾她一頓。若不是她是阿寶生母,劉昭熙絕對饒不了她。
但是他知道其實周氏并不是真的那麽不喜歡阿寶,盡管現在看不出來,但是上輩子劉昭熙也記着,劉池瑞暴斃後,宮帏中已是一片大亂。
是周氏護着阿慕将他藏在自己的車子裏,躲過了許宜華派人搜查。
而且阿寶前世并不恨周氏,雖然傳言她和周氏一直感情不睦,但是阿寶只說周氏也為了她做了很多。
說起來阿寶與周氏的關系,倒比勇毅侯要好上許多。
就劉昭熙猜測,上輩子許宜華哪怕當上皇後也一直無子,最終只能抱養低等嫔妃的孩子,大概是和周氏有關系的。
因為就是從許宜華小産後才冒出了司琴的事,因而阿寶沒有當上皇後,自請在冷宮修行後,自那後,周氏就與許宜華決裂。
因為縱然沒了阿寶,許宜華也算勇毅侯府出身的,侯府扶持她多年,在許宜華終于翻身成為皇後,周氏卻突然和許宜華決裂,當時許多人都覺得此事極為不智,嘲笑周氏不識時務。
嫡親的女兒還好時,沒見她和女兒關系多好,等到女兒被打入冷宮,又突然扮起慈母心腸來了,周氏可真是從來沒選對過一件事。
勇毅侯為這事也與周氏大吵一架,周氏獨自回了周家。
後來阿寶的兒子阿慕登基後,許宜華以謀害先帝的罪名被關入冷宮,那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