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只能說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就會變得和原本的事情毫不沾邊。
既然夏侯修都知道這件事情了,那就說明這個不靠譜的謠言已經傳得很廣了。他就說,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到底是誰給他敗壞的,結果背後“推波助瀾”的另有其人。
而且自己的事情,他了解那麽清楚幹嘛?看着夏侯修求知若渴的眼神,宋庭深呼吸好幾口氣才把心裏那股郁氣壓下,沒有一拳頭砸夏侯修臉上。
程青陽說了,這次出來不允許給他惹事情,不然他非得把夏侯修吊起來揍一頓再走!
當時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但是又不能解釋。一旦重新提起這個事情,溫頌川指不定會比他更臊,然後爆發出來的怒火又要波及他。
那他去找誰說理去?
夏侯修看見宋庭臉色不太對,好久沒有過作用的直覺突然靈驗了一次,他感覺有點背後一股涼意從他的脊椎一直竄到了後腦勺,就像是那種冬天到寒風呼呼刮着。他很識趣地連忙閉上嘴,轉移話題:“哎喲喂,你看這天,這地,這風景,多優美啊是吧哈哈哈哈……”
宋庭呼出一口氣,也笑意淺淡,不達眼底:“嗯,是風景不錯。”
這茫茫大漠,哪裏來的風景不錯?如果不是夏侯修是器宗宗主,只怕憑借這個八婆的性子,早就被人套麻袋打好幾頓了。
夏侯修閉上了嘴,宋庭也不說話,兩人相顧無言。反正罩在法器裏面,風沙也吹不到他們,除了正在散步一樣的走路之外,其他地方對比起其他人簡直是極其舒适。所以他們繼續沒方向地走了一會。
天空突然出現了一聲巨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他們同時往上擡頭,就看見一群萬極殿的黑袍弟子蜂擁而至,來到了半上空,圍成一個陣法,開始結印。
許多股靈力彙聚在一起,地上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印記,距離宋庭兩人不遠,所以他們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這個靈力的走向和作用。
那地上的印記猛然間豎起幾道光柱,直接把一塊地方加上領空區域圍成了密不透風的真空地帶,接着又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萬極殿弟子們,以身入陣,彙集靈力瘋狂攻擊着同一個地方。
宋庭和夏侯修毫無防備,被這個升起來的陣法的多餘靈力直接撞退了好幾步。靈力與夏侯修那個随時保護着他們都大鐘相撞,大鐘穩穩立在原地,發出沉悶古樸的鐘聲。這個鐘聲實在是太過于響亮,傳播範圍也很廣,他們同一時間猛地向上擡頭,看着上面的人有沒有往下面看。
萬幸的是,那些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絲毫沒有理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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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有夏侯修的法器,不然他們不僅僅是被撞退幾步的結果了,重傷都有可能。
不遠處的徐陽和張江還在用腳步丈量着偌大的塞外詩,張江聽見鐘聲,朝這邊望了過來,轉頭問徐陽:“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徐陽點頭:“聽見了,鐘聲啊,那個靈陣這麽大,有一些聲音是很正常點吧?”
張江躊躇着說道:“但是據我所知,這個陣法只是為了困住裏面的人,好像并未附帶鐘聲。況且這個陣法也不像是大梵佛音……”
徐陽扯了一把他:“快走啦,你們雖然是研究陣法大宗門,但是老是閉門造車也不太好,萬一人家就是研究出來了呢?你們還是得精進一下你們的那些資料,別什麽都往你們那些前人留下來的東西裏套,不說了,趕緊走,看看那邊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張江還想說什麽,但是莫名其妙就是被徐陽說服了,甚至有一瞬間,他真的覺得他們宗門太久沒有派出多些弟子出來雲游,導致他們已經與外面的世界開始脫節了。
溫頌川和白栀還在地上不省人事地躺着,風沙卷起,刮過他們的臉頰和衣角,但是他們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這邊,那些入陣的萬極殿弟子看起來已經不像是一個能夠清醒獨立自主思考的人了,他們感覺就像是失去自我意識,滿心滿眼只有自我毀滅的人。
再一個弟子以自爆為代價靠近這個陣法的某一處的時候,血塊直接往地上掉,鮮血鋪滿了一整個陣法的壁壘。
他們在幹什麽?
