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于藝這一門課分為了三個分支,調香,舞技,圍棋,今後就從三門課中選一門修習四年。

并且并不是說各人想學哪門課就可以學了,每門課的師傅不同,選課之前,就要先做一篇論,來論述自己為什麽要學這門課,打動這門課的師傅了,才能允許你來她教的課上學習。

布置完任務後,師傅就先離開了,留下了助教的女先生,來看着大家做論,黃字班大家都是學渣,不怎麽擅長做論文,故而大多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也有那有心人,早有準備,打聽到要寫論文時,就提前在家請人捉刀準備好了論文,此時只是拿出來摘抄一遍,如王懷夏就是這般。

但是女先生極為嚴格,在上面一眼不錯的望着大家有無作弊,看到王懷夏正大光明的打小抄,便直接把東西沒收了。

“你敢?”

王懷夏之前只當是女先生是個擺設,現在被一下子抓了個正着,便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我自然敢。”

女先生在女學裏多年,如王懷夏這等孩子自然是見多了,因而表情都不變的回道。

女學和太學本是開國的聖祖皇帝以及皇後兩人創辦的,更因女子進學艱難,尤其女學更是花費了頗多的心血來維護,算是皇家開辦,有皇家維護先生和教習師傅們的權威。

甚至律法上寫明了不論是太學和女學的師傅們,站在除皇帝之外的所有達官顯貴面前,都不用行禮,并且若是犯了事兒只有皇上有資格定生死,不受有司衙門的拘捕關押。

所以女先生根本就不怕王懷夏能如何,不僅淡定的把她的小抄收走了,連同班上另外幾個人的小抄都收了。

并且還記了王懷夏等人一筆,将來不管她選了什麽課,都得在師傅面前留下個作弊的印象。

有了女先生這等毫不留情的動作,接下來大家就老實很多,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做小抄。

許顏華看着王懷夏胖臉就絕望的縮成一團,就心情愉快的很,手頭那篇論述寫起來也順利了些。

程清涵自然是寫的又快又好,自己寫完第一個上交後,又幫着許顏華和趙帛蓉幾人看了她們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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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看,其實等于幫她們又潤色了一番,修改了一些句子,删删減減的讀起來通常清晰很多。

雖然課上不允許打小抄,但是同學之間互相讨論幫助倒不禁止,因而許顏華她們都虧了程清涵的幫助,論述寫的都湊合,最終成功的入讀了心儀的選課。

“大恩不言謝啊,嘤嘤嘤,恩人,以後就拜托你啦!”

在下學前得知了合格結果的趙帛蓉,高興不過一瞬,就又轉頭鄭重的拜謝,順便求學霸繼續罩着自己。

程清涵因為結巴的原因,從小到大都很少說話,自然也沒什麽朋友,只能讀書學習打發時間。

現在一下子有了好幾個朋友,自然是開心的,當下便重重點頭,更把趙帛蓉喜得恨不得撲上去親她一口。

走出教室,許顏華同樣笑嘻嘻的挽着程清涵的手,她當初只是欣賞程清涵的淡定,不是為了勾搭學霸幫自己,現在就變成了超出預料的驚喜。

其實許顏華後來才知道,程清涵根本不是淡定大膽,只是急的說不出話來而已,其實早就被王懷夏吓傻了。

可以說,一切都只是個美麗的誤會而已。

上課時天地玄黃四個班次各在自己的院子裏,但是下學時就要一起出來了,往大門處走,有各家的馬車早就按時等在學校門口。

許宜華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在班上總要受幾番冷遇的,因而也沒有多期待什麽。

因老周氏壽宴上受邀的小娘們子都見過安城縣主對許宜華動示好,所以許宜華便被歸結到了安城縣主那一邊。

原本許宜華的閨中密友舒然等人,本就與許宜華已經疏遠了,更有舒然和安城縣主分列兩邊,許宜華如今倒是立場大變,與舊友隐隐對立。

“不是非勳貴官宦家的小娘子不能入讀女學嗎?宜華,你怎麽還能來讀書啊?我還以為你今年定要退學的。”

班上有那等早就看不慣許宜華的小娘子,午飯時更是當面如此發問道。

“人家怎麽不是勳貴家的了?不還是侯府養女嘛,做什麽這般刻薄,再如何人家許宜華是正經的有才華,再擠兌人家也不能顯得你更好些。”

