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自從訂婚結束, 姚柔伊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
她和顧閻的婚期确立在訂婚之後的第99天,取長長久久之意。
三個月的備婚時間相當緊湊,好在大部分事情都外包給專業的婚慶公司操辦,她自己需要操心的只有試婚紗、試妝造、拍婚紗照、思考邀請哪些好友, 其餘的場地布置, 婚禮流程布置,媒體接洽等等都不需要她費心。
除了備婚之外, 她的工作也忙起來。
但工作內容并不是她起初設想中的事情, 基本上就是接受公司安排的各種采訪、出鏡拍攝宣傳片、甚至完成直播時長, 關于本職畫畫相關, 給她安排的多是宣傳推廣類的商稿, 包括但不僅限于游戲推廣、數碼産品推廣、美妝推廣,并且不僅需要畫畫,還需要她露臉宣傳, 比如說推廣游戲時,她不但需要畫出游戲角色, 還要cos這個人物, 公司會制作一條短視頻,特效就做成游戲角色“活”過來,投放至各平臺推廣。
常言道,美貌疊加任何一種技能都是王炸,在這樣大面積的曝光下, 姚柔伊的人氣直線飙升, 短短一個多月就漲粉近百萬,成了繪畫圈的當紅炸子雞, 她的一條廣告報價高達二三十萬。
可惜,她根本就不喜歡公司對她的運營方式, 在加入這個漫畫工作室之前,她想象中的工作內容,應該是完整地連載一部漫畫作品,通過作品積累人氣。
哪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畫漫畫的機會,整天都是配合公司完成各種宣傳策劃,接各種各樣的廣告,收入也是和公司進行廣告分成。
她覺得自己離繪畫圈越來越遠,離網紅圈越來越近。
事業這邊看似風生水起,實則一言難盡,而生活這邊倒是平平靜靜的,沒有任何波折,蔣洲提醒她要注意敵在內部,顧家有人阻止她和顧閻的完婚,可這些天除了那個抹黑她的通稿,她沒有發現其他的絆子,備婚事項一直很順,故而那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已被她抛到腦後。
她現在忙得團團轉,一邊忙備婚事項,一邊忙宣傳廣告,根本沒精力琢磨那事。
她和顧閻的情感從升溫期邁入了平臺期,從天雷勾地火模式邁向老夫老妻模式。
生活沒有永遠的激情,激情總會褪去,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很滿意現在的情感狀态。
唯一不開心的是,在拍完婚紗照之後,顧閻緊急飛往國外出差,歸期未定,多則半月,少則四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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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海外的某個重點項目突然暴雷,工廠被當地政/府惡意關停,還開出了天價罰款,外聘的高管也被警方暫時拘留,顧閻趕過去正是為了斡旋這事。
和顧閻一同前去的還有顧方圓,她在當地有些人脈,大學時期的一個同學已經發展成當地政.府高層。
顧閻剛落地機場的時候,就收到了姚柔伊的信息。
姚柔伊:【我剛才看到新聞,你那邊昨天發生了槍戰,嫌疑人還在逃竄中,沒有被警方控制住,你一定要當心啊,務必平安回來!】
顧閻:【好,早點睡,已經晚上1點了。】
顧閻通過時差推算姚柔伊那邊已經深夜。
但因憂心顧閻安危,姚柔伊遲遲無法入睡。
姚柔伊:【一定要找保镖!】
顧閻:【嗯】
姚柔伊:【還有不要單獨行動!】
顧閻:【知道】
姚柔伊:【每隔兩小時給我彙報一次情況!】
顧閻:【yes madam】
姚柔伊:【唉,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顧閻:【欠艹】
姚柔伊:【不行不行,我真要睡了,啊啊啊我的美容覺,變成毀容覺了啊啊啊】
顧閻:【好夢,寶寶】
顧方圓看着顧閻嘴角帶笑,冷峻的眉眼像被春風消融,透着盎然春意,他将手機收回口袋。
顧方圓:“在和小姚聊天?”
