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發燒
發燒
神經質的謝臨淵去找了雙拖鞋,放到陶酥腳下,“穿好。”
陶酥略微嫌棄的看了一眼,“不會是顧惟君的吧?”
謝臨淵無語。
這分明是一雙新的剛拆封的拖鞋。
陶酥穿上拖鞋,看見沙發上有個蓋毯,順手拿過來包住謝印灼,以免他受涼。
謝臨淵冷冷開口,“那是顧惟君的毛毯。”
陶酥不為所動,“反正不是我用。”
謝臨淵再次無語。
陶酥沒了和他吵嘴的興致,孩子哭得越來越厲害,兩只手抱在頭上,可憐得很。
“寶寶,你哪裏不舒服,跟舅舅說。”
謝臨淵也着急了。
陶酥氣道:“他不會講話。”
她把臉貼到謝印灼臉上,小聲哄道:“灼灼乖,舅媽在呢。不哭了,舅媽給你買糖吃。”
“我去叫陳姐,她肯定知道。”
“等等!”
陶酥叫住謝臨淵,“你去拿體溫計來,他身上好像有些熱。”
“是不是毛毯裹的太厚了。”
謝臨淵口中說着,還是聽從的拿了藥箱過來,把耳溫槍在謝印灼額頭上試了試。
“37℃,不燒啊。”
陶酥一把抱着孩子,一把撩起自己額前頭發,“你試試我的。”
謝臨淵愣了愣,随即把耳溫槍湊上去。
叮的一聲響後,38.5℃。
“你發燒了?”謝臨淵皺眉。
“你才發燒,耳溫槍不準,拿體溫計!”
謝臨淵埋頭去找,總算找出一根水銀體溫計來,甩下去溫度後,遞給陶酥。
陶酥解開謝印灼的衣服,把溫度計放到他腋下,孩子很乖的配合。
五分鐘後,陶酥把體溫計遞給謝臨淵。
“38.3℃。”謝臨淵放下溫度計,“趕緊去醫院吧。”
溫度不是特別高,但陶酥也不敢耽誤,“大概是下午洗澡的時候,着涼了,你先找個退燒藥給他吃上。”
翻了個遍,家裏沒有小孩子吃的退熱藥。
謝臨淵找出車鑰匙,換了衣服,又給陶酥拿了件外套,“別耽誤了,先去醫院。”
到了就近的兒童醫院,挂了急診,才發現裏面人山人海,都是嗷嗷大哭的熊孩子。
反而謝印灼哭累了,在陶酥懷裏半夢半醒的哼唧。
謝臨淵立刻打電話給助理要特需號。
無奈大年初一,又是深更半夜,沒有特需號給他揮霍。
陶酥把孩子抱的遠點,拿出手機打電話,“師哥,你在上班嗎?”
“是這樣,我家裏有個寶寶發燒,六個月。”
“沒有別的症狀,不咳嗽不喘,下午洗澡了。”
“不行,不是我的孩子,不敢冒險,你幫我聽聽吧,我去你診室門口等着。”
“哦,那行,我等你。”
陶酥挂了電話,抱着孩子往前走。
謝臨淵連忙跟上,“怎麽樣,什麽情況?”
陶酥找到一間醫生休息室,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她不客氣的推門進去,摸索着開了燈。
燈一亮,謝印灼又開始哭,陶酥連忙又關上燈,小聲的哄。
屋子裏很亂,幾乎沒有能落腳的地方,方便面桶和飲料瓶摞了一地,謝臨淵跟着陶酥站在角落裏。
“我師兄說不要緊,吃點退燒藥就行,不過他正好夜班,讓他看了我放心。就是患兒太多了,怕交叉感染,不讓我們進去,等會他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給聽聽肺。”
“上廁所的時候?”
陶酥點頭,“不上廁所,他出的來嗎?”
謝印灼睡得不踏實,一直抽抽噎噎的,似乎很委屈,謝臨淵覺得奇怪,“他會委屈嗎?”
