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做夢

做夢

是的,讀書時候的郁辰安很直接。

他喜歡,會告白。

他說會保護滕野,就會護短的保護,保護他的一切。

“郁辰安,我是劣等的Alpha。”滕野提醒過郁辰安。

“那又怎麽樣?”郁辰安拿着甜筒,目光裏滿是真誠。

“會傷害到你。”

“我不是好好的?”郁辰安的神情是那麽的篤定。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就從剛剛告白的興奮變得失落。

因為滕野的表情裏寫滿了抗拒。

滕野從頭到尾沒有說過喜歡,也沒有拒絕過他。

但是郁辰安很了解滕野。

滕野運動的路線根本同到他家的路線不同。

滕野明明比他大一屆,但是他們總是能在學校裏的某個地方不期而遇。

連頻率和距離都是被人為的計算控制過。

是的,滕野總是藏的很好。

遠遠的看他,偷偷的準備着下一次的遠遠的距離。

那時候的郁辰安剛剛了解愛。

他發現,自己總能在人群中,看到角落裏的滕野。

他發現,自己會在同滕野短暫的相處的時候,心跳加速。

他發現,他會期待,會憧憬,會去找看關于劣質腺體治療的學術論文。

他會懊惱,好像從小給自己帶來無數優待的頂級Omega腺體,在滕野的面前會給他帶來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

郁辰安泡在圖書館小半個學期。

他一度很失望。

他找不到滕野劣質腺體更好的治療手段。

他又看了好多好多心理學的書。

“——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個人。”

郁辰安研究了生物學上的神經系統和內分泌系統的解釋。也研究了心裏學的各種名詞。企圖能找到一個解釋讓自己能客觀的看待兩個人的感情。

最後還是失敗了。

郁辰安拿着滑板站在家門口。

他想過,如果這天,太陽下山之前沒有“碰巧的”遇到滕野,自己就放棄。

他們還是相遇了。

滕野還是抓住了他的手。

滕野帶着他滑了好遠的路。

滕野的動作和目光還有語言,沒有一個透出一點對郁辰安的喜歡。

但是郁辰安就是知道——滕野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滕野。

人呀,會在感情裏變得貪婪。

雖然生理學和心理學的理論告訴郁辰安。喜歡可能僅僅只是omega對Alpha腺體的動物性的依賴。

在滕野故意的躲着他很多天以後,郁辰安迷茫過,生氣過,于是他在學校後門的葡萄架下堵着滕野。

那天滕野也是冷靜的提醒他:“你只是……單純的被Alpha的信息素吸引。過段時間就會好。”

郁辰安雙手報在胸前,歪着頭,一臉無所謂你是否喜歡我,但是如果你不喜歡我,我會為你覺得可惜的表情看着滕野。

半天。

滕野才說了這一句話。

郁辰安被氣笑了:“會好什麽?”

滕野這個人真的很煩。嘴上說着自己是劣等Alpha,看似謙卑,但是他的表情從來不閃躲,直勾勾看着郁辰安的模樣,明明滿臉都寫着“在意”和"喜歡"。

“會找到更有趣的事情和更有趣的人。”滕野認真的回答郁辰安的話。

這可把郁辰安氣得半死。

從小到大,都是郁辰安把別人迷的五迷三道邁不動腿,怎麽到了滕野這裏,明明是這個人先到處散播傳言的,明明是這個人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發現遠遠的注視和“巧合的”路過。怎麽現在在這裏努力撇清自己的人是這個滕野。

滕野很有禮貌的說完,已經是完整又明确的拒絕。

但是郁辰安哪裏那麽容易放過他。

他偏不讓滕野走。

葡萄架的不遠處有同學經過,駐足,遠遠地看着,偷聽。

郁辰安知道自己在生氣。他就是嫌事情鬧的還不夠大,巴不得再來幾個見證者。

郁辰安幾乎是挑釁道:“行吧,今天就說清楚一點。 ”

“什麽?”

"說清楚,你為什麽不喜歡我。"郁辰安的聲音并不小:“你就說清楚,我的魅力是哪裏出問題了,導致你的審美喜愛出現了如此巨大的偏差。”

郁辰安絕對聽到遠處的幾個女同學捂嘴議論和驚奇的聲響。

他不在乎。

滕野似乎也不在乎。

因為他在正兒八經的真誠解釋。

眼睛根本沒有從郁辰安身上挪開過半分。

但是直勾勾的表情下面,是那麽的堅定的解釋拒絕着。

——“為什麽要說我是你的Omega?”

“那天我的狀态很差,随口說的……你入學的時候,我聽過同學說起過你的名字。”

——“那……為什麽路過我家,而且是每一天。”

“這是體能教練給我安排的訓練路徑。”

——“教練?”

