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第 1 章

君晏知是皇家最鋒利的兵器,她天生根骨絕佳,盡展武學天賦,七歲時就将一杆長槍耍的虎虎生威,十三歲上戰場,十七歲一戰成名,卻死在二十三歲,替君征戰,被身後的冷箭刺穿心髒,一擊斃命。

暗沉沉的屋內,偶爾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名喚盈袖的紅衣侍女端着湯藥進來,小聲問始終伺候在側的侍女松蘿,“郡主還未醒嗎?”

松蘿同樣小聲回複,“沒呢,郡主好像又魇着了。”

她憂心忡忡,卻也不敢貿然喚醒郡主,聽說被夢魇着的人是不能叫醒的,否則會影響神智。

盈袖望去,華貴的拔步床上,女子擰着眉,身子繃緊,顯然睡的并不安穩。

“那可如何是好,郡主得喝藥啊。”

耳邊盡是叽叽喳喳之聲,吵的人煩不勝煩,床上女子煩躁的左右搖了搖腦袋,猛然睜眼,瞳孔只虛了一瞬,很快便死死盯着淺色帳幔,将兩個說話的侍女吓了一跳。

盈袖率先反應過來,驚喜道,“郡主,您醒了!我這就去請王妃過來。”

她将藥放在一邊,不等君晏知說話,提起裙擺連忙出去了。

松蘿接替她端起藥碗,見主子忽然醒來,臉上也終于浮現幾分松快的笑意,“殿下可算醒了,您睡了一日,王妃急得連太醫都請過來了,太醫給您開了安神的藥,您快趁熱喝了吧。”

侍女含笑将藥遞過來。

君晏知坐起來,卻僵了身子,眼眸垂下,盯着黑黢黢的藥碗,沒有說話。

長發肆意散落在兩肩,她手指微微蜷縮,一點一點撫上胸口,這裏,沒有痛覺,亦沒有傷口,好像被一箭穿心的事不曾發生一樣。

君晏知皺眉,察覺到什麽,張了張口,茫然道,“我怎麽在這?”

嗓子因許久沒有說話而十分沙啞,臉色也白的緊,松蘿是臨安郡主在肅王府的貼身侍婢,連忙道,“您不記得了嗎,您昨日歇下,便是一夜又一日未醒,中途仿佛還魇着了,可吓壞奴婢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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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歇下,一夜一日未醒……

松蘿見她不動,神色又重新挂上些許擔憂,“郡主,您怎麽了?”

正說着,屋外傳來王妃難得失了穩重的聲音,連喚兩聲晏知。

是母妃。

君晏知只覺頭痛欲裂,既有自己領兵征戰的畫面,也有皇伯父拍着她的肩膀,對她期許萬千的畫面。

她死在戰場上,等待她凱旋,壓制世家的父王母妃,皇伯父與堂妹堂弟該怎麽辦?

君晏知不敢想,深深閉眸,然後就被人伸手捧住了臉。

王妃急匆匆進來,見君晏知一副呆呆傻傻不機靈的樣子,瞬間就慌了神,将女子雪□□致的臉揉做一團,聲音難掩慌張,“晏知你不要吓娘親,這是怎麽了?可是魂在夢中被勾走了?”

“不成不成,母妃得請人給你做個法事,看起來像中邪了,一定是那沈家不吉利,害了我的女兒,我就說不該同沈家定親,陛下也真是的,旨意下的這麽快……”

君晏知一愣,不敢置信擡眸,“母妃,您嗦什麽?”

王妃見她神色機靈了些,又揉了一把她的臉,才繼續憤憤不平道,“我說你與那沈家公子分明就命裏相克,瞧瞧,這才剛定下婚約你就被夢魇着了,若時日久了,還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不行,我還是得去和陛下說說,請他收回成命,我的晏知今年才十七歲,何必急着嫁人!”

蘇織缈早就不樂意陛下的賜婚聖旨了,皇家同世家關系緊張,卻下旨讓晏知與世家公子成婚,從未接觸過的兩人,截然不同的性子,能處好嗎?

那沈雲恒,聽聞是京中有名的如玉公子,書讀百卷文采斐然,和她女兒這個武将怎麽合得來?

