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 50 章
君晏知來到鄭王府, 賓客果然也被囚于此,守在外面的都是武功高強的武林人士,但鄭王已敗,這群人亦是群龍無首, 一見他們過來, 竟然直接放行, 以求寬恕。
君晏知進去, 只見一粗壯男子拿劍護衛在衆賓客之前, 對方看見她來,立馬扔了劍單膝跪下,“微臣參見郡主。”
“你是……阮家的, 阮江源?”
世家中走武舉一路的她基本都認識, 有過一點印象,上次秋獵, 他還偷看她們。
阮江源沉聲, 聲音粗壯如洪,“是!”
“你可知阮家跟随楚家江家, 犯下滔天大錯?”
阮家是四大世家最末的一個家族,但也沒有多老實, 楚家和江家謀事時他們提供了不少助力。
君晏知垂眸看去, 阮江源只沉默點頭, “是, 微臣知道, 阮家罪不可赦,微臣認罪。”
他什麽都沒做, 但什麽都沒做,也是他的罪。
正是衆人心裏震撼, 誰也不敢說話時,一道軟軟的女聲忽而響起,“郡主,您終于來了,思瑤差點吓死了。”
褚思瑤猛的從人群裏跑出來,不顧父親嫡母的阻攔,一頭紮進君晏知懷裏。
君晏知緩緩:“?”
她急忙往後看了一眼,又想起自己沒帶沈雲恒來,大大松了口氣,聲音這才溫和下來,“嗯,你沒事吧,鄭王的人應不敢對你無禮。”
褚思瑤紅着眼眶搖搖頭,小聲哭訴,“這裏的人都很不講規矩,對女子動手動腳的,幸好阮公子幫了我們,他剛才一直守着我們。”
君晏知有幾分詫異,她還以為阮江源也是和世家一夥的。
有幾個受過維護的小姐聽她仿佛要怪罪阮江源,也連忙開口為他求情。
君晏知微微點頭,又道,“是非對錯我說了不算,得陛下說了才算,但你們所言若屬實,我可為他求情。”
阮江源一愣,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沒想到郡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直到被白嫩指尖戳了戳肩膀的肉,才反應過來,忙道t,“微臣多謝郡主,承郡主之恩,永生難忘。”
君晏知見他生的雖五大三粗,但眉目清正,攪入此事也并未有半分慌張反抗,人看着不錯,也就對兩人間有些親密的舉措視若無睹了。
“諸位今日受驚了,陛下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敬請回府歇息吧。”
“阮大人,還是得請你先去大理寺一趟。”
“是,應該的,那……”
他視線落在褚思瑤身上,這時才有些緊張,君晏知垂眸,撥了撥腰間玉佩,“你們認識?”
褚思瑤聲音愈發輕細柔軟,還帶着幾分不明顯的羞意,“嗯……阮将軍曾教過我騎馬。”
君晏知:……
你不是叫我教你嗎?
她對這女子傾慕一人的模樣實在了解不過,頓時無言,默了半晌,揉揉她的腦袋,“你表哥護駕有功,有事就去求他,我現在送你回去。”
今日的許多安排沈雲恒也有加入其中,君晏知自然不會貪墨他的功勞。
褚思瑤好似從她話裏得到什麽啓示,眼睛倏地就亮了,“多謝郡主!”
