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鐘琦來了
鐘琦來了
五個人的病房憑空多了一個人。
孟辭笑了。
故技重施。
徐小旺牙齒打顫：“怎、怎麽就多了一個！是誰、站出來！”
這房間裏的每一個人她都認識, 沒有多一個或者少一個。
相比徐小旺和章程明，剩下三個人顯得格外淡定。
孟辭看向牆壁上挂着的急救病房守則，塑料框反射着五個人的輪廓，但用眼睛輕點, 仍然是六個人。
“又來……怎……怎麽辦？”徐小旺發抖。
孟辭讓她不要說話, 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號碼。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病房內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衆人同時側頭。
房屋中間竟然出現了另一個……孟辭！
她拿着手機, 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 面對床上的孟辭，按下了接聽鍵：“喂？”
聲音和孟辭一模一樣。
徐小旺吓得跳起來, 章程明擋在自己父親前面。
顏澤靜默的看着“孟辭”。
孟辭坐在病床上，輕輕張開嘴，輕蔑說道：“找到你了。”
“孟辭”沒說話。
她的手背上的皮膚開始融化，露出黑色的，如同彩釉內部的深色土壤。
嘩啦啦，混雜着血肉的泥漿從白骨上剝落，滴落在地上泥濘成一灘黑漆漆的油漬。
半分鐘內, “孟辭”的輪廓融化成黑水, 最後又滲入地板的縫隙中消失不見。
徐小旺心有餘悸：“卧槽, 什麽鬼情況！”
“在座的各位, 無一幸免。”孟辭哼了一聲, “我以為章程明在，咱們不會有事的。”
“我？”章程明指了指自己。
“對，目前為止, 你是唯一接觸這些事件但還沒有遇見詭異, 現在你中獎了。被詭異波及的所有人都逃不掉了。”孟辭解釋，“就像是顏晴和張晏晏, 如果說顏晴在研究民俗，那張晏晏做錯了什麽被卷入了呢？”
鐘琦說得對，對詭異的“認知”，會招致詭異。
章程明大氣不敢出，渾身冷汗直冒，他也是意識到自己逃不掉了。
孟辭出院已經是中午，她身體無大礙，只感覺累的有些恍惚。
手機上收到了導師張合慕的問候電話，她病假請了三四天，不知道病好了沒有。
孟辭拿着手機忐忑，她不想去學校。
啊，暑期幫忙好累。
不如逃避。
兩人回家，顏澤和孟辭洗了個澡。
說實話，距離“顏澤”離開也就過去了一周的時間，但感覺過了一輩子。
她躺在沙發上刷着電視頻道，畢竟自己現在什麽信息都不想看。
顏澤裹着浴巾出來，身上濕漉漉的，他嚼着花生豆，一只手遞給孟辭包原味薯片：“放輕松。”
“我覺得現在問題很多，能不能活過明天都不知道。”孟辭撕開薯片。
“別着急，總會有答案的。”顏澤彎腰，親吻了孟辭的額頭，“我有預感。”
“我沒有這個預感，人類在未知面前是格外渺小的。”孟辭喟嘆。
顏澤看着她委屈的表情，笑出了聲：“別這麽可愛，如果能被打敗的話，人類就不會統治地球這麽多年了。”
“大作家，生活不是爽文，這也不是先抑後揚的爽點。”孟辭被顏澤摟着，渾身熱烘烘的。
顏澤喂給孟辭一顆花生：“誰天天喊着上學不如跳樓，學習不如跳樓，寫論文不如跳樓，現在機會來了。”
“行吧，做鬼也風流。”孟辭這才笑出來，不過顏澤提醒她了，就算是世界異變了，論文還是要交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的，導師的課題作業也是要完成的，更何況她還打算讀博呢。
如果給導師留下一個“摸魚”的印象，自己的光輝璀璨未來就徹底被毀了。
寒窗苦讀這麽多年，誰不讓她拿到畢業證誰就得死。
孟辭倏然坐起來，額頭撞上顏澤的胸膛。
顏澤溫柔笑道：“不至于吧，一說無法畢業就這麽亢奮。”
“不行，我今天還得去一趟學校，至少要露個面，要不然我導師會以為大病無法治愈了呢，她急得要死。”孟辭痛定思痛，總得在不正常的生活裏找點事兒幹比什麽都強，要不然人財兩空，就算自己死了也只能說是本科生，到時候都在地府找不到工作，也不會有人給她燒紙錢的。
“你說走就走。”顏澤說，“我開車。”
下午三點半，兩人套了身衣服，匆匆出門。
好在學校距離顏澤家不遠，從前談戀愛的時候孟辭從來不住宿舍，早早就和顏澤搬出來，他不需要坐班，有課的時候開車送孟辭上學。
二十分鐘後，顏澤開到學校北門。
人文社科樓是一棟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蓋的老樓，灰牆紅窗棱，旁邊種植兩棵百年粗的槐樹。教學樓經過多次修繕，但仍然保留了特有的年代感。
