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夜行宮其五

第027章 白夜行宮其五

“山岸先生。”九條九月找到了二樓主屋裏面坐着等待的山岸輝司,“我們解開您的謎底了。”

“……居然被解開了嗎?”山岸輝司臉上并沒有開心或是因為要交付自己的作品而顯得不舍,反而表現的有些愣怔。

“信一,把你的邀請函給我吧。”他頗有些意外地說道:“沒想到這種難為人的謎底,你居然真能夠解開啊,之前看你的表現,我還以為你跟真司一樣都對這方面的東西不感興趣呢。”

銀發的男人忍不住想: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這些謎底出的很難為人啊。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樣腦回路的家夥才能想出這種刁鑽的難題。

不過就算這樣,還是有個腦回路一樣奇怪的家夥把它們一個不剩全解了出來。

“我并沒有出上什麽力。這些謎題是她解開的。”他于是這樣解釋。

“咦?”因為是不認識的陌生面孔,看起來又年輕的像大學生,山岸輝司根本沒有想過其實是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孩子解出了自己的謎題。

“九條,把邀請函給山岸先生吧。”

“九……條?”白發的老人聽到這個姓氏,目光忍不住轉到她的面孔上,果然隐約從五官中辨認出幾分熟悉的影子。

“你……你是九條宮城的?”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九條宮城是我的父親。”

九條九月終于知道老家那張莫名其妙的請帖從何而來,原來山岸輝司這個日本知名的建築家竟然是自己父親的老熟人。

“難怪啊……原來是宮城的女兒,怪不得你可以解開我的謎底,大學的時候宮城可是我們社團最聰明的那個人。”山岸輝司用一種懷念又惆悵的表情凝視着她,仿佛透過她的臉看見了不知相隔了多少年的那段青春歲月。

“你父親送給你母親的定情信物,還是用我的工具刻出來的呢。”

說着說着,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九條九月露出了長輩慈愛的目光:“結果因為東西被他借走了不肯還給我,害得我選修課的期末作業差點沒交上。”

Advertisement

這種事情……九條九月一聽就知道,也就只有她那不靠譜的老爸幹的出來。

“那麽,宮城人呢?他當年突然辭去東大的教職,跟你母親一起跑去了那個叫杜什麽町的小地方,又過了幾年突然就沒有消息了。”

“……”對着面前老人期冀的目光,九條九月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如實作答。

“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九條九月的父母去世的很突然,她當時年紀也還小,對父母曾經的人脈沒有半分了解,知道這個消息的只有他們在杜王町的熟人,東京這邊的人都沒有渠道通知,九條九月也是剛剛才知道父親還有這樣一個老朋友。

“......果不其然嗎?”山岸輝司沉默良久,已經遍布皺紋的雙手一瞬間捏緊了手杖,“雖然我早就猜到了,不過看到你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升起一些希望。”

他看向那雙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紅色眼睛:“你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真的非常相似。”

【我所願意托付自己自己得意之作的人,并不僅僅是推理能力出衆,或者熟讀藝術史的人。

他必須是一個發自內心真正熱愛藝術之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為美而駐足。一個能夠真正欣賞藝術的人,是不會忍心錯過如此美麗的景色的,對吧?宮城。】

“你有印象吧?三樓的那個房間,那一關是還在大學時你爸爸和我一起設計的。我們兩人當時都是東都大學偵探社的成員,當時我想了很多個不同的版本,依舊覺得哪裏不夠,于是宮城他就出了這個提議。”

他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澀:“其實,除了宮城本人,我本來沒想過有人能通過第二個關卡的。”

“這麽多年他都沒有音信,哪怕我寄出了信件和邀請函,心裏其實也并沒有報多少期望,我知道他不會再跟我有聯系了。”

他撫摸着手邊木桌上那個精心雕琢的石像,長嘆了口氣:“雖然宮城沒有出現,但它最終還是落到了宮城的女兒手裏。”

“這可能是命運的抉擇吧……”他無比鄭重地捧起那尊“日光女神”像。

“這個雕像就交給你了,九月。”

九條九月接過那個雕像。

好重。

這是入手後的第一個想法。

但是,遠比想象中的要輕。

山岸輝司又長嘆一口氣,彎起脊背疲倦地重新縮進寬大柔軟的紅色天鵝絨椅子裏:“你們兩個可以多在屋裏面轉轉,喜歡的話,留下來住上幾天我也很歡迎。”

說完這句話,他仿佛失去了所以力氣,只是低頭看着椅子前的木質地板。

九條九月不想再打擾他,便抱着雕像離開了房間。正要通過螺旋式樓梯下到一樓時,被隔壁房間走出的山岸輝司的兒子攔住了。

“九條小姐。”他一臉真摯而略帶歉意的對她說:“抱歉打擾你了,但是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這個雕像……對我父親有着很重要的意義。”他邊說邊用餘光輕輕瞥了眼站在她身後一臉冷肅的高大外國男人,“雖然父親早就決定要将它贈送出去,但作為子女,我還是希望能将其保留下來給他做個慰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以市場兩倍的價格從你手中收購它,你願意割愛嗎?”

市場價格的兩倍,那就是四個億,真是大手筆。

九條九月微笑着想。

再加上這段誠摯又懇切的說詞,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一定會被這番幼子對老父的拳拳愛護打動的吧?

