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臉

第19章 打臉

宋察不消多想,便明白了聞澈的意思,再看向岑令溪時,眸中已經沒有原先的恭敬奉承與小心阿谀,反倒是于譏諷中添了幾分憐憫。

距離岑昭禮壽辰那天過去還不到一個月,聞澈之前還用太傅的儀仗送她回雀園,還在宴席上以夜明珠讨嬌娘一笑,如今卻已經将她棄如敝履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話看起來是真得。

宋察揣摩着聞澈的意思,本來留在上位的是足以容納兩人的位置,他卻将岑令溪往下引了一步,指着下首的一個與聞澈座位明顯分開的座位和她道:“岑娘子,這邊請。”

岑令溪知曉這是聞澈的意思,于是看了他一眼。

但聞澈只是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掃了岑令溪一眼,沒有說話。

岑令溪攥緊了手,朝着聞澈輕輕颔首,又理了理裙衫起身,跟着宋察挪到了下首的位置上。

一直到宴席上的菜上齊了,聞澈似乎也沒有往她的方向分半分視線。

岑令溪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酒壺中的酒一口也沒有碰,她怕發生上次除夕宮宴上的事情,只是雙手交疊着看着宴席中間的樂伎舞伎。

绫羅在她眼前不斷的翻飛着,耳邊充斥着不同男子的笑聲。

期間宋察也按照慣例将宅中那些名貴的花草盛了上來,諸官又都笑鬧着賦詩。

她的思緒也漸漸被絲竹管弦的聲音抽離出去,雙目也好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坐在那處,就像是一座精致的雕塑。

她只想着這場所謂的迎春宴到底什麽時候結束,聞澈若真是膩了,是不是在這場宴會結束後,就可以放她回去了,她可以回家見見父親和阿野,也可以不用同他去那所謂的春狩。

卻全然忽略了周遭的景象。

宋察見着岑令溪只是一言不發地坐在了聞澈下首的位置,并沒有和聞澈開口求情,聞澈也就由着她去了,也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那些樂伎舞伎表演完了自是要會各自去在座官員的位置側面,倘若他們有中意的,宴席散了便直接領回家中了,便也算是他的人情。

這是一直都有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為首的那個舞技着着一身與岑令溪裙衫顏色很像的水紅色衣衫,扭着腰肢便來了聞澈這邊。

她面上覆着薄紗,叫人看不清她的下半張臉,但露在外面的眼睛确實含情脈脈地看着聞澈,在路過岑令溪身邊時還刻意地揚了下自己的水袖,寬大的袖子中帶着馥郁的香氣嗆地岑令溪下意識地掩住了口鼻。

她知曉這是宋察的意思,其實也是得了聞澈的默許,倘若聞澈沒有點頭,哪個不要命地敢主動去勾搭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個舞伎才坐到聞澈身邊的位置,便弱柳扶風一樣地往他懷中傾去,連帶着腳腕上系着的鈴铛也發出清脆的聲響。

岑令溪沒有克制住自己,還是朝那邊看去。

映入她眼簾的便是那個舞女剝了顆葡萄用染着丹寇的指尖捏着,遞送到聞澈的唇邊,再嬌滴滴地喚上一句“郎君”來。

的确足夠魅惑人心。

聞澈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十分受用地将那枚葡萄吞咽了下去。

岑令溪從小受着規誡教化,即使不是閨閣少女,在情事上也不算一竅不通,但看到此情此景,霎時還是覺得臉上一燒,匆匆收回自己的目光,別開了眼。

只這一瞬,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在雀園與聞澈耳鬓厮磨的那些時候,卻不是想念那些所謂的溫存,而是想到了當日在宮中,季钰和她說的那句“他不過是玩玩你罷了。”

聞澈将對她一直都是報複,将她當作掌中飼養的雀兒,但為了岑家,為了方鳴野,她又不得不向聞澈低頭,但如今看來,他似乎有了別的目标,那是不是說,她和聞澈可以徹底斬斷?

