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醋意
第21章 醋意
謝複之握住辛嬈的手,這一回她沒有拒絕,謝複之心t下欣喜,拉着她在身側坐下,柔聲問道:“你說相爺曾救你于危難,是何事?”
辛嬈微滞,低一回頭,有些不想回憶的舊事湧進腦海,那是她不齒的前程往事,她不想與人言……
可是謝複之對她這樣好,這樣真心,她不忍騙他,只道:“以後再告訴你好嗎?”
謝複之含笑:“嗯,來日方長。”他眼眸深邃而真摯。
辛嬈臉上飛上兩朵紅霞,避開他的注視,突然隔壁傳來喧鬧聲。
這個茶館勝在雅致,但隔音效果不太好,隔壁茶室的高談聲一句一句都傳了過來。
“想不到相爺為了立功也為了隐藏自己的錯誤,竟然利用妻兒逼死了嚴大人!”
“這麽說嚴大人真是冤枉的,真沒有通敵賣國?”
“不然呢,聽說他見了妻子後就以死明志了!”
“相爺竟是這種人?如此手段,在他手裏不知生了多少冤假錯案呢!”
謝複之眼見着辛嬈嬌羞殆盡,轉而怒火直攀眼底,她“嚯”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唬地站了起來,怒氣沖沖開了門就要去隔壁理論。
“阿嬈!”謝複之不顧身體的傷和疼,在門口拉住了辛嬈,“別沖動!”
“放開我!”辛嬈冷喝一聲,竟是将謝複之也喝住了,只覺得她極具威嚴,從骨子裏散出來的,大概是跟着陸峙潛移默化的原因。
謝複之鎮定地握住她的手,勸道:“誰人背後不說人……”
“他們說相爺就是不行!”辛嬈嬌聲打斷了他的話。
謝複之微愣,眸色黯然:“他只是相爺,即便他對你有恩,你遲早是要離開相府,離開他的,又何必為了他,徒惹禍端,遭人記恨……”
辛嬈怒色一怔:“遭人記恨?”
她看着謝複之,謝複之避開了她明亮的目光,不知為何,她想起在清涼山上官宏洲的目光,和那些狠辣的殺手還有突如其來的暗箭,不由心神戰栗。
見她若有所思,謝複之緊緊握着她的手道:“市井有一些傳聞都是自然的,等到真相大白那日,便不攻自破了,倒是你……”
他欲言又止,看着辛嬈的目光深情而複雜。
“我?”辛嬈不明白。
“方才我說的話,你可有放在心上?”謝複之軟和了神色,凝視着她。
辛嬈緩緩垂眸,聽到謝複之輕咳一聲,她連忙扶着他坐回去,滿臉愧疚:“我不該激動的,忘了你還有傷在身……”
謝複之握着她的手貼在胸口上,讓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無妨,阿嬈,你只記得相爺只是相爺,你忠心就很好了,你有自己的将來。”
辛嬈跪坐在他身邊擡眼看着他,默默聽着,心似乎不太平靜。
“等時機成熟,我便接你出來可好?”