“當然。”九條九月于是順理成章地答應了他的請求:“我本也只是在單純的享受解迷的樂趣而已,并沒有想到自己能獲得最終的獎勵。這些錢我實在受之有愧,沒必要這麽麻煩山岸先生,就算将它直接給你也可以。”

在山岸真司目露激動,滿口感謝下,九條九月又提出一個要求。

“不過我心裏确實非常不舍,畢竟我還是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近距離欣賞到山岸輝司先生的作品。不知能否讓我将它保留到宴會結束,等到離開時,我一定将它完整歸還。”

“當然可以。”山岸真司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真司一定竭盡全力。”

兩人達成協議,山岸真司便心情很好的離開了。

看着他步伐輕快的背影,身邊的男人皺起眉頭提醒道:“你注意一點,那家夥,他的态度不對勁,肯定在隐瞞着什麽。”

“噓。”她豎起食指抵在嘴邊,示意他小聲說話。随後放下手指,随意的撫摸過雕塑歷經多次打磨而瑩潤光澤的表面。探進女神手持的水瓶口部時,指尖敏銳的感受到了手感上一點微妙的差異。她用指甲刮下來一點,在兩指間撚磨了一下。

這個觸感,是石膏。

她将雕塑重新放回盒子裏封起來,拿手機給什麽人發了條短信,這才重新擡頭看向一直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的男人。

“又發現什麽了?”他挑眉。

她輕聲說道:“這四億本來能分你一半的,可惜,這下子我們兩個都要白忙一晚上了。”

“現在假裝沒有察覺到,把東西原樣給他,還為時不晚。這可是兩個億,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有了它從此可以衣食無憂,真的一點都不後悔?”他開玩笑似的提議。

“唉,你這麽說,我也忍不住要心動了。”她故作糾結道:“不過,我早就做好決定了。”

“區區兩個億,我還不放在心上。”

身邊人的臉上露出一種看到外星生物的表情。他抽了抽嘴角:“這句話的意思是……”

“反正我也不缺錢。”

日/本高層警察的工資很高,警視警銜一年平均就有七百八十萬日元,升職為警視正後年薪更是能達到一千萬。不過哪怕再升幾個級別,肯定也到不了視兩億日元如糞土的地步。

九條九月有錢靠的是自己的替身能力。能夠預知一天後未來的她當然也能知道股票行情,堪稱當之無愧的短線投資之王。百發百中,絕無例外的那種。

聽到這句話的男人沉默了。

就算對賺賣命錢的他來說,兩億依舊是很大一筆數額。再看看眼前這個衣着樸素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點有錢人派頭的家夥。

可惡,總覺得有點嫉妒。

兩人又在二樓轉了幾圈後,他的耳朵敏銳的察覺到了遠處傳來的微小警笛聲:“下去吧,你等的人馬上就到了。”

不久後,一排标有警視廳字樣的黑白警車開進莊園,最終停在了主屋門口。

“出什麽事了?”

“警察?為什麽會來這裏?”

在大廳賓客慌亂的議論中,為首的警車裏走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板寸警察,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健壯的身形帶t着鋼鐵般強悍而堅定的淩冽氣勢。

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廳門口那頭顯眼的淺色頭發。

“九條。”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咧嘴,語氣親昵又樂呵呵的開口:“好久不見了,剛剛報警的就是你吧?”

“還記得我嗎?”

這個警察認識她嗎?她完全沒有印象。九條九月一時愣怔。

她仔細的辨認着對方的五官,試圖從中看出一絲熟悉的痕跡。

刑事部和組織犯罪對策部是平級的兩個部門,雖然同屬警視廳但在不同樓層。搜查二課和組織犯罪對策總務課的職能範圍也相差很大,起碼在入職警視廳的這七年間,她并沒有和他們的人打過交道。

……不,這麽說,她想起來了,很久之前,在她還讀警校的時期,确實發生過這麽一件事。

當時她偶然間發現某個酒吧似乎有在暗中售賣毒/品,于是偷偷變裝進去搜集證據。

最後她和萩原松田三人把酒吧的二十幾個安保全都幹/翻了,報案時組織犯罪對策總務課來的就是這樣一個身材高大的板寸警察。

但是對方的臉上和當年相比多了好長一條疤,導致她第一眼完全沒有認出來。

她記得對方的姓氏是……

“宮村警官,真是好久不見了,您的氣質變了許多,我一下子沒能認出來。”她思考的很快,動作毫無滞澀的微笑着和對方握了握手。

“哈哈哈,九條,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實在是太厲害了。”

不是你先上來問我記不記得你的嗎?原來你自己都沒有想過我居然還能記的住嗎……

這種吐槽的話當然不可能說出口,所以她表面上只是禮貌的回複:“您不也記得我的名字嗎?”

“因為我對你印象很深刻。”宮村警官擡手在自己耳朵下面比了比:“你那時候還是短頭發,個子又這麽高,我好長一段時間都以為你是個長得比較秀氣的小男生呢。”

第一次見面時,九條九月遵循警校的規章留着不過肩的短發,為了不突兀的混入酒吧特意穿了一件工裝風格的寬松牛仔外套。桀骜不馴的表情,配上立體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還有當時三個警校生讓人印象深刻的以一打十的冒進舉動,導致他直到幾年後在警視廳裏偶然碰見頭發留長的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為是男性的九條居然是女警察。

但是對方居然連那麽多年前一個僅一面之緣的警察都記得清清楚楚,真是後生可畏。

宮村甚三有些滿意的想:有這樣的年輕人在,警界的未來才有希望啊。

他不動聲色的按了下因為多年前被毒販打中而每到冬天就隐隐犯痛的左手肘。今年他就要退出一線了,與犯罪鬥争的任務只能交給這些還在成長的年輕一代。

一瞬間思緒萬千,但他并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對了,你短信裏提到的信息是怎麽回事?”

将近三十分鐘前,九條九月給山田一陽發出了一條信息,叫他幫忙通知組織犯罪對策總務課的人。

她于是伸手,示意旁邊的男人把他手上的箱子遞給她。

“就是這裏面的東西。”

她說:“我認為這個雕塑,內部藏有毒/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