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冷靜

第84章 冷靜

“是你自己表現出來的。”

話語是平靜的,尾音卻有些發虛發顫,魏纖溪壓抑着內心的極度不安,梗着脖子同司年歲對視,含着水光的狐貍眼如一汪清泉,泉眼仍然在不斷向外溢出溫水。

司年歲有些心累,擡手指了指自己乾乾淨淨、淡粉色的唇瓣,“你看我像塗過口紅的樣子嗎?”

眉心一蹙,如此破防的原因就是已經認定了司年歲會答應親季清月,但是此刻,好像事實并非如此,魏纖溪神情一頓,就這樣淚眼朦胧地站在原地,“你、你沒有……”

“我沒有。”

面色是難得的淡然,司年歲毫無波動的眸子直視着魏纖溪,如抽離了情緒一般,道:“魏纖溪,你總是這樣,明明不了解實情,卻每次都有固定的、你認為的那一套,你認為我們沒有未來,你認為我能放下對你的喜歡,你認為我會真的去親清月姐,那我的想法呢?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如果是歇斯底裏的質問,或許魏纖溪還不會這麽心慌,聽着那似乎很是失望的語氣,她抖着手上前,想要握住司年歲的手,卻被快速地躲開,氤氲起霧氣的眸光一顫,被淚水泡軟的哭腔很是清晰,“我不是,我只是……”害怕。

從小就是如此,她面對未知的事情,總喜歡以最差的結果去預料,這樣的話,哪怕真的發生,心底也不會太難以接受,可是如今,這些行為好像傷害到了司年歲,魏纖溪的自說自話,将感情中的另一個人徹底排除在外。

“別找理由了,我不想聽。”

司年歲關上門,随後來到床邊坐下,目光示意了下已經理好了一半的行李箱,“打算不告而別嗎?”

整個人都局促起來,魏纖溪走了過來,在司年歲面前蹲下,如一只犯錯後溫順讨好的貓,“我、我那時候太生氣了。”

垂眸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狐貍眼,泛紅的眼尾還帶着淚痕,美人垂淚,确實能夠惹人憐惜,但這裏面并不包括已經開啓了情緒保護機制的司年歲,她此刻居然真的很平靜,就連看着魏纖溪都激不起半分波動。

“為什麽會生氣呢?不是不喜歡我嗎?”

兩人的位置仿佛倒轉,變成了魏纖溪熱切地擡眸看着司年歲,那雙欲語還休的眸子明顯寫滿了委屈,像是在說明知故問。

也不知是因為面子還是矜持,事到如今,她仍然不願主動承認一句喜歡。

司年歲徹底冷了眸光,光暈熄滅的速度很快,長睫下一片暗色,她輕笑一聲,自嘲似的,“好了,我知道了。”

随後,颀長的身子站了起來,甚至幫着魏纖溪收拾洗手池上擺着的洗漱用品,一件件有條理地放回行李箱時,手被強硬地握住,司年歲側目,挑眉詢問着。

這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再沒對自己的珍視。

魏纖溪以為自己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若非不是喜歡,她怎麽會同意……

兩廂沉默着,司年歲輕輕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動作并不大,卻很是篤定,她掃了眼房間,問:“有落下什麽嗎?”

回應她的仍然是一雙紅得賽兔子的眼睛,其中的委屈已經快要化成實質,企圖獲取半分憐惜,司年歲避開魏纖溪的目光,姿态俐落地合上了行李箱,随後拉出把手遞過去,“給,收好了,回去吧。”

魏纖溪握着行李箱的把手,像一只即将被抛棄的小貓,搖頭時膽怯極了,“我不走。”

“我覺得我們現在都需要冷靜一下。”

神情仍然沒什麽變化,司年歲卻很是疲憊似的靠在了牆上,“如你所見,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有可能會說氣話,也可能說反話,總之,我們現在聊不出什麽結果,不如分開一下,各自思考,想想将來該如何。”

今天才知道原來司年歲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唬人,也可能只是魏纖溪單純害怕她的冷臉,所以這會兒僵持在原地,兩雙對視的目光無聲對峙着。

時間緩緩流逝,最終還是魏纖溪先垂下了頭,嗓音甕聲甕氣的,“你是要思考,該不該放棄喜歡我嗎?”

