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戀
暗戀
郁和頌是在心理醫生推薦的書籍裏讀到的一個理論。
自己的自卑和無法被愛和愛人的能力究其根本,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想要的愛。
郁和頌沒有遷怒與父母。
比起很多其他的同齡人,他從小衣食無憂,有好幾個阿姨照顧他的起居。他想要的所有玩具都能輕易的得到。
他明明擁有很多人都不曾擁有的富足。
可能是因為他天生是一個高需求的人吧。
他想要父母的陪伴,想要弟弟的親近,想要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聊一些彼此生活中那些瑣碎平凡但是有溫度的瑣事,而不是工作,能力,計劃這些冷漠的術語和競争……
郁辰安似乎特別擅長這些,他看起來總是很漫不經心,但是能精準的回答父母的所有問題。
但是郁和頌不可以,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很害怕同父母相處,會在回家前收集好可能會被問到的數據和以及可能需要用到的專業話術。
能逃避的,他就用工作來逃避。
郁和頌開始意識到普通omega的全力以赴,不過只是S級Omega的漫不經心。
顧修傑是不一樣的。
顧修傑從來不像自己這樣,連父母都會恐懼和逃避。
他從來在父親的身邊游刃有餘的回答所有的問題,安靜的處理好全部阻礙。
作為父親最得利的秘書。
顧修傑自然也處理過很多郁和頌的問題。
他給郁和頌送過28次文件 。
一起參加過13次晚宴。
有47次的郁氏內部會議裏,他們就挨着坐在一起。
顧修傑的在筆記本上的字寫的很好看。
郁和頌還從心理醫生那裏得到寬慰。
心理醫生告訴他,他的怯懦,自卑,和無法說出的告白。是一種羞恥。
有些人沒有辦法克服這種羞恥,也能安穩的過完一生。
于是郁和頌說服自己放下了。
他繼續做那個沒有天賦,但是能做一些事情的郁和頌。
他再也沒有期待過顧修傑的出現。
郁和頌很羨慕郁辰安。
除了顧修傑,他還有一個義無反顧,很愛他的滕野。
郁和頌同滕野見過兩次面。
一次是滕野手術前簽署保證書。
那天他狠狠的敲到一筆滕勝集團6%的股權。
他沒有郁辰安的好運氣,他沒有得到過少年的愛情。
但是他愛過少年。
他不知道滕野同自己的舅舅滕誠說了什麽,交易了什麽。
一個劣等的Alpha,應該許諾了他的全部。
第二次見到滕野,是在自己的家裏。
他見到滕野翻了家裏的圍牆。
他沒有報警。
而是默默的守到了滕野的離開。
後來。
顧修傑來家裏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父母說,郁辰安同顧修傑相處的很好。
也會順帶問一下郁和頌,同相親的Alpha進展如何。
那是一位A+的Alpha,背後有百億的家族帝國。
郁和頌背完了回家前就寫好的逐字稿。
顧修傑就站在他的身邊不遠處。目光淡淡的朝着自己的方向。
郁和頌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但是怎麽辦呢,他無法控制的還是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暖意。
他喜歡自己弟弟的Alpha。
他不應該羞恥感到荒唐嗎?
應該的。
但是,心理醫生說的不是很對。
他要同自己和解,活下去。
不是應該放下羞恥。
他應該同羞恥共存。
郁和頌會出現短暫的頭腦空白的瞬間。在他當着心愛人面,說着自己的相親經歷。
大概是因為自己不是頂級的Omega,他還是柔弱。
但是他很慶幸的是自己逐字稿背誦的非常完美。
這些話他同郁辰安也說過。無非是進展不錯,對方有提到婚禮的細節。模模糊糊,又暧昧精準。
他很快就能脫身那個場景。
不用去聽父母繼續刻意的撮合弟弟和自己喜歡的人。
滕野手術應該很順利。
因為郁辰安很快恢複了正常。
他不記得那個愛着他的劣等Alpha了,郁辰安還是那麽的潇灑,随随便便的考試,随随便便的應付周圍的人,他還是那個萬衆矚目,所有人都愛他的郁辰安。
郁和頌去看過手術後的滕野。
少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在白色的病房裏。
醫生,護士,護工。
他的周圍被很多人圍着。
他應該已經忘了自己喜歡過的人。
他并不快樂。
郁和頌能明白。
在滕野重症監護病房外放下滿天星,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冬天來了。
空氣裏有初雪的味道。
和顧修傑的信息素的味道很像。
郁和頌坐在院子裏一個隐蔽的臺階上,肆無忌憚的在聞這個味道。
郁和頌把自己縮在大衣裏。擡頭看着泛白的天。
他看過天氣預報。今天會有雪。
下雪前的味道,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擁有。
這是屬于他的。
不用羞恥。
比他買的所有初雪味道的香氛都真實又好聞。
這是他難得放松可以擁有的季節限定。
想到這裏。
郁和頌偷偷的在外套裏把眼睛閉了起來,一晌貪歡。
“郁和頌。”有人喊他。
