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 9 章
“郡主,對不住,懷章可能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您別放在心上,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您也別喝酒了,回去許要不舒服,我給您倒杯茶吧。”
說話的是素日與沈雲恒關系要好的韓家子弟,韓楚熠。
君晏知記得他,前世她和沈雲恒吵架,這人總來勸架。日日來,一口一個郡主叫着,也是真奇怪,他們都喚她嫂子,唯有他一直叫郡主。
韓楚熠穿了一身淺色錦袍,君子端方,湊近親自為君晏知倒了茶,然後舉起自己的茶杯示意,又仰頭一飲而盡。
那被人控制住的楚言不知何時吐了嘴裏的帕子,生氣揮手,“喝茶有什麽意思t,自然要喝酒!郡主,我們繼續喝,我爹總說女子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像你這樣抛頭露面的不像話,我就不贊同他,女子會耍槍會喝酒多俊啊。”
旁邊人聽的臉都吓白了,阿彌陀佛,果然是喝醉了,什麽話都往外說,連自己爹的老底都揭。
君晚灼現在非常後悔提議和她們一起吃,本只是熟絡一下感情,外加看看熱鬧,誰知道楚言前面還好好的,現在卻忽然發起瘋來,他神情近乎有些崩潰,“你們誰能摁住他,快把他的嘴給我堵了!”
君燕綏氣的渾身發抖,一拍桌子,“好楚随年個王八犢子,要不是我堂姐和皇叔在沙場上以命相搏,哪有這老匹夫的安生日子過,他竟然敢在背後說堂姐長短!”
君晏知也眯了眯眼睛,從前不知,楚家主如此看不上她。
這下公主是徹底拉不住了,讨厭楚随年的同時也看他兒子不順眼,只想出出心中的氣,手邊拿到一個杯盞就氣呼呼砸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楚言額角。
不大重,但也叫人額頭起了個包,酒意都清醒幾分,滿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神色複雜的好友們。
漸漸回憶起自己方才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眼眶一點點睜大。
家裏人不許他碰酒,與他一道玩的朋友也不怎麽沾酒,他一個人喝沒意思,漸漸就不愛喝了,以至于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酒品居然這麽差!
喝醉了什麽都往外說。
楚言雖然平日裏自恃身份不比皇子皇女差多少,但這也不代表,他就能當街辱罵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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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抖了抖嘴唇,問,“我,你們……要不就當我方才喝醉了在胡言亂語?”
他眼裏帶着渴盼,君燕綏怒目瞪他,拳頭捏的嘎吱響,君晏知摁住她,冷眼望去,“我倒不知,楚大人平日裏對我抛頭露面為國征戰有這麽大的意見。”
楚言想死,他也是讀書人,最知道怎麽說話,自然聽出來君晏知把他的話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如今大燕的安寧,說是靠肅親王父女得來的也不為過,楚家卻對十三歲就為國上了戰場的臨安郡主不滿,說出去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一同出行的公子也多是世家公子,互相關系好些,見楚言被哽的說不出話,也怕世家再被打壓,便你一眼我一語的幫他說起話來。
然而,郡主身邊卻出現一道铿锵有力的清朗男聲,帶着不可置信,公正嚴明的指責他,“北望,伯父怎能這麽說,郡主為了家國天下舍棄自身,投身戰場,乃大義!伯父如此說實在是,實在是忘恩負義極了!”
他手臂彎曲放在小腹上,寬大的袖擺也放在身前,講到深處,袖擺控制不住激動的飛舞。
君晏知與其他人都向他投去驚訝的目光。
誰都沒想到他會站出來說話。
楚言覺得自己又要醉了,又想,還不如被公主一杯子砸暈了呢,起碼不用面對這些。
君晏知不動聲色掃過一群還不太會掩藏內心想法的少年,他們有的避之不及,生怕禍事惹到自己身上,有的明晃晃偏向楚言,楚家,她一一記下那些人。
前世是誰想殺她她至今還不知道,唯一肯定的便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楚家一定摻和其中,但楚家在軍中并無勢力,很難安插人進去,除非有人幫他。
或許她是在多方勢力拉扯之下才死的,楚家有責,其餘世家亦不能免去嫌疑,甚至……誰又知道其中沒有沈家的手筆呢?
君晏知眸色微沉,緩緩開口,“楚公子,今日之事,肅親王府不會善罷甘休。”
楚言:……
殺了我,就現在。
皇室雖受世家掣肘,他們看不上皇室,但也從來不輕易表現出來,受人把柄,現在他說出來了,皇室不得接着這個機會大做文章。
不想活了真的,回家也是一個慘字,虧他覺得郡主豪邁爽快,錯付了,原來爹說沒錯,能上朝的,都有八百個心眼子!