許宜華本來被人打了臉,正窘迫的很,卻沒想到還有人為自己說話,頓時心裏充滿感激。

幫許宜華說話的是李敏虹,她與安城縣主是密友,往日裏和許宜華走的不近。

只是開學前安城縣主特意關照了她們一番,特意提過許宜華,所以便把許宜華當作了她們這一邊的人,主動開口幫助。

有了李敏虹等人,許宜華很快就感覺在班裏順暢了許多。

加上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又驚逢大變,且往日裏為人沒有大問題,課業又優秀,就連女學的師傅們對許宜華印象都很好。

人心總是百樣的,有那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自然也有不願意趁火打劫,捧高踩低的人。

有兩個許宜華往日裏不曾接觸和看在眼裏的同班小娘子,也對許宜華表現出适度的友好。

許宜華過的比想象中好得多,此刻與同班同學打過招呼,便朝着許顏華走去。

這兩人的關系不少人都知道,所以看到許顏華和許宜華走到一起,路過的都要多看兩眼。

趙帛蓉睜大了眼睛,她往日裏也見過許宜華,她們身世那麽離奇,颠倒了身份後的關系如何,還是挺引人猜測的。

“顏姐兒……”

許宜華看着似乎是王家的一位小娘子,膚色有些黑的,路過許顏華哼了一聲,一臉的仇視,好奇的看向了許顏華,似乎是想說什麽。

看樣子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許顏華的性子太過強硬,極易招人不喜,果然吧,第一天就樹了敵。

許顏華暗自翻了個白眼,王懷夏那樣的她壓根不放在眼裏,并且她也不耐煩當着人前和許宜華裝着姐姐妹妹的。

而且許宜華那人太豁得出去,一旦如她的願了,怕就被毒蛇纏上來了,因而也不理許宜華,自顧自的上了馬車。

見許顏華不理自己,許宜華也沒有生氣或者表現的尴尬,溫婉寬容的一笑,也跟着上了車。

有好事者如趙帛蓉等人,看着兩人都上了馬車,這才把眼睛收回來坐上自家的車。

唉?看來她們關系很不怎麽好嘛。

趙帛蓉還從沒看過許顏華有那麽冷淡的神色呢,定然是對許宜華不喜的。

也是容易理解,任何人對搶了自己的東西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聲氣的。

“走吧。”

舒然把方才的一切盡收入眼底,也放下了馬車上的簾子,示意丫鬟對着前面的車夫道。

勇毅侯府的馬車陣仗不小,兩匹通體白色的馬拉着寬大而畫着族徽的馬車車廂,還配備了兩邊環繞的六名侍衛,氣勢十足。

.看着勇毅侯府的馬車走了,女學附近一輛不起眼的青色棚子的馬車這才悄悄走了。

劉昭熙趕着回宮,他知道今日是阿寶女學的第一天,到底沒忍住,還是過來等了許久,就為了遠遠看一眼朝思暮想的人兒。

前陣子他各種事忙得很,又提前拿到了這學年女學的入學名單,本來是想參照上輩子的記憶,提前為阿寶尋一兩個靠譜的小娘子做朋友。

但是看着黃班的名帖上那個沈真,劉昭熙猛的想起來,似乎上輩子阿寶提前從女學退學,就是和她有關系的。

雖然劉昭熙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但是只看後來沈真此人進了四皇子府做了側妃,配合那個司琴揭發阿寶謀害王府子嗣的也有她,并且劉池瑞當了皇帝後沈真還被封了德妃。

能與那黑心男女蛇鼠一窩還不吃虧的,就能知道定然不是個好的。

為了早點解決隐患,劉昭熙便要阿貍去沈家找機會讓沈真跌斷了腿,又在她喝的藥裏做了手腳,使她傷的越來越嚴重。

這輩子哪怕沈真能站起來,怕也是走不了幾步的瘸子了,不僅讀不了女學,将來恐怕劉池瑞也不會要她了。

至于因沈真在開學前腿斷了無法入讀女學了,所以黃班中少了一個名額。

師傅們一經商量,想起了之前那個特別讓人遺憾的程清涵,便重新錄取了程清涵,把她分到了黃班。

劉昭熙伴着夜色趕回皇宮,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皇上宣召去了養心居。

“小六兒啊,最近在做什麽呢,天天不見人影,父皇想看看你都找不到人。”

