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第 1 章
夜幕低垂,東市城郊,私人酒莊。
酒莊今日被[盛力]承包,正在舉辦蒙面活動,內外燈火通明,衣香鬓影,熙熙攘攘。
來往人士面覆黑色半邊面具,人均身材健美,盛裝出席,男士西裝革履,女士的禮裙更是争奇鬥豔,令人目不暇接。
[盛力]是一家高端健身俱樂部,今天參加活動的都是核心會員,一水的是社會名流,不但身材過關,錢包那更是過關。
姚柔伊是個例外。
她是随好gay蜜蔣洲一起來的,并不是俱樂部會員。[盛力]就是蔣洲小叔開辦的,帶個人進來輕輕松松。
她的身材完全不輸這裏任何人,但穿着實屬寒酸,一件不超過五百元的淘寶小禮裙,只不過穿在她身上被襯托成五萬。
她基本沒去過健身房,但架不住這世上有個詞叫天賦,愣是前凸後翹一絲贅肉都沒有。
“都出來玩了,就別想着你那破畢設了。”蔣洲見姚柔伊興致缺缺,手肘輕怼她:“怎麽心不在焉的,沒有看上的?不應該啊,我都看到十幾個大肌肉了。”
姚柔伊抿了口手中的特調,撇撇嘴,不屑:“又看不見臉,光有肌肉我才不喜歡。”
蔣洲不以為然:“長相嘛,關了燈都一樣,肌肉才是實打實能摸到的。”
“沒勁,我顏控。”姚柔伊意興闌珊。
來之前蔣洲根本沒提這活動是要戴面具的,早知如此,她就繼續在學校倒騰畢設了。
就在姚柔伊打算放棄今晚的獵豔計劃時,一雙長腿從她座位旁路過。
露天餐廳恰時起了縷清涼夜風,好似天公作美為他踐行,勾纏不休、意韻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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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西裝外套搭在左臂上,右手端着高腳杯,黑色襯衫袖卷了幾折,露出半截精壯小臂,血管清晰凸顯。
衣領處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鎖骨溝若隐若現,增添幾分潦草和随意。
他身姿颀長,在這群一貫追求超大肌肉的壯男裏,甚至有些清瘦感,應該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很符合姚柔伊的審美取向。
同樣是面具遮臉,可唯獨他的帥哥氛圍感拉滿,給人一種揭下面具必是絕色的篤定。
或許是他的眼睛太深邃了,正如高懸于頂的夜空,漆黑似天幕,幽亮似繁星。
夜風拂面,吹起發絲摩挲臉頰,似有若無的癢意竄進姚柔伊心裏,她的心潮與桌臺上的燭火一般,搖曳晃蕩。
見姚柔伊遲遲沒有收回眼神,蔣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也注意到這個新來的男人了,很鶴立雞群,風流倜傥,但他已經被健身洗腦,目前還是更偏愛大肌肉。
姚柔伊收回目光,恹悶的情緒一掃而空,那雙靈媚的狐貍眼重現神采,她飛了一記眼刀給蔣洲:“這個怎麽樣?是我的菜。”
蔣洲聳肩:“啧啧,這不也戴着面具嘛,你小心別遇上了口罩帥哥。”
“怎麽會,我的眼睛可毒了,你看看人家那臉型,那眼睛,那嘴巴,妥妥的極品。”
姚柔伊信心滿滿,繼續道:“我們打個賭吧,給我三句話的功夫,一句話讓他加上我微信,三句話讓他摘了面具,怎麽樣?”
聽到打賭的內容,蔣洲瞬間來了興致,當即表示:“行,你贏了的話畢業旅行的費用我包了,前提是你不能摘面具,不然以你那長相,別說男人,狗看了都願意加微信。”
“成交。”
姚柔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志得意滿地站起身,朝陌生男子走起,剛走兩步,就被人擋了道。
“美女,我注意你好久了,能一起喝一杯嗎?”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早對姚柔伊見色起意,只是她身邊一直坐個男人,不便搭讪,方才見她起身,便迫不及待攔路。
蔣洲瞧見了,但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畢竟姚柔伊見慣爛挑花,解決起來得心應手,根本用不着他出面,他只需要笑看中年男吃癟就行。
姚柔伊不想和搭讪男做過多糾纏,舉着酒杯朝那陌生男子方向示意:“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那等我。”
中年男随她的指示望去,他交際甚廣,一下便認出來此人是顧家大少顧閻,瞬間落了下風,心中暗道:顧大少身邊的女人,果然都是絕色。
見中年男像鬥敗的公雞,落寞離場,姚柔伊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繼續朝顧閻走去。
剛走兩步,手機響了,姚柔伊無語,這勾搭男人的兩步路,哪來的這麽多阻礙。
來電人是她老爹,一般老姚極少給她打電話,一打必然是大事,不能不接。
姚柔伊只得暫時放棄這個crush,改道去往無人角落,接聽電話。
三分鐘後,姚柔伊忍無可忍,破口大罵。
“我才不去和他見面,老姚你也太不厚道了,簡直就是新世紀的賣女求榮!”