楚言恍恍惚惚的跟一幫同樣感到尴尬不想留下的世家子弟一起走了,只餘君晚灼韓楚熠與幾個态度模糊中立的公子留下。
韓楚熠一副比君晏知還要生氣的樣子,憤憤不平道,“沒想到楚伯父私底下竟是這樣的人!郡主放心,我伯父是禦史,今日回去,我定請伯父為郡主參楚伯父一本!”
君晏知沒想到有人會為她如此生氣,還是沈雲恒的朋友。
她笑了笑,想起前世,也是他一直對她态度恭謹有禮,每次沈雲恒惹她生氣,總将錯處歸到沈雲恒身上。
“那就多謝韓公子了。”
韓楚熠唇角帶着一抹溫和淺笑,“韓家為陛下效命,郡主為百姓辛苦征戰,柏言仰慕郡主已久,自然聽不得有無禮之徒诋毀郡主。”
君晏知猜測,韓楚熠這是在向自己投誠?
君燕綏聞言也多看了韓楚熠一眼,勉強開口道,“你還算不錯。”
韓楚熠笑,“多謝公主誇獎。”
君晚灼汗流浃背了,拉着君燕綏的袖子,小聲說,“我可不知道他會說這種話,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也不和他玩。”
君燕綏瞪他,“哼!”
“好了,沒事,還沒吃飽就再吃些,然後我們回去。”
“那麽早就回去了?城西的夫子廟這兩日在辦結緣會,郡主不去看看嗎?”
沈雲恒在時他不太同她說話,但沈雲恒不在,他總是莫名有話與她說,前世也是這樣,有時她嫌他吵,還會命人提前把沈雲恒叫回來。
“結緣會是什麽?”
公主府今年才修建完成,之前公主一直長在深宮,所以沒聽過什麽結緣會。
趕在韓楚熠之前,一道輕細女生替她解釋着,“結緣會顧名思義,是許多男子與女子結緣的地方,聽聞只要有情人一同去過結緣會,便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君燕綏嫌棄的看過去,不高興,“你怎麽還在啊,你那表兄都走了。”
褚思瑤咬了咬唇瓣,臉色微白,眼裏還盈着水意,公主又生氣,撅着唇,“你表哥不在這,可沒人會憐惜你!”
正說着,她的手就被人制止一般壓下。
君燕綏:??!
我堂姐憐惜她!
君晏知沒說話,只是望着褚思瑤,等她說完,眼神既不溫柔也不冷冽。
“我,我知道,我是想替表哥跟郡主說一聲對不起,表哥許是身子不适,他并非有意失禮,還請郡主不要見怪。”
等她說完,正踟蹰不安時,君晏知終于開口,這次聲音冷淡了幾分,“他自己沒張嘴嗎,需要你來說?”
褚思瑤吓了一跳,臉色更白,咬着牙不知說什麽好。
神情十分慌亂,君晏知也沒有要為難小姑娘的意思,省的沈雲恒又氣沖沖來找她麻煩,只是扭頭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替他說話,我吃好了,綏兒,還吃嗎?”
君燕綏不滿她對褚思瑤态度那麽好,撇了撇嘴,“不吃了不吃了,氣都氣飽了。”
君晚灼擦了擦額邊的汗,只覺得現在結束也好,免得待久了還多生事端。
“那……”
不等他猶豫完,剛剛被搶了話的韓楚熠連忙道,“我送公主和郡主回去吧,就當是為今日的招待不周贖罪了。”
他說話間溫和有禮,卻總叫君晏知覺得有些別扭。
但好像也沒什麽理由拒絕他,半晌才點點頭,溫聲道,“那就麻煩韓公子了。”
“應該的,談不上麻煩。”
君燕綏自從堂姐和沈雲恒訂婚後,看誰都不順眼,今日可算來了個順眼的。
擡頭将人瞥了一眼,忽而問,“你伯父是禦史,那你父親是誰?”
他輕笑一聲,恭謹道,“家父大理寺卿,韓少白。”
“哦,對,你爹是韓少白。”
她仿佛才想起來,又将人上下打量一遍,沒再說什麽。
韓楚熠将兩人送回去,褚思瑤見君晏知都走了,自己待着也沒意思,便跟着起身告辭,出了這麻煩事君晚灼更是吃不下飯,草草同友人分別。
當天下午楚随年就帶着禮上肅親王府賠罪了。
皇室同世家關系緊張,肅親王自然也看楚随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更何況他偷偷在家說他女兒的不好!
于是楚随年連門都沒進去,就被連人帶禮的攔在了外面。
這本是一樁小事,他親自來賠禮道歉已是給足了臨安郡主面子,奈何對方打定主意非要小題大做,楚随年只好黑着臉又回去了,第二天就被三大禦史連手摻了一本。
他震驚,他不敢置信,這三個憑什麽摻他,還一起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