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瞬後,無節操的舔了舔只剩下骨頭的大雁腿,一把塞到了周澄懷裏,把責任推給徒弟後,就跳窗溜了。
周澄:……
被懷裏那個油膩的腿骨惡心的難以忍受,周澄皺着眉兩只手指捏起大雁腿骨扔出窗外。
遇到這樣的師傅,簡直生無可戀。
許顏華沒事時拿着哨子把玩一下,只是沒有再試圖吹過。
她日日去周家練習騎馬,不僅學會了打馬球,還學會了騎馬射箭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只是準頭一般。
很快就到了女學裏開學的日子,因為許顏華是新生,所以需要周氏送新生,這也是女學的傳統。
一大早,周氏收拾的華麗雍容,帶着穿戴一新的許顏華和許顏華一同乘車而去。
女學在京師裏比較靠近外圍的地方,遠離市中心,和太學挨的極近,太學同樣也是今日開學,一輛輛馬車駛過,都是來送新生的家長。
周氏有點羨慕的看着人家考入太學的小郎君們,暗自期許着幾年後許仲骐也能考入太學給自己争臉。
“好生上學,收斂着些脾性,切記不要做出不和身份的事,和班裏的小娘子們不要鬧矛盾。”
因為許顏華是勇毅侯向皇上讨來的名額,屬于編外計劃生,和那些靠恩蔭和家世,以及門第不顯的小娘們都在黃字班,也就是最落後的班。
周氏雖沒上過女學,可也大概知道黃字班生源的質量,所以對許顏華的同班同學也不抱好的期待,只想着不要鬧出事就好了。
許顏華乖巧的答應了,随後周氏又給許宜華抿了抿鬓發,同樣囑咐她幾句,不過對許宜華和她天字班同學的質量,周氏是當心許多的。
“若是有人太過分了,你也無需忍着,回來和我說。”
怕許宜華受欺負,她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周氏也能猜到許宜華可能會受委屈,提前便主動說起來,讓許宜華放心,她不會讓許宜華毫無倚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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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華乖巧的點頭,看了看穿着華麗貴氣的許顏華一眼,笑道,“顏姐兒可是成了我的學妹,得正經喊我一聲師姐的。”
她一早就發現了,馬車外面的侍衛不同了,不同于原先的那兩個,現在變成了六個,氣宇軒昂的侍衛,護送着馬車一路奔跑。
許宜華懷疑,可能是因為許顏華的原因侍衛又加了人,應該是勇毅侯的手筆。
暗中把眸子一轉,許宜華深吸一口氣,和許顏華陸續下車,心裏頭略有點沉甸甸的。
女學早出晚歸,中午換一頓飯,所以周氏送完了新生,偷偷看過許宜華,便可以走了,這時候女學的校門口,也不那麽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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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許夫人……您這是來送顏姐兒的嗎?我也來送我們家月姐兒。”
就在周氏一路上同相熟的貴婦們都打過招呼, 互相寒暄後, 扶着趙嬷嬷的手, 準備榻上腳凳上馬車時, 旁邊一位同樣穿戴華麗的中年美婦率先跟周氏招呼道。
周氏一聽到對方的聲音, 脊背就不自覺的繃緊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停了一刻調整好臉上的表情, 這才緩緩轉身。
周氏看着小寧氏, 第一眼先暗中對其衣裙打量一番, 她的衣料是今年宮中最時興也最金貴的雪雲鍛,臣下中能穿雪雲鍛的極少, 公侯貴胄中更是只有勇毅侯府得了。
而周氏的衣料顏色是繡着金線的銀紅色,在光線好的地方, 閃閃發亮, 質感驚人。
小寧氏則是穿着二十四破的花間裙, 層層繁複的褶皺也全部是繡金線描了蝶戲蓮紋的花樣, 華麗非凡, 在衆多京師貴婦雲集的衣香鬓影裏,一樣十分的顯眼。
這麽一件做工講究的裙子,便是秀坊裏的熟練繡娘, 也得至少繡三個月。
第一項衣裳, 兩人相互打量了一番, 各自心中有了計較, 算是勉強二人持平。
第二項便是首飾, 周氏戴着整套的珍珠綴各色毫無雜質的寶石的頭面,尤其是最上面的步搖,更是鑲嵌着一整顆比拇指還大的東珠,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寧氏雖然戴着的是一整套紫金的燒藍頭面,和二十四破的花間裙相映争輝,燒藍的璎珞項圈整一排都綴着綠成一汪水的翡翠,配着同樣質地水潤細膩的翡翠耳铛。
雖然同樣出衆,但是和周氏的東珠比,便稍落下風。
“原來是常國公夫人啊!”
