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然還神通廣大的借着許仲骐給她捎了信,雖然信上沒有寫什麽大事,都是一般的閑話家常,甚至連送給許顏華的兔子好不好都過問了,但是那也夠詭異的了。

她竟然和暗黑系的輪椅少年閑話家常了!他們之間有到了那麽熟絡的關系嗎?

不,一個是殺人,一個是目擊者,他們的關系也更加複雜啊。

想來想去,許顏華也覺的該去看一看周澄,不然他總借着許仲骐來刷存在感。

“姐兒啊,夫人昨天又和侯爺吵架了……”

許顏華不關系周氏為什麽病了,反正知道不嚴重就可以了,但是張養娘比較關注,等趙嬷嬷走後就各種打聽,此時神秘的湊近許顏華小聲的給她八卦着。

夫妻倆吵架這個不新鮮,許顏華覺得就周氏的脾氣真的很難有不和她吵的人,但是便宜爹吵完架又睡了丫頭,這也夠渣啊。

許顏華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這個時代她還是個孩子呢,這對夫妻給她的陰影卻十足的不小。

“您也別擔心,聽說夫人已經把那個丫頭灌了藥,翻不起風浪來的。”

張養娘看着許顏華的表情,以為她是擔心那個橫空而來的丫鬟妨礙了侯夫人,便安撫道。

許顏華微微咧嘴,誰擔心周氏來着啊?就周氏那小脾氣,她爹勇毅侯都得挨一頓削,還用得着她擔心麽。

就一個丫鬟而已,就是勇毅侯不怕腎虧的睡上十個,周氏那戰鬥力自然也是想怎麽捶就怎麽捶啊。

49.49

勇毅侯雖然說心情煩躁, 但是該辦的事也沒耽誤, 下朝後到底百忙中抽出時間, 親自去了南大營, 點了六個武藝出衆的親兵, 帶回侯府作為家将。

原本南大營有一半的人,就曾經跟着勇毅侯上過戰場, 是侯府經營了幾代的許家軍, 便是如今勇毅侯的兵權被皇上削了, 但經營多年, 依然也保有着相當的控制力。

回到侯府又是天擦黑了,勇毅侯把準備給許顏華的侍衛安排好後, 就頭痛的往周氏的正院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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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勇毅侯和周氏大吵一架,甩袖而去後在書房又放縱了一把, 好多年沒有這般放任自己了, 勇毅侯知道表妹那裏肯定不會輕易過去的, 必然後面還會有一番風浪在。

夫妻多年, 勇毅侯最是了解周氏這個人了, 那是從不肯饒人的性子,他讓她不痛快了,她必得加倍的讓他也跟着不痛快。

先者說“妻者齊也”, 這夫妻關系猶如半身, 都已經知道周氏是什麽人了, 若是真的不去疏導料理, 和她這般互相較勁, 便是勇毅侯也不免要覺得傷筋動骨。

“表妹……”

勇毅侯一進屋子,就聞到藥味,但是他早在外院時聽管家說起了,知道周氏根本沒有大毛病,大約是做出番姿态吧。

再看燈火下周氏的眼睛還腫着,一向白嫩細致的肌膚也顯得有些黯淡憔悴,勇毅侯便先主動的服了軟。

周氏沒有睜眼,舊仇又添了新怨,想到鴛鴦那件事便心裏不透氣,只做出熟睡的樣子,沒有搭理勇毅侯,只是她的兩顆眼珠在眼皮子下面咕嚕嚕的滾動着,顯示出主人的內心根本不若面上般平靜。

“唉,表妹既是不願意理我,那就好生歇着吧……”

勇毅侯嘆了口氣,他都主動讓步了周氏還不搭臺階下來,叫他一直熱臉貼冷屁股也不可能,因而幹巴巴的說道,準備離開了。

“哼!又要去睡丫鬟啊?索性再把孟氏叫來,讓你再好生受用受用吧?”