阮江源這時顯出些許不服來,不過不是對君晏知的,是對沈雲恒的。
求他做什麽,他頂多也不過是個舉人,不算有官身,可他早已入朝為官,求沈雲恒不如求他。
阮江源全然忘了自己家正遭逢大難,還在氣憤不平。
“那,那我先回去了。”
緩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那如仙子一般柔弱的姑娘,在同他說話。
他立時直起腰身,“嗯,若是,若是……”
他有話要說,偏又有些不好意思,擡眼看了君晏知好幾回,君晏知發現了,但并沒有要讓兩人單獨說話的想法,褚思瑤沒看出阮江源有話要說,低頭疑惑,“嗯?怎麽啦。”
阮江源卻又自己想到,雖有郡主承諾會幫忙說情,但他不一定能平安度過此劫,就算這一關過了,也勢必會受些責罰,還是不挑明心意了,免得對方跟他一起提心吊膽。
于是他又搖搖頭,“沒什麽,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哦,郡主會把我安全送回去的。”
在害怕中膽怯了十多年,現在終于知道要如何自保了。
只要她好生讨好郡主,郡主會對她很好,會護着她的。
而剛好,她知道該如何讨好郡主。
少女笑顏如花,乖乖跟在君晏知身後走了。
今日夜深,直到第二日才是許多人的死期,肅親王府與沈家将三家罪證逐一呈上去,但都默契的繞過了二皇子。
沈家尚不知道陛下那邊是什麽意思,若将二皇子的罪責架死了,恐讓陛下下不來臺。
君珮倒是知道自己這個皇兄的心思,肯定舍不得兒子死,但若要輕飄飄放過,也難以服衆,他自己更不會答應,所以就沒有額外送上證據,是輕是重由他自己定奪。
最後果然,只是奪去皇子身份,降為平民,囚于冷宮。
這件事讓大理寺與刑部都忙了個把月,原先考中舉人的文人大部分也入了獄,包括許多朝中官員,一下子位置空懸下來,只好将春闱延後,又在原先春闱的時間重新選舉了一次。
第一第二不變,其餘位置倒多了不少寒門。
連沈家沈四也上了。
君晏知翻到這名字的時候有些驚訝,前世沈雲節好似是三年後才勉強上的,去了個吊車尾,如今竟考到中流去了。
主考官由肅親王親自擔任,但改卷子的是翰林院的人,他只負責看有誰還想作弊的。
保證考試的公正性。
成績出來,沈雲恒又急急忙忙寫了信邀君晏知相見,連休整都來不及。
君晏知想到自己應承過,大事結束後再談別的,心緒有些緊張,但還是答應了……
答應與他見面了。
沈雲節出乎意料的考中了,自己也高興的很,乎朋喝友想去慶祝,拉着自己近日恩師要同去,被沈雲恒冷臉撫開,“你若不好生讀書,幾月後的會試一樣不會過。”
沈雲節恍惚在他身上看見了嚴厲的祖父身影,頓時不敢說話了。
好一會兒才出聲為自己辯解,“哎,好了好了,我能不知道分寸嗎,三哥也真是的,我就去放松這一回,你真不去嗎?”
他又一次相邀,沈雲恒搖頭,“不去,我約了郡主。”
沈雲節:?
“郡主答應你了?”
他以為以郡主前段日子的冷色,定是要拒絕他哥的,那他哥又要傷心難過咯。
誰知說到此處,沈雲恒嘴角竟抿開微微的笑意,氣息如春風拂過,緩緩點頭,“嗯,她答應了。”
沈雲節:……
答應了就答應了,何必如此做作。
都不像我三哥了。
沒辦法,他也只得點點頭,“那好吧,我自己約人去。”
“哎,三哥,郡主還有機會成為我們三嫂嗎?”
他忽而做賊似的問。
沈雲恒不悅的掃他一眼,“不要背後編排郡主。”
沈雲節:?
我編排郡主啥了?
我就問你還有機會嗎,怎麽成編排郡主了?
感情就你能說郡主,旁人都不能。
“切,不和你說了,楚雅還在外面等我呢。”
他考中這件事讓許多人都很高興,未婚妻韓楚雅更是,早早約了要與他吃飯看戲。
沈雲恒不攔他,會試能不能中是他自己的事。
他還急着為另一個約做準備。
春季府裏會為每一位公子做八套薄衫,沈雲恒額外加錢,做了十五套,得到回信後就精心挑選起來。
從前他只穿白色,晏知也穿白色,看久了,他怕晏知不愛看了,總要有點新意。
當日,君晏知着一身如往常一般的白衣,打開門,碰上了紅衣豔豔的沈雲恒。
吓得險些轉身走了。
沈雲恒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攔她。
他太了解君晏知了,眉心憂愁的蹙着,“我這般……很難看嗎?”
