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樓

第16章 青樓

辛嬈幾乎是一瞬間擡頭驚怔地看着陸峙,下意識脫口而出:“你聽到了?”

陸峙轉動的茶杯微頓,心底似已有了些猜測,他的目色沉下來,凝視着她不語。

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說,可是被這樣盯着,辛嬈的心慌得很,像是做錯了事,一種背叛了陸峙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她雖然經常在陸峙面前說瞎話,但不知為何這一回她不大願意胡說,她張了張嘴,但又覺得說不出口,有一種害怕,那一種害怕她說不清楚,她絞着團扇的穗子低首垂眸道:“謝公子因為我将錢還給他,似乎不大高興,大概覺得我是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

“只是如此?”陸峙又問。

辛嬈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去,睜着圓滾滾的眼睛真摯地看着陸峙,點點頭,力持讓他相信她說的話的真實性。

陸峙豈是那麽好騙,但見她不願如實說,反倒輕笑一聲,将杯中茶飲盡,她不願如實說,但便證明并未将謝複之放在心上。

見他笑了,辛嬈也松了一口氣。謝複之說的話,她還沒有琢磨過,他的提議更是讓她驚惶,她需要靜下心來用些時間好好想清楚。

二人回了府,門房立即迎了上來道:“相爺,瑄王來了。”

瑄王趙璞乃是當今小皇帝的堂哥哥,趙珈小郡主的親哥哥,也是陸峙的表弟,為人放蕩不羁,是滿京有名的逍遙王。

趙璞等在扶光居,一見陸峙,便起身笑罵道:“相爺好大的架子,我這想進書房等候都不行。”

陸峙暼他一眼:“你若是想進書房了解當今局勢,我想太皇太後會很高興。”

他推開書房門,趙璞跟着進來,朗聲笑道:“罷了,我這人身子骨弱,繁瑣的事不适合我,不如随心所欲來得逍遙自在。”

辛嬈已經端了茶盤走了進來,将茶杯放到偏廳的矮幾上:“王爺請用茶。”

趙璞看到辛嬈眼前一亮,歪靠在憑幾上挑眉:“小阿嬈幾日不見出落的愈發的水靈了,叫人見了......”他輕佻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憑着感覺看去,正對上陸峙淬了冰的眼眸。

他讪笑一聲,讨好的将茶端到了陸峙跟前:“表兄用茶。”

陸峙接過茶杯,冷冷道:“今日你來最好有事。”

趙璞咋舌,不就是調戲了辛嬈一句嘛,他正色道:“今日是來獻寶的!”說着他長臂一揚,将席子上布包裹的長條的東西小心翼翼放置矮幾上,沖着陸峙神秘一笑,布條掀開,一把古琴赫然躍然眼底。

陸峙神色微變:“半闕古琴。”

趙璞贊賞道:“不愧是表兄,滿京第一世家貴公子,這半闕古琴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手的,特來給你瞧瞧。”他言語間頗為得意,陸峙雖不好樂道,但士族公子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何況是陸峙。

他笑着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辛嬈,眸光一閃,将古琴往辛嬈跟前推了推:“小阿嬈,可要試試這天下琴師都夢寐以求的古琴?按理說你是碰不得的,可誰讓你是......”趙璞睇了陸峙一眼。

誰知辛嬈眉心一皺,雙手往身後一背:“我不會彈琴。”

趙璞暗示陸峙:“沒事啊,讓你家相爺教你。”

辛嬈還是皺着臉,悶聲道:“我笨,學不會,相爺我去弄些點心。”她說着也不等他二人同意,已經起身離開。

“嘿,你家小阿嬈脾氣是越來越嬌了啊!”趙璞瞪了陸峙一眼,将古琴收好。

陸峙冷睨着他:“那又如何?”

趙璞嘆氣:“我能如何,惹不起還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大曌盛世,女兒家哪個不會一點歌舞樂器,卻都不見阿嬈有興趣,還很排斥,為何?”