周氏耳朵一直支棱着,聽到勇毅侯的腳步像是要離開的樣子,再也受不住了,趕緊睜開眼睛,冷冷的諷刺道。

“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

勇毅侯被周氏說在臉上,面色有些不渝起來。

但是周氏更是鼓着眼睛,一副又要吵起來的架勢,勇毅侯不願意繼續為了這點事鬧騰的內宅不安,只能又把氣咽了回去。

“昨日我吃了些酒,實在是……如今孩子們都大了,都這把年紀了,你又何必為這麽點子事不痛快。若看不上眼,那個婢女你就賞副嫁妝打發出去罷。”

勇毅侯嘆息了一聲,應付周氏實在是吃力,但又不能不安撫下來,便委下,身子安撫道。

周氏也不是真心計較那個鴛鴦,不過個把丫鬟,如同蝼蟻般她一個小指頭都能摁死,前些年為了賭一口氣,不叫孟氏好過,她更是接連給了勇毅侯好幾個美女,也不見勇毅侯有多喜歡。

只是她咽不下這口氣,為了孟氏生的那個庶子争吵一番後,勇毅侯拂袖而去不說,竟還睡丫鬟來給她添堵。

說來說去,她昨夜哭了半宿,勇毅侯卻沒事人一樣睡別的女人,想想周氏都要嘔出血來。

“呸!不過是個丫鬟而已,誰在又意,估計是你看不上吧?要是那孟氏,你怎麽不說讓我給副嫁妝打發出去啊!”

周氏看着勇毅侯冠冕堂皇的模樣心裏就來氣,啐了一口不客氣的罵道。

“只是怕那才是你的心肝兒呢,小的剛從肚子裏打掉,你又惦記着大的,是不是嫌我礙眼,最好我和我生的那兩個都給那兩個庶出的騰出位子才好!”

這些年過來,周氏又不是傻的,早年孟氏也着實得意過一陣子,後來被她整治怕了,這才低眉順眼的不再扒拉勇毅侯去她的屋了,但是勇毅侯心裏是什麽态度,她再清楚不過了。

只是勇毅侯也有分寸,從來不敢明面上表現出來對孟氏的回護,待她也算盡心,因而周氏不願意去理會罷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

勇毅侯被周氏氣的臉皮都發抖了,周氏刻薄起來相當真讓人難以消受,兩人為了孟氏又再度撕破臉。

“我不可理喻?你自己心裏有沒有鬼自己清楚!我也懶得和你繞彎子了,現在明明白白的就把話和你說在前頭,那個庶子的婚事你要自己為他估摸我也不攔你,但是這長孫,我絕對不能叫他生出來。”

周氏說的斬釘截鐵,今天白天她渾渾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一天,越來越覺得心裏憋得難受,不能就她一個人忍着氣,所以就明着告知勇毅侯,他要是一意孤行,就得接受後果。

自打周氏有了許仲骐後,才突然意識到當年就不該留下許伯揚,有那麽個庶子占了她兒子的長子名頭,怎麽想怎麽覺得礙眼。

因而周氏吸取了教訓,現在怎麽也不能叫許伯揚搶先生下兒子,到時候長子長孫的名頭全部都叫他搶走了,她的骐哥兒豈不吃了大虧。

原先周氏是願意揣着明白裝糊塗,随勇毅侯怎麽想的,反正只要大面上過得去,她也不願意非要追根究底。

周氏到底也有自己的傲骨,又極為愛面子,根本不願意承認,表哥心裏有那麽個丫鬟,并且為個低賤的丫鬟,和她比沒得掉價。

但是現在周氏越來越心氣不平衡,這麽些年來她和表哥自認為也是同舟相濟舉案齊眉了,勇毅侯卻還是為個庶子和她翻臉,故意睡丫頭氣她,不争饅頭還要争一口氣呢。

“你如今怎麽變得這般無理取鬧!便是揚哥兒娶妻生子,也始終是庶子,能礙得着骐哥兒什麽?”

勇毅侯被周氏直白的威脅驚住了,只覺得她如今變得越來越陌生了,以前周氏盡管對庶子女冷漠,但總不至于如今這般,片刻後才痛心的看着周氏道。

“不礙着骐哥兒,礙我的眼!當年我就不該一時心軟,叫他生下來,就該聽別人的話,連同那個孟氏一起打死,就沒有如今這麽多麻煩了!表哥也別總覺得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覺得我好糊弄。”

“今天我們就索性把話說開了,我要是得不着好,那你也別想好過。你要繼續護着那個庶子,那咱們就走着瞧,大不了就鬧大了,一起沒臉!”

周氏覺得這口氣自己已經忍了十幾年,再也不想忍了,勇毅侯睡了鴛鴦,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般,往日裏那些龃龉全都爆發了出來。

她本就是個被寵壞了的性子,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往日裏只是要面子,現在魚死網破,她也比勇毅侯更豁的出去,勇毅侯能拿她怎麽辦呢?