在兩人沒有被賜婚之前,蘇織缈也是頗為欣賞沈雲恒這個後輩的,他行事知禮進退有度,不像別的世家公子眼睛都長在天上,況且生的也俊俏,花容……不是,劍眉星目,自然得她喜歡,但她從未想過此後輩會與她的晏知綁在一起,還是以他輕薄了郡主這樣的原因,蘇織缈迅速就看這個後輩不順眼了。

感覺他為人溫吞,手無縛雞之力,連功名都沒有,實在配不上自己武藝高強還身有軍功的女兒,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她這一番話,沖擊力極強,君晏知都忘記掙脫臉上這雙亂揉的手了,只顧瞪大眼眸滿目不可置信,她明明與沈雲恒成婚多年,今年也已二十三歲了,什麽叫才十七歲?

心中漸漸浮出一個駭人聽聞的猜測,莫不是……上天憐她死的憋屈,賜予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君晏知被震的心神都動蕩一瞬。

蘇織缈見她又出神了,急得不行,連聲問跟在身後的侍女太醫何時能到。

盈袖也連忙出去接應。

君晏知的臉被人緊張揉捏,母妃的臉放大在自己眼前,愈看愈擔憂,“還真是魂兒沒了,好端端的怎麽就丢了魂兒呢……”

說着說着,王妃眼眶漫上盈盈水光。

君晏知驟然回神,擡手覆在王妃手背上,将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啞着聲音道,“母妃,女兒方才想旁的事想出了神,讓母妃擔憂了。”

“你能想什麽事,是不是那沈家無禮,他家的公子叫你不痛快了?”

君晏知:……

那倒不至于。

沈家确實是知禮的人家,只是她與沈雲恒合不來。

“王妃,郡主,太醫來了。”

盈袖領着太醫進來。

當今陛下只肅親王一個親兄弟,自幼關系就好,肅親王府若有要緊事,是可以随意入宮請太醫的。

太醫也一派恭敬,頭都不敢擡,待帳幔放下後,連忙為郡主請脈。

君晏知只好将手遞過去。

王妃在旁神色焦急,“晏知睡了一夜一日,可是身子哪兒出了問題?”

太醫額上滑落一滴汗,心想,這哪有問題,他再沒有見過比郡主更強勁有力的脈搏了,瞧着身子可好的很。

但這話他不敢對王妃說,郡主昏睡不醒是事實,免得王妃覺得他醫術不精。

好一會兒,太醫才收回手,垂首恭敬道,“郡主許是這幾日多思沒有休息好,才會忽然陷入沉睡,微臣觀脈象,沒有什麽大問題。”

“那還有夢魇呢?”

“郡主心神不寧,待微臣開兩副安神藥給郡主服下即可。”

王妃:……

你之前開的就是安神藥。

罷了。

太醫既這麽說,便是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蘇織缈給了盈袖一個眼神,她立馬上前将太醫送出去。

君晏知一朝重生心裏亂糟糟的,但見王妃面露憂色,還是不由出聲安撫,“母妃,我真的沒事,許是前幾日練兵累着了,不打緊的,您別擔心。”

肅王妃握着女兒的手,眉心緊蹙,好一會兒才道,“為娘還是覺得沈雲恒克你,你不若與你皇伯父說一聲,去退婚吧,你皇伯父疼你,定也不會逼你的,我讓你父王也去說說。”

退婚……

聽見這二字,君晏知藏在被子裏的手一點點攥緊,恍惚間想起,前世她還未與沈雲恒成婚時母親也說過這話,當時她是怎麽回來着?

不記得了,但總歸是拒絕的,這一次……

安靜的屋內響起女子淡到極致的聲音,“好。”

“哎,母妃就知道你很喜,嗯?什麽??!”

王妃不敢置信,本只是試探着提一提,沒想t到她真答應了,神色瞬間有些驚喜,握着女兒的手,欣慰道,“哎,這就對了,母妃和你說,像沈家這樣的百年世家,規矩最多了,你喜歡山喜歡水,喜歡邊疆的風沙,定受不了被困在後院裏看那些人争來搶去的生活,母妃覺得你還是找個武将最好,平時在戰場上也好有個依靠。”

君晏知想到前世自己與沈雲恒成婚後确實受到頗多約束,對方甚至不想她再上戰場,默了默,緩緩點頭,或許母妃說的對,她與那文質彬彬的世家公子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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