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曹大勇(01)
第028章 曹大勇(01)
回酒店的路上, 謝許二人坐在車上都沒有說話。
謝嘉弈将車窗留出一條縫,車廂內很快便彌漫着沁人心脾的初春空氣,呼吸之間, 都是彌漫在春風之中的沐浴。
村際之間的道路, 本就車輛稀少, 偶爾有車相會,彼此像是攢着勁似的,争奪着雙車道的帶路權。
謝嘉弈不由得随着前車時而快進,時而剎車。
許星柏窩在副駕駛,随着車輛的行駛, 面無表情的随着車輛颠簸後背輕輕撞着座椅。
依然沒有說話。
“你是被奪舍了嗎?”謝嘉弈從後視鏡裏偷瞄幾次,發現對方不想說話,只能一邊看路一邊低頭觀察對方的反映。
“沒有。”許星柏的思緒還在剛剛見到的龔斐然身上,聽到謝嘉弈的不滿輕輕笑笑否認:“我在想,會不會曹笑的失蹤和曹大勇無關。”
“從家裏的擺設來看,曹笑和曹大勇是有感情的, 曹大勇傷害曹笑的動機不成立。可他确實是曹笑失蹤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有最大的嫌疑。”謝嘉弈輕輕嘆了口氣:“當時辦案方向的錯誤,導致我們現在無法去核實當時的監控視頻, 當前想要破案, 還是要靠曹大勇還能不能記得當時的情況。”
“你說那個龔斐然...”
“你是說那個村裏人都嫌棄的街溜子?”謝嘉弈微微側臉看着許星柏:“當前我們只是見到了一個村裏的閑人,這個閑人我們不了解并不喜歡,他是否有作案時間作案動機都不知道,不能因為我們覺得他适合作為兇手, 不能因為村裏人希望他是第二嫌犯, 就默認他是兇手。這樣就算找到了證據,這種強套上去的證據, 也不公平。”
“我知道。”許星柏別過臉表示自己對于謝嘉弈講道理的認可和厭煩,一只手撐着臉悶着聲音:“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哈。”謝嘉弈望着前方路況挑了挑眉,無奈的輕呼一口氣:“既然如此,我這裏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需要你來做。”
“什麽?”許星柏以為是調查方向,坐直身體一臉期待轉身望着對方。
“今天晚上回去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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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柏翻了一個幹幹淨淨的白眼。
“真的,這可能是這幾天咱們最能安安靜靜吃的一頓飯,明早還要去醫院見曹大勇,今晚到底怎麽吃?”
許星柏手指微動。
好幾天沒正經做過飯,還真有點技癢。
“前兩天我買了好幾袋紙皮燒賣,不如晚上回去前去一下菜市場,我買點你喜歡吃的菜,再買點米和蝦,晚上吃燒賣喝蝦粥?”
聽到菜名,謝嘉弈已經開始咽口水了。
“謝隊,怎麽樣?”
“你以後叫我小謝吧,”謝嘉弈想起昨天淩晨自己被許星柏抱在懷裏暖着身子叫小謝,莫名很喜歡這個稱呼,尤其是許星柏的腔調帶了點方言,說不上哪裏不對,反正就和別人叫自己的腔調不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朝許星柏的方向側臉誇贊:“你的廚藝這麽好,以後誰嫁給你,真的是祖墳冒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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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哪怕只有十幾分鐘,卻足夠填滿許星柏一整天的暗戀素材庫。
他跟在謝嘉弈的身邊,随着他亦步亦趨,偶爾旁邊路人輕撞,許星柏順勢肩膀撞撞謝嘉弈的身體,一邊道歉一邊偷瞄對方的反應。
“抱歉啊小謝,人有點多。”
“沒事。”大年初一菜市場的人流量并不算多,謝嘉弈哪裏猜到對方的小心思,只當是許星柏對于生活水平要求高,直接擡手将許星柏拉至自己身邊,順勢手指垂落隔着衣袖攥着對方的手腕:“你看那家蝦怎麽樣?”
“還可以。”
兩人一邊買菜,許星柏一邊試探着:“哎認識這麽久,也沒聽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怎麽,你想給我介紹?”謝嘉弈大咧咧的咬了一口剛買的雞肉串,聽到這個問題,朝對方聳着肩膀幹巴巴的笑。
“哎,我就随意問問,你該不會沒談過吧?”
“談是肯定是談過,但是兩人不合适就分了。”謝嘉弈挑了一把油麥菜付款之後,回身望着許星柏:“怪我吧,當時我覺得追女孩很容易,确認關系之後,我反倒沒有了之前追求時的激動,漸漸冷淡直接就分了。如果現在的話...”