反正周氏不會再退讓了,并且她一向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的,勇毅侯不敢只當她是過嘴瘾。

尤其被周氏這麽強勢的逼着,勇毅侯再好的性子也十分窩火。

加上周氏嘴裏沒好話,壓根沒有把庶子當作自己的血脈,沒有人喜歡妻子這個态度,實在讓人齒冷。

但是周氏現在的态度,擺明了沒有條件可談,她又是個遇強則強的性子,現在不講理起來,讓勇毅侯頭都大了,有點秀才遇到兵的感覺。

只是勇毅侯再生氣也不能不顧臉面,周氏又才從娘家回來,勇毅侯不想再接一回,真叫周氏鬧大了,他只有更丢臉的。

“表妹這話說到哪裏去了……我何曾糊弄過你了?”

勇毅侯的氣勢不由得弱了下來,便是昨夜起過那些心思,酒醒後也就算了,因而看着周氏無奈的很,覺得她這樣的态度倒是有些棘手了。

“楊哥兒一個庶子,将來我的一切還是要傳給骐哥兒的,你又何必看他不過眼。長子長孫的,誰不知道只是個名頭,我慣來也不在意。我只是因他讀完書要回侯府,沒個正經事做,叫他有個妻族也好走動一二。”

眼下一時半會兒勇毅侯也沒有合适的人選給許柏楊留意,周氏又這麽抵觸,他只能暫時先放下,将來再另找機會,讪讪的解釋道。

周氏一直這般态度強硬,勇毅侯因為昨夜睡了丫鬟總要尴尬兩分,眼下有心修好,為表誠意,勇毅侯又親自叫人把鴛鴦送走,沒有收房。

“你只管放心了?以後切不可再多心,胡亂攀扯。”

勇毅侯不願意徹底的撕破臉,主動放下身段,不再提為許柏揚娶妻的事了,周氏到達目的,心氣總算才不那麽堵了。

和勇毅侯之間才不那麽劍拔弩張,之前的事兒默認算是翻篇了。

第二天許顏華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好了,管家為她備好了馬車,勇毅侯竟然還另外給她準備了侍衛,六個侍衛一路上環繞着,倒是一下子架勢十足。

周氏已叫人提前去周家去信打了招呼,所以許顏華到了老周氏那裏沒多待,就被帶到了小圍場,負責騎馬的師傅牽着馬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由于說好是為許顏華做特訓,所以是一對一的專門指導,許顏華只帶着櫻桃在一旁伺候。

騎禦課的師傅給許顏華準備的馬,是一匹漂亮的棗紅馬,三歲,性情溫順,一雙好看的大眼睛讓許顏華看到後就喜歡得不行,當場歡呼一聲就撲過去摟過了馬頭,還把袖袋裏的糖分給它。

騎射師傅原本想從上馬下馬開始講,但是許顏華進了圍場後直接翻身騎上,動作利索又漂亮,叫師傅一下子沒話說了。

有了前世的基礎,許顏華也不藏拙,騎禦師傅不住的贊嘆她的動作漂亮,基礎功夫不錯,讓許顏華的信心一下子恢複了。

上午做基礎的動作,午間在老周氏那裏吃了飯,短暫的午休後,下午師傅安排了跑馬和馬球。

大秦上層社會最流行的運動就是馬球,不分男女,女學裏也有專門的球隊,還會定期舉行比賽。

騎禦課除了秀技術外,許多小娘子們更鐘愛各種騎射服,穿上窄袖利落的服飾,整個人身影更佳窈窕動人。

這個劉夫子已經告訴過許顏華,故而她早有準備,進圍場前就換好了,穿了一身大紅色的騎射服,在陽光下耀眼的很。

騎馬禦風馳騁的感覺太爽啦,直到傍晚時,許顏華結束了一天的課,才算略為盡了興,額頭被汗水弄的晶晶亮,身體有些累,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有精神。

伴着夕陽,許顏華抹着額上的汗,牽着馬跟師傅一起往校場外走,她一直不放手牽着的缰繩,試圖纏着師傅想要把馬牽到馬廄,看看其他的馬。

古代名馬如名車,周家的馬廄大概就等于一個停車場,定然名馬無數,現代時她曾經在俱樂部看過百萬名駒,那時候買不起只能幹過眼瘾,現在卻不一樣了啊。

許顏華縱然有了棗紅馬也想過過瘾,但是騎禦課上的師傅卻堅持不同意,馬廄那地方氣味渾濁肮髒,他可不敢讓表小姐過去。

許顏華還想說什麽,卻不妨被一個小,身影直接攔腰撞了過來。

“姐姐!”