那副樣子,就像年幼的女孩眼巴巴看着喜歡的玩具,可是只能壓抑着在意問父母能不能買。

司年歲仍然注視着哭紅了的嬌顏,輕嘆道:“不是,我只是需要想一下該不該強求和你在一起,或許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并不合适。”

之所以心情會這麽差勁,就是在深刻地意識到了魏纖溪各方面的問題後,司年歲仍然無法放棄對她的喜歡,甚至還在思考,自己這樣利用季清月刺激對方吃醋是不是有些過分。

畢竟,比起魏纖溪的口是心非與自說自話,自己的手段又高尚在哪裏呢?

或許她們就是适合當朋友,而且,曾經的願望不也只是希望在魏纖溪的身邊看着她幸福嗎?

人性中的貪欲在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司年歲發現在距離拉近之後,她想要得到的也越發水漲船高,再沒有從前的淡泊。

然而魏纖溪,在聽見來自于司年歲口中的“不合适”後,心跳都極其明顯地停頓了一下,淚意再次洶湧,她握住那只垂在身側的手,懇切似的搖搖頭,“我今天真的只是太生氣了,對不起,我不該不了解事實就随意向你撒氣的。”

“我們之間的問題并不只是這一點。”

沒有再把手抽出來,司年歲拿起桌上的藥膏放到魏纖溪手心,淡聲道:“昨晚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如果你需要什麽補償,盡管和我說。”

終究還是說氣話了啊。

“補償?”

果不其然,這個用詞引起了魏纖溪詫異而驚顫的眸光,其中夾雜着極度的羞惱與委屈,“你什麽意思?”

神情終於産生了些許波動,懊惱浮現,司年歲緊抿着唇,道:“抱歉,我的意思只是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盡力彌補昨晚的行為對你造成的不适。”

魏纖溪此刻很難受,雖說她知道心底是自願的,但是如果說出來,似乎會給人很不矜持的印象,都沒有确認關系就進行深入的接觸,會被看輕嗎?

畢竟,她曾經是嚴格不允許進行婚前性·行·為的,可是如今,原則全然潰敗。

唇瓣被咬得失去了血色,臉色也格外蒼白,魏纖溪把藥膏推了回去,指尖緊緊握着行李箱的把手,“不用這個,我不疼,也用不着補償,如果你需要空間思考的話,今天我可以走,但是……”

別放棄喜歡我。

這句話到底是被束縛着說不出口,她拿欲語還休的眸子掃了一眼司年歲,随後轉過身,嘆氣的模樣看上去有些落寞。

房門關上,司年歲這才松了口氣,她任由自己仰躺在床上,眼底浮現微紅,淚水奪眶而出。

怎麽辦,好累啊。

她本來很篤定地覺得,自己一定會和魏纖溪在一起,然後沒什麽矛盾地走下去。

可是如今好像是理想過於豐滿,現實的一地雞毛表明,有些事情,似乎是機關算盡、不擇手段也無法做到的。

事到如今,她仍然無法從魏纖溪口中聽到一句喜歡。

可是明明對方應該是喜歡的,到底為什麽如此不願意承認呢?

司年歲深深嘆了口氣,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是季清月發來的消息,說拍攝完畢了,大家決定去慶祝聚餐,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哪裏有那個心情,她打字拒絕,“算了吧,我有些不舒服,在酒店休息一下。”

“你怎麽了?”

伴随着的還有一個“貓貓探頭”的擔憂表情包,司年歲輕笑一聲,“放心吧,沒事,應該就是水土不服。”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午給你帶點吃的過去?”

本想不麻煩季清月,但是此刻渾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力,司年歲便發了個“謝謝你”的表情包。

把恢複平靜的手機扔在一邊,入目是天花板垂吊而下的白金水晶燈,司年歲閉上眼,浮現的卻是魏纖溪通紅的眼眶,如得知被遺棄的小貓,明明不舍,卻因為不善言辭,只能嗚咽着表達委屈。

早該知道的,她口是心非、愛說反話,性子矜持、羞於言愛,為什麽明知如此,自己仍然會在被誤會的那一刻産生強烈的負面情緒?

或許也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恃寵而驕吧,因為曾經的愛是仰望與祈求形式的,所以受點委屈也沒事,可是如今,愛意即将平等,自己也開始以更高的标準要求魏纖溪了。

或許是一件好事吧,畢竟,不平等的感情就像傾斜的天平,終會有一側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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