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 38 章
訂婚宴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所有人落座,席間大家喝酒、談笑、說盡祝賀的話。
許恩臉上殘留的掌痕較為顯眼,但他在顧家不受重視,無人關心詢問, 也省去解釋的功夫。
他只安靜地吃菜。
顧閻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臉上的紅痕, 沒有說話。
他猜測這是許淑靜打的,這個女人為達目的一向隐忍且豁得出去, 她肯定和他一樣, 察覺出許恩對姚柔伊的異樣情感。
這巴掌是對許恩的教訓, 同樣也是對顧閻的投誠。
她希望能用這個巴掌消減顧閻對許恩的怒氣, 以便許恩能在顧家公司長久做下去。
宣布完兩家訂婚的消息後, 顧閻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藍色絲絨小盒子。
姚柔伊目露訝色,她能猜出這是什麽,但顧閻完全沒有提前告訴她自己會準備這個東西。
顧閻打開盒子, 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璀璨寶石戒指安靜地躺在盒中。
姚柔伊輕呼,這也太有實力了吧, 不知道這麽大的寶石得多少錢, 要是将來離婚,需不需要歸還?
顧閻擡起她的手,在衆人的笑聲、掌聲、歡呼聲中将戒指套在姚柔伊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纖細如蔥,寶石的寬度完全能蓋住她整個手指。
沉甸甸的。
好像把成堆的人民幣濃縮戴在了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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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沒來得及跟你商量。”這枚寶石戒指,還是他托池修白在國外的一場拍賣會上購得的, 不為其他, 就是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上面寫了姚柔伊的名字。
在衆人的目光下,姚柔伊強忍住猛親他一口的沖動, 維持大家閨秀的羞澀,含情脈脈地點頭:“喜歡, 你送的都喜歡。”
在顧閻送完戒指後,顧乾從懷中掏出了另一個更大一圈的方盒子遞過來:“這是顧閻母親的意思。”
這話自然指的是已逝的母親。在顧閻還是個小毛孩的時候,她便為以後的兒媳備下了見面禮。
顧閻替姚柔伊接過,打開。
裏面是一對滿紫的翡翠镯子,瑩潤細膩,色澤漂亮,極具收藏價值。
“謝謝。”姚柔伊道謝。
許淑靜自然也有所準備,但她身份尴尬,不能準備得太貴重,只得送上一份尋常禮物,一條海水珍珠項鏈,品質不錯,既不奢侈也不廉價。
其餘的長輩也紛紛送上禮物,價值和許淑靜相差不大。
在訂婚宴進行到尾聲的時候,顧乾突然站起來開口:“父親病重,家裏早該來點喜事沖沖,中國人講究雙喜臨門,小許跟了我這麽多年,把顧家內外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天我就借着這個東風宣布,我們下月二十領證,她不要名分跟我這麽久,我不能沒有任何表示,現在兒子要成家了,我這老頭子也得跟上。”
此話一出,飯桌上頓時鴉雀無聲,顧坤,顧方圓對視一眼,都搖搖頭,看來顧乾的那個行為并沒有提前和他倆商量。
兒子結婚,老子突然來這麽一下,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顧乾此前是個極懂人情世故的人,他挑在這一天宣布要讓許淑靜進門,到底安了什麽心,是覺得在這個特殊的節點上,更能成事嗎?
當初年輕那會兒,他也曾極力想娶許淑靜,奈何顧閻母親的死籠罩在顧家,兩家是聯姻關系,對面幾乎與顧家恩斷義絕,顧衛國為了給顧閻母家的說法,強行壓制下顧乾想再娶的提議。
說如果顧乾想去許淑靜,就需要和顧家斷絕關系。
當年的顧乾也确實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想舍下這些榮華富貴,不管不顧地和許淑靜在一起,成全他們的愛情。
被許淑靜以分手作威脅勸阻了。
她不可能接受顧乾為了她放棄掉當前的一切,因為她已經經歷一段失敗的婚姻,一段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婚姻,她不允許自己重新回到那種境地。
她表示自己願意無名無分地跟着顧乾,只要他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顧家,只要他的心屬于她,又何須在乎什麽名分這些虛妄的東西。
後來,許淑靜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情商,一點點滲透進顧家,漸漸地打理起顧家內宅的大小事務,她做事周全,讓所有人都挑不出錯,連顧衛國都默許她的介入。
這麽多年的徐徐圖之,她早就成了無名有實的當家主母。
顧家所有人都覺得這種現狀會一直持續下去,沒想到顧乾卻從未停止過娶她的心思,甚至不惜挑選兒子訂婚的節點公布。
在這個時候公布,即便是為了臉面,賭顧閻不可能當衆表示不同意,而顧衛國也已經奄奄一息,無權插手,而這也是難得能将顧家所有人組織在一起的,商量大事的場合。
見氣氛尴尬,所有人各懷想法,老姚臉色尤其不爽,這親家平白無故搶他女兒的風頭,好好的訂婚宴怎麽成了旁人的喜事發布會,而且這親家看着比他還大,居然還想着再娶,真是為老不尊,可這顧家的事,他終究一個外人,有什麽說話的份,哪怕姚柔伊也沒有能說話的地。
大戶人家,藏污納垢,所見不鮮,老姚在心裏狂翻一個白眼,要不是女兒實在是喜歡顧閻,他現在未必願意同意這門親事。
顧坤先反應過來,接話道:“哥,你這話說的,就算雙喜臨門,那也是小輩們湊成雙喜,你說你跟兒子湊雙喜,這算什麽話,傳出去也不好聽,但是吧,嫂子這些年操勞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哥你這番表态雖然不分場合但也算有情有義,我們這些人哪有什麽不同意的理呀,是不是?”