皇上放下批了一半的折子,晃了晃凸起如懷胎六月般的大肚子,有點委屈的抱怨着兒子的不貼心。

“我很忙的啊,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劉昭熙過去和以前一樣,靠在父皇的大肚皮上,拍着他的肚子安撫着。

他是真的覺得時間不夠用,要操心的事簡直太多了,也恨自己還太小,很多事做起來也極不方便,需要額外費好多力氣。

皇上不禁被劉昭熙小小的人便滿口的大人話逗笑了,摟過兒子的肩膀,正要繼續逗着,卻覺出手感有些太過硬了些,摸一把幾乎全是骨頭。

兩只手插在劉昭熙的腋下,皇上又把人拎起來掂了掂,随即面色一沉。

“怎的這麽瘦了,你身邊的那些人都是死的嗎?竟把好好的孩子伺候成這樣,可見是根本沒把孤的話放在心上,根本不用心!”

皇上憤怒極了,多時不見,孩子瘦成了一把骨頭,正長身體的時候,劉昭熙小臉也幾乎不了什麽肉。

當初貴妃在時把孩子養的白胖可愛,如今她才走幾年,小六兒在他手裏就被糟蹋成這樣,想到這裏皇上不禁心頭酸軟。

貴妃就剩小六兒這一個念想了,他沒照顧好孩子,以後去見貴妃拿什麽臉。

“是不是有人慢怠你了,可有人給你委屈受了?”

皇上一時之間想了很多,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一邊急促的喊太醫過來,另一邊又抱着劉昭熙仔細的盤問着。

“父皇,我沒事啦!也沒人伺候的不好!”

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時隔兩輩子劉昭熙又被老爹抱着,不禁臉上一紅,在皇上的懷裏掙紮着要脫身,急的揪着皇上的胡子喊。

“別鬧……”

皇上拍了劉昭熙的小屁股一下,繼續心疼着他瘦成一把骨頭,喊來劉昭熙身邊的黃門審問着,尤其是聽說今晚劉昭熙竟是還沒吃飯,更是惱怒異常。

“六皇子小孩子家愛玩鬧,能忘了吃飯,你們這些人是做什麽的,另也不知道提醒?”

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皇上叫人把劉昭熙身邊伺候的下人都打了個半死。

直到太醫顫顫巍巍的過去診了三次脈,确定六皇子沒有大恙,皇上這才放下心來,又喊膳房送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菜。

“你這孩子,是存心折騰你老爹嗎?你看孤都這把年紀了,老喽,可吃不住你吓了,所以你可千萬好好的,可別出毛病!”

慈愛的看着劉昭熙吃飯,皇上撫着那口已經白多黑少的大胡子,有點可憐的對劉昭熙道。

一國之君,九五至尊,整個天下的事都盡在掌握中,卻會為了自己瘦了而這般失态。

劉昭熙眨了眨眼睛,把半個腦袋都埋進湯碗裏,眨出來的幾滴淚,都落在了甜羹中,嘗到嘴裏竟是有點苦澀。

他也做過父親,雖然不多久,後來親兒子死後就把阿慕當作自己的兒子般看待。

希望他康健平安,無病無災,什麽風雨都沒有,把世上最好的東西全部交給他,會只因為他瘦了就擔心害怕,深怕這個孩子會有事,這種只有慈父才會有的,看着小小的人兒擔憂到惶恐的心情,他也理解的。

“你要做什麽都可以,要人要東西要出去玩都行,但是有一樣,以後必須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康康健健的,才能叫我放心。不然我就不叫你出去了,每天都放在我身邊,我親自每天看管着你!”

皇上看着劉昭熙大口的吃飯喝湯,心裏這才有幾分痛快,摸着他的腦袋和他商量道。

劉昭熙胸口被堵的生澀,什麽也說不出來,就只有重重點頭。

父皇待他傾盡一切的好,他一定也不會讓他失望的,也要保護好父皇,不能再讓劉池瑞那樣狼子野心的畜生傷害他!

