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姐姐牛逼
姐姐牛逼
車開到樓下。
是回遷樓。
顏澤心理說不出什麽滋味, 從小顏晴就是父母眼中的小公主,但為了保護他們卻躲在這裏。
“這裏人來人往煙火氣濃是個安全的地方。而且顏晴要躲你就找個隐蔽的地方,好好的居民小區不住,搬到了這裏。”孟辭的話打斷了顏澤可憐兮兮的思緒。
章程明是所有人中最忐忑的, 別人談戀愛頂多是分手的結局, 他又是和“死人”戀愛,又是遇見女鬼。
他心裏堵得惶, 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章程明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屋內的人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到訪,她做了三秒鐘的心理準備, 輕聲說道:“進來吧。”
門打開。
是顏晴。
她黑長直的頭發披在肩膀,黑漆漆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她看起來過得不錯,皮膚狀态很好,臉上也沒有任何疲憊的表情。
這是孟辭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顏晴,與照片不同,本人長得比照片上漂亮許多, 靈動又明媚, 雖然和顏澤也算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章程明面對這張熟悉的面孔還沒出聲, 顏澤撥開章程明緊緊抱住了顏晴, 孟辭從這個男人身上看見了失而複得的喜悅——顏澤很少情難自禁的顫抖, 如今他眼睛紅了,就連喉嚨都哽咽了。
顏晴被顏澤撞個滿懷,竟然也有些手足無措, 她雙手垂了很久, 終于擡起手臂抱住顏澤:“嗯,我在。”
章建裕和孟辭覺得自己很多餘, 默默站到了牆角。
“孟辭,”此時,顏晴叫住了她的名字。
她“活着”的時候沒有與她光明正大發的見過面,這算是兩人第一次。
知道名字也情有可原。
但孟辭還是覺得哪裏奇怪。
直到顏晴的目光穿過顏澤的發絲,落在她身上:“這是你第一次找到我,看來顏澤是真的回來了。”
“什麽?”孟辭愣了。
“你殺了顏澤四次,每一次都要經歷失憶、懷疑、再殺死,我以為這次也是一樣,直到你們找上門了。”顏晴順着顏澤的脊背,“看來,你是真正回來了啊……但你不是我帶回來的,是誰呢?”
顏晴知道的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多。
章程明不合時宜插嘴:“那我……”
“你,抱歉。”顏晴有些尴尬,“程明,我不是有意騙你的,如果你要和我分手我也接受。”
“憑什麽?”章程明一聽到“分手”兩個字大腦都不轉了,當即反駁道,“你也知道是自己沒說實話,那你為什麽要懲罰我!”
孟辭皺眉,哪裏來的戀愛腦?
章建裕簡直不想看自己兒子。
顏晴剛才一直回避章建裕的目光,終于做好心理建設開口叫了一聲:“叔。”
他們也相識,顏晴最開始被“璞人”跟蹤,就是找章建裕報案的。
章建裕點頭嗯了一聲,屋內的氛圍微妙得讓人說不出話。
孟辭不想讓話掉在地上,說道:“咱們找個地方吧,既然我們都發現了,姐你以後就跟我們回家住吧,住這裏就算沒鬼,感覺也有老光棍變态,還不如直面恐懼呢。附近開了家西餐廳的早午餐不錯,我和顏澤還餓肚子呢,一起去,他請客,怎麽樣?”
顏晴也笑起來:“你們說好就好。”
滿肚子的疑問,既然人找到了,不至于一口氣都問出來。
依舊是章建裕開車,孟辭、顏澤、顏晴在後排擠得要死。
車內安靜,但孟辭知道顏澤和章程明都在瘋狂出汗。
挑選的咖啡廳位于白雲觀周邊,香火鼎盛,百鬼勿近。
正是工作日,咖啡廳裏沒什麽人。
五人找了二樓靠窗的位置,因為有柱子格擋,正好看起來是個小包間。
所有人都在等顏晴說話。
顏晴吃了口蛋糕先笑起來:“怎麽了?我覺得你們好像在審訊犯人。”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章程明委屈,這輩子都沒收遭受這麽大的委屈,就像你網戀付出了全部真愛,卻發現自己對面是個摳腳大漢。
當然,顏晴雖然模樣沒騙人,比摳腳大漢還吓人!
