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口是心非

第41章 口是心非

分明是太陽正盛的大白天,可這間破舊的廂房卻暗得出奇,門內門外,仿佛與世隔絕。

僅剩的光亮被縷空窗棂切割成一格一格的無數塊狀,肉眼可見空氣中有萬千細碎的塵埃在翩飛、飄舞,靈動得像樂譜裏躍動的音符。

四周一片荒郊般的死寂,只有互相交織的急促呼吸是唯一的動靜。

衣料摩擦發出輕響,窸窸窣窣的。

霍也被推倒在了破舊的木桌上,桌腿間還連有幾層薄而密布的蛛絲網,後背嚴絲合縫地緊貼着桌面,劇烈動作間揚起一陣嗆人的灰。

他嗆得咳嗽了幾聲,眼裏進了灰,刺激得幾乎睜不開來,醞出朦胧水色。

“第三個願望,你想聽嗎?”沈庭禦單膝頂進霍也兩腿之間的空隙,熟練地卡緊、不動了。

“……不是很想。”

霍也平複了會兒,強自鎮定下來。

沈庭禦聞言并沒有生氣,一錯不眨地靜靜盯他幾秒,那幽深眼眸看得人心悸。

胸口一熱,霍也心率陡然升高,是沈庭禦将手隔着衣料覆了上來。

霍也表情微變,終于慌了一慌,下意識想推開他;然而沈庭禦力道強硬,牢牢掌住底下那顆跳動的心髒,霍也臉熱地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毫無廉恥地用力撞着沈庭禦的手掌。

那麽殷切,又那麽瘋狂。

別撞了,別撞了……會被發現的。

沈庭禦盯着他看了半晌,驀然,眸中染上一抹淺淡的笑意,猶如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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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他一字一頓,尾音拖得戲谑又低沉。

沈庭禦手掌慢慢上移,一寸寸撫過霍也的心口、喉結,最後掐住了他的下巴。

大拇指重重摁在霍也的左側唇角,以一種暧昧的手法細細摩挲,沈庭禦目光緊鎖着霍也不放,低聲開口:“第三個是我想和你……”

故意一頓,他突然又不說了。

霍也被他提起來,卻狡猾地不落下,眸光閃爍着問:“——什麽?”

盡管答案心知肚明,但人們總是喜歡明知故問的,知道和從對方嘴裏聽到的是兩回事。

“那你呢,你的是什麽?”

沈庭禦趁機反問:“我敢說我的三個願望都跟你有關,那你呢?你的願望裏也有我嗎?”

霍也噎了一下,“我……”

“霍也,你知道的,我是個貪心的人。我給你三分,就要從你身上拿回七分。”

沈庭禦步步緊逼着,又問:“我可以向你坦白我的所有,你卻不肯告訴我哪怕一分,是真的怕願望被我看到會不靈,還是因為,你的願望裏其實根本沒有我?”

他太聰明了,能在霍也混淆視聽的信息中精準捕捉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且分毫不差。

霍也沉默,斟酌片刻,才說:“有的,我的願望是所有人都能平安就好,我希望能順利高考上大學,希望以後能給媽媽和妹妹過上很好的生活,希望你永遠健康、快樂,還有希望大家的願望都能實現……”

“我不要什麽健康快樂,這種沒用的客套話你留給別人說,我不愛聽。”沈庭禦冷冷打斷。

“……那你想怎麽樣呢?”

沈庭禦說:“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這就是沈庭禦的第三個願望。

霍也猜出來了,可親耳聽到的時候,心髒還是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酸酸脹脹的。

他應該高興才對,畢竟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得到回應,但霍也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患得患失。他以往時常含笑的眉眼,竟然也有憂郁的一天,霍也搖了搖頭,卻是說:“永遠是多遠,沈庭禦,你真的知道嗎?”

像沈庭禦這樣的天之驕子,從小到大幾乎要什麽有什麽,他想要,就會馬上得到。

年輕人總把“永遠”說得太輕易,卻不知道這兩個字擁有怎樣的重量。

“永遠”可以是一萬年,也可以是一眨眼。

“小的時候,我很愛交朋友,每一個朋友我都對他很好,那時候承諾不需要代價,于是我們約定了很多,就像我跟你一樣。”

“我也以為我們可以對抗時間,肆無忌憚地規劃未來,要一起上學,一起工作,一起住大房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搬家了,被父母安排着轉了學,之後我們很難才見一次面。”

“雖然不能經常見面,不過我們還有手機可以聯系,剛開始依舊有很多話要講,好像被距離分開的我們沒有什麽不一樣。”

“但是沈庭禦,你知道嗎?距離最可怕的不是我們分開,而是我們的生活失去了交集。”

以沈庭禦的出身和起點,他未來要去的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地方,霍也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跟他比肩。就算大學四年還能初心不改,那麽大學畢業之後呢?工作之後呢?