劉昭熙表現的乖巧,皇上看着他滿意的一笑,心裏感嘆着,小六兒依舊還小呢。

他已經老了,小六兒卻還小,他必須繼續撐住,直到小六兒能夠獨當一面了,才能放心把這片江山的重擔交給他。

盡管這些年朝上總有立太子的聲音,太子之位确實空懸多年,皇上也數次考慮猶豫,想立劉昭熙做太子。

但是他不敢啊……

他的小六兒年紀還這般小,他怕這重擔過早的讓他背上,會壓折了這稚嫩的肩膀。

他也怕自己一個不留心,就被那不懷好意的亂臣賊子鑽了空子,失去這孩子。

并且世家權貴的勢力遍布朝堂,盤根錯節,利益糾葛,影響巨大,只靠堵或者疏都不行。

若是早早的立了太子,到時候世家必有動作,滲透到小六兒身邊去,防不勝防。

所以皇上只能拖着,不松口立太子,也不敢透漏想立小兒子,抓緊時間平衡世家和朝堂的關系,為小六兒長大了能順理成章的做太子鋪路。

作者有話要說: 買到就是賺到,一會兒繼續寫,本章會再加一點哈。

53

待劉昭熙吃過飯, 父子二人重新回了書房, 像以前一樣談心。

“小六兒, 你最近過得開不開心?以前我記得你總是愛黏着你四哥的,現在也不見你找哥哥玩兒了, 是不是他惹你不高興了?你如今總是有空就出宮去, 外面就那麽好玩兒?”

皇上一只手肘撐住了胖成三層的下巴,心裏感嘆着孩子要是長起來可真快啊。

盡管子女成群,但是皇上真正放在心裏的嬌兒只有劉昭熙一人, 對于別的孩子成長經歷也不怎麽清楚,只覺得劉昭熙長得實在是太快了。

從什麽時候起, 他就不再是到處在宮裏爬樹打鳥的闖禍了,眼中也沒有了孩子般的天真和任性, 皇上想想之前他還在自己身邊撒嬌的日子, 總覺得心裏頭有絲悵然。

“恩,開心啊……就是現在認識了好多人,有很多想做的事,只是認識的人多了,就覺得和四哥有些合不來了。”

聽皇上問起劉池瑞來, 劉昭熙想了想, 不願意讓他繼續誤會自己和劉池瑞關系還好。

到底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 劉昭熙知道皇上一直想要劉池瑞這個做哥哥的帶着和照顧自己,畢竟前面幾個哥哥了,也只有劉池瑞最像樣了,但是劉昭熙卻不想繼續和劉池瑞捆綁在一起, 便認真的說道。

“嘿……這麽點大的孩子,想得還挺多。你倒是說說,都有什麽想做的事兒啊?”

皇上捏了捏劉昭熙不怎麽豐腴的小臉,好奇的問着。

在皇上的眼裏,劉昭熙還小,故而很多事上他也舍不得去要求和督促他,只想着等以後他再大些,那時候教導起來也不晚。

而劉昭熙平生最敬最愛的人就是父皇,對他最好的人也同樣是父皇,在他眼裏父皇是最好的爹,最慈愛的父親。

他曾經也見過不少其他人的父親,都是威嚴有餘,擺着高高的架子,哪怕心裏關心兒子,卻不肯低下頭來像他們那般并肩而坐的聊天。

但是父皇太過寵溺他了,總是不舍得給他壓力拘束了他,所以上輩子劉昭熙長成了那樣任性有餘,成事不足的樣子,被劉池瑞蒙騙的滴流轉兒,最終害人害己。

上輩子落到那步田地,如果說阿寶的問題在于過剛易折,那麽他就是心智不成熟,被寵溺太過,太聽信和依賴劉池瑞的話了,一心把他當做好大哥。

後來便是父皇發現劉池瑞對他的影響太深,怕他吃虧,數次的勸他不要這麽輕信別人,甚至在劉池瑞成婚後壓了他好幾年不封,劉昭熙卻還是不肯聽話,甚至為了劉池瑞和父皇鬧的翻天覆地。

那樣的傻子,這輩子劉昭熙是不會再做了,但是他也不願意父皇還是像上輩子那樣一直只把自己當做小孩子看,他願意早點成長起來,最終成為阿寶可靠地依仗,為父皇分憂。

“我想要快些長大,能夠早日獨當一面,在朝堂上幫父皇分憂辦差,保江山河清海晏,百姓衣食無憂。還有讓跟着我的屬下都能功成利就,還有将來夫貴妻榮,澤被子孫。”

這就是劉昭熙的期望,他身上背負了那麽多人的期待,上輩子那麽多遺憾,這輩子都想要一一彌補,并且回饋父皇。

“看來是真的長大了,想法還挺多啊!爹的小六兒啊,真是個孝順孩子!将來一準兒能幹的很!以後定是父皇得力的左右臂膀!”

