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僅存的錄像

僅存的錄像

孟辭不得不佩服, 鐘琦是一個勇于探索的人。

“我得去看看,哦對,”鐘琦自言自語操作了一番,視頻中斷。

下一個文件, 畫面又是屋內。

孟辭皺眉。

顏澤說:“他應該換了存儲卡。”

孟辭沒說話。

鐘琦對着鏡頭說:“我得看看現在在哪, 如果當初小晴誤入了這個村子,很有可能是遭到了某種刺激, 我覺得自己也要瘋了。”

但聽得出來還算理智。

推開門, 一只小黃狗搖着尾巴趴在門口,爪子下按着兩只已經死了的馬陸。

阿布坐在外面抽煙, 看見門開了,笑臉迎上來:“鐘老師,您醒了。”

他說話依舊保持着別扭的語音語調,熟悉感非但沒有帶來安全,反而更讓人害怕。

因為在鐘琦的記憶中,他明明消失了。

昨晚寂靜的村莊此時變得熱鬧,甚至可以看見三個女人坐在一處水井旁, 在木頭裏洗刷碗筷。

這裏的人長得很奇怪, 皮膚表面并不流暢, 坑坑窪窪的, 似乎是營養不夠。即使是年輕的女人, 身材也和豐韻或者健康搭不上邊,如同有東西會奪取他們的靈魂。

阿布的問候讓鐘琦也恍惚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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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問:“鐘老師,你, 不好?”

他在問是不是身體不好或者心情不好。

鐘琦很快調整心情, 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但只有拿着鏡頭的手微微顫抖, 攝像機對準阿布:“你昨晚去哪了?”

“啊?”阿布疑惑,“昨晚、我們、到泷弋了、你生病了,暈倒,睡覺。”

根據阿布斷斷續續的描述,昨天天黑後他們到達泷弋鄉後鐘琦出現了發燒的症狀,燒糊塗了就暈倒了,随後阿布一直和村長照顧。

但在鐘琦的記憶裏不是這樣的,甚至,他擁有一疊可以作證自己的錄像帶。

“我以為你昨天跑走了,連錢都不要了。”鐘琦開玩笑。

孟辭膜拜,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笑得出來,從昨晚的回憶來看,阿布身上有不少秘密。

“不,我沒有。”阿布解釋。

鐘琦依舊舉着攝像機,在鏡頭掃過洗碗村民的時候,那些女人的臉上出現了驚慌,她們跳起來捂着自己的臉躲在房子後面,仿佛鐘琦才是那個怪物。

此時,泷弋鄉的村長走來,黝黑矮小,五短身材,如同從煤炭中挖出來的。

“我來說吧,”村長的普通話雖然口音嚴重,但好在能挺得懂,“鐘老師吧,我是泷弋的村長,您可以叫我吉察。”

吉察越走越近,停在了鐘琦攝像機前三米的位置。

攝像機把鐘琦吞咽口水的聲音也錄了進去。

這個吉察,和昨天的泥塑一模一樣,甚至連衣服都沒變,更可怕的是他臉上一條條的細紋和最後釉層裂開,蟲子撲出的縫隙一樣!

泥塑人,活了?

鐘琦後退兩步。

吉察仿佛并沒有注意到鐘琦驚詫的目光,平靜說道:“您昨晚生病了,住在了我家,昨晚休息的好嗎?有沒有做噩夢?”

“沒有。”如果鐘琦現在和盤托出,可能會引起不小的麻煩,且不說昨晚看見的是真實的,如果發現了駭人的秘密,他是逃不了的。

吉察松口氣:“昨天您一直到昏倒都帶着攝像機,哦對了,您還是不要用這個了,我們這裏的人都害怕。”

“害怕什麽?”鐘绮問。

“這個,很久以前有個外來人也拿着相機,忽閃忽閃很亮,大家連續幾天都做噩夢,這東西會攝走我們的靈魂。”吉察雖然不怕,但還在耐心解釋,“我知道這是外面的玩意,但你尊重我。”

話音剛落,一個女人抓住吉察的胳膊,小聲在他耳邊叽裏呱啦嘀咕了幾句。

村長眉毛一皺,問鐘琦:“昨晚你照到什麽了?”

“昨晚,昨晚我沒拿相機。”鐘琦反應很快。

與此同時,孟辭也明白了剛才更換存儲卡的意義。

那女人惡狠狠瞪着鐘琦,努着嘴,似乎在說就是他。

吉察畢竟是村長,拍了兩下女人的肩膀以示安撫,然後對鐘琦說:“請您不要再錄了,請您把這段照片和昨天的都删掉。”

“我沒有,你說我昨晚暈倒了,我不可能錄像的。”鐘琦抓住了吉察話中的bug。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孟辭是一類人,過分相信自己的記憶,即使出現了與記憶不符的情況也會率先尋找別人話語中的矛盾點,這樣可以最大可能減少內耗。

吉察臉色一變:“給我看看。”

不容拒絕。

鐘琦将攝像機交出去:“真的沒有。”