她再次試探着将目光移到聞澈身上,服侍他的舞女卻還是坐在他的身邊,并未靠近一步,也不知是為何。

而在她眸光觸碰到聞澈的一瞬,他也如心有靈犀一般,朝岑令溪看了過來,唇角輕輕一彎,岑令溪辨別不出他的意思。

于是再度将頭別了過去,這次她沒有去看聞澈,但也能感受到一道如刀一般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讓她一時有些毛骨悚然。

為了緩解這種情緒,岑令溪捉起桌上的一個銀質的酒壺便往杯中傾倒,而後快速将那杯酒飲下。

那酒本就不是給女眷準備的,自然是有些烈的,她剛喝下去的一瞬,便覺得喉管燒得火辣,偏偏之前準備的哪一站桂香飲子已經被她飲完,她拿起空着的小碗,看見裏面空空如也,又将手中的碗放了下來。

還好如今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岑令溪緊緊抿着唇,輕輕順着胸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喉嚨和胃中的那股灼燒感快些退去,即便如此,她還是沒忍住滑下來了兩行淚,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為酒的辛辣,還是因為旁的。

岑令溪只飲了一杯,便有些不勝酒力,頭開始暈暈乎乎,她深知這樣下去或許會出事,遂深吸了口氣,現下局勢混亂,而宴席離宋宅的大門又不遠,她若是提前離席,直接去門外找到聞澈帶她來時的馬車,應該也不算難,畢竟馬車旁有連朝看着,應當還算安全。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她身邊已經坐了個年輕男子。

那人就坐在她面前,一言不發,周遭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也停歇了下去。

但岑令溪的意識早已開t始模糊,左右也起不來,她便借着醉意,擡起指尖勾住了眼前男子的下巴,“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樣,來,讓姐姐我仔細瞧瞧。”

眼前的人沒有動。

岑令溪有些失望,将手放了下來,“看來你也不大會伺候人,那便讓開,做自己的事情去。”

說着便要按着桌子起身。

但下一瞬她卻覺着手腕被人一握,腳底瞬間就懸空了。

岑令溪雙頰酡紅,有如海棠醉日,也沒有看清那人長什麽模樣,只笑道:“怎麽了?你這是要,與我赴良宵,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覺着抱着她的男人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而後兩邊的事物逐漸開始往後退,她也出于本能地環住了男子的脖頸。

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被抱出了宋宅。

意識迷糊間,男人把她抱上了馬車。

“你要帶我去哪啊?”

雖然是問句,但以她現在這個模樣說起來卻也帶了幾分嬌嗔的感覺。

男人冷聲吩咐:“回家。”

“回家,回什麽家?”

懷中的男人沒有再回答她,只是将她緊緊锢在懷中。

她的最後一點意識也慢慢消散了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岑令溪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榻上了,只是頭疼欲裂。

她用手腕抵着太陽穴,掙紮着從榻上爬起來,想緩解一下頭痛。

她只記得在宋宅的迎春宴上,自己無意間飲了一杯烈酒,随之便記不起後面的事情了。

但岑令溪剛一偏頭,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太,太傅。”

她瞬間清醒了七八分。

“您,多謝您送妾回來。”即便不記得後面的事情,在看到聞澈的那一瞬,她也知道這是雀園,那便只能是聞澈帶她回來的。

“怎麽?我不送你回來,你還打算在宋宅和哪個男的你侬我侬?”

聞澈沒好氣地道。

這句話讓岑令溪地意識徹底清醒了,她當時醉眼朦胧中,身邊好像是坐了個男子,要和她一起喝酒來着,但後面不知怎麽,眼前好像換了人……

其他的記憶也慢慢地浮現了上來。

所以說,在宋宅她公然挑釁的那個男子,抱她上馬車的那個男子,就是聞澈?

岑令溪瞳孔一震。

聞澈看見她這樣,輕哼了聲,“看起來是想起來了,也不用我再提醒一遍了。”

當時自己放任着宋察将岑令溪帶到下面去,無非就是想聽她一句軟話,但她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一時氣急,便放任不管了。

但是沒想到宋察後面還安排了那麽一出,她本以為岑令溪會問他,又或者會直接起身離席,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岑令溪會看了一眼,而後沉默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心中一時也憋了一口氣,于是便吃了那個舞女喂給他的那顆葡萄,緊接着他便瞧見岑令溪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明明已經被辣得落淚了,但還是執拗得不肯看他一眼。

他知道那酒是烈酒,當即便将身邊的舞女推開,徑直走到了岑令溪身邊。

只是岑令溪完全禁不住酒勁,并未認出來他,便開始對他撒酒瘋。

嘴上說着他從沒想過能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歇。

指尖順着他的喉嚨到了他的下颔,又繞到了他的胸膛、腰帶。

聞澈一時怒火中燒,難道在那六年裏,岑令溪也是這麽對江行舟的?

他再沒能忍住,直接将人打橫抱起。

“太傅恕罪。”

聞澈卻輕笑了聲:“你不是說要對我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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