比較過衣飾裙釵,周氏小勝了一局,因而心中得意滿足,嘴上淡淡的招呼着,臉上揚起的表情卻是透着一股子高傲的味道。
“我方才看到您從黃字班出來?莫非你家顏姐兒是分在了黃字班上?嗨,我還想讓我們家月姐兒開學後和顏姐兒好好相處,說不得能做個閨中密友呢,卻原來不同班吶,偏巧我們月姐兒在天字班上……”
常國公夫人小寧氏最見不得周氏得意了,尤其是周氏高高在上的意味兒,更讓她覺得紮眼,便捂着嘴笑道。
本來穿衣打扮上周氏贏回一局後心理正痛快着,卻被小寧氏又以孩子扳回來,尤其是人家的女兒在天字班,是自己考上的,而許顏華卻在黃字班,是皇上特許的名額。
因而從來不允許自己有任何一項地方不如的人的周氏,便如小寧氏所願,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說起來,常國公夫人小寧氏是周氏的親嫂子寧氏的堂妹,兩人年紀相仿,更是早年間就相熟。
只是周氏是作為掌上明珠被寵大的,性子最是不讓人的,小寧氏也是個眼睛素來往天上看的,平生最恨有人比她更加傲氣,故而當初在閨中時就彼此有些不太對付。
後來一個做了侯夫人,一個做了國公夫人,更是彼此間暗中較着一股勁兒,互相争長記短。
小寧氏入門五年生了兩個兒子,而周氏成親五年既無身孕還多了一個庶長子,當時小寧氏知道後差點沒躲在屋裏笑破肚子,要不是周氏許久不出來交際,她更要好好刺周氏幾下。
只是周氏也有一樣好處,勇毅侯除了孟氏外女色上看的極淡,便是對孟氏也不曾有什麽超過的舉止,內宅裏極為安生。
而常國公卻風流好色不說,還男女不忌,身邊妖嬈的婢女和清俊的小厮能站一屋子。
更有後來周氏終歸是兒女雙全了,兩人也算是各有輸贏,誰也沒一直占上風。
如今小寧氏早就知道周氏的親女兒顏姐兒,大概得去黃字班,因而故意在這裏等着,就為了能夠不動聲色的紮周氏一下。
當初知道周氏親生的女兒都能弄丢了,讓長女在商戶上了十來年,小寧氏很是暗地裏嘲笑了周氏一番,見過傻的,沒腦子的,但是無腦如周婷這樣的,她卻是從來沒見過。
甚至這樁丢了孩子的笑話,能讓小寧氏連笑十年的。
并且那日去周家參加老周氏的壽宴回來時,小寧氏聽自家女兒們說起來,似乎那顏姐兒也不是好性兒的,竟是絲毫不能讓人的,與那周氏年輕時竟是一模一樣的任性又無禮。
有這麽個親女兒,再想想似乎那周氏更喜歡的是養女,那個真正的商戶小娘子,小寧氏就覺得周氏真的是笑話不斷。
“月姐兒終于也去了天字班?要是早上一年,還能和我們宜姐兒做同學呢。你們家德哥兒聽說親事終于定了?那孩子其實也是個有出息的,就是生的黑一些,小郎君外表根本不重要的!”