郁和頌以為是幻覺。
因為這個聲音和顧修傑的聲音一樣。
已經有雪花落在身上變成水揚起的水汽。
空氣裏下雪的味道,讓他像喝醉了一樣的夢幻。
“郁和頌。”
郁和頌睜開了眼睛,把腦袋從大衣裏伸了出來。
愣愣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Alpha。
腦子裏還有一根神經在運作。
他在他的話術庫裏找合适的語句。
郁和頌越來越擅長這些。
從16歲他第一次需要代表自己負責的業務向所有郁氏董事會彙報開始,并不擅長業務和表達的郁和頌就有寫逐字稿的習慣。
每一次會議。
每一次父母嚴肅問題的答案。
每一次可能遇到顧修傑的場景會出現的對話……
“我來拿瓶酒,剛剛吃飯喝多了,就在這裏坐一會。”郁和頌整理好自己的外套,他的臉剛才在溫暖的大衣裏被捂的紅紅的。
郁和頌站起身來,不讓自己搖晃。側了側身子,讓開身後酒窖的門。
郁和頌覺得自己運氣挺不錯。
今年的初雪味道很好聞。
顧修傑的味道,好像就融在了這些雪花裏。
他們站在一起,就很好。
郁和頌被這個味道謎的五迷三道的。
他甚至想,是不是在他們結婚前,自己還可以繼續羞恥下去。
有一些家庭會有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年紀大的孩子不結婚,小的那個就要晚點結婚。
短短的幾秒鐘。
他的腦子很努力的在給自己找各種可能性。
挺幼稚的。
所以郁和頌笑了:“下雪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
說完郁和頌要走。
“你選的酒呢?”顧修傑問。
郁和頌捏了捏空空的兩只手。
只能轉身同顧修傑一起進了酒窖。
郁和頌知道顧修傑喜歡樂花酒莊。
家裏的酒窖是他負責打理,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顧修傑愛喝的慕西尼。
“郁辰安喜歡這瓶。”郁和頌吹散了葡萄酒瓶上的灰塵。很自然的把郁辰安喜愛的蒙哈謝特指給顧修傑。
“嗯。”
然後他們走出了酒窖。
雪大了很多。
郁和頌的喜歡一直安靜的波濤洶湧。
他沒有表白的立場和動機。
所以他的話術庫裏再也找不出可以同顧修傑說的話語。
那些同同事,應酬相親對象說的那些套話他不想在這個初雪的場合說出來破壞以後的回憶。
從酒窖回到家裏不過幾步路。
他只想安安靜靜的走完。
就像剛剛縮在溫暖的大衣衣領裏,享受初雪味道一樣的溫暖而美好的場景。
這是對于郁和頌來說很難得才等到的機會。
“郁和頌。”顧修傑又叫了他的名字。
郁和頌禮貌的轉頭:“嗯?”
他們快走到家門口了。
“齊珉在國外已經結婚了。”
“誰……哦。”
“你的相親對象。”
“是嗎?”
郁和頌和顧修傑就站在門廳的屋檐下。
郁和頌捏着那瓶慕西尼的手泛着紅。
郁和頌在懊惱挺浪漫的一段路,并沒有特別好的ending。
他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想過顧修傑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
還是單獨和他說的。
他也只有一秒鐘的時間給了自己答案。
他是郁辰安的哥哥。
婚姻醜聞,多少也會影響郁氏的股價,也會牽連到郁辰安。
更何況,郁辰安同滕野的事,顧修傑不可能全然不知道。
郁和頌還想同顧修傑再走一小段路的。
他原本計劃進了屋子,可以給顧修傑講一下客廳裏挂着的郁辰安小時候模仿的一副以假亂真的名畫。
等他們走到餐廳,顧修傑就不會那麽尴尬。
可惜不行了。
“走到這裏就好。”郁和頌低聲對自己說:"我在這裏打個電話。"
顧修傑沒有走。
郁和頌把手上的那瓶紅酒給了顧修傑。
手指碰到了一些。
顧修傑的手指好暖的。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郁和頌揚了揚手。
阿姨把家門關上了。
顧修傑被父親喊了進去。
碩大的客廳。
就沒有雪的味道了。
……
後來。
大概是顧修傑來家裏的次數太多了。
郁和頌和他說話的機會也變多了。
漸漸的,他們可以聊工作,聊經濟,聊郁辰安,聊酒窖裏的好酒,聊今天的天氣很好,月亮很美。
有很多次郁和頌都會有一種錯覺:他和顧修傑的關系還不錯。
是可以偶爾聊幾句話不會尴尬的關系了。
郁和頌又換過幾位相親對象。
他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
但是父母已經好幾次的催促他,需要快一點選好結婚的對象。
母親說,他身體不好,越早結婚,能生育的可能性越大。
父親說,他不擅長經營公司,需要一個Alpha分擔郁氏經營的壓力。
郁和頌拖拖拉拉又是小半年。
他沒有想到郁辰安執意要出國讀書。
等他出差回國。
郁辰安已經準備妥帖。甚至說服了父母。
郁和頌在第二天就爆發了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
秘書在辦公室裏發現他吃鎮定劑過量,失去意識。
“他要走了。”
郁和頌醒來,目光無神的看着自己的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