“管好你該管的人。”陸峙語氣微涼。

趙璞心知他的心思也不在意,俯身過去:“最近弦月歌來了位極美豔的舞姬,若論相貌自然比你家小阿嬈要差一點,但若論風情,這滿京都無出其左右者,可要去瞧瞧?阿兄這般年紀,也該品嘗一番蝕骨銷魂的滋味了。”

“慎言!”陸峙臉色一凜。

趙璞又湊過去點,低聲道:“大不了不叫阿嬈知曉。”

陸峙只垂眸喝茶,并不理會他。

見他不為所動,趙璞眸光一轉輕笑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小阿嬈心裏怎麽看待你這位朝夕相對的相爺的?”

陸峙眉眼微有松動,趙璞趁熱打鐵坐到了他身側:“待會我們就試探一番如何?看她是何反應,若是她緊張,我就不慫恿你了,但若是她......”他停頓了一瞬,眉眼藏着戲谑的笑意,“并不在意,你今晚就随我一起去潇灑一番,如何?”

陸峙沒有應答,也沒有否決趙璞的提議,他心底似乎也有一層隐隐的期待,聽到了辛嬈的腳步聲,他面色平和繼續飲茶。

辛嬈将點心一盤一盤放在矮幾上,就聽到一聲幹咳,她莫名擡頭,就見趙璞盯着她,“王爺有何吩咐?”辛嬈問。

趙璞笑道:“吩咐談不上,只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講一聲,今晚我和你家相爺要去弦月歌放松放松,你不必準備他的晚膳了。”

辛嬈驚詫地圓睜雙目,瞬間看向陸峙。

弦月歌她知道,是滿京最大的歌舞坊,聽聞裏頭的女郎各賽各的美豔動人,才情出衆,因着規格典雅高貴,又與一般的教坊不太一樣,來往的幾乎都是達官貴t族,被滿京的郎君們譽為人間仙境,趙璞和荊山梧是那兒的常客,他們來府上時,也會偶然談論起,每每談論起也會經常讓陸峙和他們一起去,只是以往陸峙都會直接拒絕,但今日,辛嬈看着他,見他雖不言語,但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應該是這回想去了?

陸峙見她撲閃着眼睛水靈靈地看着自己,就是不說話,他道:“可有要說的?”

“相爺自去吧。”辛嬈很是善解人意地兩眼彎成了月牙,“以免拂了王爺的盛情。”她想着趙璞好歹也是尊貴的王爺,三番兩次請他去不去,也不太好,既然這回陸峙想去了,她自然是要附和着的。

趙璞看着陸峙烏沉的臉色,已經在一旁忍俊不禁:“對對對,別拂了我的盛情。”他拍着陸峙的肩,嘴角就差咧到耳根了,“阿兄,願賭服輸啊,請吧。”

願賭服輸?辛嬈不解地看看趙璞古怪的笑意,又看向陸峙,呃......怎麽回事,怎麽陸峙好像更加不高興了?

“相爺......”

辛嬈的話還未說,陸峙已然起身,英武挺拔的身姿遮住了大半光亮,冰冷的聲音從上頭落下來:“既如此,今晚不必等門。”

辛嬈微訝,還是起身恭敬欠身:“是。”

陸峙回眸凝了她一眼,她愣了一下,笑臉更大了,趙璞抱起包裹好的古琴,臉憋得通紅。

辛嬈不确定,方才相爺是在瞪着她嗎?可是聽着趙璞出門笑得大聲,他們應該挺高興......的吧。

**

華燈初上的滿京,繁華富庶,青鸾街上當屬弦月歌最為耀眼,才走近就聽到了靡靡之音,趙璞甫一進門,就有人擁了上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娘殷勤的很:“王爺可來了,綠濃可是望穿秋水了,這......”

