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盛荇
盛荇
“白愔,歸隊!”
“收到!”
白愔踏着正步走過來,站在教官面前,面對教官嚴肅的面孔,她忍不住心髒縮緊。
“解散!”
教官一聲令下,全體新生皆松一口氣。他們看着用紙巾擦汗的白愔,她的面龐在陽光下微微散發着柔光,烏黑的發絲黏在脖頸,一身挺拔如同小白楊的身姿,讓她前凸後翹的身材得以展示,她纖纖玉指解開帽檐,甩動長發,靈巧的五官在一片朦胧的色彩中徐徐綻放。
“聽說就是她!”
“那個毒販的女兒!”
“她是怎麽考上警校的?”
大家的議論紛紛都傳入白愔的耳朵,她充耳不聞,只單獨整理自己的內務,将衣服妥帖地插入褲腰,顯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突出。
議論紛紛的人群一靜,互相轉移話題。
“雖然不知道她怎麽過的政審,但是她是真好看啊!”
“确實,我家裏有一個當明星的堂姐,雖說被譽為5000年美女,但還沒有白愔的一個手指頭好看!”
“這也太誇張了吧!就算白愔收到四屆學生的表白信,也不能把她搬上神壇啊!”
“不是我們把她搬上神壇,是人家本來就在神壇之上!”
女生們的八卦把男生也吸引過來,雖然男女生統一的審美,白愔确實是學校最好看的女生,但是知道她的傳聞,就再也沒有人給她遞過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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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愔樂得清閑,雖然之前她還有兩個學習搭子,可以一起吃飯、看書、逛街,但是沒有玩伴,她依舊能優秀完成任務!
“白愔,教務處讓你去一趟!”
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匆匆跑來,把話帶到,又匆匆跑走了。
白愔先向班長請假,得到允許才走向教務處。
她進入警校學習已經一年了,這一年就像做夢一樣,白愔從一開始的懵懂無知,到現在樣樣拔尖,她有自信,可以在警校滿分畢業!
“報告!”
白愔站在門口,看到教務處裏面有一男一女背對着着她,均穿着警服,她的眼神從閃耀的徽章上面閃過,呼吸變得急促。兩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白愔認出俊美的男人,她很熟悉,是收養她,并且把戶籍轉到北城,她名義上的監護人——楚瞳。
另一個女人不認識,但是從肩章可以看出,是一個中尉級別的女警官。
“進來。”
教務處的老師看着白愔,指向女警介紹:“這是盛荇盛警官,她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詢問。”
白愔緊張地看向楚瞳,楚瞳走上前,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安撫地對她笑:“不要害怕,只是簡單背調。”
白愔在楚瞳的輕聲細語中,逐漸放松心情,跟着女警官來到學校的教師會議室。
“白愔。”女警官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盛荇,也是北城警官學校畢業,算起來是你的學姐,你可以稱呼我盛師姐。我這次前來,是想做一個背調,關于你的家庭,還有你父親的成分,我希望你能如實向我彙報。當然,這只是例行考察,你知道什麽說什麽,不要有壓力。”
“我、我沒有壓力!”19歲的白愔,還是一個剛剛失去爺爺奶奶的孤女,她從封閉落後的小漁村而來,走進繁華熱鬧的北城,她見識到這裏的輝煌大氣,也被這裏的雄厚歷史震撼,在心裏将流血的傷疤逐寸封閉,她義無反顧地融入新的溫床。
可蛻變也需要代價,她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精力,才能在一年的時間內,讓她表面看起來似乎已經成為北城人。她的底色是慌張且怯弱的,但她以為,早晚有一天她會堂堂正正地站在警徽下,無愧于自己的一身鮮血。
“你的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盛荇打開詢問本,低頭記錄。
“我不知道。”白愔看着腳尖,語氣低迷:“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他,上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火拼的時候,他被人砍死,通知爺爺奶奶去收屍,我遠遠地看過一眼。”
盛荇同情地看她一眼,繼續提問:“你知道你的父親正在從事販毒的活動嗎?你有沒有接觸過他的生意?”
“我沒有!”
白愔急切地說,幾乎用上手腳比劃:“我跟着爺爺奶奶長大,我的生命裏只有爺爺奶奶,從來沒有別人!盛師姐,我真的不認識他,求求你不要把我趕回小漁村!”
“你說的什麽話,我怎麽會趕你回小漁村?”盛荇見白愔情緒激動,将筆放下,雙手交叉:“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我們就當是一次談心,好不好?”
白愔抿唇,怎麽能當做是談心?
