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許清打車來到市中心醫院,闵女士仍處於昏迷狀态,她身上挂着鹽水,吸着氧氣管子。
許清找到值班醫生了解具體情況,醫生只重複着:“已經脫離了危險,以後注意控制患者的血壓,注意飲食,保持健康的情緒,盡量不要惹她生氣,沒事多量量血壓,這種事情只能說最好是防患於未然。”
“謝謝,辛苦您了。”許清記下醫生的囑咐,這才回到病房裏陪伴闵女士。
許凱先生不知從哪裏回來,見她在床邊傷神,黑着臉奚落道:“大孝女,這是從哪裏來呢?”
許清低着頭說:“對不起,我不該忤逆你們。”
“你媽給你打了一晚上電話,人都快氣瘋了,”許凱懶洋洋地在醫院凳子上坐下,繼續奚落道,“為了這麽一樁小事,差點把命搭進去,也真是夠匪夷所思的。”
“媽脾氣不好,身體也有問題,是我忘了。”許清站得筆直,面色冷峻,沒有任何表情。
“你自己都這麽大了,我也懶得跟你說別的,你姐的前車之鑒你也清楚,以後注意點,別再亂來了,”許凱拿起旁邊的保溫杯,站起來跟許清說,“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顧你媽,多依着她,她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
許清無話可說,接過許凱的班,守在病床邊等闵女士醒來。
這注定是個漫長煎熬的夜晚。
許清心裏的彷徨無處訴說,只坐在病床前愣神。
想起她那離經叛道的姐姐,許清生出幾分羨慕,聽說她現在在泰國的某鄉下經營着一家農場,皮膚曬得黝黑,還交往了幾位泰國女友,日子過得格外舒坦。
當初她不顧家人反對與前妻離婚,連女兒的撫養權也沒有争取到,還将全部財産留給前妻,樁樁件件都踩在闵女士的雷點上,後來更是把事情做絕,與家裏人斷絕了關系,八年來連個電話都不曾給家裏打。
在她離開後,許清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兒,只好替她承擔起對家人的責任,對於家裏給她安排工作、婚姻,許清都是順着他們的。
八年前闵瑟就差點因為腦梗去世,即便躺在ICU裏,長姐也沒有來醫院看她一眼。
那時候許清恨她恨得要死,如今卻開始羨慕她的決絕。
淩晨一點左右,闵瑟蘇醒過來,而許清還在靠咖啡續命,見狀問她:“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叫醫生來?”
闵瑟臉色蠟黃,冷淡地看着她,将頭扭向窗外,不願和許清交談。
過了一會,她說:“水。”
於是許清給她喂水,拿毛巾給她擦臉。
闵瑟還在氣頭上,沒搭理她,不一會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許清也終於可以休息一會,身體早已累得不行,腦子卻被咖啡因灌得嗡嗡直轉。
第二天是周五,許清跟單位請假,留在醫院繼續照顧闵女士。
闵女士對她的行為并不買帳,她渴了、餓了寧願按鈴叫來護士,也不願意跟守在病床邊的許清說。
對許清來說,這種心理上的折磨幾乎令她崩潰。
她中午出去吃飯,接到那位元Omega妹妹的電話。
“姐姐,你在忙嗎?”女孩的聲音嬌柔甜美,根本不像是這個破爛世界的造物。
“正要吃飯。”許清松了口氣——⑨
謝天謝地,終於找到個能說話的人。
“我也在吃飯,吃完飯一會能休息半個小時,”女孩拿着勺子,頓了頓說,“姐姐,你家裏的麻煩解決了嗎?”
許清:“還需要一段時間,怎麽了?”
“我擔心你,你昨晚走得很慌,我擔心了一夜……”
許清笑了笑,“那你昨晚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我……我,我怕打擾到您,”女孩小聲說,“而且我昨晚回去就睡了……上班真的很累……”
想到她在哪都能秒睡的樣子,許清忍俊不禁。
淺笑聲傳到電話另一端,符霜專注地聽着電話,帶着幾分希冀的語氣說:“姐姐,你今晚……回來嗎?”
許清語氣淡淡:“我周末都不回來。”
“啊?好吧,”符霜低聲嘟哝,“我就問一下,你忙自己的事吧。”
許清:“好。”
符霜确認她沒有別的話要說,這才慢吞吞挂斷電話。
說起來,這位Alpha姐姐總是一副冷冷淡淡、興致不高的樣子,也就那天晚上跟人打架的時候,又兇又飒的樣子鮮明地印在符霜的腦海裏。
……還有她昨天在地鐵站慌張趕路的樣子。
整個周末都見不到面嗎?