一個住在天價的別墅區,一個住在狹小的出租屋——看到你耀眼奪目的樣子,我能忍住不去一遍又一遍地撫平自己皺巴巴的衣角嗎?

無論在什麽時候,出櫃這種事對于任何人來說都非同小可,要麽得償所願,和對方幸福一輩子;要麽連朋友都做不成,當沈庭禦意識到自己只是一時興起,并不是真的喜歡男生。

沈庭禦什麽都有,但霍也不是。

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心,不想沈庭禦徹底失去興趣後,被認為他是一輩子的污點。

霍也東扯西扯,竭力跟沈庭禦解釋,他們之間有多麽大的差距,多麽大的阻礙。不是他沒把沈庭禦規劃進他的未來裏,而是他不敢。

沈庭禦聽了半天,不耐煩了:“能不能別說那麽多廢話,聽不懂,我想親你,可以嗎?”

霍也:“……”

“聽懂了,你說可以。”沈庭禦自顧自說着扣住他後腦,低下頭,一口咬上霍也的唇。

——簡直像小狗一樣!霍也吃痛,伸手抵在沈庭禦胸膛上,想推,卻反被他緊緊攥住。

好在沈庭禦只是懲罰似的咬了一口,随後便溫柔地在霍也唇上輕輕舔舐起來。

他大概也沒有接過吻,有些青澀,還帶着不想被霍也發現的笨拙,乍一看好像特別厲害又強勢的樣子,實際上毫無技巧,全是感情。

沈庭禦将霍也摁倒在木桌上,攥着他那只試圖推拒的手,猛一用力插進他的指縫,十指相扣着往上按在了霍也頭頂。

這個壓制的動作蠻橫又霸道,并迫使霍也失去了反抗的餘地,肩胸完全向他敞開,劇烈起伏的胸口甚至近乎倒貼般羞恥地挺了起來。

霍也受不住了,他雖然喜歡是喜歡,可不知道喜歡沈庭禦要被這樣幹啊!

這他媽的……他說過他是0了嗎?

太過猛烈的攻勢顯然吓到了他,霍也萬萬想不到他還有被摁倒的時候。

從意識到自己喜歡沈庭禦那天起,到回憶跟沈庭禦的第一次相遇,霍也一直覺得沈庭禦是個漂亮小孩兒,雖說性格嬌慣又惡劣,卻也總有一種能讓他産生保護欲的、天真的可愛。

或許說出去別人都會認為霍也瘋了,大概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覺得沈庭禦這種養尊處優還目中無人的富家大少爺可愛了吧。

霍也對沈庭禦的喜歡,是奔着以後想一天打三份工只為了掙錢能養得起他的那種喜歡。

總之,霍也就是想破腦袋,都沒有想過他居然會是被壓在身下的那個。

但如果對方是沈庭禦的話——

好像又挺正常的。

畢竟沈庭禦怎麽會允許自己處在下風呢?

沈庭禦吻得紅了眼,攻勢越來越兇,像是沙漠中長途跋涉許久,終于嘗到甘霖的旅人。

一點點水對他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他要很多,要更多。

霍也喘不上氣,什麽都說不出來,感覺到衣服下擺被沈庭禦單手掀了上去,将那一大片白皙光潔的腹部和溝壑分明的胸膛敞露無餘。

比起瘦弱的普通男高中生,霍也這副身材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一眼難忘。

寬肩,細腰,覆着青筋的薄肌……,肌肉線條精而不顯壯,每一寸都完美得恰到好處。

五六月的天還沒回暖,接觸到冷空氣後的霍也忍不住微微顫抖,寒毛直豎,一股未知的緊張感将他席卷,心髒快要從喉口裏跳出來。

覺察出他似乎是在發抖,沈庭禦很仁慈地勉強退開一些,允許霍也緩回一口氣。

想說話的時候說不出來,現在能說話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霍也憋了半天,最後只能艱難吐出幾個字,“你……別,別這樣……”

沈庭禦說:“我哪樣?”