吼完之後,姚柔伊深抽一口氣,用力閉了閉雙目,抵擋突如其來的頭腦眩暈。
姚柔伊從沒想到,這年頭還有娃娃親這種封建陋習。
更沒想到的是,這陋習竟會和自己有關。
她就知道,老姚給她打電話準沒好事。
先是告訴她家裏公司破産,後又讓她履行幼時訂下的娃娃親合約,一連兩個重磅炸彈。
平地起驚雷,砸得她頭暈目眩。
其實對于家裏公司破産,只能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家裏的財務狀況老早就難以為繼,姚柔伊上大學後就是自己靠接畫稿吃飯,沒花家裏一分錢。
這個姚家只不過表面光鮮,實際上是個破落戶。
表面光鮮也多半歸功于姚家基因強大,不論男女,都是頂漂亮的人物。
姚柔伊便是佼佼者,結合了父母容貌上的長處,五官無一處不精致,尤是眉眼,貓兒似的俏媚。
更甭提天生一張牛奶肌粉白皮,人間水蜜桃大抵如此。
猶記大一開學時,新舍友看見她後直呼bjd娃娃成精。
老姚被罵後,毫不氣餒,仍在電話裏喋喋不休,被姚柔伊當場打斷:“別說了,我馬上回家,到時候再細說!”
說完當機立斷挂了電話。
她現在哪還有半點搭讪crush的念想,只想趕緊回家和老姚掰扯娃娃親的破事。
見姚柔伊回來,蔣洲忙問:“你剛才去哪了,那位帥哥跟他朋友進去了,估計去樓上貴賓室,看來你這次打賭輸了啊,要不要我幫你問問我小叔,那男人是誰?”
“不用了。”姚柔伊面色焦慮,完全沒了方才意氣風發的神采,匆匆告別:“家裏出了點事,我要回去了,你繼續玩吧。”
“出什麽事了?”蔣洲大驚,他為人仗義,自然不能單獨留下:“你這樣我也沒法繼續玩呀,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先別急。”
“也是,急也沒用,路上再跟你說吧。”姚柔伊已經平複下來,焦躁不安褪變為平靜無奈,不免自嘲道:”估計我快告別自由身了,那男人愛誰誰吧,不用幫我打聽,沒那緣分。”
*
二樓貴賓室。
顧閻和三個朋友正t在玩牌。
豪奢的休息室裏,除他們之外,還有一位容貌身材俱佳的年輕女孩。她是近期娛樂圈新冒頭的小花,正殷勤地替他們點煙倒酒。
顧閻今天玩牌有些心不在焉,平日裏棋風很霸道,殺伐果決,不給人留活路,今天倒是連輸三把。
池修白跟顧閻湊對家,顧閻今晚不在狀态,連帶着他也跟着輸,嘴立馬毒起來:“打得真臭,被女人榨幹了吧,淨來坑兄弟。”
說這話時,冷冽的目光在顧閻和小女星之間掃了一圈,意味不言而喻。
女明星當場鬧了個紅臉,這裏的人物她一個也得罪不起,被人開涮也只能賠笑臉:“沒有的事,池總您說笑了。”
顧閻非但不惱,還笑出聲,笑聲低沉又爽朗,聽得小明星面色更紅。
他也開口調侃:“這妹子誰帶來的,又不是我帶來的,淨往我身上推。”
蔣權适時接話:“我的我的,最近公司新捧的,今天非要跟來見見世面。”
顧閻又沖池修白揚下巴,混不吝道:“你最近吃炮仗了,一點就着,不就輸幾把牌嗎,今晚輸的從我賬上走。”
池修白心中煩悶,撂了牌,動作急躁地扯松領帶,他抽出一支雪茄,小女星很有眼力見地幫他點燃。
深吸一口,吐出煙霧,池修白情緒稍定,清俊的面容在煙霧遮掩下更為朦胧綽約,他悠悠嘆道:“女人啊,真是難纏。”
聞言,牌桌上幾人一陣哄笑。
他們這群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主兒,聽到這話,不異于聽見世界首富在那感慨,物價真貴、過日子真難啊。
池修白拇指揉搓太陽穴,翻了個白眼,冷哼:“那是你們幸運,沒遇見難纏的,我今兒算是倒黴了。”
顧閻起哄:“什麽樣的女人難倒你了,說說。”
“不提也罷。”池修白擺擺手不願多說,實際上是怕說出來惹兄弟笑話,故而将話題轉到顧閻身上:“我剛進來時,見一姑娘,想搭讪你,被老劉攔着了,這姑娘還說是你女朋友,啧啧,你小子豔福不淺。”
