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溫頌川下一刻出現在無極宗的山門口,往山下走去。

月明星稀,不知名的鳥站在樹梢上抖了抖自己漆黑的羽毛,叫了兩聲,撲扇着翅膀飛向遠方。

夜晚的風一接觸到皮膚,就讓人冷得一哆嗦,皮膚上都冒出些許雞皮疙瘩。溫頌川裹了裹衣服,壓下翻飛的衣角,一步一步往回陽宗的方向走去。

身邊的景象開始崩塌,從一棵不起眼的小樹樹梢開始,慢慢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消失在空中。

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都開始扭曲,像是被拉長扭轉,變得不成一個形狀。

溫頌川仿佛沒看到周圍景象的異常,雙眼直愣愣看着前方,掠過所有景象往前走,姿态如常。如果不是他眼神沒有焦距的話,根本看不出一點異常。

那些被扭轉的場景開始變換成明亮的顏色。

等到所有景物都變換成了這個空間的主人想讓他們變換的樣子之後,溫頌川驟然清醒過來。

紅色的喜燭搖曳在深夜,明明滅滅,屋子裏随處可見的喜字窗花,燭臺上還放着兩摞紅棗和桂圓,這明顯就是一個正在成親的房間。

是誰要成親了嗎?

溫頌川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打量着周圍。

實心木床挂着嶄新的紅色幔帳,上面還雕刻着精細龍鳳呈祥的花紋。

床上坐着一個人,雙手交疊在膝頭上,穿着寬大的正紅鑲金邊的喜服,腦袋上蓋着一塊挂着流蘇的蓋頭。

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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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要成親了嗎?

溫頌川不自覺靠近他,腳步輕踏在木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若是你累了,不用守在這裏,回去睡吧。”清潤的聲音讓他靈臺一清,這聲音讓他覺得特別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他停下了腳步,輕聲問道:“今日是你成親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有點後悔了,自己是靈體的狀态,他怎麽能看到自己呢?

沒想到,那個人居然回答了他:“今日是我成親。”

溫頌川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那人似乎疑惑得歪了歪頭,蓋頭上的流蘇都晃蕩了一下:“怎麽會聽不到呢?”

溫頌川走近了幾步,還想說什麽,突然,屋子的門口被猛地打開。

“你還在這裏幹什麽?外面那麽忙,你都不知道出去幫一下,我幫你買了是幹什麽的?吃白飯的嗎?”一個看起來非常幹練的婆子氣沖沖的走進來,揪着溫頌川就一頓罵。

門板被摔倒牆上,又彈了回來。

溫頌川擡起頭,倒是被這動靜吓了一跳。

這婆子什麽毛病?

他火從心起,甩開婆子緊緊抓住他的手,臉色冷了下來:“我既然站在這裏自是有我的理由,外面有什麽事情幹我何事?你自己沒有安排好,還來怪上我了,怎麽,想讓我替你背鍋嗎?”

那婆子眼睛都橫了過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指着溫頌川的鼻子:“……我可是管事,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說着就要上前來抓住他:“我今天非得把你發賣了不可!”

這婆子的體積挺大,看起來就非常健壯,她鉗制住別人的力氣很大。剛剛握住溫頌川的手,甚至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幾個青色的印子。

“行了。”一道聲音,僅僅兩個字,就制住了這個本欲動手的婆子。

這婆子聽見這話,瞬間頭就轉了一個圈,僵硬地看着床沿上坐着的人,頓時手腳都不靈活了,臉色煞白,說出來的話也結巴:“貴……貴人,您怎麽這麽快就到了?您現在不應該還在偏廳裏嗎?”

蓋着蓋頭的那人沒有說話。

那婆子誠惶誠恐地蹭過來,對着床沿那人說:“……真是不好意思驚擾了貴人,婆子我眼拙,沒看見。我馬上把她帶出去。”

坐在床沿的人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動作,依舊是筆直地挺立坐着,說出來的話也淡淡的:“不用了,我挺喜歡她站在這兒的,陪我說說話,倒也不算無聊。”

這話裏的意思就很明顯了,都是在偏袒溫頌川。

那婆子深深鞠了一躬,頭都要挨到自己的膝蓋骨了,仔細一看,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好,,既然貴人這麽說,那我就先退下了。”

這婆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還剜了溫頌川一眼,話從齒縫裏擠了出來:“給我好好伺候着貴人,不然緊着你的皮!”