之前他表明心意時,辛嬈沒有拒絕,便證明他們心意已通,那此時他提出這樣的建議,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只是辛嬈覺得太快了,她還沒想過這麽快離開相府,“太快了……”她有些猶豫。
謝複之輕笑:“只是先接你出來,沒說讓你立馬嫁給我。”
辛嬈臉一紅,扯出一抹笑意。
謝複之放開她,倒了杯茶遞給她,朝她微笑,辛嬈看着他,笑容逐漸綻放,正要接過那杯茶。
餘光卻瞥見一抹身影,她轉眼望去,嘴角的笑意逐漸削薄……
謝複之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陸峙面色極沉,那雙鳳目猶如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冷若冰霜。
他看着辛嬈,只看着辛嬈,一言不發。
辛嬈心裏發虛,有一種被捉的感覺,尤其是被陸峙盯着,她手發顫,差點灑了茶杯,謝複之連忙扶住,二人的手相貼,陸峙的眸光如水激寒冰般陰冷。
她放下茶杯朝陸峙跑去,心慌意亂之下不敢去看陸峙的眼:“相爺……”
“書都抄完了?”陸峙冷冽開口。
辛嬈頭低得更低了,悶聲糯氣道:“沒有。”
陸峙掃她:“那還不回去。”
謝複之見狀站直了身子,硬聲道:“相爺,是我約阿嬈相見……”
“謝侍禦史既受了傷,該兀自珍重,在府中修養,不必出來費神,免得叫令尊擔憂。”他掀眼看過去時,鋒利而冷漠,帶着一絲顯而易見的危險,讓謝複之驟然冷了臉。
辛嬈見氣氛不對,站到了陸峙跟前,想要隔開二人的目光,可惜她個頭不行:“相爺,阿嬈知錯了,這就回府去。”
她擡眼看向陸峙,半晌,陸峙才垂眸,對上她焦急乞求的目光,他眉宇緊蹙,胸腔被怒意填滿,卻按捺着不發,倏地轉身離去。
辛嬈連忙追上去,謝複之喊了她一聲,她駐足回望,二人片刻的對視後,辛嬈還是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才轉身離去。
**
回去的路上,車廂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辛嬈知道自己偷跑出來,理虧在先,不敢吱聲,做好了回去受罰的準備。
陸峙一言不發,直到馬車停在,他豁然起身時袖襕掃過身側的食盒,掉落在地,裏頭的糖酥摔了一地,碎成了糖屑,辛嬈望着怔了一瞬,擡眼看向陸峙,陸峙面色緊繃徑直下了馬車。
不知為何辛嬈的心裏很不舒服,她提着裙擺追了下去,惹得門房一衆請安的人面面相觑。
陸峙沒有回栖遲院,也沒有去扶光居,反而去了藏書閣。
“本相同你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是不是!”
辛嬈前腳才跟進去,陸峙的怒氣便劈頭蓋臉地震懾而來。
辛嬈不明白他為何要生這麽大的氣,回道:“相爺讓我抄書,并未言明何時要取,謝侍禦史為了我受了傷,于情于理我都該去看看他......”
“于何情?”陸峙冷喝打斷他,“他救了你,相府自會感激他!”
“我只是想盡一份自己的心意。”辛嬈竭力解釋。
陸峙目色驟沉:“你的心意?”陸峙像是被什麽刺中了一般,“你何種心意?當初我跟你說過,你和他不配!你是否放在心上!”他憤然指向閣內的書架,“将藏書閣內的書盡數抄寫一遍,抄不完不許踏出藏書閣一步!”
辛嬈卻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某一處,被他這麽一說,那一處立刻生出一根刺來,刺得她的眼睛都紅了,喉嚨也發澀了,她莫名想起去年聽說的陸峙拒了她的一門親事,如今又在因為謝複之發難,難道在他心裏,她就該一輩子當個丫鬟,不配有個姻緣嗎?她壓着聲音,還是顯出不穩來:“相爺是奴婢的主子,相爺有命,奴婢不敢不從。”
她轉身就從書架上随意拿了一本書,卻被陸峙突然奪走,她生氣擡眼,對上陸峙更震怒的眼神。
“你在使性子?為了謝複之跟我使性子?”陸峙甩手将書擲了出去砸在書架的邊框上,帶落了好幾本書一起掉在了地上。
辛嬈知他是故意要關她禁閉,不讓她出門,所以故意讓她抄書,可是這個原因她卻是稀裏糊塗不明不白,索性把心一橫,直截了當道:“相爺讓奴婢抄書,奴婢抄了,相爺又要置氣,奴婢實在不懂,若是相爺不想見到我了,索性打發我出府去也罷,我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是相爺撿回來的一條命,若是相爺還不滿意,随便相爺怎麽處置,我都毫無怨言。”
她昂首挺胸,明明眼眶都紅了,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水霧,眼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可還是滿臉的倔強。
陸峙正在氣頭上,也不知哪句話戳中了辛嬈,但見她這樣倔,又大有大不了一死的态度,頓時氣血上湧,卻發現不能真的拿她怎麽樣,此刻他突然驚覺,他竟然對辛嬈已經無可奈何,可她偏偏還在為一個認識不久的謝複之跟他置氣,所有怒氣便繞城了一團郁結在心中,最後凝聚于攥緊的拳頭,“砰”的一聲,他狠狠錘向了一旁的書架,錘的書架上的書冊和擺設齊齊晃動。
辛嬈吓得睜大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倔強的小臉上滑落,陸峙所有的怒容也僵了一瞬,書架高處的一尊汗血寶馬的陶器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陸峙眸光一閃,揮手攬過辛嬈的肩,那陶器剛剛狠狠砸在了陸峙的右臂上,滑了下來,“啪”地碎了一地。
辛嬈驚惶從他懷裏擡眼,就見陸峙吃痛地皺了回眉,她驚呼:“相爺!”