周氏縱然覺得許顏華在黃字班給自己落了臉,但是卻不肯在小寧氏面前低頭示弱,想到自己一貫當做親生女兒般的宜姐兒,這才心裏好過了些,同時又嘲諷了回去。
小寧氏聽到周氏說起了兒子的事,心裏也不快起來。
她的嫡長子德哥兒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放在其他勳貴人家裏早都成親了,偏偏德哥兒生的膚色天生黝黑,當年郎衛便沒有被選上,後來定親時也不斷的被挑剔,原本小寧氏想兒子娶姐姐寧氏的女兒芸姐兒。
周家名門大族,有這一門岳家兒子會增添很多助力不說,芸姐兒自身也是各方面都拿得出手來。
只是寧氏卻也嫌棄德哥兒長得黑,不體面,并且是走武官的路子,而且寧氏一向是覺得小寧氏和周氏都是一路的人,誰也不比誰強一些的,有這樣的婆婆在,寧氏心疼女兒要受委屈,便婉拒了。
所以小寧氏為了兒子的婚事,對于寧氏的做派相當看不上,差點兩人要惱了,後來好不容易德哥兒定了楊家女,也不比周家女差太多,小寧氏這才揚眉吐氣起來。
小寧氏看家兒子自然是樣樣好,但是周氏這話明顯的就不對勁兒,句句不離外表,故意來說給小寧氏聽。
“我兒已經出仕為官,位列羽林中郎将,自然是有出息的。不過你也別急,你們家大郎君只比我兒小幾歲,以後也會有出息的。”
小寧氏自己也想不透,周氏為什麽蠢到會留個庶長子來添堵,但是她看着周氏不高興,卻只有心裏更樂的,只當是周氏蠢出新樣子,眼下故意提起了許伯揚道。
“哼!不若你還是操心操心你家的小郎君吧,倒和我們家骐哥兒同年呢,将來若有你們家大郎君的幾分出息,你這個做嫡母的也就享福了。”
京師貴胄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什麽**秘密的若是知道的人多了,便也不是秘密,有心打聽,誰家有什麽事,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故而周氏也不遑多讓,就和誰沒有庶子似的,直接說起了常國公的庶子。
因為小寧氏生的兒女都是排行在前頭的,常國公這幾年卻很寵愛小兒女,膝下的這個排行行五的小郎君又是寵姬所生,格外的寵愛有加。
周氏和小寧氏互相傷害了一番後,心裏都不太痛快,彼此更是看不順眼,假笑着看了看天色,告辭後各自鑽進了馬車。
周氏這邊想着今晚回家後一定要囑咐許顏華,在女學裏千萬要争一口氣,別給自己丢臉,要是功課太差,小寧氏下次見了她定又要來紮她的心了。
小寧氏那邊也是想着,周氏那麽蠢,之所以還能耀武揚威的,不就靠了娘家嘛,偏偏自家姐姐嫁入周家後也跟着高高在上起來,兒子娶不了周家女,一直是小寧氏的恥辱。
被周氏那樣的笑話,她自己都替兒子難過。
好在她的小女兒乖巧又懂事,還特別的聰慧,并且常國公雖然私生活混了點,但同樣的武官出身,頗得陛下信重,更是掌管着整個京師的步兵城防,不比勇毅侯差幾分的。
她知道周氏盯着四皇子妃的位置,但是小寧氏覺得自家女兒更是優秀,比周氏的顏姐兒好太多,将來未必不能把四皇子妃的位置搶到手。
小寧氏打定主意後,便決定回去和常國公商量一番,提前叫人去宮裏打點一番,常國公有個庶出的姑姑,也在宮中做太妃,說不準能走通太妃的路子,提前和許良妃接觸一二呢。
另有這廂待周氏等送新生的夫人們都終于離開時,就剩下小娘子們各自熟悉了。
許顏華在屋裏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女學裏的規矩還是比較人性化的,知道貴女們大多被家裏人養的嬌氣,來女學們上課的小娘子們都可攜帶丫鬟一名,跟着陪讀兼伺候主子。
“大姑娘,您要喝梅子湯嗎?”
