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剛過夏至兩天,熱了半月的天氣終于是迎來了下雨,田地裏的農作物早已被曬得奄奄一息,就連河道都接近幹涸。
這一場雨,到是給解了燃眉之急。
雨點打在茅草屋上,傳來噼裏啪啦的清脆聲,小小的院子內因着這一場雨積起一個個小水潭,靠近院門的一側種着一棵枇杷樹,樹上結滿果子,顆顆飽滿,而樹下則放着一個大水缸。
就見雨水順着枇杷葉落在水缸中,水面傳來陣陣漣漪。
雨聲傳入屋中,許是因為下雨,氣息都帶上了涼意,屋子角落中擺着幾個瓷碗,碗中還有半碗水,此時有雨水從屋頂滴落就落在碗中。
溫疏晏有些渾渾噩噩的醒來,耳中都是屋外的雨聲以及屋中的雨滴聲,思緒有些混沌。
下雨了?
他這麽思索着,喉嚨幹澀好似火燒一般,下意識轉頭去看床邊。
那兒擺着個小凳子,凳子上是一碗水以及一瓶藥和紗布。
喉嚨的幹澀也更加的厲害,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他才緩緩起身想要去拿水。
只是他才剛有動作,全身上下就傳來蝕骨一般的劇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好似刀攪一般,疼的他冷汗直流,剛剛還有些紅潤的薄唇此時也是蒼白一片。
可能是太疼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去捂自己的胸口,然後就感覺到掌心濕潤,還聞到了血腥味,令人非常的不适。
他低頭看去,卻只看到自己一手的血,雪色的裏衣此時也已經被染紅,格外的刺眼,清楚是傷口裂開了。
劇痛使他有些無法思考,擡頭再次看向床邊的小凳子,看着上面的藥和紗布,他伸手去拿。
但因為實在是太疼他伸出去的手都在發抖,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他的眼前有些發暈,半個身子都已經挨在床邊。
正當他即将碰到藥瓶的時候,身子一個失力,眼前一暈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手撞在凳子上,瞬間将凳子給掀翻,上面的瓷碗藥瓶全掉了下來。
瓷碗砸在地面,傳來清脆聲響,碗碎裂,水全倒在了地上,染濕了溫疏晏的頭發。
而他也因為這麽摔下來,疼的幾乎就要暈厥過去,本身胸口的傷已經崩開,現在連其他位置的傷口也崩開了,一身裏衣紅了一大片,腰上纏着的紗布也是紅了一片。
滿身的傷,觸目驚心。
溫疏晏想要起來,可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勉強起來又會摔回去,正巧就摔在地上那一灘被他弄撒的水上,頓時臉上被染了污泥。
如此窩囊的模樣,讓他幾度要崩潰。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廢物,連最簡單的爬起來都不行,他現在就是個廢物。
他真恨,恨自己一次心軟撿回來一只白眼狼,看他可憐就讓他留在绮夢崖,教他修煉入道,還與他做了多年道侶。
結果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在羽翼豐滿之際就是要殺他,若不是對他沒有設防備,也不至于讓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給鑽了空子,才讓他找了機會夥同他那從外面撿回來的情人殺自己。
他溫疏晏就不曾對誰手下留情,唯二的兩次心軟就是留下了白眼狼,以及答應白眼狼留下他的情人。
也是他蠢,竟是一點沒看出兩個人早就暗度陳倉,這才着了兩人的道。
要不是他先他們一步跳崖,怕是真得死在他們兩人手上。
如今那兩個白眼狼此時就在绮夢崖逍遙快活,而他這半月以來連動一下都費勁,手筋腳筋幾乎被挑斷,即使養好了傷他也是廢物。
與此同時,緊閉的門被推開,門外走進來一人,手裏還端着一碗藥。
想是剛熬出來的,藥碗上還冒着騰騰熱氣。
入門就看到摔在地上的人,那一身的血衣格外的刺眼,地上還有碎裂的瓷器。
他快步上去,将藥碗放在一側的桌上這才伸手去扶溫疏晏。
不過因為溫疏晏此時沒什麽力氣起不來,最後只能抱着他去床上。
溫疏晏感覺到身|下的不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換做了柔軟的床鋪,他緩緩擡頭看向抱他的人,模樣生的極好,一雙鳳眸中能看到他的倒影,明亮清澈。
明明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可卻也掩蓋不去此人姣好的面龐。
随着他的低身,墨發垂落正巧落在溫疏晏的胸口,很快就暈上了鮮血。
溫疏晏的手緩緩穿過君漸行的發絲,随後輕輕拉住他胸口的衣裳,這才用着極其微弱的嗓音出聲,“君子我心口疼,你幫我看看好嗎?我不敢看。”說着他便又咳嗽了幾聲,使得他此時的模樣是愈發的柔弱。