霍也的腰他一只手握得過來,沈庭禦垂眼用虎口丈量了一下,忽而指尖微動,順着霍也胸腹中間的那條深溝往下滑。

“這樣嗎?”他問。

霍也呼吸一重,結實的腹肌緊跟着收縮。

“夠了,沈庭禦……”

沈庭禦裝聽不見,手上的動作不停,最後大拇指停留在霍也形狀好看的肚臍上,緊接着不輕不重地,用指腹摁了進去。

霍也渾身猛地一顫,同時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聽起來非常努力在克制着,但也有點兒像是求饒的意思,卻更讓人想要欺負。

沈庭禦很快發現這是個敏感點,于是繼續在他肚臍那裏打着圈去揉按,“還是這樣?”

霍也喘得厲害,大口大口抽着氣,肚皮上出了一層薄汗,水珠細得像霧。

他被刺激得止不住戰栗,頭腦發昏以至于一片空白,窄瘦稍尖的下巴向後仰高,繃出極優美的下颚線,濕潤眼眸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對與錯了。

什麽理智,什麽同性戀,現在狗屁不是。

沈庭禦又吻了下來。

怕霍也着了涼,衣服被他拽下些許,然後手掌重新從衣服下擺摸進去,劃過胸口每一寸溫熱柔軟的肌理,再次撫住那顆跳動的心髒。

它很聽話,它從不說謊。

沈庭禦一邊暴烈地兇吻着他,一邊又仿佛十分愛惜的模樣,低聲安撫,叫人愛恨兩重。

所有克制着的細微的痛苦、悶哼,一并被沈庭禦吞進喉嚨裏,攻城掠地,吮吸得他舌根都發緊的疼,透明水澤控制不住地溢出嘴角。

“霍也,我是誰?”沈庭禦默默把他嘴角的銀絲一滴不落都仔細舔光,低聲問着。

渴盼得到嘉獎的意圖不能再明顯,這是要霍也親口宣布自己的歸屬權,打上他的标簽。

“沈……庭……禦。”

霍也一向是慣着他,縱容他的。

與以往每一次叫他的名字都不同,沈庭禦這次分明是聽爽了,因為好像有什麽滾燙的緊緊貼住了霍也,存在感強而突兀。

霍也頭皮一下子炸開,他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血氣方剛,哪怕睡個覺也能精神好幾次。

可是理解歸理解,直男沒試過啊。

霍也這會兒挺崩潰的。

他現在覺得沈庭禦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沈庭禦超不經意地反複與他厮磨,臉上卻全然不像是自己做的一樣,還在埋頭舔着霍也漸進紅腫的唇瓣,嘴角也被咬出細小的破口。

“我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麽?”

沈庭禦又開始問了。

真是操了,他怎麽這麽多問題……

霍也的意志力強得可怕,他在這種時候還能在意亂情迷中維持一絲絲殘存的清醒,眉頭被弄得輕蹙好幾次,才萬般忍耐地給了回答。

齒關磕磕碰碰,一句話碎不成音,他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我……想……和……你……”

他沒忍住喘了口氣,繼續說:“永……遠……在……一……起……”

沈庭禦順勢從下巴舔到他的喉結,算得上是很不要臉地,親親他說:“好,我答應。”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熊英不遠不近的喊聲,有些模糊不清:“老大!還沒好嗎?”

霍也咬牙沒應,心說。

你老大還在裏頭差點兒挨操呢。

“老大,老大?……”

熊英的聲音似乎近了一些,很可能就站在廢棄禪院的門口了。

沈庭禦也緊繃一瞬,伸手捂住霍也的嘴。

“噓,別管他。不準他進來。”

他說:“我不想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

“……謝謝,我也不想。”霍也盯着天花板看久了眼睛幹澀,挺無助地閉上眼說。

兜裏的手機在持續震動,能聽到外面熊英那大嗓門兒嘀咕着:“咋連信息都不回了?”

他一邊信息轟炸,一邊往寺廟裏走,以為霍也還在挂福牌的老銀杏樹那裏。

震動聲聽得沈庭禦心煩,本來就不太高興被熊英那個缺心眼兒的掃興兩次,于是就趴到霍也身上想找他的手機,幹脆調成靜音算了。

結果手機還沒找到,底下年久失修的破舊木桌卻先承受不住他們兩個的摧殘,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響聲,然後,“轟隆!!——”

這桌子竟然直接散架了!

一時躲閃不及,揚起漫天的塵灰,沈庭禦帶着霍也亂七八糟地摔到地上。

動靜實在太大,很難不引人注意。

熊英回頭,有點兒懵:“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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