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人複活

死人複活

孟辭看着顏澤, 就這樣看了他很久,伸手掐住了顏澤的臉。

揪了揪。

又揪了揪。

“怎麽了?”顏澤無奈地笑了,“你看起來也太可憐了,做噩夢了?”

“嗯, 我不确定現在是不是夢境。”孟辭說。

“不是。”顏澤說, “不是夢。”

他伸出手,靠近孟辭, 摟住了孟辭的腰身, 胸膛貼在他的身上。孟辭的呼吸有些亂,潮熱的氣息隔着睡衣氤氲在顏澤的胸膛。

他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身把她往自己懷裏又擡了擡。

緊密的姿勢沒有讓孟辭感覺到不适應,與夢中的顏澤相比,現在自己對面的這個溫柔得有些不切實際。

“夢見什麽了……要不要和我說說……”顏澤問,“是夢見了假的我嗎?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要被折磨瘋了。”

孟辭依舊沒說話,過了許久問道:“你怎麽證明,你才是真實的?”

第六感失靈了, 她覺得這個顏澤, 但是……

她想起自己偷竊的頭發, 那兩根頭發最後融化成了黑水。

那不是人。

“真的顏澤在哪?你為什麽要模仿他?”

她在顏澤的懷抱中擡起頭, 怨毒的目光讓顏澤看得胸口一緊。

孟辭冷冷問道:“你那件紅色的襯衣為什麽不拿出來看看?不愛穿了嗎?顏澤去哪了, 他在泷弋鄉根本沒有回來是不是?”

“辭辭,我已經回來了。”顏澤耐心解釋。

“不你沒有。”

下一秒,孟辭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她從枕頭下迅速摸出一把刮眉刀, 毫不猶豫地将其抵在顏澤的脖頸上。

一剎那, 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凝重而緊張。

孟辭的聲音中透露着一股決然之意:“我猜我一定刑訊逼供過你了,可你從未吐露過一句話。既然我殺死過你, 那我們就重新再來一局吧。”

顏澤的眼神微微一動。

“辭辭,”顏澤沒有反抗,反而抱緊了她,“我沒有騙你。”

“你殺不死我,所以只有我能殺死你。”這個道理孟辭早就參透了,至少“顏澤”想要殺死自己一定被各種規則限制,所以他現在還沒有動手。

顏澤沉吸口氣:“我沒有。”

他壓着她,但給她足夠活動的空間,甚至脖子向刀片靠近。

——呲。

皮膚被刮眉刀劃破,紅色殷殷鮮血滲出,順着白色刮眉刀流到了孟辭的手背上。

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花。

是血。

顏澤看見她顫了一下,吃驚又疑惑。

然後,孟辭甩掉了刀,用手指抹去了顏澤的血珠子,将手指含在嘴裏。

是甜腥的,是人類血的味道。

不是泥土、沒有惡臭、沒有蛆蟲。

孟辭呆在原地。

顏澤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臉上仍然是寵溺的微笑:“你差點要了我的命,不是動脈。”

孟辭剛才劃破了顏澤鎖骨上面的位置。

“是血。”孟辭喃喃自語。

顏澤雙手握在他的腰上,讓她看着自己:“當然,否則能是什麽?”

“是幻覺。”孟辭不假思索。

“我是顏澤,我回來了。之前三個月和你相處的,都不是我。”顏澤再次重複這句話。

孟辭眼睫微顫,乖乖地凝望着他:“我不明白。”

對面之人的感覺很熟悉,炙熱、關切、溫暖,就連血都是燙的,她找不出任何破綻,但明明知道哪裏不對。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事情發生到現在,竟然找不到一個人訴說。

顏澤打開卧室主燈,又從床頭拿出紗布和碘酒包紮了無足輕重的傷口,說道:“看看你的手。”

孟辭舉起手。

“指甲縫。”

食指指甲縫黑黑的,似乎是黑色的小顆粒。

“你燒了我的頭發,然後開始懷疑我。”顏澤說。

他一直沒睡,甚至在孟辭的枕頭下摸到了刮眉刀,所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猜我的頭發一定出現異樣,”顏澤分析,“這加重了你的疑心病,你做了噩夢,等你真正醒來的時候你會以為還是夢境,然後把我殺死。辭辭,你現在很難分辨出現實和幻覺了。”

她的指甲縫是沾濕的灰燼。

顏澤拔下一根自己的頭發,點燃,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我沒騙人,還想看什麽?”顏澤說話的時候,把衣服脫了,“鬼總不能模仿得面面俱到吧?”

孟辭:……

顏澤沉穩冷靜,語速緩慢,每一句話都是明确和準确的信息:“有人在折磨你,你的幻覺是今天才出現的,目的呢?為了殺死我?但是之前你殺死的都不是我。”

孟辭眯起眼睛:“誰受益?”