櫻桃從她們自己帶來的食盒裏拿出一個小罐子,還有一個精美的描瓷杯子,問着許顏華道。
“恩,給我來一杯吧。”
許顏華颔首,她身邊的幾個丫鬟中,最喜歡機靈又膽子大的櫻桃,平日裏最為倚重的也是她,幸好櫻桃也是能扶得起來的人,故而帶來女學的也是她。
櫻桃自己也是極為有顏色的人,不僅不榻許顏華的面子,并且還總能周到妥帖的想在許顏華前面。
黃字班的生源都是正常考不進女學的小娘子們,驕嬌二氣尤其厲害,更有性格霸道極不好相處的。
就在許顏華喝着梅子湯時,進來的一位皮膚略黑,臉頰略豐的姑娘,往內室裏打量了一眼,就來到許顏華旁邊的桌子前,站在已經坐在那裏的一位穿着鵝huáng sè裙子的小娘子身前。
“這位小娘子,我們縣主想坐在這裏,您不能讓一讓。”
黑臉姑娘一臉的傲慢,沒等她開口,她身邊帶着的丫鬟,就趕緊對着坐在那裏的鵝黃衣裙的小娘子道。
就丫鬟觀察,那位小娘子身上的衣飾都只是尋常,且別的小娘子們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裏說話,遍觀室內的所有人,就只有那人和她身邊的另一位玉色裙子的小娘子安靜的坐着。
想來必然是話都說不來的那種不讨喜性子,丫鬟心裏便沒有什麽顧忌,格外強調了她們主子是縣主。
誰知那位小娘子竟只是搖頭不語,根本就沒有讓的意思。
黑臉姑娘叫王懷夏,出自與周家齊名的另一大世家的王家,外祖母更是已逝太後的嫡女德讓長公主。
她從小在長公主身邊長大,更有生辰和長公主在同一天裏,更是被長公主捧在手心裏寵壞了。
見面前看起來普通的小娘子竟然不慫,還頗有一把硬骨頭,王懷夏黑臉泛起了紅暈,一雙不大的眼睛更是緊緊盯着那人,心裏激起了好勝心,竟是撇着嘴喝道。
“別給臉不要,我今天還就要坐在這裏!”
鵝黃衣裙的小娘子依然淡定,她身後的丫鬟都被王懷夏的氣勢吓得有點瑟瑟發抖了,她卻絲毫不受影響,慢條斯理的依然不開口,仍是搖頭。
許顏華當即就有種想為她伸大拇指的沖動,這才叫真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修養,有氣度的貴女,許顏華感覺這人的脾性兒應該能與自己合得來,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你到底讓是不讓?”
王懷夏最大的問題,就是脾氣暴躁,據說當初德讓公主就是那種性急火辣的脾氣,加上王懷夏在家裏被老祖母寵的要星星不給月亮,親娘都管束不住。
她第一次被人這麽當面拂了面子,人家依然不對自己說一句話,看在王懷夏眼裏,那就更是看不起她,挑釁自己,于是一氣之下,飛起一腳踢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巨大的咣當聲響起來,整間教室都頓時安靜了下來,都往這個方向看來。
由于許顏華的桌子和身邊的人挨得很近,王懷夏那一腳踢的太猛,她的桌子也跟着晃動,還剩一半梅子湯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許顏華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個杯子了。
“我,不,讓!”
鵝huáng sè衣裙的小娘子終于說話了,聲音清脆,一字一頓的望着王懷夏說道。
王懷夏簡直要氣瘋了,冷笑一聲走得離那位小娘子更近些,她今天還就要賭一口氣非坐在那裏不可,于是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丫鬟,要讓丫鬟過去把人拖開。
“屋裏還有這麽多桌椅,還坐不開你嗎?這裏又不是什麽風水寶地,非要擠在這裏。”
許顏華看不慣這黑臉胖妞仗勢欺人,嘎吱一聲把桌子往前推了一下,卡住了即将過來接觸鵝黃衣服那位小娘子的丫鬟,不教她繼續靠前。
“你又是誰,算哪根蔥?敢來我面前充大瓣蒜!”
王懷夏輕蔑的看了一眼許顏華,看她穿戴倒是體面,該是什麽勳貴家的小娘子,但是她一樣也不放在眼裏,便嘲笑道。
“滿嘴蔥啊蒜啊的,怪不得渾身的做派臭不可聞,以為自己是什麽好看的風景嗎?烏漆嘛黑跟座假山似的,趕緊走開,別站在這裏擋光!”
許顏華心情也不甚美好,王懷夏的做派讓她想起了上輩子久違的那段歲月。
那時候高中時她是孤兒的緣故,穿的全班最破,最土,戴着一副厚瓶底的眼睛,在班裏就總是被嘲笑。
尤其是班裏有個女生,學習成績墊底,卻以認識什麽社會青年為榮,成天在班裏耀武揚威的,對許顏華天天侮辱欺淩。
一開始許顏華也是忍着的,畢竟她只想好好學習有一份好的前途,結果忍了一學期後,發現事情越來越失控了,便不再繼續忍辱含垢,态度強硬起來。
遇到不服的就撸着袖子往上沖,逮着領頭的上手揍。
這一段經歷,讓許顏華知道對于霸淩者來說,只有比面前的人态度更橫才能鎮住場子,不能有絲毫軟弱,不然以後有的鬧心,因此便毫不客氣的回道。
“你這賤人,算什麽東西!敢來侮辱我?”
