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人三屋

三人三屋

吃過飯後, 小丫鬟将衆人帶入客房。

客房布置幹淨整潔,可能考慮到随時要伺候,以及古代丫鬟沒有人權的問題,孟辭罕見的和顏澤分在了一間房內。

鐘琦平和說道:“沒想到我居然有機會和小晴的弟弟見面。”

顏澤嘴角上揚:“也許以後還能見到我姐。”

鐘琦搖頭:“見不到了, 我用了剪紙招魂, 我嘗試了三四次,都沒有成功。”

孟辭說:“也許, 顏晴就沒死了?”

鐘琦身體一震:“什麽?”

“不知道, 我猜的。”孟辭說,“如果咱們一時半會兒出不去, 就得住在這兒。”

這是一廳兩室的套房,正好夠三個人居住。

孟辭和顏澤觀察牆壁上的畫作,又打開了檀香木的大衣櫃觀察,除了三個包裹得很嚴實的東西存放在衣櫃下層,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孟辭問:“鐘老師,你有什麽想法,資料有提到這一段歷史嗎?”

“我懷疑制造‘璞人’的東西最初不是在南山鎮, 而是在繁華地區。雖然沒證據, 但我在《萬詭志》中找到了一個類似的故事, 元符三年, 瘟疫頻發, 京中奇案,埋于鄉野的枉死之人于子時回家,與家人同吃同住, 無人察覺異樣, 皆以為是上天顯靈。”鐘琦說。

如果他們就在元符年間,聽起來不是個好時候。

顏澤沒加入談話, 目光環視了三四遍,又在牆壁上敲敲打打,确認不是空心牆後才放心。

在屋內沒有呆多久,外面的天色逐漸變暗。

“天陰了還是黑了?”孟辭問。

“晚上了。”顏澤說,“這裏的時間流速快。”

小丫鬟領着他們進屋後就一直沒出現,可能還不到看病的時辰,看起來這家人并不着急,又是宴請吃飯,又是讓他們在房間等候。

顏澤坐在床鋪上:“等等吧。”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小丫鬟腳步飛快跑來了,她敲敲門問道:“三位大夫,我們準備好了,可以前去看病了。”

門一打開,顏澤腳步停在門口,沒有上前。

孟辭湊過去一瞧,只見白天還可愛活潑的小丫鬟帶上了一張紙人面具,紙人有鼻子有眼睛,鮮紅的嘴唇如同剛剛咀嚼了鮮肉。

她一笑,紙人面具也跟着笑,笑聲尖澀難聽。

乍一看,白臉粉衣服綠褲子,長得像燒給死人的紙紮人。

顏澤沒被吓到,笑盈盈問道:“怎麽晚上還帶面具?”

“這是規矩,你們也帶上。”丫鬟掏出三個紙面具,沒有花紋,只有眼睛是镂空的,剩下的部位包裹嚴實。

孟辭皺眉,如果把這個詭異的世界看作是冒險游戲,那麽想要活下去就不能觸犯游戲規則。

帶不帶面具?

孟辭在思考的時候,鐘琦已經戴上了面具了,用他的話說反正自己都是鬼,無所謂。

孟辭和顏澤對視一眼,問小丫鬟:“我們和病人之間隔着一層布料,不太好望聞問切。”

“你就聽我的吧,我總不會害你啊。”小丫鬟着急了,說着就把面具往孟辭臉上湊。

顏澤抓住小丫鬟:“我們自己來。”

看來,不戴就出不了這個門。

三人戴上空白面具後,小丫鬟才提着燈籠引路,微弱的黃色光亮在黑暗中開辟出一條路。

整個庭院雖然寬闊,但燈火少得可憐,甚至丫鬟也不多。

小丫鬟說:“雖然病人很多,但老爺吩咐了先緊着主要的,老爺的小女兒、小兒子,還有大孫子都病了。您正好三個人,正好可以同時查看。”

“不可以一起嗎?”孟辭問。

小丫鬟身體一顫,揚起的嘴角下壓,聲音尖銳:“不可以!”

“為什麽?”

“就是不可以!”小丫鬟尖叫道,她的身體在顫抖,“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一人一個病人,一間房子!”

孟辭安撫:“好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炸毛的小丫鬟平靜下來,她領着衆人走到後院的一間屋子前,指了指:“進去吧,這是小少爺的屋子。”

孟辭站在門口,突然想起心理學裏有一個有趣的游戲,叫做“紅門白門黑門”,三個門對應着人生三種不同的狀态,出生、死亡,和現在。明明可以一起查看病情,關起門來,去不同的房間,肯定有所隐瞞,或者容易造成囚徒困境。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時候被迫他們分開,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還是多加小心。

三人對視一眼。

顏澤的考量是,至少不能讓孟辭對付男鬼。

孟辭覺得第一個風險太大,給鐘琦比較好,畢竟鬼不怕鬼。

鐘琦覺得,自古男人怨氣稍弱,應該不難。

三人對視。

孟辭:“我選孫子。”

鐘琦說:“那我去。”

顏澤點頭。

小丫鬟踮起腳尖調整了一下鐘琦的面具:“看病只有一炷香的時間,等時間到了,我會來接您。記得,如果有外人叫您的名字千萬別答應,也別跟着走。”

“好的。”

鐘琦進屋了。

接下來是小女兒和小孫子的房間。

三間屋子間隔一個院子,走路也有三分鐘的距離,三分鐘的夜路,任誰都受不了。

小孫子的屋內亮着燭火,屋子的窗戶紙是紅色的,看起來像個發光的燈籠。

孟辭想,會不會自己就被困在了燈籠裏?