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全然沒有了之前大力開門的嚣張樣子。

溫頌川快步走到梳妝臺前,看着黃銅鏡,裏面映出了他的樣子。

是一個穿着普通衣服,紮着兩個小髻的小丫鬟,可能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這衣服穿的還多喜慶,淡紅色的。發帶也是偏明亮顏色的。

……

……?

沒等他從這幅裝扮裏回過神來,床邊上的那個人開了口:“你過來陪我坐會兒吧,說說話,怪無聊的。”

溫頌川猶豫了一會,還是在他身旁坐下來:“你想讓我陪你說些什麽?”

那人的手指蜷縮了一下:“說什麽都好。”

溫頌川這可犯難了。在人家的新婚之夜,可以跟人家聊些什麽?

“……今天你成親,心裏一定是激動又緊張的吧?你的道侶是什麽樣子的人?你既然下定決心要嫁給他,那他一定會有很多優點吧。”溫頌川想了想,他也沒有這種事情的經驗,只能憑着直覺來。

那個人聽到了他的話,蓋頭上的流蘇又微微晃蕩了幾下,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道:“他啊……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溫頌川似乎聽到他輕笑了一下,但是聲音消失得太快,他沒有聽清。

“他有時候可以把我氣得頭腦發脹,但是總體來說人還是不錯的。”那人翹起自己的嘴角,腳也在踏板上輕輕的晃來晃去。

總體來說沒有剛才做得板正肅穆了。

“看來你很喜歡他。”

“哪有?!”那人似乎惱羞成怒了,聲音都比之前大了幾分,抓着喜服:“我才沒有很喜歡他,他就是一個肆意妄為,完全不顧後果的人,我給他擦屁股的爛攤子都不知道收拾多少回了!”

明明自己那麽在意,卻嘴上還是說着不喜歡。

溫頌川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面。

怎麽會有人那麽嘴硬啊?

兩人聊了一會,也開始漸入佳境。

“你蓋着蓋頭悶不悶啊?要不要取下來休息一下?等會兒如果有人來了的話,你再把它戴上。”溫頌川和他聊了一會,看着他好像被帕子悶的有點喘不過氣,出言道。

那人想了想,覺得溫頌川說的有道理,就伸出手把自己頭上的蓋頭拿了下來。

但是這個蓋頭好像被它裏面的什麽東西纏住了,如果硬是要拉下來的話,可能會把裏面的發型給弄壞。

那人開始倒吸一口涼氣:“嘶,好痛!”

溫頌川趕緊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接過他的蓋頭:“你先松手,我幫你看看呢。”

溫頌川從側面幫他掀開,看到是裏面的鳳冠纏住了蓋頭上的一股絲線,他兩只手捏着幫他解開:“你先別動,你這裏被纏住了,我幫你解開。”

那人聽到這話,果真就乖乖坐好,沒有再亂動。

等到溫頌川幫他把造型極其複雜的鳳冠和蓋頭分開的時候,順便就把那蓋頭往床上一扔。

“好了,你現在可以透口氣了……”話音未落,溫頌川低下頭,看清那人的容貌,差點沒被自己吸的一口氣哽過去。

怪不得他剛才聽着這人的聲音極其耳熟,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面前的人朝溫頌川一笑,眉間的朱砂愈發的鮮豔,再加上今日略施了些粉黛,簡直是美人媚骨。

這不就是他自己嗎……??!!!

溫頌川看着面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不會是……回陽宗的,溫頌川吧……?”

那人挑了挑眉,眼神略帶肯定,點點頭:“是的,你沒說錯。”

溫頌川突然覺得自己眼前發黑,四肢發軟,聲音都有一點開始虛浮起來:“那你今日成親的道侶是……?”

不是,他怎麽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要成親了,成親對象還未知啊?!!!

“溫頌川”勾了勾嘴角,眼角的笑意都彌漫到了眉梢,他輕咳幾聲,雖然竭力在抑制,但不免也能看到他透出來的喜悅:“切,不就是那個無極宗的大師兄嘛。”

……?

……???!!!

溫頌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感覺自己的眼前都出現了星星,但是他還是抓住最後一絲力氣,掙紮着問道:“是無極宗的,宋庭……師兄嗎?”

“溫頌川”見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趕忙站起身來拉他起來,聽到他問的話,疑惑的看着他:“肯定是他啊,你……不知道?”

他都能進來做這裏的丫鬟了,還在這裏随侍了這麽久。不會連今日成親的主人是誰都不知道吧?

溫頌川白眼一翻,腦袋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撞上了桌角,腦子劇烈一痛,徹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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