君晏知頓住,第一次心虛的伸長脖子,往四周一看,見有人目光悄悄往他們這邊飄了,便連忙拉住沈雲恒的手腕,将他推進去,順手帶上門。
“你今日怎麽忽然穿紅色了?”
他的衣裳多為白色,也有少量黑色,除去白黑外便是天青水藍這等淺色衣裳,豔麗的紅色……除了大婚當日,君晏知是第一回見他穿。
沈雲恒抿了抿唇,垂眸,濃黑眼睫遮住眼底,“不好看嗎。”
他神色似有失落,君晏知只得搖搖頭,“那倒沒有,只是不大習慣。”
“那你方才跑什麽?”
他擡眸,直直望着她。
君晏知心虛,“鮮少見你這樣穿,還以為是我走錯了。”
好看的,他雖不擅長作些豔麗姿色,但清冷的模樣配上鮮紅的衣裳,也是好看的。
正因為太好看了,她第一時間竟想躲一躲,免得被美色弄瞎了眼。
但她又素來拒絕不了誘惑,被沈雲恒一攔就輕松攔下了。
聽她這樣說,沈雲恒一顆心才算放下一半了,眉眼緩緩含笑,“今日忽然想穿這個顏色,沒吓到你吧。”
君晏知捧着他方才為自己倒的茶水,低頭啜了一口,心想,吓到了,簡直要吓死了。
動作上卻搖了搖頭,“沒有,你今日約我出來,有什麽事?”
沈雲恒滿臉無奈,“你總這樣,我沒事就不能約你嗎?”
“沒事為何要約我,單純吃個飯?”
“晏知,不要裝傻。”
他看出來了。
君晏知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幾分,只聽一道輕微的呲聲,茶杯裂了一條縫。
兩人:……
沈雲恒沒忍住笑了。
“我點了幾個你愛吃的菜,一會兒邊吃邊說吧。”
“也行……”
“這幾日過得怎麽樣?”
他随口尋了話題問。
君晏知也随口便回,“謀逆的事剛結束,近日很忙,怎麽了?”
“沒事,那現在忙完了嗎?”
“應該吧,若沒有新的事,應該就是忙完了。”
本來她應該帶隊去那些幫派抓人的,但皇上讓阮江源戴罪立功,替她去了,所以她空下來,沒啥事做。
“嗯,那可以聊一下我們的事嗎?抱歉,我有一點着急。”
他迫不及待想回到那種日子,非常非常急切,非常想要。
君晏知動作一頓,默默偏頭,正好有人敲了敲門,上菜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熱騰騰的菜一樣接一樣放好,小二随後出去了,沈雲恒才輕輕敲了兩下桌子,鳳眸黑潤,目不斜視的望過去。
“你想聊什麽,說吧。”
君晏知偏過視線,不與他對視。
沈雲恒生的清俊漂亮,一雙眼睛也跟會勾魂似的。
“我想娶你,你與旁人在一起,不會比我更好。”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我一定要和誰在一起嗎?不能一個人?”
君晏知不看他,但語氣仍舊不滿,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
沈雲t恒低頭喝茶,掩住眼睫微微的震顫,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能有信心比過京城所有男子,比過所有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可若是……晏知想要一個人呢?
“我……”
他有些慌張,結巴了一下,幾乎沒怎麽猶豫,便道,“我可以入贅肅王府,你雖為郡主,若不成婚,只怕也有人說三道四,惹你煩心,你我成婚,旁人就不會說你了,你,你也不必管我,我會自己好好的,什麽都不必你操心,你看如何?”