花娘扭腰擺脫地迎上來一眼就瞧見了陸峙,嘴裏歡迎着趙璞,可那一雙眼珠子愣生生移不到趙璞身上,趙璞素知他家阿兄高調,早已習慣,并不介意。

那花娘一顆心撲到了陸峙身上,見他器宇軒昂,可那氣質卻是冰冷的讓人不敢靠近,她心下稀奇,來這種地方還這副生人勿近模樣的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又多看了兩眼。

趙璞知曉陸峙一直在死忍心裏還有氣,生怕這花娘不懂事将他得罪了拂袖而去,那可就無趣了,趁着花娘膽大的要上手時,他立刻插了過去:“還不領我們去仙霖軒。”

花娘識人,反應過來懊悔差點迷了心竅得罪了人,連忙甩着絲帕領着他們穿過華堂,往後去了。

仙霖軒雕梁畫棟,香氣彌漫,早已舞姬翩翩起舞,荊山梧閑适地坐着喝酒望見人影,立刻站了起來,折扇打開:“我只當小王爺說大話,沒成想還真把你給請來了。”

陸峙居中,趙璞和荊山梧分坐兩邊,三人席地而坐,這偌大的仙霖軒只有他三人,陸峙始終緊繃着臉,只顧喝酒,荊山梧大致也瞧出其中的一些貓膩,與趙璞對視一眼。

趙璞給陸峙倒酒:“阿兄,既來之則安之,也別冷着臉,吓到這些美娘子,這綠濃便是我說的新晉花魁,不若我讓她來陪你如何?”

荊山梧挑眉:“哦,我可是聽說你包了她一個月,怎的舍得?”

趙璞不以為意:“一個女人而已。”

荊山梧知道女人在他眼中全是玩物,并不意外。

陸峙冷聲道:“你自己留着。”

話音剛落,一陣清香飄了進來,伴随着一聲聲銀鈴般的笑聲,幾位輕紗裙衫的花娘翩跹而至,各自落座在三人兩邊,媚笑着給三人倒酒。

只聽趙璞問了一句:“綠濃呢?”

嬌媚的聲音回他:“綠濃姐姐知曉王爺來了,正打扮着呢。”

陸峙正襟危坐,正眼也沒瞧這兩位花娘一眼,花娘柔弱無骨的身子借着倒酒時靠進陸峙懷裏,誰知陸峙突然起身,她“哎喲”一聲撲倒在坐席上,酒水從壺口流出倒了她一臉,狼狽地紅了眼。

忒不會憐香惜玉了。

衆人一愣,呆呆看着陸峙風姿綽約走到了落地窗外,似是凝神望着樓下。

趙璞和荊山梧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起身走到了陸峙身邊,沉默半晌,突然眸光一亮,不可思議地看着樓下花園正摟着花魁榜首居二的花娘走過的男人,赫然是恩泰!

“嗬,好小子,他主子還沒潇灑呢,他倒抱得美人歸了!平日裏見他是見着妖豔的女郎就躲的,這回怎麽上趕着了?”趙璞玩味地勾起嘴角。

荊山梧凝神一瞧,莞爾:“小王爺不如瞧瞧他緊繃的臉堆起的笑容,那摟在花娘腰間的手青筋都突起來了。”說着他富有意味地挑了陸峙一眼。

趙璞立刻會意看向陸峙:“怎的,這裏有你想要的消息?”

荊山梧也問:“難道有嚴力源通敵的線索?”

陸峙神色平淡:“沒有。”

二人微驚,正要細問,卻見樓下一角一人怒勢洶洶地沖進了花園,正是上官榮!

荊山梧赫然合上了折扇,頓時清明:“聽聞上官榮包了這裏的花娘一個月!”

趙璞也驚:“你想對付上官榮?”

陸峙冷嗤:“他還不配。”

趙璞點頭:“對對,你從來不将他放在眼裏的。”

荊山梧扯了扯嘴角,不敢相信地說出心中的猜測:“......該不會是因為白日裏上官榮罵了一句阿嬈吧?”

這回陸峙沒有應答。

荊山梧和趙璞對視一眼,只聽“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花園,二人同時向下看去,上官榮辱罵的話才說了一半,已經脆生生挨了好幾個巴掌,恩泰左右開弓,他兩邊臉頰已經杠起了紅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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