許仲骐開心的蹦着,他等了好久,偏偏表哥一直不許他過去打擾姐姐,只能等着姐姐出來。

許顏華沒想到許仲骐來了,心裏也是歡喜,摸着弟弟的腦袋,一擡頭,又看到了一個坐着輪椅的身影。

周澄極難得的出現在外頭,天邊赤紅夕陽襯的他皮膚更是白的發亮,亦是含笑對許顏華颔首。

50.50

“七表哥?”

許顏華推開弟弟的狗頭, 慢慢走近周澄, 無聲的咽了口唾沫。

只覺得夕陽下少年笑容清淺, 面容白晢的近乎透明, 整個人都美好的不似人間秀色, 面對着周澄時,許顏華呼吸都不敢加重, 生怕驚擾了眼前精致絕倫的美少年。

周澄一雙深色的眸子明亮似盛有夜色的星光, 許顏華小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仁裏, 仿佛兩小朵燃燒着的烈焰, 帶着灼人的溫度。

因為讨厭別人那種恐懼和厭惡的目光,除了自己的院子和浮山寺, 許多年周澄不曾在府裏走動了,更是過幾日便要離開周家。

但是自許仲骐那裏聽說了許顏華要來後, 周澄心裏頭就像燃了一把火, 燒得火燒火燎的。

這大概是他在周家的最後幾日了, 再看到她不定何年何月, 想起昨夜那人派來的人說起的話, 周澄更是不舍得錯過這一次機會,終是忍不住與許仲骐一道過來。

這陣子周在淵生死不明,周澄過得也格外的受人矚目, 日子不怎麽太平。

周在淵雖不是周家什麽舉足輕重的人物, 甚至算是那一輩裏最平庸無能之輩, 但好歹也是嫡枝, 出了事不可能悄無聲息的無人過問。

如今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周在淵人還是失蹤狀态,以周家的勢力依然遍尋不到,就顯得十分的詭異離奇。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的在家裏失蹤了,外門上的人又堅稱沒有見過八老爺出去,各方對證都無法統一,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就不免惹人遐想了。

因而偌大的周府裏,一時之間暗中也流傳出不少的怪談和流言,人心惶恐不安。

加之原本周澄又有那樣的身世,加上前些年還有親近周氏的一個族叔死相難看,大部分的人還是傾向于默認是周澄命硬克親人這種說法,覺得周在淵說不定也已經遇難,和周澄定然有關系。

周澄的繼母蔣氏年紀不大,膽子卻小的出奇,出身相較周澄的生母開顏縣主出身不高,周在淵待她也是尋常,往日裏蔣氏從不敢多和周澄接觸,總覺得這孩子用烏洞洞的眼睛望你一眼,就後背發涼。

現在丈夫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蔣氏便扛不住了,日日跑去族長那裏哭訴,感覺在周家待不住了,她不想繼續跟繼子一道過日子。

加上周在淵除了周澄這一個兒子後,又留下了兩個庶女一個嫡女一個嫡子等幾個孩子,若周在淵真的身死,他的財産和一切都該周澄繼承,偏周澄腿腳不便,天生不能做官,根本撐不起這一房來。

最後族老和周澄的繼母商量,因為訛傳的越來越詭異誇張,最好是不要鬧大了,便謊稱周在淵人已經找到,死在了外面,先用他生前的衣服做了衣冠冢,為周在淵辦了葬禮。

現在周在淵相當于是已經死了的狀态,葬禮過後族長做主,為周在淵這一房分了家産。

按理說周澄尚未娶妻,應該和蔣氏等一起過的,以後也奉養蔣氏,但是蔣氏看到他就吓得喘不上氣來,根本不想他繼續留在這一房裏。

并且族裏的族老們大多都同樣覺得周澄身世不詳,也不願意周澄繼續留在府裏多添晦氣。

幸好周澄不也願意繼續呆在周家,也痛快同意由蔣氏所生的弟弟實際上作為周在淵的繼承人,這一房的族田都由他繼承,只把周澄分了出去,周澄只和其他嫡次子般分其他的銀錢。

同時周家到底是世家大族,雖然放棄了周澄,卻也不會虧待他,不僅分給他周在淵身後的大筆家財,族裏也給了他不少財産,即使周澄分家另過,但他還是周家嫡枝的子孫,該有的一切都不會少。

分完財産後,周澄原本住的院子依然還是他的,但是他常年在浮山寺寄居學習,也不怎麽留在府裏。

現在其他人表現的這麽明顯,直接把他分産分出去了,徒留下來也不過是惹人厭煩,周澄便直接叫人收拾了行囊,決定離開周家了。

今後風雨榮辱,都只是他一個人的路了。

“你為何不回我信?”