但畢竟是受了重傷,那怕他此時這兩聲咳嗽只是自己假意為之,還是牽扯到了身上的傷。
頓時疼意随之而來,他的臉色不由慘白,拉着君漸行衣裳的手也不由得收緊,似是在壓抑身上的疼痛。
越是這般,他的模樣便越發的虛弱,看得人心生憐惜。
而後他又緩緩擡頭,露出他纖細的脖頸,上面只纏了些許紗布,未被纏繞的位置,膚色白皙如雪。
似是有意無意地他靠近君漸行,唇則随之緩緩掃過君漸行的喉間,仿佛蝴蝶展翅一般那麽緩緩一掃,留下些許溫熱,最後他靠在君漸行的耳邊。
呼吸有些沉,隐約間還能聽到細微的低|吟|聲,壓抑着那些疼。
片刻後,他才出聲,“君子我心口好疼,君子……”低聲喚他,溫熱的氣息就噴撒在君漸行的耳邊,說話間唇瓣則時不時都會碰到,帶着無盡的暧昧。
天不亡他,那兩個白眼狼絕對沒有想到,在他跳下山崖後就被人救了,而救他的人竟然是個天生爐鼎,若是能和此人雙修必能修複他體內經脈修為。
君漸行只感覺耳邊有些暖,那一聲聲喚他的名字似是要傳入他的心口一般。
他低頭去看懷中的人,道:“可是傷口又裂開了,你且等等,我去請大夫來。”
想到剛剛看到溫疏晏衣裳上的血,尤其是人從床上摔下來了,想必是傷口又裂開了。
聽着溫疏晏如此難受的聲音,他只得去請大夫。
将人放回被子中,他才急匆匆拿起擺在角落中的蓑衣出門去尋大夫。
溫疏晏皺着眉躺在被子中看着人離開,心中是非常的疑惑,莫不是自己的臉從山崖上摔下來時也毀容了?只是他明明記得只有幾道劃傷,這半月以來應該也已經恢複了才對。
既然如此,剛剛怎麽君漸行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都這樣了居然不為所動。
雖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合雙修,畢竟動一下都疼。
但若能雙修一次,他體內的修為也能恢複一些,到時候身上的傷就能好的快一些。
不然他這廢人之軀,要養到什麽時候才能完全養好。
疼一次和疼幾個月甚至可能更久,他還是清楚的。
奈何君漸行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早在他第一次發現君漸行天生爐鼎的體質後他就試過,但是每次都沒反應。
難道,他不行?
溫疏晏收回目光看向窗外,關着窗看不到外邊的景象但是能聽到雨聲,非常好聽。
這讓他的思緒又有些混沌,好似快要睡過去。
但身上的傷實在是太疼了,每次快要睡過去就又會被疼醒,這讓他的精神感覺到極度的疲憊,隐約間還感覺身上好熱,額間還有薄汗溢出來。
呼吸也變得有些悶,張着口有些喘不上氣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傳來了說話聲,緊接着門被推開。
溫疏晏有些暈乎乎的,看到走過來的君漸行,知道這是人回來了。
而君漸行的身邊還跟着一個白發老者,手裏提着個箱子,急匆匆的有些喘不上氣。
看着來人,他扯出一抹笑,用着極其微弱地聲音道:“君子你回來啦。”
嗓音虛弱,聽的人心疼,而他的臉色慘白,這抹笑看着就非常的牽強。
君漸行看出了他的難受,輕點頭應聲随後去看大夫,“大夫,麻煩你看看。”
大夫點點頭,将藥箱放在旁邊然後才坐去床邊,同時去探溫疏晏的脈,随後去解他的衣服要查看他的傷勢。
溫疏晏看了看大夫然後将目光放在君漸行的身上,見君漸行準備出去拿熱水,他立馬眼中湧上淚水,眼尾處也泛起了紅暈,似是在委屈一般。
他道:“君子我疼,我可以拉你的衣裳嗎?”說完話音都帶上了顫意,眼淚順勢落下。
梨花帶雨,淚水如那鲛人珠,晶瑩剔透。
他伸着手,可憐的不行。
君漸行只當他是怕疼,畢竟幾次都能聽到溫疏晏軟乎乎的窩在他懷中說疼。
于是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倒也沒有伸手,只幫忙擋去了些許目光,能避免他看到一會兒大夫取下紗布時的模樣。
但下一刻,他感覺衣服被輕輕拉住,傳來細微的聲音。
低頭看去,見溫疏晏緊閉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睫毛輕輕顫動。
微側着頭,露出他纖細的脖頸。
而随着大夫把衣服解開,溫疏晏白皙圓潤的肩頭也跟着顯露出來,就像是玉石一般,身上裹了許多的紗布,這會兒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非常的刺眼。
見大夫開始解紗布,溫疏晏的身形也漸漸顯露出來。
君漸行移開目光撇過頭,并未再去看。
溫疏晏也感覺到大夫已經剪開了自己身上的紗布,睜開眼去看君漸行,卻見君漸行此時正看着一側的窗戶并沒有看自己。
抿了抿唇,他才輕聲道:“君子我的傷是不是很嚴重,我不敢看,你可以幫我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