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歸家

歸家

林雲和黛玉回家前，說了要給姐妹們下貼子，請大家過去玩。

賈母自然而然以為，林雲黛玉即便要回揚州，至少得十天半個月之後。因此，當丫頭進來回禀，說“林姑娘來了”，賈母正同薛姨媽等人抹牌呢，人人十分意外。

賈母雖不知怎麽二人會突然來了，卻知必定有事，于是笑着說：“她們姐妹過來，只怕是想同我說說話。今兒對不住姨太太，這牌只能暫停了，改日我再給姨太太賠罪。”

王夫人識趣地接了話，帶着薛姨媽走，邢夫人自然也跟着告退。

倒是在榮慶堂門口，與林家姐妹碰個正着。

林雲與黛玉匆匆打完招呼，便往裏頭來。

王夫人留了個心眼，她還不知王熙鳳如今與她不是一條心，吩咐金钏兒，讓她去跟王熙鳳說一聲：“只怕老太太要留兩個林丫頭用飯，你讓鳳丫頭得空就過來陪一陪。”

目的當然不是為了作陪，而是想讓王熙鳳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卻不想，姐妹二人這會子過來，卻是來辭賈母的，二人明日便要回揚州去。

事發突然，甭說賈母想不到，就是林雲和黛玉，也十分意外，辰時剛過，昌遠候府李夫人突然上門，誰知卻是來問她們回去的東西可收拾好了，要是收拾好了，明兒就走。

林雲和黛玉一頭霧水，昨兒忠肅王妃确實提了一嘴，可什麽也沒确定下來，這才隔了一個晚上，這也着實太突然了。

李夫人見狀，說：“甭說你們，我也是才接了信，王妃派人來家裏傳話，說你們要是歸置妥當，明日就動身。”遲疑了一下，還是将實情道出，“陛下指派了雲陽候，那是陛下最喜歡的外孫，雲陽候身上兼着差事，十天前，陛下派了欽差去金陵，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問，只怕雲陽候身上的差事，不好耽擱。”

林雲黛玉二人一對視，林雲忙說：“夫人，不妨事，我們東西基本已歸置妥當，晚點就讓管家派人送去裝船。”

李夫人點頭：“我們府裏也有東西給長公主，晚點我叫管事來，到時一起出城。你們姐妹不必着急，明兒用過早膳，會有人來接你們。”

林雲忙說：“夫人不必為難，家裏也有馬車，若是定下時辰，我姐妹二人早些出發，先到碼頭等着，總不好讓雲陽候等我們。”

Advertisement

李夫人笑道：“這也不是我說的，雲陽候讓人來傳了話，到時他騎馬過來接你們，你們讓管事備好馬車也好，他一到，便可以啓程。”又想起榮國府那頭，“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擾，你們明兒便要家去，只怕還得親自去一趟榮國府，跟史太君辭別。我也馬上家去，派人給王妃回話去。”

林雲也就罷了，黛玉肯定得跟賈母親自道個別，于是李夫人一走，她們便往榮國府來。

王熙鳳雖然與王夫人不是一條心，但一聽是林雲和黛玉臨時來，也知必定有事，也不敢耽擱，一邊派人去外頭找賈琏，一邊自己帶着平兒往榮慶堂來。

不想一進來，就看見賈母抱着黛玉，相對垂淚。略一想，一邊笑，一邊說：“老太太，我聽說兩個妹妹來了……”

然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臉驚訝：“哎呀，怎麽還哭起來了，可是怪兩個妹妹送的水蜜桃太好吃，昨兒用了一個，倒有些不消化，說生氣了？”

賈母和黛玉本來離愁萬千，被她一逗，也忍不住笑了。

王熙鳳笑：“哎呀，林妹妹也就罷了，老太太還又哭又笑，學小貓呢。這可難得。”

“你個猴兒”，賈母到底回過神來，“你兩個妹妹明兒就要家去，我這難受呢，你還來招我。”

王熙鳳這下是真的錯愕萬分，随即打趣：“怎麽走的這樣着急？不會是怕請我們過去做客，會賴着不走，這就想腳底抹油，走為上？”