他斜眼示意二姐顧方圓表态。
顧方圓說:“這件事我沒有意見,許姐和我這麽多年交情,我說什麽都有失公正,但人是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萬事萬物都在發展,放下過去朝前看,生活方能越來越好。”
這話明顯是說給顧閻聽的,讓他放下母親之死,接受新的發展,接受許淑靜接替過母親的地位。
所有人都看向顧閻,等着他的表态。
顧閻面冷如霜,周身的氣壓低到了極點,他環視一圈,眼神銳利如鷹隼,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他的獵物,巨大的壓迫感讓這裏不再是訂婚宴席,仿佛來到了險象環生的非洲草原,遍布着原始的殺戮氣息。
在顧閻還未開口之時,許淑靜站了起來,她端起一杯酒,歉意道:“阿乾說這事實在是太魯莽了,也沒跟我提前商量一下,這實在是不該,我這些年早就不在乎什麽名頭,我的出現引發悲劇,我這輩子無論做什麽也償還不完,怎麽還敢奢求更多,我看這事就算了吧,要真是想湊個好事成雙,不如把許恩認回顧家,也算為顧家添了個丁,成一樁好事。”
許淑靜知道顧閻不會同意她頂替他媽的位置,故而決定犧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兒子,只要許恩能順利成為顧家人,那她未來的日子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她又說:“許恩這些年學有所成,正是為顧家效力、為哥哥分憂的時候。”
顧閻扯了個嘲諷的嘴角,他重重地放下酒杯,酒水迸濺出來,所有人都等着他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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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柔伊在桌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腿,想讓他冷靜。
在顧閻即将起身之時,一直被忽略的許恩搶先站起來,他口出驚人:“抱歉,我決定退出公司,我自認學術不精,想出國深造幾年。”
許淑靜內心震動,不亞于原子彈爆發,她在人前必須維持體面,實際上心裏想把許恩大卸八塊,想逼着他把說出口的話全部收回去。
她苦心籌謀多載,為了許恩進公司沒少跟顧方圓、顧乾他們打好關系,一切疏通到位,結果許恩居然不按照她給他準備的康莊大道走,非要出國深造。
離開了,再想進來談何容易?
當顧衛國離世,顧閻大權在握的時候,公司裏哪還有許恩的容身之處。
此時顧閻尚未能一手遮天,還有許淑靜為兒子圖謀的空間,她決計也不同意許恩出國的提議。
許淑靜:“學進去的內容是要實踐的,在工作中邊幹邊學,說不定比出國讀研更有收獲。再說了,現在這個國際形勢,你這個專業,國外的那些高校都是拒收中國人的,你出去也學不到什麽。”
許恩安靜地反駁:“我之前已經聯系好了學校和教授,沒有問題的。”
“別讓媽媽擔心。”許淑靜加重了語氣。
許恩已經完全無法說服自己再待在顧家,待在顧家公司,待在顧閻的手底下。
他曾經想過離開,可礙于母親的壓迫,從未想過實施。
但現在,是什麽激化了他的想法?
或許是太陽,那令他靈魂灼燒的光熱給予他最後一抹沖破僵局的勇氣。
他要出走,他要遠離,他不要再當苔藓,他要做大樹!
“媽,我已經決定好了。”許恩說完這句話轉身離去。
“許恩!”許淑靜無法維持自身的莊雅,她失控叫道:“你回來!”
許恩的腳步沒有半分停留。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震驚住,比顧乾宣布要娶許淑靜還要震撼一百倍。
老姚現在就像瓜田裏的猹,左瞅瞅右瞧瞧,見顧家人面色凝重,心裏可算痛快起來,叫你們一個個的在這算計,人算不如天算,算來算去一場空,人家私生子不領情,走了!
變故至此,根本無需再維持什麽家族體面、親人情分,顧閻将酒杯往前一推,開口:“你們吃好喝好,我這邊不奉陪了,愛他媽雙喜還是八喜的,想辦什麽事你們盡情操辦吧,老子不在乎,以前不在乎,以後更不在乎。”
說完,他拉起姚柔伊離席。
一場本該和和美美的訂婚宴,變成了七零八散的分家宴。
顧坤,顧方圓也作勢要走。
突然,管家慌裏慌張地闖了進來,悲痛哽咽着帶來噩耗:“醫院那邊傳來消息,顧老爺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