沈雲恒緊張的望着,他心裏想的很好,無論如何,都先有個名分再說,真到那份上了,晏知不會不管他的。
君晏知也被說的心動了幾分,竟真低頭考量起來,見她想到什麽似的,又蹙眉,意欲拒絕,沈雲恒惶然道,“晏知,你知道我前世入主內閣嗎?”
君晏知搖搖頭,“不知道,但猜到了。”
“今生,我會去戶部。”
“嗯?”
她挑了挑眉,成功起了好奇的情緒,戶部尚書雖然官職也很高,且有實權,但以他前世的期望與官職而言,其實是降職了。
“戶部可管大軍糧草,到時有我在後方,你無後顧之憂。”
他眉宇間萬分認真。
若不能使她離開戰場,便只好為她排除一切艱難險阻,助她一路順遂平安。
實不相瞞,這番話比方才的要更加打動人。
哪個将軍都有為糧草糧饷擔憂的時候,她雖然暫時沒有,但也見曾經的上司和運輸糧草的官員吵過架,如今……沈雲恒說他會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君晏知不可謂不心動。
“就算你日後真能在戶部做主,可若國家無銀,你也沒辦法吧?”
她勉強清醒了一會兒,提出問題。
沈雲恒卻似運籌帷幄,“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讓國庫充盈。”
君晏知:???
她一愣一愣的。
下意識問,“你有什麽法子?”
你能有什麽法子,國庫沒錢你都能有法子?沈家不會貪墨了吧……
君晏知懷疑的将人打量好幾遍,沈雲恒心間差點哽了一口氣,連忙将人拉住,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又在自己被甩開之前,快速道,“我知道有哪些富可敵國的富紳犯下過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
君晏知甩他的動作果然停住了,“你的意思是……”
“國家沒錢了,我去抄他們的家給你籌錢。”
沈雲恒一臉認真。
君晏知震驚的都要說不出話來了,什麽鬼,什麽抄別人的家給我籌錢,這是清風朗月的貴公子該說的話嗎?
“晏知,你覺得呢?”
沈雲恒問,神色之間頗為小心翼翼。
君晏知沉靜的眼眸不可控制落在他身上,心動的不行。
“好是很好,但你與家裏人商量過了嗎?”
沈雲恒微笑,“陛下說我護駕有功,允我向他提出一個不違反律法的要求,沒有人能違抗陛下。”
“你的功勞不是拿去為阮江源說情了?”
這還是她和褚思瑤提議的,她承認,剛給了功勞又想弄回去有點過分,但世家權力不能再大了,如今的沈家實在招眼。
沈雲恒淺笑,“我只是和陛下略提了一嘴,陛下本就有些可惜阮公子的才華,沒等我求便下旨了寬恕他。”
他不想讓兩人的話題越來越歪,于是又主動往回扯,“如今你可願意答應我?”
說他下作也好,威逼利誘也罷,若不成為她身邊的人,他要如何讓她重新喜歡上他?
難道眼睜睜看着旁人往她身邊湊,意圖搶走她嗎?
君晏知偏頭,不敢看他認真的眼睛,卻說,“我沒有理由不答應,不是嗎?”
他列出的一條條,都叫她十分心動。
方才還有猶豫,但想清楚以後,就沒那麽抗拒了。
沈雲恒說的困境與麻煩句句屬實,而她……也好似有點放不下他。
生的俊俏,性情溫潤如玉,進退都叫她喜歡,就連偶爾冷臉也那麽好看。
光是多看兩眼,君晏知心都砰砰直跳。
沈雲恒終于高興了,“這次我不會辜負你的。”
語氣也愈發認真。
其實前世他也不想辜負她,只是他們都太傲了,誰也不願意低頭,誰也不願意與對方說一說心裏話,所以一錯再錯,最後就這麽錯過了。
這一世,晏知不願再走也沒關系,他來走。
他可以一直走。
沈雲恒聽她答應後,心便十分安定。
就算在夢中也難以得到的人,終于被他摸到一片衣角了。
好一會兒,他站起身,“那我即刻入宮請旨。”
不是,一刻都等不得嗎?
