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楚瞳
楚瞳
“白老板,白總,白姐,求求你,放了我!”金爺跪在地上,兩手舉起放在腦袋旁,匍匐向白愔求饒。
白愔只是用槍指着他的腦袋,一只腳踩在桌面上,聽着外面大船的混亂,她視而不見。
“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白愔冷漠。
她想要知道,十年前的那場浩劫,到底由誰開始,由誰結束?
是誰打響的第一槍,又是誰制止的調查?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人死了,可為什麽沒有人替他洗清冤屈,沒有人将他抱到幹淨溫暖的地面上,給他送上鮮花?
他還要藏在陰暗的地底多久?
“我不知道啊,我只負責出貨,人不是我殺的!”金爺現在只顧得上保命,他根本沒辦法承認,人就是他抓住的,也是他殺死的。
“砰!”
白愔随手一槍,将金爺的左腿打斷,她崩開金爺身後死死護住的保險櫃,從裏面拿出幾沓現金,還有交易明細,以及一個神秘的十字符號。她打量幾眼十字符號,将它扔在地上,踩上幾腳,槍口依舊指着金爺:“如果你不說,下一槍就是你的腦袋!”
她把人的腦袋拎起來,按在桌子上,讓他形成上斷頭臺的恐懼,而她的眼睛依舊平靜無波,甚至沒有情緒。
金爺掙紮良久,根本逃不開白愔的手掌心,他洩氣,也是因為流血過多,感覺腦子昏昏沉沉,所以想要争取搶救的時間。
“我說!我說出真相!你答應放過我!”金爺受到死神的威脅,對于十年前的秘密,不想帶進棺材裏:“我只是把人抓住,嚴刑拷打,逼問出上線是誰,但我沒有殺他!”
金爺字字铿锵,但是對于他說的話,白愔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在哪裏?”白愔低頭,一字一頓地詢問:“你們把他扔在哪裏?”
Advertisement
“扔進海裏,扔進瀾滄江的大海了!”金爺老老實實,這确實是真的,他們把人折磨奄奄一息之後,就扔進大海喂魚。
“他沒有遺言?”白愔眼中的淚光随着船艙晃動,搖搖欲墜。
“只留下一個警徽,是他的編號!”金爺說着,顫顫巍巍地舉起手:“那個編號在保險櫃最後一層,你拉開暗格,就能看到。”
白愔立馬丢下他,去保險櫃裏面翻找,她真的在最後一層,找到一個落灰的警號,0548。
她将警號緊緊地抱在懷裏,胸脯微微顫抖。
身後,金爺緩慢撐起身體,将抽屜裏的手槍拿出來,興奮地對準白愔,臉上綻放出一個嗜血的微笑:“你去死吧,臭娘們!”
“砰砰——”
白愔反手兩槍,都不用看金爺,直接在他開槍前一秒,将金爺的腦門爆開。
鮮血順着額頭流下來,染紅地面,而白愔的褲腿被浸染,像是身處地獄開出的惡魔之花。
白愔将暗格裏面的警號拿出來,除了0548,還有0719,0516……那些前赴後繼來金爺身邊做卧底的線人,都埋藏在這裏,整日不見陽光。
“我帶你們回家!”
白愔說着,把全部的警號收走,看着奇怪的十字符合壓在警號上面,她直覺這又是邪惡的境外勢力,但她現在沒有功夫追究這件事情,她要帶着警號離開。
白愔剛直起身,原本無人守着的包房,門口傳來一陣動靜,等她翻窗出去的時候,一把匕首插着一張人皮面孔,暴露在她眼皮底下。
白愔看着疤臉熟悉的面容,她瞳孔收縮,眼神聚焦,伸手将疤臉的面皮扯下來,放入絲巾包裹的衣服內,這才轉身,在烈火燃燒的大船上面嘶喊:“楚瞳,出來!”
“我知道你在這裏,滾出來!”
她四處搜索,來來回回地找尋,遇到金爺的手下,就擡手開槍,所過之處,只有堆積成山的屍首,“你不是想要知道,他在哪裏嗎?他就在我這裏,你來拿啊!”
無人回應她的沙啞。
她在大船上搜尋一遍,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不僅是楚瞳,就連受傷流産的邱紅依都不見了。白愔覺得不對勁,但她來不及做出判斷,只想趕快離開。
在她取下小船,剛要登船之際,一聲槍聲從她的後背襲來,白愔轉過頭,眼睜睜地看着子彈飛向自己。
而明顯是一槍斃命的子彈,卻如同被摁下放慢鍵,在她的眼球中,形成一個倒帶的影像。
黃龍奮起一撲,将白愔撲倒在小船裏面,他的後背中彈,而鮮血正從口中湧出。
“小白,快走,警察來了!”
黃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臉色迅速灰敗下去,眼睛也緩慢閉上。
白愔摸到一只針管,她舉起來一看,這是金爺的手下偷偷注射的新型毒品,她來不及思考,把針頭推進黃龍的身體,“你不要睡,我還有事情要詢問你,不能睡,你快起來!”