謝嘉弈一邊回答一邊望着許星柏,莫名照着對方的情況:“我其實喜歡日久生情,超過五米對我來說就是異地戀,而我接受不了異地戀。我喜歡廚藝好會照顧人的。”
“不過倒是你,喜歡哪種女孩?”謝嘉弈認真詢問:“我們單位每年都會和周邊其他國企有聯誼,我幫你報名呀。”
“不——不用。”許星柏沒想到謝嘉弈的感情并不是小白,而是談過戀愛,壓根沒有聽到謝嘉弈所說的意有所指,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失望裏,長長嘆了一口氣。
想想又不敢直白的詢問對方喜不喜歡同性,只能再次長長嘆了口氣。
“你別着急。”眼看對方狀态越來越頹喪,晚餐的安全實施受到威脅——
謝嘉弈誤以為對方着急人生大事,擡起提着菜袋的胳膊撞了撞對方:“大不了以後工作中遇到的所有異性,我都讓給你接觸,好不好?”
謝嘉弈內心十萬只草泥馬狂奔而過——
工作內容除了抓捕犯人,還得時時刻刻關注同事的人生大事——
看到許星柏的情緒沒有緩和,謝嘉弈再次輕聲勸慰:“你放心,我陪着你,你沒有結婚之前,我也不結婚,好不好,行不行?”
“小謝,你人真好。”聽到謝嘉弈的寬慰,許星柏這才恢複臉色,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将胳膊搭在謝嘉弈的脖頸上懶洋洋的用下巴抵在對方的頸窩裏:“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濕熱的呼吸落在謝嘉弈的耳邊,如引信似的,謝嘉弈耳朵至全身瞬間粉色蔓延一片。
電流沿着脊椎尾部一路電光火石竄上後腦。
就在謝嘉弈懷疑自己是不是單身太久身體觸覺太敏感——
“小謝,你覺得我這人咋樣?”
許星柏有些緊張和窘迫的停下腳步,騰出一只手碰碰謝嘉弈的肩膀,一臉期待的望着對方——
突然傳來幾聲的鞭炮響吸引了許星柏的注意力,他本能的縮了一下身子,迅速轉身眼神循聲偵察情況。
等到确認無恙,這才想起來身邊還等着謝嘉弈回應自己。
“小謝?”看到對方在發呆,許星柏有些奇怪。
剛剛那一幕謝嘉弈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之前和法醫李婕吃飯的時候,對方還在感慨,老師讓李婕分析一個傷口,李婕看了半天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最後答案是彈藥擦傷。
在當前的時間,在當前的地點,謝嘉弈呼吸着初春鮮淨的空氣,聽着耳邊孩童放肆自由的玩鬧聲,看着一個從機密部隊回來的同事出現PTSD。
對于他來說,可能談不上負重前行。
只是,本職工作。
“小謝?”許星柏看出對方不想回答,走上前拍拍對方的後背——和對方促進親密關系的首要,就是通過肢體碰觸:“是不是餓了?”
謝嘉弈很快回過身,戲谑:“可不咋地,趕緊回。”
天幕也沉了下來。
兩人回到車上都沒有再繼續聊天。一個忙着開車,一個忙着想菜單。
許星柏的臉藏在晦暗的車廂內,無法看清表情。
只有似有似無的一聲嘆息。
所以,謝隊,你覺得許星柏這人,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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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兩人動身前往曹大勇所在的醫院。
謝嘉弈洗漱完畢急急就往樓下走,許星柏也只能匆匆将前一晚放在桌上打算早晨吃的食物一只手撐着袋子,另一只胳膊一拐,全部掃進袋子裏帶走。
兩個人一個寧可不吃東西也要多睡,另一個嚴格自律,一日三餐非必要一定規律。
醫院裏到處都是濃重的消毒水和青黴素的混合的味道,謝嘉弈心髒有些緊繃,大步朝病房走去。
和病房外的同事彼此打了招呼,所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每個人都是抱着抓到兇手的目标去工作,在當時的情境,在當時的證據量,在當時唯一嫌疑人出逃的情況下,雖然無法确認,卻還是會認為曹大勇是最大嫌疑人。
随着刑偵技術的疊代更新,自由心正漸漸消失在辦案人員的心裏。
“給你們添麻煩了。”
現如今的辦案流程上寫過的每一位同事名字,都不是随意的工作流程,而是背在身上的責任,案件責任終身制。就是當發現案件有疑問,所有工作人員第一反應是認錯,第二反映是解決。
“我們全力配合。”
謝嘉弈沉默幾秒:“今天我們先拿到曹大勇的初版口供,之前都是詢問他與曹笑之間的關系,是否是嫌疑人盤問。現在發現有其他可能,他就是曹笑失蹤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最有可能提供嫌疑人的證人。”
“鑒于前期他可能對我們有偏見,我和許星柏問詢;煩請咱縣局同事趁着村裏人都在家過年,重新摸一遍曹笑失蹤前的情況。”
“好。”
“等一下。”許星柏看到對方即将離開,想起什麽又加一句:“咱村子是有很多女孩離家打工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嗎?因為我聽村長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這不是很正常麽。”縣局同事彼此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不能拜托你們走訪的時候,如果家裏有離家之後很久都沒有回來的孩子,麻煩你們登記一下姓名,性別,年齡,離家日期,還有手機號碼。”謝嘉弈聽到許星柏的疑問,很快翻譯成具體的調查內容:“我這邊可以幫忙查一下孩子下落,也算是給大家過年的一個撫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