“受益的人還沒有出現,不過我相信很快了。之前你殺死了假顏澤,然後假顏澤複活,然後你失憶,和假顏澤順利生活。然後在新的循環裏,找到蛛絲馬跡,找回一些記憶,懷疑假顏澤的真實性,然後再殺死他……直到出現了轉機,導致假顏澤沒有出現,我回來了,但是你仍然陷入了舊回憶,然後殺死我的循環……不過,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疏漏,不是嗎?”

顏澤将有關線索串聯。

孟辭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殺了他那麽多次?你到底是誰?”

“我是顏澤啊,但我能看見。”顏澤攬着她的腰部,聲音沉得有些破碎。

他腦子裏很亂,這些天很多畫面颠三倒四的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一直沒告訴孟辭。

就像孟辭也有事瞞着他。

最開始是和孟辭談戀愛的日常——但那些對話、行為她都沒有經歷過。

然後是孟辭做噩夢,以及他以一種奇怪的視角站在角落窺視着她。

然後是孟辭殺死自己。

一遍又一遍,從驚恐到麻木,再到絕望的大笑。

“我知道你還會回來的。”

“我知道我會忘了這一切。”

“我會想辦法留下了的。”

“我會找到這一切的根源,然後結束寫一切。”

“真的顏澤去哪裏了?”

“……”

在他見到孟辭的那一刻孟辭說過的話彙成漩渦,将自己裹挾成密不透風的繭。

好在,除了和“璞人”的視角同步,他的理智沒有遭受任何的侵襲。

孟辭聽完他簡單的複述,眨了眨眼,莫名其妙落了一滴眼淚。

如果她預見了自己被殺的一幕幕,一定不會靠近對方。

“如果我們把你失憶期間發生的一切看作一個循環的彙總,那麽出現的唯一變數就是我回來了。我們會一起面對,好嗎?”顏澤捧着孟辭的臉,她越來越委屈,越委屈眼睛越紅。

“诶,別哭啊。”顏澤用手指擦掉眼淚。

半響,孟辭問:“疼嗎?”

“不疼,死的又不是我。”顏澤說。

孟辭笑了。

“現在是淩晨兩點,早睡對皮膚好,你的刀放在床底下還是拿走?”顏澤問。

“拿走吧。”孟辭躺下,轉過身,抱着顏澤,“如果你敢騙我,我會再次燒死你。”

“當然。”

又過了很久。

孟辭沒睡着,突然冒出一句:“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是。”

“是人。”

“對。”

“今天我才開始懷疑你的。”孟辭說。

“小孩子不能說謊。”顏澤佯裝生氣。

“好吧,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你。只不過今天的幻覺變多了,懷疑加重。”

“這就對了,那就鎖定在今天吧,睡覺,或者我有很多辦法讓你累到睡着。”

“——呼。”

孟辭已經睡着了。

***

孟辭睡了個好覺,但頭暈腦脹像被人挨了一拳。

第二天早上,顏澤在客廳的開放式廚房煮咖啡:“吃什麽?”

孟辭是:“我不想喝牛奶,也不吃雞蛋。”

假顏澤就愛做這些。

顏澤說:“定了豆腐腦,我也不想做飯,湊合吃吧。”

“随你。”孟辭打開窗簾開關,溫暖的陽光照射進屋內,掃清了所有的陰霾。

顏澤說:“你睡覺的時候來了兩個電話,都是章叔的,今天要見面。”

“啊?出事了嗎?”孟辭打了個哈欠。

“找到跟蹤你的人了。”顏澤聽起來心情不錯。

“誰?”

“顏晴。”顏澤說。

“你姐!”孟辭一直猜測的事情成真了,“怎麽回事?”

“正在找她。章叔對比了你的行動路線、章程明的行動路線,找到了一個可疑的藏身點。順便采樣了章程明私家車上的頭發,确認就是我姐的。”顏澤說。

“你居然還坐得住?”孟辭反問。

顏澤說:“這有什麽?她這麽多年不回家,父母的葬禮都沒出現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不急于一時。”

顏澤用兩個白瓷碗裝好豆腐腦,端上桌的同時,孟辭已經穿好昨晚買的裙子:“走。”

“先吃飯。”

“別吃了,走吧!”

“先吃飯。”

一個小時後。

孟辭、顏澤、章程明、章建裕出現在同一輛SUV中,三人臉色都不錯,只有章程明眼眶發青,一看就是失眠了。

他低頭嚼着水果面包,嘟囔着:“你們說的我都聽得懂,但我不相信。”

孟辭說:“別急啊,顏澤都沒說什麽呢。”

她手肘捅了捅顏澤:“是吧,叫姐夫弟。”

顏澤:……

章程明:……

顏澤忽視孟辭,拿出一張手機照片問:“是她嗎?”

章程明看着手機上面露微笑的可愛女生,幹巴巴地點頭:“是、是她,真是你姐?你姐不是很久以前就……”

“誰都說不準。”顏澤說,“見到了才知道。”

章程明又不說話了,像被欺負了一樣,好不容易談戀愛,還和一個“死人”親密了這麽多年。

孟辭看笑話:“這才是真的,死人複活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