若是她說出一些關于那個人的事情,不管她是不是無辜,她都會被送回小漁村,再也不能在這麽好的警校學習,也見不到如此帥氣溫柔的監護人瞳哥了。
“我想見瞳哥。”白愔始終不願意說那個人的事情,就算只是簡單的父女關系,她也恥于提起。
盛荇見她始終不配合,只能讓楚瞳進來,把白愔帶出去,安慰兩句,盡量讓她配合。
可楚瞳進門之後,看到白愔狀态不對,他沒有讓她把知道的一切都抖落出來,而是包容地讓她先回去上課。
楚瞳和盛荇面對面,兩人是同屆畢業,楚瞳後來留在北城當警察,而盛荇參與緝毒工作,最近才從外地回來,即将升官。
“白愔有問題。”盛荇直言不諱地說:“她不願意把過去告訴別人,這證明她的防備心很強,可以說她曾受過傷害,所以是自我保護機制開啓,也可以說,她在隐瞞一些內情。”
“什麽內情?”楚瞳不願意無端猜測白愔:“不管有什麽內情,她只是一個孩子,我們不能把壓力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
“可如果不能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我們的案件進度就要擱淺了。”盛荇往後靠,聲音冷淡:“你也不想戰友白白犧牲吧?”
兩人同時的戰友,只有一個人,那個人還是他們曾經的榜樣。
“我可以做卧底。”楚瞳對盛荇說:“你們不是缺少一個埋伏在金爺身邊的卧底嗎?我可以去。”
盛荇搖頭,沒有說為什麽楚瞳不行。或許是他刑警隊長的身份太耀眼,容易暴露,又或者說,他太帥氣,不适合幹卧底的活。
又或者說,在最合适的人選面前,不管他具備多麽專業強大的技能,他依舊從身份上就與卧底pass了。
“白愔的政審資料,還沒有通過吧?”盛荇一計不成,又使一計:“如果她被退學,你覺得她以後的路,要怎麽走?”
楚瞳冷眼:“我既然是她的監護人,我就會負責到底。”
“希望你說到做到。”盛荇話不投機半句多,與楚瞳久別重逢,失望而歸。
他們一起往外走的時候,盛荇看到操場上會操的青春學生,她想起兩人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楚瞳和她年年争第一名,最後争出火花,被謠傳金童玉女,可直到現在,楚瞳都沒有向她表白。
盛荇半開玩笑:“你要不要假裝向我表白,趁着我未婚,你未娶,我們将就一下?”
升職加薪以後往往就伴随着催婚,盛荇也希望,能和楚瞳一直并肩走下去。
“我就不耽誤你了,我還有任務沒完成。”楚瞳已經看到站在窗邊的白愔,她孤單的立在陽光之下,顯得身形十分單薄,他的聲音也變得輕柔,生怕驚動那個正在捕捉蝴蝶的少女:“我現在的日子很好,知足常樂。”
盛荇看一眼青春美貌無敵的白愔,再看一眼眼神專注的楚瞳,她沒再自讨沒趣,而是迅速離開。
“祝你幸福。”
白愔和楚瞳一起走向食堂,楚瞳喜歡給白愔喂食,就像喂養小動物,把孱弱嬌柔的小動物喂養成矯健威猛的樣子,即使表面沒有改變,內裏也已經種下火花,等到适當的時機就會爆發。
“多吃點肉,看你瘦的。”楚瞳給白愔夾菜。
“夠了夠了!我吃不完了!”白愔嘴裏含着一大口肉,一邊幸福地咀嚼,一邊望着桌面的盤子,以前在小漁村的時候,哪裏能見到這麽多的美食啊。
真幸福!她一邊眯起眼睛,一邊像小倉鼠似的,快速進食。
楚瞳偶爾也能從她身上,感覺到快樂,但更多的,是她帶着那個人的影子,在繼續存活。
“我接下來要出差,你照顧好自己。”楚瞳要離開,白愔去送別,兩人走在林蔭小道上,白愔跳起來摘樹上的梧桐葉,腳下一崴,楚瞳趕忙扶住她的腰,很快收回手:“小心一點,都一年了,體能訓練還不過關?”
白愔摸摸鼻子,她不會告訴楚瞳,她每次體能測試都是第一名!雖然她覺得沒什麽好驕傲的,但是她喜歡在他面前表現得弱小虛弱的樣子,這樣他就會更多的照顧她。
“你和美女警官,是不是情侶啊?”白愔問着,仰頭看天上的白雲:“如果你們要結婚,我是不是就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了?”