不怪宋庭和夏侯修疑惑,這番舉動,任誰看了都覺得不寒而栗。幾十個看起來都有化神期修為的弟子,直接都可以斬殺一位大乘期修為的修士了,而他們現在正在積聚靈力,堪稱瘋狂地攻擊着同一個地方。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在萬極殿弟子瘋狂攻擊的某一處,緩慢亮起了一道白光,接着,那道白光變大,拉長,逐漸顯露出一個人形來。
一個衣袂飄飄的修士就這樣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這景象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一眨眼的功夫,這個人就出現在了眼前,當下衆人的迷茫都變成了駭然。
這個修士的修為到底是有多深?才會能夠抵擋這麽多化神期修士的攻擊。
緊接着,那些失去了理智的人看到這人的現身,就像是餓了無數天的狗,突然見到了一塊鮮美的肉。
密密麻麻的湧上去,嘴邊挂着神經質的笑容,嘴裏大聲喊着:“一切為了無上的榮耀!”
“一切為了無上的榮耀!”
“主教将會給我們永生!”
“主教将會給我們無盡的靈力!”
“一切的願望都能夠在這一切結束之後實現!”
然後,“嘭”,無數血塊從空中落下,軟趴趴的摔到了地上。
他們啓用靈體自爆了。
那些守住陣法的弟子們看見裏面的弟子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不僅沒有害怕,還挂着自豪的笑容。
仿佛他們幹了一件多麽引以為榮的大事。
有守陣法的弟子也按耐不住,脫離了自己守的陣法位置,也跟着湧了上去,靠近那人的地方,就催動靈力開始自爆。
陣法一旦缺了一角,那就不能成為完整的陣法,這個堅固的陣法,就這樣化作星星點點,消散在了空氣當中。
沒有了陣法的遮擋,那些鮮血和細小的血塊就如同雨滴一樣,不停地淅淅瀝瀝往下墜落。
夏侯修的大鐘能夠抵擋靈力攻擊,卻抵擋不了沒有危險的東西。
所以這些毫無危險的“東西”就劈頭蓋臉的朝兩人砸過來。
夏侯修就感覺天色突然一暗,緊接着鼻尖就彌漫上了濃郁的血腥味,這種血腥味濃郁到不僅往鼻子裏鑽,連眼睛,耳朵和嘴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種氣味,讓人作嘔。
臉上好像濕潤潤的。
她伸出自己的手往臉上抹了一把。
确實是濕濕的。
眼睛好像有點看不清楚但是手怎麽抹也抹不幹淨,夏侯修就準備拿自己的衣服擦一擦。
沒想到,自己的衣服摸起來也是濕的。
他解開外衫,拿裏衣胡亂擦了幾把,勉強能睜開眼睛了。
一睜開眼,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甚至都忘記了呼吸,他的腿在止不住的顫抖,甚至都不能支撐他直立的站在原地。
他只是一個器宗的宗主,平時最多接觸到的就是溫度熾熱到能夠融化玄鐵的火爐,自己宗門內的弟子,或者是各大宗門派來和他交談生意的人。
但是這樣橫屍千裏,流血漂橹的,堪稱煉獄一般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倉惶地轉頭,看着宋庭,想從他這裏得到一些能夠支撐他繼續站立的勇氣。
卻沒想到,宋庭的臉色比他更白。白到幾乎他以為宋庭下一秒就要靈體皆碎,消散在空中。
他以為宋庭也是害怕的,自己好歹做宗主這麽多年了,宋庭雖然現在和他是差不多的身份地位,但也算是一個小輩,他作為長輩自然要擔負起保護小輩的責任。
所以縱使再害怕,他也準備顫抖着出聲,安慰一下他。
但是他卻發現宋庭看的不是地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
而是天空之中,經歷過幾十個化神期修為的人,靈體自爆之後,還依然站立在原地的那個人。
那個人的面容好像很模糊,就連身上纏繞着的靈力也看的不甚清楚。
這應該是早期的哪位大能吧。
他忍着作嘔的欲望,拉住宋庭的衣角,想趕緊帶宋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宋庭就像被定住一般,怎麽也拉不動,還直勾勾的盯着空中那人。
這幾十個化神期修為的人靈體一爆,天空中的戰場仿佛就暫時安定了下來,除了依然站立的那一個人,見不到其他的人影存在,除了他們兩個。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夏侯修也逐漸适應了這裏的氣味和場景。
沒有那猛然一激靈的驚吓,他現在已經開始适應這裏了。
“怎麽?你認識嗎?”夏侯修強顏歡笑地看着仿佛失魂落魄的宋庭,心裏的緊張和惶恐也被安撫了不少,雙腿雖然還是在顫抖,至少有能力跟宋庭開玩笑了。
本以為宋庭不會再回答他,沒想到良久之後,宋庭的聲音沙啞得仿佛是在粝紙上面磨過的一樣:“我認識他,不僅認得,還是……最熟悉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