顏澤提醒:“萬事小心。”

“你也是。”孟辭和顏澤分開。

顏澤是最後一個進入房間的。

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的屋內,香爐飄着花香,天青色的花瓶中插着兩支看起來稍稍枯萎的百合花,屋內沒有侍候的人。

木質拱門垂簾後的床上躺着一個瘦弱的身影。

顏澤對着簾子鞠了一躬:“白小姐,我來給您看病。”

床上的人沒有吱聲。

顏澤又說:“那我都進來了,還請小姐不要見怪。”

顏澤掀開簾子,白小姐仍然躺在床上,身上蓋着嚴嚴實實的大紅刺繡被褥。

病的這麽重?

顏澤站在床旁,垂眸看向隐藏在陰影中的那張臉,表情凝在臉上。

白小姐的臉,為什麽和剛才的小丫鬟長得一模一樣?

還是說,白小姐就是小丫鬟?

***

孟辭搓着自己胳膊。

太冷了,在這屋子裏多呆一會兒,自己回去都得喝雞湯兌紅糖。

明明是大夏天,冷得像進了冰窟似的。

她站在屋裏觀察了一陣,才輕聲對裏屋的白小爺說:“白小爺,我是叫來給您治病的。”

雖然,她心裏一直在罵“孫子”。

床上的人奶聲奶氣喚道:“進來吧。”

孟辭腳步輕快掀開簾子,看見偌大的床鋪上坐着一名四歲孩童,身穿黑色肚兜,臉白的像是被泡發了一樣。

“您難受嗎?”孟辭問。

白小爺搖頭:“我不難受。”

“但是白老爺說你生病了啊。”孟辭問。

白小爺答:“他也病了。”

孟辭坐在他對面,目光打量着白小爺,他的皮膚很不對勁,是青色的,眼睛結膜充血。

孟辭想起來三個字,鬼娃娃。

孟辭問:“那你講講,老爺為什麽覺得你生病了?”

“我不知道,”白小爺伸出手臂,“姐姐你抱抱我吧,抱了我我病就好了。”

孟辭沒說話,眼睛往他的床鋪內側瞅,只見枕頭和床板的縫隙間有團黑色的頭發,頭發的縫隙間摻雜着一些發黑的玩意,一近看才發覺竟然是一節被啃了一半的女人小手指。

熊孩子……

“姐姐,抱我!”白小爺迫不及待。

孟辭義正言辭拒絕:“我是來看病的,看不好病老爺就要責罰我,看好了病我才能抱你。乖乖躺着別動,姐姐檢查你的病情。”

白小爺明顯不滿,小嘴嘟囔着:“我沒有……”

但他還是乖乖躺下,踢開被子。

孟辭掃視一眼,冷言冷語:“翻過身去。”

白小爺咕嚕一滾,背沖孟辭。

孟辭指尖輕輕按上他的脊背,皮膚雖然柔軟但沒有彈性,摸起來疙疙瘩瘩的,像是腺體堵塞,或者像長滿淋巴結的豬肉。

但這都不要緊,可怕的是,他的背上有一處拳頭大小的窟窿,看起來是被利器戳穿,如果孟辭猜想不錯,他的前胸也應該有一個,貫穿他的身體。

傷口肌肉萎縮,肌肉幹癟發黑,隐隐流出棕黃色的液體。

這就是個死人,死人看哪門子病?

為什麽不直接拉去火葬場?

白小爺回頭,活潑地笑起來:“姐姐是看到什麽了嗎?”

“你這個身體确實有些虛,小心以後長不高哦。”孟辭假裝無事,淡然說道。

白小爺一聽長不高就着急了:“那可怎麽辦?”

“乖乖躺着,好好吃飯,我會給你開藥的。”孟辭說。

“吃飯?”一聽有吃的,白小爺歡呼雀躍,“太好啦,我其實早就餓啦!”

他說着掀開被褥,拿出一節血液幹涸的女人手臂,手臂很糙,看起來是個丫鬟的。

白小爺大眼睛眨巴眨巴觀察孟辭,但孟辭仍然面不改色,畢竟現在她的心裏阈值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面不紅心不跳。

白小爺滿心期待想看她尖叫逃走,然而大失所望,他舉起手臂在孟辭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吃嗎?”

“姐姐減肥。”孟辭說。

白小爺:……

“你吃吧。”孟辭冷言冷語,“我報了一個減肥班,瘦下來全額返還學費,如果胖了還要倒貼,我沒有錢,所有我不能胖,你餓你先吃,我餓了自己會吃的。”

白小爺嗷嗚委屈,一口咬上了手臂,撕扯下一塊肉。

孟辭微笑的看着他。

不過他并不甘心,吃了幾口撕扯下一塊肉舉在孟辭的面前:“姐姐真的不嘗嘗嗎?”

“不了。”

“那,姐姐,我還有更好吃的,你覺得這個呢?”說着,小屁孩掀開了肚兜,他圓滾滾的肚子上赫然鑲嵌了一顆中年女人的頭顱。

女人緊閉的雙眼登時睜開,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嗚嗚的聲響。

孟辭:“我知道你得了什麽病了,你肚臍眼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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