君晏知下意識站起身,“你急什麽,回去與家裏人商量一下也可。”
“我早和父母表明過心意了。”
唯有他祖父不知道罷了,不過婚姻一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的意思并不重要。
沈雲恒眼眸晶亮。
君晏知想說話,又沒說出來,不知道說什麽,手指摩挲着袖子。
好一會兒才道,“對了,前世的事你還沒全部告訴我呢。”
她這般問,就是随便他的意思。
沈雲恒自覺明白,眼睛愈發明亮,卻又要得寸進尺,“前世的事等我們成婚之日我再告訴你。”
什麽?
“沈雲恒,你找打嗎?”
君晏知眉頭緊蹙。
就拿這一件事吊了她這麽久,到現在還要拖延,已經讓人很不耐煩了。
然而沈雲恒也不知是什麽給他的勇氣,竟湊近了她,溫聲問,“晏知,你生氣了嗎?”
君晏知冷臉。
那只手便被人輕輕握住了,從手背到指尖,一點一點摩挲,“晏知,別生氣了,我怕你騙我,陛下那麽疼你,你若和他說不願意,他反悔怎麽辦,你別生我的氣,等我們成婚了,我什麽都告訴你好不好?”
“愛說不說。”
她怒而起身離開,飯也沒吃兩口,沈雲恒快步追上去,但體弱的文人又怎麽趕得上武将?
君晏知生的不如男子高,怒起來時卻完全不講究儀态,一步跨的比一步大,沈雲恒怎麽也追不上。
最後怕入宮晚了,只得先去了皇宮。
君璨在給他這個承諾後就被大女兒說了一頓,君燕綏信誓旦旦,認為沈雲恒肯定會拿這個機會來求娶堂姐的。
但他不信,畢竟男子的官運同樣重要,結果沈雲恒真的來了。
他一身紅衣,妖魅俊俏,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宮女的眼,就這麽水靈靈出現在陛下面前。
君璨也被這張揚的紅衣看懵了。
記憶裏沈家老三是個溫潤內斂的翩翩佳公子才對,怎麽現在……
沈雲恒成功求見陛下,也不說兩句場面話,俯身道,“請陛下将臨安郡主再度賜婚于雲恒,雲恒願入贅肅親王府。”
剛走到一半的太監總領王潞海震驚的瞪大眼睛。
不是,這什麽玩意兒?
反應了一會兒才重新走過去,暗暗看了沈雲恒一眼,“陛下,沈大人求見。”
真奇怪,一父一子,如同約好了一般,前後就來了,剛剛那話,沈大人沒聽見吧?
君璨聽見王潞海的聲音才勉強回神,心裏也起了看熱鬧的心思,“嗯,請沈大人進來吧。”
沈循然沉着一張臉就進來了。
哦,他聽見了。
“微臣參見陛下。”
聽見父親的聲音,沈雲恒也目不斜視,仿佛身邊人他根本不認識一般。
君璨覺得有意思,開口問,“沈愛卿可認得你旁側之人?”
沈循然閉眸沉聲,“認得,是臣家裏的逆子。”
逆子都出來了。
又不是沈大人以子為傲的時候了?
“你可知你家公子,求朕将他許配于肅親王府?”
女子嫁給男子是女子許配給男子,現在沈雲恒要入贅,就是他許配于肅親王府,這說法沒毛病。
皇上自顧自點頭認可。
沈雲恒第一次聽人這樣說,眼睫顫了顫,默默低頭,臉頰微紅。
沈循然更覺老臉都丢光了,閉着眼睛不願面對,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開口,“是,陛下,微臣知道。”
他知道,他不止知道,還反對過,但是,根本阻擋不了這逆子要去給旁人當兒子的決心,一點用都沒有,如今局勢剛好了一點,沈家是四大世家中僅存的世家,朝臣都盯着他們呢,他又不聲不響的做出這種大動靜來,是真不想讓他安享晚年了!