“參加了長跑社。我的腺體劣質,運動增加代謝,對我的易感期有穩定的效果。”

——“那……為什麽要教我滑滑板?”

“是你要跟着我的。”

然後郁辰安等了很久再也問不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滕野說的擲地有聲。

葡萄架那邊的議論聲更吵了。

郁辰安并不是一個不講道理強人所難的人。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優質的腺體欺負別人。他從來默默的享受着別人對他的優待,欣賞和喜歡。

所以——很少失敗的他,在滕野的拒絕面前變得那麽的無所适從。

滕野可能是真恰巧跑步路過他家。

滕野可能是真的不喜歡他。

……

夢境和回憶交織着。

郁辰安覺得這些情節好似曾經都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裏。不止一次。

又在每一次的清晨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所以,很長很長的時間,他都不記得滕野,不記得那個小心翼翼牽着自己的手帶他滑滑板,又明明白白拒絕他的少年。

回國後的那場車禍後,這些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終于在他醒來了以後也留存了下來。拼拼湊湊的讓郁辰安以為,他們曾經是相愛的戀人。記憶裏小時候的滕野,和現在重逢後的滕野,看着他的目光根本騙不了人。

但是滕野拒絕他了。

記憶裏的滕野,現實裏的滕野,都拒絕過他的。

是他郁辰安一意孤行,

是他郁辰安堅持着不願意相信。

是他郁辰安總是忍不住的哭。

滕野就會讓着自己。

……

啓德公學的滕野是那麽的決絕。

花壇外看熱鬧的同學們最後還是發出驚嘆害羞的起哄聲。

因為郁辰安說着說着,只是覺得自己很委屈。

等滕野突然走上前摟住了他。

郁辰安才發現——自己說着說着,就哭了。

郁辰安的記憶裏,自己很少受委屈。也很少會哭。

因為自己的生活總是高高在上,也總是被無限的包容和滿足。

滕野是很少數的,那麽直白拒絕他的人。

郁辰安明明冷靜的在找證據推翻滕野的所有觀點。

郁辰安都看到滕野臉上的冷靜和拒絕。

但是在自己腦後的大手,溫柔又疼惜。

好像就是這樣。

滕野很怕自己哭。

他們在新年的第一次。

滕野明明滿臉寫滿了拒絕。

但是郁辰安被發熱期折磨到忍不住哭的時候,滕野會順從他。

上一次的發熱期也是。郁辰安會哭,滕野就對他很溫柔。

在郁辰安的家裏,承認那一枚戒指也是這樣。

總是要等郁辰安哭了。

滕野才會對自己好一些嗎?

所以,這是什麽?

不是喜歡。

只是單純的對自己的眼淚過敏?

郁辰安只覺得很可笑。

夢境,記憶,還有郁辰安的自嘲。

交織在了一起,糾纏着。

郁辰安想繼續理性的分析下去。

但是思緒到了最後,新的記憶和夢境湧入了進來。

但是他太累了。

他想停止這翻糾結。

其實。

滕野是否喜歡自己。

或許從始至終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從來,因為自己的喜歡而不得,才會有眼淚,才會有順着他心意的順從。

最後自己成了那個小醜。

滕野,或許也并不快樂。

郁辰安讀過一本書。

書上說,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東西,就要讓他自由。如果他會回到你的身邊,那就可以擁有。如果沒有回來,那就從來沒有擁有過。

從來沒有擁有過。

想到這裏。

郁辰安似乎終于達成了同自己的和解。

醒來。

郁辰安躺在白茫茫的病房裏。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讓自己确認他是真的醒了。

“我休假一周,你怎麽就把自己弄進醫院了。”模模糊糊的聽見的是熟悉的柳明旭的絮絮叨叨:“胃穿孔,和高強度工作還有過大的情緒起伏有關。不能喝酒。”

“好吧,是我的鍋,我不該随便抛棄你就走了。不過我收獲還是很多的。我和你說——”

郁辰安嘗試說話,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啞的。

“我……的戒指……呢?”

“什麽戒指?張叔剛走,我問問他?人家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你真的有把他吓到。”柳明旭并沒有見到過戒指。

戒指也不在自己的身上。

只能是被滕野拿走了。

這個人。

真的很決絕。

郁辰安嘗試着深深吸了一口氣。

呼氣的時候,疼痛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

他挂着吊瓶。

身上很疼。

柳明旭已經把一個平板放在了郁辰安的面前。

“我把那個滕野的底都給你摸清楚了,130多頁,你慢慢看。”

郁辰安搖了搖頭,他應該在發燒,因為腦袋漲得刺痛難忍。

“你找一下醫生,給我開一種打下去能不做夢好好睡覺的藥。”郁辰安閉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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