“誰在謠傳?”楚瞳彈白愔的腦門一指頭,在她龇牙咧嘴中,說:“我和盛荇是朋友,一輩子的搭檔。”
“哦哦,我懂了!”就像那個曾經保護她的警官,和楚瞳也是好搭檔,他們之間的感情,比愛情更崇高。
“那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家人!”白愔不想被別人比下去,即便楚瞳心裏已經有搭檔了,還有白月光,但是他的家人,以後只可能是她。
“你開心就好。”楚瞳繼續摸她的頭,他似乎特別喜歡摸她的腦袋。
“早點回家。”白愔站在校門口,沖楚瞳揮手:“我等你來接我!”
楚瞳沒有回頭,只是按響喇叭,當做是呼應。
他們分別于平常的午後。
再見面,就是她被退學,而他解除與她的領養關系。
雨夜,她渾身濕漉漉地敲開他家的大門,站在臺階下,狼狽地祈求:“我還能做得更好,求求你不要放棄我!讓我成為你的家人,我們一起生活,好嗎?”
他冷漠地看着她,以前有多麽溫柔寬容,此刻就有多麽刻薄。他只是不說話,淡漠地看着她,而她從那種眼神中,得到答案。
“你想成為他的影子,你以為我不知道?”白愔同樣恢複冷靜,一年的警校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印記,她擡起頭,堅定地注視他:“楚瞳,你不會成功!”
她丢下一句話,再也沒有回頭。
而楚瞳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将手裏的申請報告提交,代替0548成為新的卧底。
後來,她的檔案被篡改,年齡減到17歲,參與一場毒枭的圍剿行動,他們在槍聲彈雨中相遇,配合默契,成功擊殺大毒枭黃某某。
再後來,她成為金碧輝煌的白老板,而他從刑偵大隊離開,消失在北城。
……
香煙燃盡的灼熱激起白愔的一陣顫栗,她回過神來,看着逐漸走近的人,淡漠的語氣仿佛今日往昔調轉:“你來了。”
她平靜地打招呼,就像這十年,兩人沒有分開過,一直生活在一起,攤開掌心:“生日禮物呢?”
今天是她27歲的生日,就按照錯誤的來過吧,她以為會孤零零。
“你不會空手來見我吧?”白愔見楚瞳不回答,起身走到他身邊,看到他胡子拉雜,憔悴不堪的邋遢,這十年他躲藏得很辛苦啊,“你沒帶禮物,我們下次再見吧。”
她轉身即走。
楚瞳看着她走出幾步,盯着她的背影:“你對崔冕做了什麽?”
“誰?”
白愔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還反應一陣,後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量楚瞳幾眼:“醫學院那個跳樓輕生的女生,還真的是你女朋友?”
楚瞳沒有回答,或許對于現在的白愔,他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
白愔偏偏向他展示自己的實力,拿出金碧輝煌和鑫榮賭場的印章,亮在楚瞳的面前,挑釁地看着他:“我現在是北城最大的白老板,你是不是應該對我客氣一點?”
楚瞳扯扯嘴角。
白愔把印章扔進大海,看着浮浮沉沉的波浪,“印章有什麽用,從此以後,我白愔在北城說一不二!”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楚瞳憐憫她:“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樣子?”白愔舔舔嘴唇:“你養出來的緝毒犬?”
楚瞳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往後面退一步。
白愔步步逼近,語氣興奮,道出那件不為人知的事:“我給她發送短信,我說——”
楚瞳呼吸急促,往前想要抓住她的雙肩。
“別靠近我,我嫌髒!”白愔退到懸崖的邊上,身後就是海浪拍案的巨大轟鳴,她在耳鳴中大聲喊:“你有性功能□□障礙,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
白愔哈哈大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她可能沒想到吧,以為能和你構建和諧美好家庭,原來都是騙局!”
“是你殺死她!”
白愔歇斯底裏地大喊:“你就是一個變态!你心理有問題,你已經不是正常男人,你需要從女生身上,找到活着的存在感,你或許以為她們人人都是我,但總有人承受不住壓力,她們崩壞了,破碎了,從樓上跳下去,砰!血肉四濺!你才是儈子手,她們母子,兩條性命,都死于你手!”
“跟我回去。”楚瞳要将她緝拿歸案,任憑她如何狡辯,都改變不了結局。
“回去做什麽?當你的傀儡?”白愔低笑,繼續往懸崖邊上退:“楚瞳啊楚瞳,你以為別人是你手中的槍,你何嘗不是別人的槍?”
她往後一躍,身影消失在滾滾巨浪中。
楚瞳往前伸手,只抓住她衣服中用手帕包起來的警號,以及犯罪自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