王懷夏長得黑而偏胖,偏心裏最在意形象了,許顏華卻說她像假山,讓她那張黑裏透紅的臉更加的**辣,頓時惱羞成怒的又把腳往許顏華的桌子上踢了一腳。
不僅把許顏華桌上的書本都掀翻了,另一只右手也高高的揚起,似乎是要動手了。
“呸!”
許顏華啐了一口,她怎麽可能就那麽挨打,于是随手拿過研磨好的墨盒,往王懷霞的臉上扔去。
她最讨厭滿口賤人賤人的這種姑娘了,看着黑妞年紀也不大,最多十來歲的樣子,這教養實在太差了。
許顏華心裏都有點懷疑,大秦還是标準的要求女子溫婉貞靜為美,到底是什麽人家,能養的出這樣的女版纨绔。
王懷夏一時不察,被扔了個滿臉開花,涼涼的被潑了一臉的墨,傻傻的一手抹了把臉,更是把墨水抹的滿臉都是了。
這輩子都只是窩裏橫,從來沒有被人這麽欺負過的王懷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縣主……”
丫鬟趕緊拿着帕子為王懷夏抹着臉,但是許顏華用的墨汁醇厚,是上好的溶墨,平時若是不小心弄到手上都得好好洗才能洗掉,因而丫鬟抹了幾下後,王懷夏的臉還是花的。
王懷夏哭的鼻孔冒泡,深怕要一直頂着一臉墨汁過日子,兩只手捂住臉,哭哭啼啼的拔腿就跑出去了,身後的丫鬟在後面狂追。
教室裏的其他姑娘都跟着目瞪口呆,這才開學第一天呢,就有這麽大的熱鬧可瞧,剛才的氣氛簡直風雲突變,同時,能把霸道縣主都給惹哭的小娘子,也不容小觑啊。
而且因為去過老周氏的壽宴,在場的京師貴女們大都見過許顏華,知道她就是那個京師chuán qí的被抱錯的小娘子,從商戶裏來的,一時之間倒是都對許顏華印象深刻起來,先在她頭上戳一個“不好惹”的标簽。
“我叫許顏華,你呢?”
等櫻桃重新把掉在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又清理着地上的墨盒和墨汁時,鵝huáng sè衣裙的小娘子,也趕緊看了丫鬟一眼,指揮着自己的丫鬟過去幫忙。
因而許顏華友好一笑,主動自我介紹道。
“程,清,涵。”
程清函說話依舊一字一頓的,非常的簡略,許顏華雖然覺得怪怪的,但也沒有多想,沖着她笑的眉眼彎彎。
“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一起互相關照吧!”
許顏華就這麽單方面認定了程清涵做自己的好朋友,程清涵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因這笑容太暖,随後也一起笑了起來。
盡管開始時出了點小插曲,但是這麽快就認識了新朋友,讓許顏華心裏也很開心了。
不久後,一位細腰高個兒的中年婦人穿着一襲深青色的長袍走了進來,看起來是她們班來上課的師傅。
此人自我介紹姓柳,是教她們女四書課的師傅,看起來一臉的嚴肅,不是個好打發的。
柳師傅講課的方式就是照本宣科,她們先從女戒學起,柳師傅聲音平淡毫無起伏的講了起來,這時候,在外面好不容易把臉上的墨汁擦幹淨,臉上的皮膚都搓紅了的王懷夏這才委屈的走了進來。
“你遲到了!”