也不知道會不會使用,吉察在鼓搗了一會兒後,真的沒找到昨晚的影片。

攝像機鏡頭在兩人手裏颠來倒去。

孟辭和顏澤只能看見虛影,但孟辭有一種錯覺——這個吉察的手,甚至是皮膚看起來很怪,軟綿綿的如同根本沒有骨頭似的,只有膨脹的海綿撐起了整個軀體。

伴随着作用力,皮膚咕嚕嚕地晃動。

視頻又斷了。

孟辭沒什麽想法,但村長這張臉很熟悉,她似乎在三個月前也見過。

下面的兩個視頻文件還是标注0310,應該是同一天發生的。

以及視頻下還有一段音頻。

顏澤分析說:“鐘琦應該保存到兩個卡裏,所以剛才那段視頻才得以保存。”

打開音頻文件,沒有聲音。

放最大的音量,電腦揚聲器傳來嗡嗡嗡的電流聲。

“呲——呲呲——”

“嗡——嗡嗡——嗡嗡——嘤——嗡嗡”

微弱的,如同蟲子顫動翅膀的聲音。

沒了。

兩個視頻也沒有鐘琦的配音。

第一則視頻很短,應該是夜晚拍攝的,鐘琦躲在一處土牆後面,他在觀察一個坐在門口的老婦人。

那人哼唱着歌曲,然後從木碗中拿起一粒粒白色的“小花生豆”塞入嘴巴,嘎吱嘎吱咀嚼着。她面前燃着一支火把,這是附近唯一的光源。

火把很亮,周圍聚攏了一群不怕光的小蟲子,嗡嗡嗡亂飛。女人安靜的坐着,她的皮膚在火光中呈現出半透明,像被撐破的鼓皮。

皮膚上的光影很斑駁,甚至有些部位的皮膚下出現一個個深色凹陷,不是長在皮膚上的痤瘡傷口,而是似乎體內蜷縮蝸居着什麽東西,正好鼓起的皮膚與光交錯,形成了看不懂的陰影。

倏然,相機晃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孟辭也看清了,那個女人的皮膚只能被稱之為一層“皮”,皮下是交錯生長的深色蟲卵,蟲卵将她的皮膚撐成了半透明狀,可以清晰地看見有蟲子在她的皮膚內裏表層鑽來鑽去。

突然,女人回頭。

視頻斷了。

第二則視頻是在屋中拍攝,沒有人影,甚至不是手持,攝像機應該被放在了某個固定的位置上進行拍攝。

鏡頭對準天花板。

屋內光線很不好,隐隐約約。

天花板上的白色面具一動不動,閉着眼睛,和早上一樣。

視頻文件有15分鐘的長度,前12分鐘都很正常,然而在12:01分的時候,一個白色面具突然睜開了眼睛,露出白色的,沒有任何瞳孔的眼珠子,眼珠子的東西轉動了三圈,然後在下一秒又合上。

緊接着,另一只眼睛開始轉動,合上。

直到腳步聲響起,鐘琦出現在畫面。畫面裏只有他半個腦袋,他仰頭看向天花板,不懂聲色又走開了,視頻背景響起叽裏呱啦的聲音,可能是在收拾東西。

視頻沒了。

孟辭和顏澤,翻遍日記本,沒有文字記載這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懷疑,鐘琦可能知道有人在盯着他,所以寫下後又撕掉了,或者根本沒有寫下任何記錄。”這讓孟辭感覺很不好,那自己不會有人盯着嗎,比如現在,她就安全嗎?

孟辭緊接着又說道:“那些面具會不會就是監控,我說的是,有一個人趴在房頂,一個個掀開面具的背面,然後湊過來看。”

她看向客廳牆壁上挂着的一副彩色人像油畫,畢加索風格,但有鼻子有眼睛,不能放過。

她下沙發去摘油畫,顏澤笑出聲:“別一驚一乍。”

“偷窺狂。”孟辭說,“這種鬼就不應該慣着,把眼睛挖出來。”

“是是是,一會兒我播放《午夜兇靈》,對着貓眼和油畫重複播放。”顏澤說完,又想起來什麽,跑去防盜門門口撒了一圈小米。

孟辭看了半響:“你家沒蟑螂吧。”

“蟑螂可怕還是鬼可怕?”顏澤問。

“蟑螂。”孟辭斬釘截鐵,“我一拍一手漿糊,惡心。”

已經快到十一點半。

孟辭電話鈴響了。

是章建裕。

章建裕急不可耐:“程明還沒回家,他出事了!”

“啊,”孟辭愣了一瞬,“您先別急,怎麽出事了?”

“他晚上十點前必回家,我已經去問他同事了,今天他沒有同事聚餐,應該是去見女朋友了。一個小時前電話打不通,我懷疑……”章建裕不敢往那個方向想,如果碰見了相同的詭異,章程明會因此喪命。

但願那個東西沒有盯上他們父子。

“您別着急。”孟辭拿上背包,“監控和攝像都查了嗎?如果真的和那件事有關,我現在去東苑,別急。”

“好,好。”章建裕挂了電話。

孟辭挂了電話,看着顏澤。

顏澤沒有動,她也沒有。

顏澤笑了:“果然我們都想的一樣。”

誰知道電話對面的章建裕是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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