待許顏華走近後,周澄專注的看着她,聲音略帶着一絲喑啞的問着。

“不知道該怎麽回……”

許顏華稍微愣了一下,便摸着鼻子實話實說了。

她是真的感覺不知道和周澄信裏說什麽,雖然不讨厭周澄,但是他們之間也不到那麽親密的程度,并且她并不想以無謂的态度來敷衍他。

“姐姐你不是跟着師傅在學習了嗎?還是不會寫信嗎?真笨死了!”

許仲骐從許顏華身邊不知不覺間又湊到了周澄的身後,得意洋洋的望着許顏華道。

他年紀雖小,但是也聽過其他人說起,知道許顏華是從商戶裏回來的,許仲骐對于商戶沒啥概念,但是他知道許顏華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跟着師傅學習,便以為她是不會寫信的緣故才不回信。

許顏華沒想到自己竟是被親弟弟鄙視,又好氣又好笑的,只能把許仲骐拖過來,捏着他的小胖臉用力的左右各擰了一圈,這才故意哼了一聲,大聲問道,“你說誰呢?”

“老大,她欺負我!”

許仲骐左右晃着腦袋,如泥鳅樣從許顏華的手裏好不容易才救回擰紅了的臉,趕緊重新跑回周澄的身後求救,告完狀後還嘟着臉朝許顏華做鬼臉。

“嘿,小子你長本事了啊!”

一陣子不見,弟弟就叛變了,原本許顏華才是老大的,雖然她也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可笑,但是許仲骐愛怎麽叫她都答應。

只是周氏有一次聽說了許仲骐這麽叫她,特意把許仲骐罵了一頓,嫌棄他粗俗不長進,許仲骐便叫回了姐姐。

如今不知何時,這小子的老大就換了人,不曾想許仲骐如此喜歡周澄,許顏華望着他的眼神免不了酸溜溜的。

周澄兩只白皙纖長的手指交叉放在膝上,他其實根本不在意許仲骐,刻意接近他也不過是別有所圖。

但是周澄征服了他後,許仲骐就黏他的緊,況且這孩子一片熱誠,是真的喜歡和佩服他,周澄也讨厭不起來

“下次記得回,什麽都可以和我說,畢竟……我們都那麽熟了。”

周澄眨了眨眼睛,對着許顏華輕輕暗示道。

到底見到了人,周澄也不追究許顏華多日不回信了,再說,他才不會天天逮着許仲骐問他姐有沒有回信呢,沒有的事兒。

許顏華讪讪的笑了一下,聽懂了周澄的未盡之意,知道他值得啥。

果然她可是一時都不能輕忽,眼前美好精致如畫的輪椅少年,根本就沒有那麽弱,芯子裏可是狠的要命的,惹不起。

“好,下次一定好好回。”

許顏華點頭答應,她大概能猜到周澄另有背景,不知道自己竟是被他瞧入眼裏了,是福是禍。

只是作為那日案發現場的第一目擊者,她後悔也晚了。

雖然還不知道周澄會離開周家,但是她到底知道最近周澄過的大概是不怎麽樣的,只以為他是太壓抑了想要個筆友,想了想自家蠢弟弟還總是往大魔王身邊湊的,回個信也沒多麻煩。

“你不适合穿紅色的衣裳,以後不要這麽穿了。”

周澄用手扶着輪椅,頭輕輕一歪,裝作無意中看了她一眼,又狀似随意說道。

事實上,許顏華騎馬瘋了一下午,頭發着許散亂了,額上的汗亮晶晶的,怎麽看怎麽有點邋遢。

周澄卻依然覺得她好看的閃閃發光,尚未長成已經是風華無雙,那身紅衣如烈火,能焚盡人心般讓人瘋魔。

更因此他卻不想讓其他人再看到,只想成為他獨有的風景。

“不好看嗎?”