孟辭說:“我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要不就四年前吧。現在所有人都被卷入這件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不需要擔心了,畢竟我們所有人都被盯上了。”
顏澤也沒追問自己姐姐這麽多年為什麽銷聲匿跡,在他看見中期筆記本上那一句“我要催眠自己,你在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我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不要盯着他看,不要”時,早就有了猜想。
應該詭異存在某種特定的磁場——當你關注這件事并且形成認知,當這件事本身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它也會迅速的鎖定知道自己的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老人們常說,不要半夜看鬼故事,走夜路不要嘀嘀咕咕想象有鬼跟着自己,本身你的情緒會将鬼真正勾引過來。
類似于擔心什麽,什麽就會來找你。
顏晴說:“故事一點點講吧,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告訴你們了。”
章程明反駁:“誰說的,難道你打算隐瞞我一輩子嗎?”
“小情小愛先放一邊好不好,哥哥?”孟辭瞟了一眼章程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
“咳咳。”章建裕忍無可忍,“程明。”
章程明撇嘴低頭。
顏晴喝了一大口冰美式,說道:“在我講故事的時候,你們要做兩件事,第一件,認真聽我說的事情經過,不要打斷我,我有我的邏輯。第二件事,請你們時刻觀察周圍變化,因為在座的可能不是人,可能多出來有個人,也可能少一個……”
章程明打了個哆嗦。
孟辭:還是姐姐牛逼。
顏晴靠在沙發上,轉着手中的杯子:“那麽故事,就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講。”
“父母算過命,我是一個八字很輕的人,用俗話來說就是容易惹鬼上身。這事兒各有緣分,不強求也躲不過。從小到大我見到的鬼有很多,黑的白的紅的。我弟應該知道,我被鬼上身過三次,十歲的時候游泳被水鬼抓住了,十五歲被嬰靈上身哭着喊媽媽,二十歲招惹了唱戲的女鬼……道士說,那女鬼是我的冤親債主,只是不惹事,但我這輩子還要還債,我覺得……就這樣吧……多個姐妹沒什麽不好。”
“所以,多個姐妹也沒什麽不好。”
顏晴笑起來。
“我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兩年,又重新讀研,所以研究生快畢業的時候已經27歲了。我的研究方向是南方地區的民俗歌謠和背後的文化傳承與社會變遷。我和好朋友張晏晏決定去搜村資料,偶然我看見了鐘琦老師很久以前發在雜志上的文章,我決定先去土山鎮看看。”
“我們兩個人做好準備就去了,土山鎮、南山鎮那片是廣闊的山區,當時還是國家級貧困地區,根本沒有脫貧,連電都沒有,原生态讓我們很興奮。”
“我們找到了向導,開始民俗探險之旅。”
“土山鎮的人很熱情,也給我唱了鐘琦老師在文章中提到的‘一一二二’的歌謠,然而再問什麽,他們就不知道了。他們說這個歌謠很久以前就存在了,源頭應該是山裏的泷弋鄉。那裏更原生态,甚至村民很少外出,所以土山鎮的人對這裏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曾經也有人去尋找過這個地方,很多年前。”
“秉持着既然來了就要調查透徹的原則,我和張晏晏拿着地圖和指南針繼續走。我倆都是膽子大的人,也幸虧天氣不冷,沒有遇上暴風雨、滑坡、失溫症等問題。我們幹糧水源都充足,而且張晏晏也有戶外探險的經歷,在向導把我們帶到距離泷弋鄉最近的一條山路後,我們就自己向前走了。”
“樹很茂密,可以看出來有些至少有百年的歷史了。”
“我們沿路走,然後看見了兩座廟。廟很破,經過了多年的風霜且沒人修繕,如果不仔細看,只會以為是兩個無主孤墳。我和張晏晏研究了很久小廟的壁畫。我從未見過類似的花紋,它牆壁上暗紋很像蜘蛛,照不出來,但是用金粉繪制的。屋檐挂了一圈黃銅蟬。我照了相片,發給了鐘老師。然後繼續前進。”
“我們路過了人形石,當時張晏晏還在那裏合影了。人形石在懸崖邊,視野開闊,我們生火做飯。”
“張晏晏的罐頭打不開,周圍沒有其他石頭,她就磕在了人形石上。然後,最外面的那層土就脫落了。我倆吓了一跳,以為是空心的,張晏晏還用手掏了掏,越掏洞越大,然後,石頭中流出了鮮紅的液體。”
“不是血,像樹膠。”
“黏黏糊糊的,不過流了巴掌大小就沒有了。”
“我倆很好奇,就打着手電筒從小黑洞往裏看。”
“你們猜是什麽?”
顏晴笑着。
章程明:“大白蠕蟲?”
顏晴笑得聲音更大了:“不是哦,是一張人臉。”
是一張男人的臉,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面部皮膚刻着青色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