若不是陛下在此,他立刻馬上就要開始打兒子。
“那你是如何想的?”
男子入贅之事不少,但世家公子入贅……
說實話,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沈家清貴人家,最好面子,怕是寧願不娶郡主,都不肯讓沈雲恒入贅。
但這次沈循然竟只将一張臉憋的通紅,說出t口的話依舊是,“陛下明鑒,郡主能看上恒兒,是他的福氣,微臣,微臣沒有任何想法。”
他能有什麽想法,他兒子人在沈家,心早都飄到王府去了,他就是說再多,又有什麽意思?
沈循然偷偷瞪了兒子一眼。
沈雲恒只作沒看見。
“你沒有任何想法?”
這不能啊,沈循然也是個老古板,怎能沒有想法呢。
沈循然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堅持道,“是,微臣沒有任何想法。”
還以為他們會當着他的面打起來呢,最少也得吵兩句吧?
沒有看到熱鬧,陛下很失落,點點頭,“那朕可就真下旨了,沈雲恒,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沈雲恒這時終于擡頭,雙眸晶亮,“微臣求陛下盡快下旨。”
君璨:……
怎麽一臉着急樣呢,還怕晏知跑了不成?
說起來這都是他第二次給肅親王府與沈家賜婚了,區別就在于,第一次是将晏知嫁入沈家,這一次,沈雲恒竟甘願入贅。
肅親王府那邊的意思他自不必問,都通過氣了,君珮并不反對,晏知沒說話,似有猶豫,但沈雲恒能來,想必便是晏知應了。
聖旨一下,滿京嘩然。
有和沈家關系不錯的反而心中安穩了一下,“這就是陛下對沈家的警告嗎?真不愧是陛下,竟直接将沈家這一輩最年輕有為的子弟賜入皇室了。”
“哎,也不知道沈大人這段日子有多難熬了。”
“與他見面後我等可莫要提及他的傷心事。”
“自然,那是自然。”
衆人紛紛同意。
君晏知在家接到了聖旨,也不驚訝,倒是君珮與王妃比較震驚。
君珮平日裏口頭上說說要給女兒娶個名滿京都的夫君,也沒想真能娶上啊。
“沈雲恒真願意嫁給你?”
君晏知:……
“不過是名頭上的入贅罷了。”
她常年征戰在外,不欲孕育子嗣,說起來他們或許不會有孩子,若不生孩子,那入贅當真只是個名頭罷了,也就是對沈雲恒來說不大好聽,畢竟他總是要在京城裏做人的,不過這與她無關。
聖旨是沈雲恒自己求的。
君珮點頭笑了,忽而看向蘇織缈,“如今在你那閨中密友面前,可是你擡着下巴走路了。”
蘇織缈不高興,“誰與她是密友了,從前關系也沒那麽好,我才懶得理她呢。”
“好吧,那是本王說錯話了,那會兒總見着你們出去,以為你們關系好。”
蘇織缈就差冷笑了,關系好?
關系好個屁,她真後悔啊那時候想和褚绾晚交朋友,誰知道她是個這麽耳根子軟的,旁人三言兩語都能信。
蘇織缈瞪了王爺一眼,“閉嘴吧您,今日妾身心情不好,您睡書房去。”
說罷,王妃連生氣女兒又要和沈雲恒在一起的力氣都沒了,甩子帕子離開。
留下君珮一臉不敢相信,真要睡書房了?
君晏知沒管父母的事,接了聖旨就回院裏等沈雲恒寫信與她邀功。
然而等了一夜都沒等到,第二天有人來跟她說,沈雲恒被打了?
褚夫人愛子,沈大人嘴上不說,實則也愛子,這打是誰打的,幾乎不言而喻。
君晏知:……
你說的信誓旦旦,我還真以為你一切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