許顏華有點尴尬,這是劉夫子幫她挑的,說很合适她,許顏華往日裏也不怎麽喜歡紅色。

同時心裏也腹诽,周澄大概看慣了鏡子裏自己的美顏盛世,故而其他凡人哪能進的了他的法眼。

任何姑娘到了周澄面前,有他珠玉在前,怕是都不會自信的。

“以後別在人前這麽穿了。”

周澄囑咐完後,又從袖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輕咳一聲交給了許顏華。

捏着手裏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許顏華有些推舉不得,到底是人家的心意,只能厚顏收下。

“表哥其實要去哪裏?浮山寺嗎。”

許顏華往日裏聽說過,周澄是跟着祖父的至交學習,那人常年在浮山寺修行,周澄也便跟着一起住在那裏。

也許周澄身上幾乎沒什麽煙火氣,大概就和這有關系。

“若是以後遇到問題了,你可以派人給我傳信。”

周澄颔首,總不能一直靠着許仲骐為他們遞信,他早已考慮好了将來的聯系方式,離開周家也能方便些。

許顏華笑笑,客氣的道謝,只當作是周澄的客套。

但就是這般,也明顯是周澄看起來已經把她當作自己人了,許顏華心裏不免受寵若驚。

人家誠摯之極,幾次三番的示好,她也不好意思再考慮什麽危險不危險了,只要以誠相待就好。

忽然許顏華拍了拍腦門,轉身把櫻桃喚過來。

櫻桃一眼看到上次兇殘的殺人兇手在,腿都軟下來,顫抖着把許顏華要的東西找了出來。

“這是我自己合的香方,味道還算不壞,能醒神清腦。香袋……也是自己繡的。”

許顏華從櫻桃手裏拿過一個小小的香囊,盡管有點不舍得,這是她親手做的最好看一個了,如今還是不太好意思的交給了周澄。

這些日子許顏華把學的合香方子都融會貫通了,便想着自己動手調配喜歡的味道,學人家的方子總是沒勁的。

往日裏她也自己改動過成方,有點經驗,加上理論補足了,如今給周澄的香袋裏,就是她自己設計的,慢慢一點點的添減着,算是達成了預期效果。

“味道确實難得。”

周澄第一次從許顏華手裏接到禮物,一時心花怒放起來,如獲至寶的輕輕顫抖着手接過。

他湊近到鼻端輕嗅,香袋的味道泠冽如經冬的淩霄花,卻帶着一絲水果的味道,甜而清澈,就如同她的人般,帶着千萬人中一眼便能分辨出的獨特之處。

“我也要禮物啊,你們不能忘了我!”

許仲骐眼巴巴的看着他們互相交換了一波禮物,最後實在忍不住急的跳腳,他們竟然完全忘了他!

“忘不了你,我又做了糖給你帶了來!”

不同于周澄輕飄飄的瞥了許仲骐一眼,就讓許仲骐自覺的放棄了拉扯着他袖子的手,許顏華到底就是親姐姐,安慰了他一下。

“太好啦!”

許仲骐聽說姐姐又做了糖,樂的蹦了一下,立馬不計較他們方才都無視他了。

而周澄聽說許顏華親手做的,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下,不着痕跡地往許仲骐笑開花的臉上瞄了一眼。

聊了一會兒後,許顏華要當日趕回家,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便朝着周澄告辭,帶着許仲骐去找外祖母辭行。

周澄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看着許顏華和許仲骐一高一矮的背影,直到良久後才扶着輪椅離開。

他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之所以還留在周家,也只是為了再看到許顏華一面。

如今把東西交給她了,周澄也準備好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往日裏周澄跟着老東西學那些東西時,總是不以為然,如今他突然意識到祖父的用意。

他到死時還在記挂着自己,為他選了最适合他走的這一條進可攻退可守的路。

周澄的雙腿已是不良于行,只有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才有可能掙出自己的一片天,有出人頭地的那天。