皇上激動壞了,兒子竟然這麽懂事,有志向,沒有父親不喜歡兒子有心上進的,他早就知道,貴妃為自己生的嬌兒,定是最能繼承自己志向的孩子,故而皇上高興的胡子都翹起來。

加之皇上看到兒子不免又想起了心愛的貴妃,心裏惋惜她早早的離去了,看不到兒子有出息的時候,抹着眼角的淚意,感動地摟着劉昭熙緊貼在自己的肩膀上。

劉昭熙靠着父親的大肚子,沒想到父皇因自己幾句話,都還沒有做出一點成果,僅僅是這樣就能這般高興,心裏又酸軟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皇上才平複下激動地心情,江山後繼有人,等到把小六推到皇位繼承人的寶座上再磨練幾年,他也就能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他,自己去見暌違的貴妃了。

随後兩人又随意地閑聊起來,皇上不免要取笑一番劉昭熙方才的“夫貴妻榮”那句話。

“你這才多大呢,就想到娶媳婦兒了?你倒是說說,想娶個什麽樣的啊?”

盡管這個時代的孩子普遍早熟一些,皇上也理解小男孩兒對于未來妻室的想象,但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最好是頂漂亮的,和一般的小娘子都不一樣,還要比我大的。恩,最好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嘛。還有……就是我喜歡的人才會娶她啊。”

劉昭熙想到在皇上的目光下,說着說着就臉紅起來,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其實最關鍵的,就是要是他喜歡的人才會娶。

說到此,劉昭熙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見到阿寶的樣子。

那時候她還被關在冷宮,他也在京郊的養馬巷裏被圈禁着,靠着白雀才忍辱偷生,劉池瑞的安排的各種殺機。

但是阿寶膽子極大,在萬玉青的用心打點下,花了幾年的時間,終于找到了他的外祖母南陽公主的門路,能借機短暫的出宮一次,又借由他的大姨母邛國夫人的手,偷着到養馬巷裏去見他。

當他在夜色中,看着阿寶掀開兜帽時,就像暗室內陡然亮起的長信燈,容光惑人,晃的人眼睛一時恍然。

那時候阿寶瘦不漏骨,只一雙眼睛亮的與劍芒一般,盡管曾經家宴上看到過這位嫂子,但這還是劉昭熙第一次近距離清晰的看到她。

他們同樣與困厄中掙紮求生,但是他總是在自怨自艾,生不如死的自責和後悔,只靠着一絲不願意讓劉池瑞得意的氣的撐着,但是許顏華卻不是這樣,艱難磨砺,反而讓她的氣質更如寶劍出鞘般淩厲又陡峭。

“我今天來見你,是想與你談一樁雙贏的買賣,若事成,便要劉池瑞拿命贖罪,我們就都大仇得報,從此自由。若事不成,就勞煩你陪着我們母子上路了。你可願意?”

許顏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粲然一笑,就像沒有經過多年的冷宮生活般,此中的坦蕩和堅定,已折服了劉昭熙,就像黑暗中的一點火,點着了他,還燒得他的心也火熱。

想想許宜華,再看看面前的許顏華,劉昭熙突然覺得劉池瑞也不過如此,凡俗庸碌,一葉障目。這輩子縱然他機關算計,卻是連什麽是珠玉什麽是瓦礫都分不清,以致珠玉埋塵,瓦礫升天。

就那一面,他們達成了共識後開始聯手,劉昭熙也不再覺得每一天都過得漫長而無望,有了新的渴盼和要做的事。

慢慢的,心裏也會盼望着某一天,伴着忍冬和淩霄花沁涼的香,有個帶着兜帽的身影會突然出現,明目璀璨。

“那現在可是有合适的人選?”