林雲心道：難怪王熙鳳讨賈母喜歡，确實會調節氣氛。面上笑着說：“我和妹妹也是剛接到消息，昌遠候夫人前腳離開，我和妹妹後腳便往外祖母這裏趕過來，原本昌遠候夫人曾提議，她家小兒子要回祖籍參加秋闱，到時正好同行。我和妹妹尋思着也不着急，事情還未定下來，準備過兩天來看外祖母時才說這事。不想方才昌遠候夫人過來，說陛下派了雲陽候南下，要去金陵去辦理公差，正好送我們姐妹一程，說明日動身。”

黛玉：“我和姐姐東西也不多，半日盡能收拾出來。沒的讓雲陽候等着我們姐妹的道理。”

賈母點頭：“你們做的很對。陛下安排的差事，自然事關朝政國家，确實不能讓人家雲陽候等。”又對王熙鳳說，“鳳丫頭，你也別在這逗趣了，趕緊派人去找琏兒，你回去幫着收拾東西，雲陽候是陛下指派的，可兩個丫頭是我的外甥女兒，總得讓琏兒這個做表哥的，親自送她們到家，交給你姑父，我這個老婆子才安心。”

王熙鳳何嘗不懂老太太的意思，當即便說：“老太太，我過來時，已派人去找琏二了。兩位妹妹，恕我這個當嫂子的招待不周，今兒就不陪你們，正好讓老太太能同你們說點私房話。我去廚房添兩個菜，兩位妹妹今兒中午好好陪老太太用午膳。”

林雲和黛玉自然不會推辭，畢竟明天就要走了，總得陪一陪賈母。

當然，實際上賈母要留的，主要是黛玉。不過林雲這一趟來，到底讓昌遠候府同林家也聯系起來，如今陛下更指了雲陽候随同姐妹二人南下，賈母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但她是經了多少事的老人，知道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賈琏這一趟若是能搭上雲陽候，自然是最好。即便搭不上，也不虧，至少要林如海面前表個态，家裏對兩個姑娘的看重。

看在這份上，賈母對林雲一改之前的成見，多了三分喜歡。

一邊吩咐人去叫三春和寶玉來，一邊吩咐鴛鴦，讓小廚房添幾道黛玉平時愛吃的菜，說罷又想起落了林雲，忙問：“錦丫頭，你喜歡吃什麽，一并添上。”

林雲笑道：“老太太，我什麽都愛吃，您老這兒的飯菜，平素就很豐盛了，如今又添了幾道菜不說，還有鳳姐姐方才許諾的加菜，可別再添了。”

賈母：“你個猴兒，還真惦記着鳳丫頭的菜呀！”這話說的歡喜，倒是貨真價實的誇林雲的意思。要不是林雲占了嫡長女的名頭，賈母心裏還有點膈應，還真的挺喜歡林雲這性格，又爽利，又知書達理。

三春來的快，說了一會子話，都到擺午膳的時候了，寶玉才珊珊來遲，原來他在家學裏頭，見秦鐘不在，又往秦鐘家去，不想秦鐘病了，安慰了秦鐘，這才家來。一聽說黛玉來了，便趕緊過來，大熱的天，可不就一頭的汗。

賈母一問，他卻吱唔起來，不為別的，怕黛玉不喜，只說自己才從家學裏回來。

賈母：“你林姐姐、林妹妹要家去了，你要再晚來些，她們吃了午飯，可就回去了。”

寶玉一聽，如被雷擊，整個人都懵了。只呆呆地望着黛玉，問：“妹妹為何非要離我而去？”

黛玉本來也有幾分離愁，她與賈母、三春和寶玉相處幾年，自有一份真情在，這時被寶玉這樣問，卻是幾分惱了：“寶二哥這話說的，我有家，自然是要回家的。我雖舍不得外祖母、三位姐妹和府裏上下一幹親戚，可也沒得說父親派了姐姐來接，還抛家不回的道理。”

林雲看寶玉的神情，怕他真發起颠來，忙說：“寶兄弟，揚州到京裏，說遠也不遠，改明兒你回祖籍參加鄉試，到時順道來揚州，我與妹妹一定好好招待你，揚州有不少名勝，很值得一看。”又沖三春道，“要是三位妹妹也能來，就再好不過了，到時我們可以一起去大明寺上香，去玄武湖游船。”

寶玉雖萬分不舍得黛玉家去，可不知為什麽，看到林雲，便心裏幾分發怵，再有黛玉眼眶還紅着，他雖有滿肚子的話，也知說出來只怕黛玉更難過，想起上次黛玉暈過去的事，猶豫了一番，到底不想黛玉哭，也怕黛玉暈倒，只得強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