符霜不禁感到可惜。
一通電話比咖啡還管用,許清感覺自己清爽了不少,簡單吃點東西回到病房,許凱先生也已經到了。
“接下來我來照顧你媽,你去辦你該辦的事。”說着許凱打開家裏保姆做的飯,招呼闵瑟女士進食。
許清将樓下打包的飯扔進垃圾桶,轉身就走。
闵瑟女士道:“你去哪?”
許清差點說出“上班”兩個字,話到嘴邊忽然頓住,她說:“我去一趟符家。”
闵瑟點頭,滿意道:“早去早回。”
許凱:“拿我車鑰匙。”
許清導航到符家住的別墅區,車子開到符家院門口,兩個嬉鬧的青少年突然沖出來,差點撞在車頭上。
許清剎了車,忙下車查看,誰想那冒失的青少年大笑着跑開,拿着玩具槍去追逐另一個青少年。
穿紅裙子的青年女人站在露臺上扯着嗓子喊:“浩澤!浩明!你們注意車子!不準跑出去玩!”
別墅的大院子都快比得上小學操場了,這兩青少年還能碰瓷到許清車上,許清也是有夠無語的。
看兩孩子瘋跑,她順手抓起其中一個的衣領,問他:“符浩澤,你爸人呢?”
“我是浩明,而且我不姓符,我姓陸,”男孩掙紮了幾下,仍然不放棄拿槍和他兄弟對打,許清索性搶過他的搶往地上一扔,十分霸道地說,“你爸爸在不在家?你符霜姐姐回來了沒有?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陸浩明開始氣惱了,可一個青少年男孩的力氣根本比不過成年Alpha,他掙了幾下索性往地上一坐,哭着朝露臺那邊喊,“媽!有人欺負我!你快來!”
青少年的個子都快一米七了,竟然說哭就哭?
許清一臉晦氣地撒了手,見紅裙子女人從別墅裏頭出來,風風光光地笑着說:“哎喲,原來是許小姐來了,快進屋坐。”
“媽!她欺負我!”陸浩明指着許清,用力吼道,“她先動手的!”
“是你太菜打不過人家!”陸浩澤急着起哄,“你真丢人!”
“你胡說八道!你有本事你去試試!”陸浩明急紅了臉,爬起來抓住他兄弟,兩人扭打在一塊。
陸一江被兩蠢貨兒子氣得咬牙切齒,當場發飙:“滾一邊去!別在這丢人現眼!”
說着用她的大巴掌朝兩兒子屁股蛋揮去。
對上許清,陸一江重拾笑容,“許小姐,您裏面請。”
許清站在原地沒動,開門見山說:“符霜回家沒有?”
陸一江露出難為的笑,嘆了口氣說:“學校裏頭,朋友家裏到處都問過了,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許清說:“報警了嗎?”
陸一江再次嘆氣:“去警察局問了,員警不受理這類事件,除非對方失聯24小時,但是霜霜電話能打通,也能聯系得上,員警說這種情況不算失聯,他們不處理成年人離家出走的事件。”
許清心想也是,又問她:“符先生呢?他在家嗎?他打算怎麽辦?”
“先生不在家,”陸一江笑了笑,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一臉為難的樣子,扭了扭肩膀說,“這種情況下能怎麽辦?許小姐您是高材生,家庭條件那麽好,說實話這門親事落在任何一個Omega身上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是我們霜霜不懂事,不懂得珍惜……你看看我們家浩澤……”
許清打斷她:“沒關系,我等她想清楚。”
陸一江大吃一驚,捂了捂嘴說:“你說什麽?”
“我現在聯系不上符霜,她已經把我拉黑了,如果符霜跟你們聯系,請你替我轉達,我會等她,等她想清楚,等她願意和我結婚,請她想通了随時和我聯系。”
許清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陸一江,冷厲的目光讓她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你會替我轉達嗎?”許清說。
“我一定會,一定告訴她你來過,”陸一江咽了下口水,“您不打算進屋坐坐嗎?”
走廊下的陰影裏,一位元綁着麻花辮的女孩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許清出神。
許清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跟陸一江說:“我明天還會來拜訪,直到她出現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