柳師傅瞥了王懷夏一眼,冷淡的說了一句,随後讓她坐在許顏華前面偏左側的一個空位上。
王懷夏不敢在師傅面前造次,只是路過許顏華時,一雙還紅通通的眼睛還是用力瞪了她一下。
柳師傅的女戒講了足足一上午,而且黃字班大夥兒又都不是特別好學的人,紛紛聽的都眼睛裏冒金星兒,恨不得一覺睡過去。
好容易結束了一個時辰的課程,又到了中午,每個班都有各自的餐廳,餐廳裏長長的一條長桌子,兩側都是凳子,供給小娘子們吃飯。
菜色看起來還挺豐富,廚師據說是曾經的禦廚,肉菜各半,湯羹分鹹甜兩種,還有點心兩碟,貴女們帶來的丫鬟,則在偏廳裏用飯,想的還是很周到的。
飯桌上聯絡感情是國人的特色和傳統,哪個朝代都一樣,于是一頓飯吃下來,許顏華就把班裏的同學都認識了個七七八八。
王懷夏與許顏華隔了幾個人坐着,臉色陰沉沉的,半天都沒有動幾筷子,還在為之前的事而覺得丢臉。
她本是世家女,縣主的封號是老祖母特意求來的,因而只有縣主的封號而沒有實際的湯沐邑,自然沒有縣主前面開頭兩個的開頭了。
看着王懷夏的樣子,程清涵輕輕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許顏華,示意她別掉以輕心。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到底程清涵有些不好意思。
“你,別,鬧,了,不,不好。”
程清涵盡量放慢速度,一次一個字的繼續往崩,小聲的湊近了許顏華道。
許顏華就是再傻也發現了問題,新朋友居然可能是個結巴?
“不怕。”
許顏華輕輕笑笑,既是安慰程清涵,又體貼的不再提關于程清涵究竟是不是結巴的話。
盡管女學裏的飯菜陣容比不得在家時舒适,但是許顏華也得承認,女學裏的這些條件不算差了。
飯後休息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下午的課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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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裏分了天地玄黃四個班次, 每個班次都有各自的教室和餐廳, 相當的具有獨立性, 班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院子裏隔離開,除了禦和藝兩門課程四個班次的人會一起上外, 等閑時不會碰面。
而通常考入女學後要上四年才能結業, 不同學年的學生們也各自都分在不同的小樓裏,在讀生們也碰不到一起,若是有人能提前通過考核, 也可以提前結業。
了解女學的布局後,許顏華就覺得這設計者簡直太英明了, 盡管入讀女學本身就意味着榮耀了,在外能被高看一眼, 但是女學內的等次又不一樣了。
四個班次本來就被刻意的劃分了等級, 每班的女生差不多都是十幾個人,被人為的分為了類似“優良中差”這樣的界別,以班次作為一個小群體,作為黃班的後進生,自然是要感覺在其他班次面前稍低一頭。
不見面大家都在各自的班級中, 自然覺不出差別, 但是若是時常碰面, 自然就容易引發矛盾。
“下午是藝課,大概是讓我們要選具體的修習門類了,聽我堂姐說千萬不要選圍棋,呂師傅打分特別的低, 還很兇,聽說每年都要罵哭幾個小娘子呢,考核時總要叫很多人通不過。”
上課前,有提前打聽過消息的小娘子,眉飛色舞的開始跟身邊的人講起了小道消息。
“那要選什麽課啊?我娘要求我年中和年末考核時禮必須得優秀呢……好讨厭……”
許顏華身後的那位小娘子,雙手支棱着腦袋,有些愁眉苦臉的耷拉着眼睛,抱怨道。
因為班上的人不多,所以大家熟悉起來也很快,随後都開始互相三三兩兩的讨論起來了。
“哼,考核成績能不能過關,得看有沒有門路!像我,就從來不用擔心成績!”
皺着鼻子,王懷夏也跟着身邊的人高談闊論起來,她的聲音又偏高,許顏華自然是不可能裝作沒聽見,王懷夏發現許顏華也在看自己後,得意的故意沖着她揚眉。
“我外祖母和女學的院長熟着呢,早就給我準備好了!但是那些低三下四來路不正的人,怎麽能知道這些呢!要我說,商人子也配坐在這裏?可笑至極!”