顧閻擰眉回想,腦海搜尋無果,很快放棄:“誰啊,沒注意到,怎麽沒來找我呢。”
“接了個電話,就走了。”池修白随口說。
“怕是被對象電話查崗了,不敢再來搭讪顧少。”蔣權一句話斷案,他又想到個新鮮事,分享起來:“上周張懷仁老婆捉奸,一氣之下還把老公和小三上床的視頻發給媒體,老張花了八位數才把視頻買回來,啧啧,這後院起火可真鬧騰,我聽人說小三肚裏都有種了……”
說到這裏,蔣權突然想到什麽,心虛地朝顧閻看了一眼,緘口不言。
顧閻老爹當年也搞出來私生子,這一下子直接撞上了槍口。
大家夥一瞬間都想起來這事,方才活絡的氣氛剎那間靜窒,不明所以的女明星害怕到輕微發抖。
池修白與顧閻交情匪淺,此刻他率先打破僵局,缺德地吹了聲口哨拱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閻身上,等着他爆發。
顧閻的目光橫掃一圈,他嚴肅起來時,目光銳利,極具壓迫感,當然這份壓迫感很快散去,他揭下面具朝牌桌一摔,語氣是輕松玩笑的:“多少年前的老黃歷,真當老子還沒走出來?”
蔣權揪着的心可算落地,忙起身道:“不說了不說了,我自罰一杯。”
他用眼神示意小明星倒酒,不料小明星卻對着顧閻的帥臉發愣,太出乎意料了,比她即将要搭檔的流量小生還要帥。
蔣權氣笑:“這還沒散場,你就想跟顧少走了吧?”
小明星忙回神,打了個顫,忙不疊倒酒,小聲說:“老板,我沒有。”
“都怪我太帥了。”顧閻打趣,替小明星解圍。
蔣權舉杯沖顧閻示意,一飲而盡,把小明星朝顧閻身邊推:“顧少要是不嫌棄,今晚可以帶走,我估計她挺願意的。”
顧閻啧了聲,沖小明星勾起嘴角,看着小明星因為他的笑意,愈發春心蕩漾的粉頰,對上那雙緊張期待的眼眸,顧閻仍是不為所動,緩緩搖頭:“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是誰也不能帶。”
期望落空,小明星情緒瞬間低落,眼睛泛起淚光。
“不要人家還瞎撩什麽。”池修白調笑:“從良從得這麽徹底,不會是真不行了吧。”
顧閻右臂支在牌桌上,虎口卡着下巴,頭微微側着,痞氣十足,口中頗為遺憾:“早就從良了,愛信不信。”
顧閻屈指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桌面,使衆人目光集中于他,“順便公布個事,老子要結婚了。”
什麽?!
“你他媽結婚?”池修白大為詫異:“腦袋被驢踢了吧,大好的日子不過,非往墳墓裏走,你沒開玩笑吧?”
“答應老頭子了。”顧閻嘆氣,“是真的。”
顧老爺子舊病複發,危在旦夕,這是他唯一的請求,顧閻不敢不從。
蔣權若有所思:“怪不得孟筝從國外趕回來了。”
顧閻擺手:“跟她沒關系,早八百年沒聯系了,少提老黃歷。”
知道自己猜錯了,蔣權不由得好奇:“那是跟誰家閨女結婚啊?”
顧閻也沒藏着掖着:“姚家。”
蔣權在腦中一陣搜刮,沒有對得上號的,“姚家是哪家,沒怎麽聽過。”
“小門小戶,沒聽過也正常。”池修白不以為意。
顧閻繼續為他們解惑:“前些天剛破産清算。”
池修白笑出聲:“我去,還是個破落戶啊,哈哈哈,這怎麽攀上你顧家啊?”
顧閻語出驚人:“娃娃親。”
此話一出衆人大笑,包間內到處都是快活的氣息。
“差不多得了。”顧閻被笑得有些煩。
“哈哈哈逗死我了,你跟人見過面嗎?”池修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頓時覺得自己遇到的煩人精也不算個事,還有比自己更慘的兄弟。
顧閻半眯着眼,陷入回憶,他的記憶中有關姚家女兒的,只有幾個模糊片段,那女孩無一例外都是紅腫的眼睛。
“見過,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