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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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在經年的相處中,嚴未因終于知曉了這位身材壯碩的孫姓學長孫望楚之所以會心系陸南栀的原因。

那是一件在常人看來無比普通的小事。

在嚴未因還未與他們結識時,在陸南栀和孫望楚同是懵懂幼稚的小學生時,一次普通班級茶話會的表演活動中。

所有女生都身着漂亮的公主裙,高傲地挑選着活動廳中央的同班男孩作為一會兒的舞伴。

一個女生過去了。

十個女生過去了。

沒有一人願意挑選身材臃腫的孫小胖作為自己的舞伴。

直到孫望楚自己都已經放棄的一刻,班級裏最漂亮的小公主出場了。

她頭戴純白茉莉花環,新鮮的綠葉點綴其間,一頭黑色的蜷曲卷發自然地披散開來,陸南栀身着雪白紗裙,邁步朝他走來。

在班級裏所有人的沉默聲中,她向這位被所有同學鄙夷的男生伸出了手,“今天,我選你當我的舞伴,可以嗎?”

“當然可以!”孫望楚興奮地點頭,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使降臨。

倘若這世間真有神女臨世,那麽她一定是陸南栀的模樣。

就這樣,陸南栀身穿潔白公主裙,一頭蜷曲長發的模樣縱使時隔多年,也不時出現在孫望楚的夢中,讓人魂牽夢萦,一念經年。

時光流轉,舞池中央随樂舞動、相得益彰的兩人讓旁觀者也不由為止心生搖曳。

動人的樂曲舒緩流淌,澆灌心田:“……For the love of my life(為我一生的摯愛)……”

“……She's got glow on her face(她容光煥發)……”

“……A glorious look in her eyes(那秋水橫波光彩照人)……”

“……My angel of light(獨屬于我的天使之光)……”

這一刻,過去與現實重疊。

光影流轉中,孫望楚仿佛瞬間回到了久別重逢的童年時代。

他看見在明光之下,一個身穿皎潔紗裙的女孩正萦繞在一個坐在輪椅上,又殘又醜的肥胖男孩翩翩起舞,宛若一只輕靈的蝴蝶仙子,闖入了這紛鬧世俗。

孫望楚永遠也不會告訴嚴未因,自己那時不僅又矮又胖,還年少頑皮地摔斷了腿,在那場同班女孩們早已期盼已久的茶話舞會中,沒有哪位女孩樂意穿着精挑細選的漂亮裙子,和一個又殘又醜的死胖子呆在原地,只能像小醜一樣與無法互動的呆瓜‘跳舞’,然而,陸南栀做到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陸南栀身着白色紗裙圍繞着坐在輪椅上的自己翩翩起舞的畫面。

彼時,她的裙擺萦繞在他的鞋間,她白嫩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

音符跳躍中,她随歌舞動。

直至最後,她趴在他的膝頭定格,對他揚起荼靡花開的笑靥。

那一刻,他仿佛看見百花綻放。

而這也成為了他小心翼翼、珍藏一生的美好回憶,只因就連嚴未因也不曾有過這種被她視若珍寶般的待遇。

流光溢彩下,時間回轉,樂曲繼續。

“……I was all alone with the love of my life(我正攜手一生至愛)……”

“……She's got glitter for skin(她那晶瑩剔透的肌膚)……”

“……My radiant beam in the night(在暗夜裏熠熠生輝)……”

“……I don't need no light to see you(即使暗夜 也能看到你在)……”

“……Shine~(閃耀~)……”

嚴未因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他凝視懷中姑娘時的表情,那是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的情深。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而她卻一無所知。

她只是随樂聲起舞,優雅動人。

“……It's your golden hour(這是你的璀璨時刻)……”

“……You slow down time(時間為你停滞)……”

“……In your golden hour(在你燦爛炳煥之際)。”

當舞曲停駐的一剎,掌聲雷動,贊美四溢。

嚴未因握住她的手,隔着蕾絲手套,在她的手套上烙下滾燙一吻,随即側首在她的耳畔,低語道:“再會。”

這種近乎耳語的呢喃除了當事者陸南栀外,幾乎無人可聞。

而後,他放開緊握她的手,從容退場。

接下來的時間,他再也不曾向她這裏看向一眼,而是如常般與一幹業內大佬洽談商務合作。

孫望楚也不曾前來打擾。

詭異的,在這場紙醉金迷的奢華舞會中,在陸南栀的周邊竟然不可思議地出現了真空地帶。

可能所有人都需要重新思考這位不被所有人重視的小麻雀背後可能隐含的深意。

沒有人會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輕易上前試探,就連同公司不同部門的劉總和鄭總也都心照不宜地選擇了最為妥善的做法,那就是等閑視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無視了剛才出現的那幕不可思議的插曲。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一點,從與那位除了略有姿色、毫無半點身家背景可言的平凡姑娘深情共舞後,嚴少就再也不曾挪動過步伐。

他牢牢矗立在大廳的中央,習以為常地靜待各方人物的輪番登場,相互寒暄,卻對任何第三者的示好置若罔聞。

嚴少他再也不曾邀請過其他任何一位在場的名媛佳麗跳舞,無論那位被各方大佬推崇引薦的佳麗是何等身份。

陸南栀對此并不在意,或者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曾将注意力放在大廳內,她只是捧着一杯果汁,坐于窗前,靜看窗外明月。

就在剛才,在他松手前的一剎,他握得她的手幾乎發痛。

一直游離在中心外圍的鄭總和劉總眼見今天無法湊到嚴少跟前,不由相互碰了一杯,心有靈犀道:“這個女人有點東西。”

曲終人散。

深夜,陸南栀在孫望楚的護送下順利到家。

孫望楚在離開前向她說了一聲“晚安”,而她只是微笑着點頭。

當轟鳴的引擎聲漸漸遠去後,陸南栀終于卸下僞裝的面具,疲憊地推開家門。

她脫下尖銳的亮面系帶高跟鞋,揉了揉略微紅腫的腳後跟,然後一如既往的開始洗漱更衣,準備睡前事宜。

這樣的生活許多人早已習以為常,只因我們每個人都在削足适履中度過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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