經過一中午,王懷夏也知道了敢把墨盒扔她一臉的許顏華叫什麽,她的出身也三三兩兩的打探到一些,故而揚眉吐氣的鄙夷道。
“是啊,我贊成,說起來這女學入學的标準也忒低了,什麽人都能來讀書,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有些人是真的沒有,這可不是家裏認識幾個人就能補上的重大缺陷啊。”
許顏華點點頭,附和着王懷夏的話,用一種稀松平常的語氣道。
如同王懷夏一般,許顏華也知道了胖妞叫王懷夏,出自博山王家,和周家齊名,也從別人口中知道了她有個地位頗高的長公主外祖母,看樣子是被外祖母寵壞了。
撲哧一聲,坐在許顏華身後的小娘子趙帛蓉捂着嘴笑出聲來,覺得許顏華的話既刻薄又有點好玩,便捅了捅許顏華的後背,算是服了她。
就像雖然王懷夏上午時一進屋就表現的十分仗勢欺人,既有人心裏對此不快,也有人沖着她的背景,願意結交那樣。
縱然許顏華看起來就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有人對她退避三舍,也有人天生的仰慕強者,願意被籠罩在她的圈子下。
雖然時間還短,但是黃字班已經有了一些小圈子的雛形,三五人之間互相投契,便走的格外近一些,對于其他人,則是秉着互不得罪的意思。
許顏華已經能感覺出來,身邊的妹子們除了王懷夏那個奇葩的黑妞,對她大多都是友好而冷淡的,這很正常,她本來也沒想過靠人格魅力折服所有人。
而也有幾個特別願意親近她的,身後的趙帛蓉和江蕙寧,就是其中之一,還有她先勾搭上的小結巴程清涵。
趙帛蓉的性子本身就是愛說愛笑,也愛八卦的,關于王懷夏的身世八卦,也都是趙帛蓉告訴許顏華的。
王懷夏自然也聽到了許顏華的回擊,說自己沒腦子,因而她簡直要氣炸了,扭過頭來狠狠地等着許顏華。
只是上午剛和許顏華鬧過一場,人都多少都有點趨吉避兇的心理傾向,許顏華看起來就是個狠角色,王懷夏對于她還是略有忌憚的,故而壓抑着性子,不敢直接再往上撞。
眼神殺對許顏華根本是無效的,王懷夏一臉的猙獰她根本不關注,只是和程清涵閑聊着後面的課程。
“我是定要學調香的,之前在家裏試過,算是略有幾分進展,不像其他的那樣一竅不通。到時候考核就選書禮禦藝好了,聽說一門優秀三門及格就可以順利升學了。”
許顏華之前也問過周定芸,後面還有劉夫子更是詳細的告訴了她各種女學的注意事項,書和禮有劉夫子和曲嬷嬷幫她,問題不大,調香和禦她也算是拿手。
所以許顏華倒是不很擔心女學的考試和後續的升學,盡管她心裏其實還是有點別扭的,尤其是開學後的這一上午的接觸。
她對女學的感覺就是前世大學般的教育體系,但是上學的都是小學生級別的,坐在一堆真小學生中,還可能學不過人家,怎麽想怎麽奇怪。
便是看起來像是小霸王般的王懷夏,那些挑釁都幼稚居多的,許顏華內心深處感覺十分的複雜。
“我也這麽選!我最讨厭作詩了,有個堂姐在天字班,眼睛都要長在天上去了,加入什麽詩社就了不起啊!”
趙帛蓉贊同許顏華的選擇,基本上這四門已經算是比較優化的考核組合了,她家裏也幫她分析過,這四門比較好拿分。
說起來趙帛蓉的爹官居三品,家族也是鼎盛的,在家族裏頗有地位,趙帛蓉又是最小的女兒,按照她原本的水平是考不上女學的,還是她爹要了家族裏的名額送她進來讀書。
所以趙帛蓉基本上也就是混個順利升學,只求及格的真學渣。
“你呢?”
許顏華又問程清涵,程清涵平日裏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之前被王懷夏逼到那個程度了也不多說一個字,所以還是極簡回答。
“學,棋。”
程清涵的出身在黃字班基本上都是一流世家和望族之後的小娘子中,算不上顯眼,程家在京師裏趨向籍籍無名,只是個三流小世家,這一輩兒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宮裏三皇子的生母定妃。
三皇子小時候從馬上摔下傷了腳,至今仍然不太明顯的走路跛,注定與大位無緣,所以在宮裏宮外都不怎麽受關注,三皇子以及定妃平時也極為低調。
在黃字班裏,程清涵是唯一正式考進來的,當初她的書和詩,樂,禮幾門成績都十分優秀,很得師傅們的賞識,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面談時程清涵說話有些不利索,是個小結巴。
程清涵這方面的問題還挺大,連她自己都不怎麽有信心,來考女學只是不死心罷了。最後師傅們争論了許久,終究是不舍得一顆好苗子,留下了她,但是分到了黃字班。
所以對程清涵來說,成績這方面反而是最不用擔心的了,不僅是她自己,對于許顏華這幾個學渣,一樣能夠挽尊。
這一點從下午的課上就能看出來了,果然如大家提前打聽的那樣,藝課的師傅給大家介紹了選課規則,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