顧閻點頭,“嗯。她太擔心我了。”
“是個特別的姑娘。”顧方圓随意點評了一句,“我記得你之前喜歡的那個女孩不是這種類型的。”
“在遇見真正合拍的伴侶之前,人很難明白自己究t竟喜歡什麽類型。”
“也是。”顧方圓随意應了句。
安排接送的車輛來到機場,顧閻和顧方圓停止交談,一行四五人上了車,去往預定的酒店。
強龍壓不過低頭蛇,盡管有大使館的介入幫忙,這場麻煩的惡意商業糾紛解決起來仍然耗費顧閻很多的精力,光是陪當地官/員喝酒幾乎将他喝吐。
好在最後雙方協商成功,各退一步,項目被解封,總算能得以正常運行。
顧閻也暗中籌劃着将這條業務線慢慢撤離當地,轉到別的國家,防止再出意外。
最後的答謝會上,這邊的人簡直不要命地開酒,饒是顧閻酒量好,也架不住這種喝法,連帶着助理,全喝到斷片。
顧閻是撐着最後一絲清明回到酒店。
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他想的是,這次沒法向姚柔伊彙報情況了,只能明天酒醒之後再說。
*
酒店,顧方圓房間。
“這是房卡。”顧方圓将一張金色卡片遞過去,“他現在應該醉得不省人事,拍到照片之後就回來。”
“不,我會在那呆一晚。”低着頭的女人接過房卡後,擡頭看向顧方圓,露出長發下柔美白皙的面龐,“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沒有意義,醉酒的男人根本做不了那種事,你在那躺一晚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太久沒有靠近他了。”她水潤的眼眸裏藏着哀傷。
“其實你騙了我,”顧方圓抱着手臂看向她,“你說顧閻對你餘情未了,但就我的觀察,并不像這麽回事,你恐怕活在自欺欺人裏。”
“不,你瞎說!”女人一改柔弱乖順的氣質,情緒陡然激動起來,“他只是暫時變心了,是我當時放棄了他,他對我有氣才會這樣的!”
顧方圓攤了攤手,她想起之前在機場看到的,顧閻沉浸在愛意中,一反常态的模樣,她不打算說出來刺激到眼前人。
“我對你們的關系究竟如何也不感興趣,我們合作也只是當前目标一致,都不想讓顧閻結婚。”顧方圓道:“至于你們能不能複合,我無所謂,祝你成功。”
顧方圓房間裏的女人正是孟筝。
在顧閻訂婚之後,孟筝快要崩潰,她不要命地奔向顧家公司總部,想強闖進去見顧閻一面,但她根本進不去,顧閻下令任何人都不準放她進來。
在她第三次去公司被照例趕出來之後,顧方圓找上了她。
“你是?”顧方圓問。
孟筝一口咬定:“我是他愛人。”
顧方圓立刻明白這是不死心的前任。
顧方圓:“你知道的,他已經訂婚了,據我所知,三個月後是他們的婚期。”
孟筝如遭雷擊,她痛苦地揪扯頭發,眼眶湧出絕望的淚水。
“我不要他結婚,我不要他結婚,他明明說過,他永遠不會和任何人結婚的,他騙了我,我不要他結婚!……”孟筝抱着頭緩緩蹲下,口中重複着“我不要他結婚”。
“你不要他結婚是嗎?我可以幫你。”顧方圓向她伸出了手。
孟筝因為不甘心的愛情不想顧閻結婚,而顧方圓因為父親無情的遺囑內容,也不想顧閻成婚順利繼承股權,她們雖目的不同,但目标一致,就是阻止這場婚事。
孟筝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掌上,仰着頭,眼裏痛意和恨意交織,“你怎麽幫我?”
*
孟筝快速走到房卡上标注的房間號前,刷卡,進入。
進了門之後,她緩緩地挪步,失魂落魄地走到床前,看向床上熟睡的顧閻。
自從分手之後,她除了能在媒體上偶爾看到幾張他的近照,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顧閻的臉。
她的眼淚砸了下來,她握着他的手,替自己擦眼淚,“你真的一點點都不想我嗎?你真是個負心漢。”
“憑什麽你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開啓新生活,憑什麽我卻一直走不出來,我這麽痛苦,你卻一無所知,我恨你,我恨你,我好恨你,不,我愛你,我還愛你,我恨不得殺了你……”
孟筝颠來倒去地說着愛和恨,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愛他多點,還是恨他多點?
可不論是愛是恨,統一的指向就是占有,她瘋狂地想獨占他,哪怕他已經完全不愛她了,可她還是渴望着占有他。
孟筝站起身,将身上的白色長裙脫下來,裏面不着寸縷。
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緊緊擁着顧閻。
明明他的身軀散發着源源不斷的熱度,可孟筝卻好似墜入了冰窟之中,血管中冒着寒氣,血液的流速很慢很慢,她發起了抖。
顧閻毫無知覺。
隐蔽的銀針攝像頭,像熱帶叢林中掩藏在碎枝爛葉下的毒蛇眼睛,淬着致命毒液,無聲無息地記錄下這一切。
孟筝挨着他流淚,淚水沾濕了大半的襯衫,她去吻他,沒有任何的回應。
濃重的酒氣,平緩的呼吸,溫熱的身軀,靜默的黑夜,這是唯一留給孟筝的東西。
“你真的很愛她嗎?”孟筝絕望地問。
她不相信他的愛能沖破行為準則,一個排斥婚姻的人會願意結婚。
她看向他的手,他的無名指上有一枚素圈戒指,這是姚柔伊補給他的,她套在他的手指上,威脅他不許摘下來,否則她就把那枚碩大的寶石戒指丢掉。
孟筝動作強硬地把戒指撸下來,她絲毫不控制力氣,甚至希冀能吵醒他,可惜未果。
她看着被她拽下來的戒指,生氣道:“你不是最讨厭戴首飾的嗎,以前我想和你戴情侶手鏈,你都沒有戴,她一點都不了解你,怎麽還逼你戴戒指呢?”