陶酥搖頭,“我不知道,上午睡覺的時候就這樣。陳姐說,他在夢裏和前世的媽媽告別。”
她說到這裏,似乎心有所感,心裏一陣難過。
謝臨淵并未察覺,反而覺得是天方夜譚,“陳姐是腦殘電視劇看多了。”
差不多十分鐘後,門聲響動,接着燈被打開,一個瘦高個擠進來,他戴着口罩穿着隔離衣手上拿着聽診器,應該就是陶酥的師兄。
“師哥。”陶酥把孩子抱過去。
這位師哥點點頭,熟練的解開孩子衣服,聽診器放上去,換了幾個位置,大約半分鐘便拿開。
“沒事,吃點退燒藥吧。”
“那你幫我開。”
師哥轉身就走,“你自己開吧。”
“哎。”謝臨淵叫住他,“我們怎麽開?”
師哥回頭,看了謝臨淵一眼,很客氣的說了句,“謝總好。”
然後拉開門,大踏步的離開。
“……”
“他這才聽了不到一分鐘,會誤診吧。”謝臨淵很不滿意這位師哥的服務态度。
陶酥給謝印灼扣好扣子,“上廁所能有多少時間。”
“放心吧,我師哥的聽診器比肺CT好使。你就算在這裏排上兩個小時隊,也是這待遇。”
謝臨淵連連搖頭,“好,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我都差點忘了,家裏還有個醫生。”
“連我自己也快忘了。”陶酥自嘲。
回去的路上,車輛依舊不多。
因為人少,連霓虹燈都不再熱鬧。
陶酥看着萬家燈火,那些暖光裏透出來的溫暖,那麽的遙不可及。
遠遠不如懷中燒的滾燙的小火爐實在。
路口紅燈,車子停下,陶酥叫謝臨淵去網上買藥。
“我不會。”謝臨淵霸總上身。
陶酥不信,“你不會?”
謝臨淵真摯的搖頭,“真的不會!”
想想也是,謝臨淵這種大少爺,怎麽會浪費時間做這種小事情,他的精力都應該放在收購上市晚宴應酬觥籌交錯裏。
“那你前面找個藥店,下去買藥吧。”
謝臨淵不答。
“你該不會去藥店也不會吧。”
“會的。”燈綠了,謝臨淵把車子穩穩地開出去。
陶酥卻覺的不放心,眼看快到家了,自己在網上買了退燒藥。
藥比他們到的還晚一些,陶酥把孩子遞給謝臨淵,按說明書找準用量,用自帶的滴藥器給謝印灼喂了藥,又給他倒了點水喝上。
“然後怎麽辦?”
謝臨淵在照顧孩子方面完全沒有半分經驗。
陶酥也沒有,但她有照顧病人的經驗,“等着退燒。”
她把孩子抱回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輕聲哄他睡覺,唱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名字的兒歌。
卧室裏開着小燈,昏暗的光落在陶酥身上,似乎整個人都在發光。
謝臨淵坐在沙發上看着,他沒有見過這樣的陶酥。
沒有見過這麽像母親的陶酥。
“我來抱一會吧。”謝臨淵上前。
陶酥已經抱了一個晚上,怎麽也該累了。
“噓!”陶酥對他搖頭,“他睡了。”
謝臨淵連忙把床上被子掀起來,讓她把孩子放下。
陶酥放了三次,次次都是落地醒。
她放棄了,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抱着謝印灼靠在那裏小憩。
“你要抱到什麽時候?”
“等他睡醒,等他退燒,等天亮了。”陶酥累了,閉着眼說道。
謝臨淵不再多言,他去找了個幹淨的毯子,輕輕蓋在兩人身上,關上燈,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
這一夜,格外漫長,孩子的哭聲,也格外遙遠。
謝臨淵在奶香裏聞到了曾經熟悉的香水味。
手機響了一聲,陶酥立時便驚醒,看看懷裏的孩子睡的正香,這才安心。
她摸了摸謝印灼的額頭,出了不少汗,總算退燒了,長長的嘆了口氣,陶酥往後仰了仰。
“還早呢,再睡會。”
陶酥吓了一跳,往旁邊一看,卻是謝臨淵正坐在那裏。
“你沒睡覺?”陶酥壓根不知道自己何時睡的,也沒留心謝臨淵去了哪裏。
謝臨淵不置可否,“餓了嗎?我去找點吃的。”
陶酥搖頭,拿起手機看看,已經五點了,她已經養成了生物鐘,五點就起床,給母親準備早餐。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謝臨淵道:“等會鐘嫂他們就都回來了,不用急着去做飯。”
陶酥掙紮半晌,确實起不來,只好作罷。
謝臨淵起身去把孩子抱起來,小心的放到床上去,蓋好被子,“還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陶酥當然不是鐵打的,正相反,她全身酸痛,似乎生了場大病。
“你照顧他一會,等會陳姐就來了,我去樓上了。”
“陶酥!”謝臨淵叫住她。
“什麽?”