皇上左右想着,劉昭熙能見內宅女客的機會并不多,除了偶爾宮妃召見家人時,內眷入宮會帶着自家的小娘子外,就是每年領宮宴的時候或者是去女學才能見到了。

太學和女學相近,也是只有結業式或者是女學的馬球比賽或者詩社等活動,才能碰到,劉昭熙年紀小,這種機會恐怕是沒有的。

但是劉昭熙之前的話說的又有點詳細,像是有了人選似的,叫皇上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生怕被有心人帶壞了劉昭熙,忍不住各種猜測起來。

“有了就和父皇說!”

劉昭熙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是等到他再長長,實力和能力讓父皇信服了,到時候再說吧,那時候父皇就會認同他的選擇了。

“這可是你說的……”

皇上咕哝着,盡管劉昭熙年紀尚小,但是皇上依舊不放心,決定近期就馬上找人把劉昭熙這段日子接觸了什麽人,都一一清查一番。

對于劉昭熙的妻室,皇上自然是上心的,一直也在物色,頂要的條件自然就是小娘子有個鼎力的父族能夠支持劉昭熙,但是又不能尾大不掉,成為他的掣肘。

在皇上沒有尋到可心的小娘子之前,劉昭熙可不能被那不懷好意之人刻意誘騙了。

父子倆難得的相談甚歡,這時候皇上身邊的黃門郭易之,小心翼翼的過來提醒。

“容才人已經等在偏殿了……陛下可是讓她回去?”

原本下午時,皇上就翻了才進宮不多時的容才人的牌子,今晚容才人過來侍寝。

只是郭易之最清楚了,皇上這些年女色上看得很淡,只有六皇子才是真正的心肝寶貝兒,如今六皇子在這裏,皇上怕是不會見這容才人了。

可憐見兒的容才人,回去後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被皇上想起來一次。

果然如郭易之所料,皇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郭易之自去安排了。

“父皇,我困了,要回去休息啦,你也不許吃夜宵了,要好好休息。”

劉昭熙畢竟已經通了人事,自然知道自己在此怕是打擾了父皇,趕緊打了個哈欠,裝作困了的樣子,急着告辭。

為人親子,他是希望父皇能夠過得開心些的,自從母妃死後,父皇老的太快了,除了朝事就剩下他這一個挂念,這樣很不好。

他會長大,有自己該做的事和想要并肩的伴侶,父皇也該有一個溫柔的女子能夠陪伴左右,關心照顧他,不想他再獨對燈火,或者想起母妃時徒留嘆息。

“在外面野了一天,可不是容易困嘛……回去好好休息啊,不許再吃果子了,要不好消化的。”

皇上不疑有他,看看天色也晚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困了想睡覺多正常啊,故而在劉昭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般往外蹿着時,還跟在他後面攆着囑咐了幾句。

直到從養心居出來,劉昭熙這才松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宮殿後,還是有些睡不着,只是坐在窗前思量着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默默再順一遍,看自己有沒有遺漏什麽。

劉昭熙現在有了固定的班底,加上暗衛的相助,自由度和能做的事比以前是好很多的,前幾日他終于在浮山寺見到了上輩子的那個人。

那個上輩子和他們有着共同的目标,關乎計劃成敗的關鍵人物,鐵面道人。

劉昭熙自從重生後,就一直在尋找鐵面道人,只是上輩子時,他們就對鐵面道人的出身和來歷一概不知,只知道他容顏盡毀,日日帶着一副黑帖面具,眼神偏執陰鸷,與朝中黃廷尉家似有仇怨,之前在浮山寺暫住過,頗有些手段,禍害了很多人,人稱妖道。

當初因鐵面道人手握着傳說中的“混世方”和“滅世方”,為了讓他甘心獻出這兩個方子,劉池瑞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如他的願協助他用狠厲的手段徹底的毀了黃家,黃氏一族二百多人,皆遭滅門。

但是黃家滅了,黃廷尉死相凄慘,鐵面道人卻并不把完整的混世方交給劉池瑞,反而說他的皇位非得之正道,沒有亢金龍氣,反而身具邪氣,必不會順應天命,不僅坐不長皇位,而且終将死于非命。

說起來也奇怪,劉池瑞繼位後的那幾年,邊境連年戰亂,不是洪澇就是幹旱,天災人禍下劉池瑞整日疲憊不堪,兒子也是生下來也養不住。

除了大兒子阿慕外,其他孩子要麽生下來不久就夭折,要麽養不過五歲最終還是夭折,原本最初的帝後相諧的美好故事也終究成了過往,劉池瑞和許宜華從同床異夢也到了相敬如冰,各有心思。