平躺的顧閻在昏睡中翻了個身,變成側躺,口中溢出夢吟,孟筝附耳過去,聽見他說“伊伊”。
孟筝死死攥着那枚戒指,掌心銳痛,戒指似乎嵌進她的血肉中。
針孔攝像機中的畫面實時傳輸到顧方圓的電腦中,她倒一杯咖啡,邊喝邊截取需要的畫面,拷貝下來。那閑适優雅的樣子,仿佛不是在處理偷拍視頻,而是在浏覽股票行情。
姚柔伊剛結束一條廣告視頻拍攝,她刷了刷手機,沒有收到顧閻的回複,上一條還停留在三個小時前。
顧閻:【等會答謝宴,應該是最後一個飯局,結束之後,第二天就可以回去。】
姚柔伊:【太好了!少喝點酒!】
顧閻:【恐怕很難】
身在他國,對面還多是政要,很難拒絕喝酒。
姚柔伊:【飯局束之後記得給我回複!】
顧閻:【好】
然而三個多小時,想必已經結束了吧,顧閻音訊全無。
該不會喝醉了?姚柔伊想起之前看新聞,有個醉酒的人,因無人照看,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了。
一旦看不見摸不着,人就很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姚柔伊還是個有點悲觀傾向的人。
她撥了個電話過去。
顧閻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聲音雖大,但對半昏迷的人毫無作用,孟筝起身,拿過手機。
來電顯示,未婚妻。
該不該接呢?
接了之後該說什麽呢?
哦,她甚至不需要說話,只需要發出一點點聲音,對面就會腦補出劇情,他們就會發生争吵,若是能吵到分手,那正遂了孟筝的願。
多好的機會啊,她必然不會放任這個機會白白流走。
孟筝接通了電話,她沒有開口,先聽對方說話。
見電話接通,姚柔伊松了一口氣,罵道:“你在幹嘛,怎麽不回微信,不想回來了是不是?!”
對面沒有聲音,姚柔伊心遽地一沉,疑聲:“顧閻?你在嗎?說話呀!”
兩秒鐘後,話筒裏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抱歉,他喝醉了,在睡覺。”
“你是誰?!”姚柔伊脫口而出:“孟筝?”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直接叫出這個名字,明明從未聽過對方的聲音,可她還是直覺這個聲音是孟筝。
或許,人在緊張的時候只會想到最耿耿于懷的那個人。
“你認識我?”對面的語氣疑問中帶着歡欣,“他果然向你提過我。”
姚柔伊:“你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孟筝直接挂斷了電話,删除來電記錄,并将顧閻的手機關機。
點到即止,其餘的交給當事人自己想象。
孟筝傷痛的感覺總算有所減淡,憑什麽你們擁有幸福,獨留我一人難過,現在誰也別想好過,我有多難受,你們都要體會一遍。
她就像是一朵藤蔓上長滿毒針的菟絲花,無害的外表,劇毒的內裏。
孟筝悲哀地想,她本來不是這樣的,是顧閻害了她,她沒錯,她只是不想他忘記她獨自幸福而已。
我既身在地獄,你怎可獨往天堂,你t必須留下,做我一個人的閻王。
她笑着,流着淚笑着。
半個小時後,顧方圓已經整理完她需要的視頻內容,她來到顧閻的房間,冷着臉,嚴肅地對孟筝說:“你可以離開了。”
“我不走。”孟筝拒絕,就算顧閻沒有意識,她也想在他身邊一直躺着,她想看看他睜眼看見她時的反應。
顧方圓:“如果你不走,我不介意報警。”
如果孟筝留下,顧閻醒來後,勢必會找通過孟筝找到她這個幕後主使,他這人做事瘋狂又極端,很有可能讓她沒有辦法回到國內,她所實施的計劃也會功虧一篑,甚至還搭上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只能把孟筝帶走,盡量拖延事情的敗露。
孟筝呵了聲:“報警,難道不是你指使我這麽做的嗎?你是主謀,你怎麽敢報警?”
顧方圓:“我敢報警,自然是因為我能擺平掉你,你敢賭嗎?”
孟筝遲疑了。
她不敢賭,她還要留着自由繼續和顧閻糾纏,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顧方圓把地上的長裙撿起來,遞過去:“穿好,跟我離開。”
孟筝穿好後,回頭望了眼顧閻,将手裏的戒指一并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