謝臨淵還未張口,便聽見了腳步聲,還是高跟鞋的聲音。
家裏沒有人穿高跟鞋,除了顧惟君。
陶酥笑笑,打開房門,果然是顧惟君。
她正要擡手敲門,看見陶酥後,也很吃驚,“陶小姐怎麽在這裏?”
陶酥沒理她,轉身去把謝印灼抱起來,“不打擾你們。”
謝印灼退燒後立刻就生龍活虎,沒有任何不适,陶酥松了口氣,讓葉苗苗幫忙照看着,自己先去補了個覺。
下午家裏人就差不多都回來了,小廚房裏又備上了冰激淩。
年後氣溫回升,陶酥早就饞這一口,抱着孩子去偷雪糕吃。
顧惟君去拿咖啡的時候,就看見陶酥靠在島臺上,一手抱着個孩子,一手拿着雪糕在啃。
她懷裏的孩子直勾勾的瞅着雪糕,似乎還咽了口口水。
“寶寶真可愛,他不能吃雪糕嗎?”
陶酥看見顧惟君,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才道:“他現在還沒加輔食,只能喝奶喝水。”
“這樣啊。”
顧惟君倒完咖啡後,卻沒有立刻就走,站在那裏對着孩子發呆。
陶酥把孩子往前一送,“你抱抱他,很乖的。”
顧惟君本能的後退了半步,卻又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接了過來。
“小家夥還挺沉。”
“他身子好軟啊。”
“天吶,他在對我笑。”
陶酥也笑,果然人類幼崽無敵,任誰都要繳械投降。
“哎呀,快放開。”
謝印灼突然薅住了顧惟君的長發,死拽着不放手。
陶酥忙上前輕輕掰開他的小手,警告道:“不許再抓了。”
“不要緊,不疼。”
陶酥指指她的長發,“紮起來就好了,我們都被薅過了。”她晃了晃自己的頭發。
顧惟君眼中突然露出些豔羨,“你短發真好看。”
陶酥可不覺得,每天睡醒就像雞窩一樣,每次照鏡子都是種挑戰,“你也可以剪短。”
“我不可以。”顧惟君迅速接口,随即又失笑,“工作起來不方便。”
陶酥把孩子接過來,“其實可以的,你今天就開工了?”
顧惟君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我和謝總下午要去趟施工現場。”
“哦。”陶酥答應了一聲,準備離開,畢竟以她們的關系,能平靜的坐下來聊兩句,還要多虧謝印灼從中周旋。
“你怎麽在?”
謝臨淵看見兩個人在廚房閑聊,倒是有幾分意外。
陶酥聳肩,她自動認為這個“你”,指的是她,“我來給寶寶找冰塊備着,萬一需要物理降溫。”
謝臨淵無奈道:“陶酥,我不是三歲小孩,不許吃冰糕。”
“為什麽?”兩個人一起問道。
謝臨淵打開冰箱,把裏面的雪糕全部拿出來,扔到垃圾桶裏,“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忘了?”
陶酥正要反問吃雪糕還要看黃歷嗎,突然記起今天本該是她來大姨媽的日子。
從前她只要經期,必然腹痛,常吃止痛藥,看了很多醫生都無濟于事。
只要謝臨淵在家,都會逼着她喝熱水戒冰糕。
可是小産後,她的月經就開始不規律。
而這些,謝臨淵都不知道。
他有時候似乎活在過去的時光裏。
她陷入沉默,抱着謝印灼離開。
顧惟君也聽懂了,她看着謝臨淵,心想自己是應該生氣的。
她佩服謝臨淵的本事,一句話,就讓兩個女人都如此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