幸好小姑娘還沒有長大,他還有時間去謀劃和選擇。

要讓勇毅侯承認他這個女婿,可不是簡單的事。

往日裏周澄總覺得對人事音書多有厭倦,世事浮沉虛孽,連同自己他都憎惡,孤身一人無論在哪裏都覺得陰冷寥落。

好不容易現在有人能夠照亮他心裏落滿塵埃的角落,讓他感覺到溫暖和期待,周澄越發的執念日深,絕對不會放手。

在許顏華坐着馬車從周家出門,回到侯府時,稍後不久,也有一輛罩着青色油步的馬車踢踏着從角門離開,與許顏華一南一北,背道而馳。

晚上,許顏華洗完澡被顏嬷嬷通着長發時,才想起來周澄給自己的盒子一直忘記打開看看是什麽了。

叫丫鬟拿了來,許顏華打量着盒子,之前她沒有仔細看過,如今好生細看,才覺出有異。

盒子是近似漆黑的紫色,木材有點特殊,極其的油潤,湊近聞,還能聞到似麝香般的悠遠味道,一看就是珍品。

只盒子就這般貴重,許顏華暗自驚嘆着,周澄還真的出手不凡。

把盒蓋一側的扣子解開,許顏華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盒子,裏面卻不是想象中珠光溢彩的珠寶玉石,而是一只看起來是銀制的哨子。

許顏華捏起哨子左看右看,都沒有什麽落款,怎麽看都是普通的哨子,放在唇邊吹了好幾下都不響,竟然還是啞的。

饒有興趣的用力又吹了好幾下,直到腮幫子都吹疼了,哨子還是不響,許顏華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哨子可能就是啞的。

一把平淡無奇的啞哨子,一個精致貴重的木盒,怎麽看都種買椟還珠的感覺,許顏華最終只能失笑了。

不知道周澄為什麽要送這份有點奇怪的禮物,許顏華琢磨了好一會兒都想不出來。

正待要把哨子重新放回盒子裏去,許顏華突然發現木盒子裏面鋪着的墊子裏似乎還有東西。

她扒拉開墊子,這才發覺裏面還有張小紙條,字體遒勁有力,鐵畫銀鈎般,“遇急三長一短吹兩次,魚沉雁杳勿負離別意”。

哎?什麽意思啊?

許顏華盯着紙條看了良久,排除了周澄逗她玩的可能,大概字條上的意思是指有急事就吹這把哨子吧?

只是這把不響的哨子吹了有啥意思?這又不是什麽次聲波。

琢磨這個倒是也有意思,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周澄的字條寫的書法極好看,許顏華看後也不舍得丢,還是原樣疊起來放盒子內襯裏,哨子則拿在手裏把玩着,直到睡覺時才放下。

浮山寺裏,周澄坐在一間空室裏,對面是兩排密密麻麻挂着小巧金鈴的架子。

“別看啦,不會再響了!”

一個須發全白,坦胸漏腹的胖老頭從三層的塔樓窗戶裏一躍而入,一只手裏拿着一只類似雞腿的烤肉啃着,油膩膩的嘴故意沖着周澄,幸災樂禍的說道。

周澄心底嘆息了一下,從最初金鈴清響時他就在聽着,盼着她能夠多吹幾聲哨子,只是看看天色已經二更了,大概她睡了吧?

眼前的胖老頭擠眉弄眼的對着周澄,一只油乎乎的手抓了幾下肚子後又推着周澄的肩膀,八卦的問着,“是誰啊?小橙子你把密鈴到底給了誰?小娘子?小郎君?相好的?”

周澄縱然被他惡心習慣了,依然覺得傷眼,沒眼看他的猥瑣表情,便閉上眼睛不愛搭理他,什麽叫為老不尊,這就是了。

“切!早晚我就會知道啦!”

胖老頭推搡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了,重新啃着手裏的肉,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整個人把半個身子倚在窗口,含含糊糊的道。

這個密鈴,也叫相思鈴,持銀哨子的人不管隔了多麽遠,只要吹動哨子,這邊的兩排金玲便會響動,是傳遞消息的利器。

哨音非啞,相思延綿。

“你把寺裏最後一只大雁都烤了,方丈知道嗎?”

直到自家師傅把手裏的烤肉都吃的差不多了時,周澄這才睜眼,突然問道。

“啊……”

胖老頭慘叫了一聲,他慣來偷雞摸狗的到處尋肉吃,了無方丈最心愛的幾只大雁幾乎都叫他偷光了,好幾次被方丈人贓俱獲。

最後他保證不再偷吃大雁了,想吃葷就下山,這才罷了。

他們寄居在浮山寺裏,不能不給人家方丈面子。

結果他饞的不得了,最終沒忍住,吃完一只大雁總想着還有一只,就留一只給方向就行。

結果,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把大雁都吃掉了。

“是你偷吃的,和我無關!”

胖老頭眨巴着綠豆眼,思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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