話音剛落,門外荊山梧和趙珈就沖了進來,他二人早早就來了,聽到他們在吵架,本是津津有味地聽着。
“表哥!”趙珈吓到了。
荊山梧立刻道:“快去請太醫。”
“不必。”陸峙直起了背脊,忍痛推開了荊山梧,
“什麽不必,這陶器很是重的很,從那麽高砸下來,萬一骨裂了如何?”荊山梧說的正色,瞟了辛嬈一眼。
辛嬈一聽頓時紅了眼眶,眼淚簌簌掉了下來,急得就要去請太醫,被趙珈拉住:“你在這陪着表哥我去。”
好在太醫說并未傷到骨頭,只是這兩日右手恐有些活動不便,又留下散淤按抹的藥,還有t混在浴湯裏的藥,囑咐好了用法,便告辭了。
荊山梧看着沉着臉的陸峙,再看看哭紅了眼的辛嬈,将幾瓶藥盡數交給了辛嬈:“若非相爺替你擋了這一遭,你這小腦袋瓜可得開花不成,你當好好照顧相爺,寸步不離,明白嗎?”
辛嬈哭得像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荊山梧,鄭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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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山梧和趙珈走出藏書閣,趙珈自然而然把手裏的傘遞給荊山梧,荊山梧很配合地撐開給趙珈遮陽:“倒是想不到謝複之那小子有些能耐,竟然能讓你表哥動這麽大的怒。”
趙珈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很是擔心又氣惱:“阿嬈何時與謝複之有這樣的默契的?難不成她當真對謝複之動了心?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麽?”
“比如呢?”
趙珈眼波一轉:“悄咪咪給謝複之床上塞個美人.......哎喲!你打我作甚!”她捂着腦門瞪着荊山梧。
荊山梧悠哉收回折扇,暼她一眼:“你好歹是個小郡主,胡說些什麽!”
二人說鬧着走到了前院正廳,就見外管事正與一人說話,荊山梧上前問了,才知對方竟是謝複之的人,手裏還拿着一份請柬,說是請辛嬈明日去游湖。
外管事聽到事關辛嬈,怎麽也不肯接過來,二人才争執不下。
荊山梧唇角微勾,接過了請柬:“你回去複命吧。”
那人歡歡喜喜道了謝走了,剩下外管事愁眉苦臉又不敢埋怨。
“你急什麽,人家既送了來,你怎好回絕,拿去,當着你們相爺的面交給阿嬈,去不去,在阿嬈。”荊山梧笑道。
外管事立即明白了,應了聲去了。
趙珈卻是不滿地拉過他:“你做什麽!”
荊山梧玩味一笑:“倒是想不到謝複之這樣急,看來是真對阿嬈上了心,如此我助力一把也未嘗不可。”
“你可是表哥的朋友!你到底站在哪邊!”趙珈氣呼呼地瞪着他。
荊山梧呵呵一笑:“我自然是站在你表哥這邊的。”他漸漸斂去笑容,“你沒聽你哥哥說,執川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趙珈愣住了神,呆呆看了荊山梧好一會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