孟辭說：“先去辦公室，我導師還挺喜歡你的，你得給我求求情，就說我上吐下瀉，根本吃不下飯。”
顏澤皺眉：“我來解釋的話，很像懷孕了。”
孟辭翻了個白眼，口嗨道：“哦，但是沒有，看起來有人不行。”
顏澤：？
“我不介意今晚試試。”顏澤說。
孟辭當仁不讓：“可以是可以，如果半夜鬼來了怎麽辦？你準備對着它脫褲子嗎？它确實會吓走的。”
有黃段子的世界果然都不恐怖了。
顏澤争辯不過：“啊是是是，芙蓉帳暖度春宵，也許人家直接看春宮圖了。”
“呵呵。”
到達辦公室，孟辭敲敲門，導師應聲。
張合慕是一名很溫柔的導師，長長的棕色卷發，豆沙色口紅，和夏天還在堅持穿的高領淺灰色針織衫。她似乎從來不都出汗，站在八月的暴曬的陽光下也如同一塊白玉。
她放下手中文件笑道：“你确實瘦了，怎麽回事？大病咱們可不能拖，如果是小病的話，你這時間也太長了，是不是藥不對症……我估計你也沒去醫院吧？”
“我，我本來覺得忍忍就行。”孟辭說。
張合慕說：“千萬別，我年輕的時候也得過病，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雖然年紀輕輕，應該作篩查還是得做，你懂吧？”
“知道。”孟辭沮喪。
張合慕說：“你生病我也不對你多做要求，別忘了下周的說好的報告要給我看看。”
雖然現在是暑假，但孟辭幫助她做課題研究。
她揚揚下巴，“顏澤你也是，多照顧你女朋友。”
“好。”顏澤誠懇。
張合慕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維生素：“這個你帶走，蔓越莓益生菌，對身體有好處，他們從美國給我帶回來的。”
“謝謝您。”孟辭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我今天帶幾本參考書回去，電子版讀了一半眼睛就不行了，盯着屏幕總流眼淚。”
“保護好吧，黏膜系統最重要了。欸對了，你去圖書館是不是？正好路過會議室，我看鐘琦來找書，剛才我倆還聊了會兒天，太久沒見了，他變瘦了很多，但和以前一樣好看，怪不得當時将他的學生迷得喲……”
孟辭登時回頭看顏澤。
鐘琦？
鐘琦出現了？
陰魂不散。
張合慕發現孟辭目光閃躲，臉色有變，問道：“怎麽了？對了，那天你還說去找他，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孟辭僵硬回答。
張合慕指了指桌子上的書：“我剛才去找他了，他又不見了，估計去廁所了。一會兒你受累送過去吧。還好我的書架是除了圖書館最全的地方，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孟辭一看，是一本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出版的《鬼怪民俗文化大百科》，整整四大冊子的裝訂版，雖然後來再版過多次，但因為歷史原因删除了一些怪力亂神的內容。
“辛苦了。”張合慕說。
“沒事。”孟辭抱起書交給顏澤，若有所思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上。
下一秒。
嘭！
孟辭又推開張合慕辦公室的門。
張合慕愣了一秒，怎麽孟辭神經兮兮的？
“怎麽了？”
“沒事。”
這下輪到孟辭徹底不知道為什麽了。
張合慕是人。
大白天就見鬼了？
顏澤說：“來都來了，不見見？”
孟辭深呼吸：“你說得對，來都來了。”
她換上一副假裝熱情的笑臉，對着空蕩蕩的走廊喊道：“鐘琦老師——我們來了哦！”
顏澤：……
根據張合慕所言，鐘琦所在的會議室在走廊盡頭，兩人暢通無阻來到門前，孟辭輕輕敲了敲。
咚咚咚。
門外也給予相同的回應。
“咚咚咚。”
孟辭：……
背靠背這種恐怖游戲玩多了。
孟辭後退一步：“你開門。”
顏澤肌肉緊繃，做好準備，也後退一步，橫起一腳。
——嘭！
門被踢開了。
——呼。
冷風迎面，風鈴叮當作響。
紅燈籠的光從頭頂灑落，将顏澤的臉照得一片血紅。
門內哪裏是什麽會議室，是白家。
他們又回到了白府。
孟辭在心裏罵了一句：“垃圾。”
突然。
一個白衣服的大小姐提着裙子從大老遠跑來，燦爛的笑起來：“您終于來啦，鐘大夫，我等您好久了呀！”
是白如雪，準确的說，是沒有任何異變的白如雪，靈巧可愛。
她就像游戲剛開機時的NPC，充滿了熱情和朝氣，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顏澤還沒開口，一個影子從他的身體穿過，拉住了白如雪的手：“是，我來了。”
是鐘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