白愔和黃龍晃晃悠悠地飄向遠方,而身後的戈壁灘後,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将狙擊槍放起來,他看着再次逃跑的白愔,眼神暗沉,轉身離開小漁村。
郝朔華和周進趕到大船的背面,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大船上面自相殘殺的場景震驚了,而郝朔華注意到,金爺的手下護送着邱紅依離開,他來不及和白愔聯系上,告知她現在的情況,只能跟着邱紅依離開。
蒙齊站在警車旁邊,對着耳機說出一句:“收網!”
刑偵大隊和深市警署一起上前,把還想徒勞掙紮的毒販都抓起來,帶回局裏審問。
白愔按着黃龍的傷口,想要制止鮮血汩汩流出,可她心裏清楚,黃龍沒救了。
她甚至來不及質問他,為什麽要設計豪華游輪爆炸案,把那麽多條人命留在北海上面,她看着他殘存的一口氣,只來得及說出:“你不必為我擋子彈。”
黃龍被毒品刺激腎上腺素,短暫的恢複意識,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白愔,張嘴解釋:“我安排人去救你了,我沒有丢下你,小白,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白愔握住他的手,“可你為什麽要回來?”
如果不回來,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邊境了,只要放棄這最後一筆買賣,他就能成功出國,他為什麽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我不能走,我要回小漁村,我還不能離開……”
黃龍咳嗽幾聲,血水湧出來,他看着白愔,自知生命流逝,咧着嘴笑:“我要回家,小白,我們回家!”
白愔帶着黃龍回到沙頭咀。
兩人看到熟悉的家鄉,各自的臉上都露出動容。
“我沒想到,還會回到這裏。”黃龍語氣悵惘:“以前家裏面太窮,吃不飽飯,家家戶戶捕魚為生,我帶着妹妹,在大人手底下過活,每天都掙紮在溫飽線上,幾乎可以用讨飯來形容了,可後來想想,那就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白愔也露出回憶的神色:“我跟着爺爺奶奶長大,我父親幫人看場子,打黑工,下死手,不知不覺也混成幫派骨幹,後來我爺奶被氣死,我父親想要認回我,我卻跟他一刀兩斷,想想那個時候,如果我不是那麽絕情,也許他也不會在接下來的一次火拼裏葬送性命。”
兩人眼裏都有惺惺相惜,跟第一次在這個小漁村見面一樣,他們的身世都很悲苦,但他們還是長大了,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在努力。
“也許那時候我應該考個大學,這樣我就可以和你在校園遇見,有一個美好的開始。”黃龍幻想着,眼神逐漸失焦。
抛開那些血腥艱難的歲月,其實他們本應該有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沒有如果,你不會放棄到手的權利和財富,我也不會放棄給爺爺奶奶複仇,我們都是相同的人,只是走上不同的道路。”白愔很清醒,從不幻想不存在的世界。若是真有重來一次,也許她會選擇永遠不離開小漁村。
黃龍對她這句話深表贊同,此時沒有酒,不然的話,他們應該幹一杯。
“我們都是底層出來的雜草,理應頑強的生存在這世上。”黃龍總結一句,又想到什麽:“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十年前,有一夥歹徒闖入你的家中,把你的爺爺奶奶吓死了,我一直在追查真兇,現在我查到他的真實身份——他叫楚瞳。”
黃龍半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是那個警察探聽到我們的行動,所以提前部署,才會驚吓到老人家。”
黃龍說的萬分篤定,白愔也像是深信不疑:“是嗎?”
“是的。”黃龍肯定:“那次事件中,還牽扯到一個卧底,就是他暴露我們,但是不重要,他已經被我們活剮了,他的家人也沒有逃脫。”
白愔輕飄飄地回答:“哦。”
她的語氣全無問題,劃槳的動作也相當穩妥,像是正在休閑度假,一絲一毫的沮喪都沒有洩露。
“我們一邊派人抓住卧底的妻兒,一邊威脅他說出接洽的線人,可惜他骨頭很硬,就算最後血流幹了,也沒有說出警方的上線。”黃龍語氣不屑:“但那又有什麽用,只要我們想查,就算天涯海角,他的所有關系人都會找到,區區一個警察,豈能躲過我們的手段。”
流水嘩啦啦,白愔的面龐籠罩在波光粼粼裏面,十分溫柔:“我還記得那天,他沖進來,把我推進衣櫃裏面,自己獨自出去面對所有人,我在得到他庇護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兒,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
“是啊,我們就是要讓他痛不欲生……”黃龍話說到一半,發現不對勁,他看向白愔:“你說什麽?”
“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吧,我跟你說過的。”白愔把船槳停下,回過頭來,眼眸深沉,“那天我也在家,不僅爺爺奶奶被人威脅,其實我也差點被人殺害。”
“是他保護了我,不顧一切地擋在我是身前,我事後想要找到他報恩,才發現他已經失蹤了。”白愔見黃龍呆呆地看着自己,也不說話,也不吐血,他的生命力真頑強啊。
她疑惑問:“你怎麽了?不應該為我死裏逃生感到高興嗎?”
一條魚兒從海裏躍起,掀起的水浪澆灌黃龍滿頭滿臉。
他在濕漉漉的目光中,看到白愔拿出數支針管,善良體貼:“既然你這麽喜歡販毒,臨死前最後時光,不如品嘗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