這種種不順,也迫使劉池瑞對于朝中異動也無暇鎮壓。

更因劉池瑞确實是弑父奪位,本身就心裏有鬼,加上鐵面道人确實有那麽幾手,他的預言,教劉池瑞心驚肉跳不已,更想奪了混世方自己親自看看,試圖改寫自己的命運。

混世方和滅世方流傳千年,混世方傳言叫做“天書”,預言了前後三千年的所有事情,每個人的命運都能從混世方裏查到。

而滅世方則是醫經,記載了種種可以醫死人肉白骨的神方,醫毒不分家,也有許多匪夷所思的毒藥,只要找得齊方子裏的東西,甚至能夠不病不死。

因為太過傳奇,混世方和滅世方中間歷經三朝而不衰,每每沒有消息了又會重新出現,每次出現了就必有禍亂朝綱的大事發生。

現存唯一知道混世方和滅世方的人只剩了鐵面道人,劉池瑞用盡了各種方法折磨拷問鐵面道人,都沒有成功問出下落,只能把他囚在暗室裏日日逼問。

劉昭熙和許顏華用盡了各方人脈,終于才冒險和鐵面道人暗中接觸,談妥條件後,鐵面道人成為他們的盟友,瀕死前把假的混世方和滅世方交了出去。

鐵面道人确實有幾手,似真似假的兩樣方子耍的劉池瑞團團轉,不僅每天都要揣摩混世方,還按照滅世方的記載,用各種難尋的藥引子做丹藥。

在人身上試驗了好多次确實有效後,劉池瑞開始自己吃根據滅世方而做出的長生丹,前幾年确實精神百倍,能夠夜禦數女而金槍不倒。

為了保國家太平,自己不被天道懲罰,劉池瑞過度解讀了混世方後,也越來越迷信起混世方了,遵照混世方獻祭了兩次。

每次都用五十童男五十童女的肝髒作為引子,彌補自身短缺的亢金龍須彌之氣。

因兩番獻祭,劉池瑞在民間的聲譽差到了谷底,更因長生丹的負面作用而越發剛愎自用,殘忍暴躁,後來發展到每天都有宮娥妃嫔死在他的床上。

在丹方的作用達到了鼎盛時,劉昭熙他們終于尋到了機會,利用了對劉池瑞心存恨意的一位宮娥,将劉池瑞害死在床上。

那時候劉池瑞繼位,正好是第十年,阿慕作為皇長子,也面臨着出館讀書了。

在這之前一直跟着許顏華住在冷宮,劉池瑞只當沒這個兒子,阿慕為了自保,只能日日裝瘋賣傻的艱難度。

最終他們贏了這場跨度漫長的賭局,阿慕順利繼位後就如約将差不多只留有一口氣的鐵面道人放了出來,鐵面道人在浮山寺待了一段時間,臨死前的讓人把自己擡到了一處無名荒冢中***而死。

死後他未焚盡的屍骨中留下了一個鋼丸,裏面才是真正的混世方和滅世方。

鐵面道人在浮山寺留下的遺物不多,只有一本燒了一半的手劄比較特別。鐵面道人本來是要徹底的把手劄焚毀的,只是體力不支,囑咐伺候自己的小沙彌把東西燒了。

那個小沙彌是他們的人,沒有按照鐵面道人的意思去做,反而偷偷截留了下來。

劉昭熙和阿寶曾一起翻看研究過,這本手劄燒毀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的字跡娟秀清晰,似乎是女子所寫,沒了一部分辨認起來也很困難,能看出內容的地方,寫的是發現丈夫和哥哥有過什麽的恨意。

阿寶當時翻看了幾遍後,大膽聯想,猜測的說,“肯定是發現了哥哥和丈夫有奸情,所以才因愛生恨,痛不欲生。”

劉昭熙倒是被她的話逗得笑不可抑,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奇事呢?

但是手劄裏寫的到底是有過什麽,真的無法知曉了,到底鐵面道人那樣的人為什麽會留下這麽一本手劄呢,也是奇怪。

因鐵面道人***而死,所以這本燒了一半的手劄,也就成了永遠無法考據的秘密了。

至于鐵面道人留下的混世方和滅世方,阿慕并沒有動心,他是個極有心思的人,知道混世方和滅世方不僅不是救世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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