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變故

變故

即使正在過年,新園區的建設也沒有停。

謝臨淵和顧惟君驅車趕到,除了查看進度,還給大家帶了一車年貨。

負責施工的小趙急忙跟過來,“謝總,大過年的您怎麽過來了?”

工地裏很亂,顧惟君戴着安全帽,大聲道:“過年好啊,小趙,你們都辛苦了,謝總來看看大家夥。”

小趙忙道:“不辛苦,這裏太亂了,謝總去辦公室坐坐吧。”

謝臨淵擺手,“把東西分給大家,我去那邊看看。”

小趙還要跟着,顧惟君攔下了他,“不用跟着了,謝總丢不了。”

小趙隐有不安,“顧特助,是我們哪裏。”

“沒有。”顧惟君笑着拍拍他肩膀,“謝總精益求精,喜歡事必躬親,就是看看,沒別的意思。”

“那就好,好。”

“走,我去你辦公室坐坐。”

謝臨淵自己在工地轉悠了一下午,顧惟君早已等在車裏,見他進來,便道:“有什麽不合适的嗎?可把小趙吓壞了。”

謝臨淵拿出濕巾擦手,“你做事情,我向來是放心的。稍等。”

電話是張翼打來的,他手上髒,便直接開了免提。

“謝總,藥買到了,現在送過去嗎?”張翼向來是開門見山。

“送去吧,你親自去。”

“好的,謝總,再見。”

顧惟君奇道:“買什麽藥?是爺爺不舒服嗎?”

謝臨淵倒也沒瞞着,“不是,買給媽媽的藥。”

顧惟君知道這個媽媽是誰,她沒有再說什麽,轉頭去看窗外。

工地上灰土黃沙,沒有什麽景色,但她卻看了很久。

有些話她突然想說,但是司機還在,她到底忍住了。

再轉過頭,謝臨淵已經半躺着,開始閉目養神。

藥很快就送到陶酥手裏。

張翼親自送到的。

“太太,是謝總讓我送過來的。”

陶酥有些恍惚,“這是什麽藥?”

“David提到的促醒藥。”

陶酥更是吃驚,“我還沒打算要用。”

張翼臉上毫無波瀾,“謝總說,先備着,您什麽時候需要,都可以用,不過藥的保質期只有兩個月。如果過期了一定要扔掉,會有新的送過來。”

陶酥失笑,謝臨淵知道這藥有兩個月的保質期,卻不知道謝印灼吃的退熱藥只能保存七天,還把那剩下的藥珍而重之的收到了冰箱裏。

“這藥太貴了。”

療效并不确切,偏又那麽死貴,這是陶酥不願意用藥的真正原因。

“謝總說,錢的問題,您不用擔心,您只需要決定,用還是不用。”

張翼像個稱職的複讀機。

用,當然要用!

幾個月過去了,陶玉玲的病情毫無變化,陶酥覺的情況不會再壞了,有特效藥,怎麽能忍住不用。

沒有等第二天,當晚,她就讓宋可可給母親用上了藥。

陶酥守了整晚,奇跡沒有立刻發生,陶玉玲還在昏睡,沒有清醒。

不過她沒有那麽多的奢望,只要沒有副作用,她就心滿意足。

謝思楠說到做到,說是把孩子給陶酥玩兩天,就真的只有兩天。

大年初三,她準時來接孩子。

陶酥把謝印灼生病的事情如實相告,“對不起,姐姐,我們洗澡的時候太不小心了。”

謝思楠是個大而化之的母親,“不要緊,他以前發燒,我都是直接灌藥,你看,這不是挺好的。”

謝印灼嗚嗚了兩聲,張着手要來抓陶酥的頭發。

“辛苦你了,陶酥。”

謝思楠看到陶酥兩個烏黑的大眼圈,不免感慨,“其實喂上藥就好了,不用整夜陪他。”

“我抱着他也睡了,灼灼很乖的。”

“陶酥,生個孩子吧。”謝思楠突然道:“你們都喜歡孩子。”

陶酥一愣,不知該如何接話。

謝思楠笑道:“我知道催生很不道德,你看這個小子,因為他,我現在都沒離婚,不過,我還是不後悔生下他。”

兩個人聊了一會,陳婉瑩把謝印灼的東西都收拾好,和葉苗苗一起搬到車子上。

等車子開遠了,大家還站在院子門口,悵然若失。

初五這天,葉苗苗的父母旅行歸來,她也被召喚回家,跟着去走親訪友。

初七,大家就都開工了,城市重新熱鬧起來。

陶然雅苑的三樓,也重歸安靜。

促醒針用了三次,陶玉玲沒有任何反應。

幫媽媽做按摩的時候,陶酥常想起謝思楠的話。

“如果不想生孩子,就出去工作。”

“實在找不到工作,來我公司,我可以給你一個職位。”

“總要上班的,不然就在這個家裏爛掉了。”

陶酥對這個姐姐所知不多,從謝臨淵和陳婉瑩的轉述來看,謝家重男輕女,謝思楠自小就不被重視。

大學畢業不久,她就自己創業,再後來結婚生子。

她在商場打拼,赤手空拳的建立了自己的小公司,過年都要出去找生意。

她的丈夫卻是個小富即安的老實人,守着份喝茶看報紙的工作,不思上進。

差不多兩年前謝思楠就要離婚,但是不久後,她懷孕了。

離婚的事情,就拖到了今天。

陶酥佩服這個姐姐,無論何時,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立刻去做,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包括自己的父母。

陶酥努力呼吸着院子裏的新鮮空氣,每天待在這個牢籠般的別墅裏,她确實已經要腐爛了。

早上的時候,葉苗苗還嫌棄她不發朋友圈了。

可是,确實無事可記。

陶酥只有同學,同學們都已各奔前程,有了自己的圈子。

她還有葉苗苗這個朋友。

還有謝臨淵的朋友們。

她沒有同事,沒有社交。

即使她發了朋友圈,也無人點贊。

陶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個小時。

她理不清頭緒的時候,喜歡收拾房間。

家裏每天都有人打掃,光潔如新,陶酥還是收拾出了兩個筆記本電腦和IPAD。

她把東西裝好,拿給正在給母親喂藥的宋可可。

“這是什麽東西?”

陶酥去倒了些溫水,把剩下的藥化開,“是我從前的電腦,也沒怎麽用過,給你拿去玩。”

“那怎麽行。”

宋可可沒有電腦,上次考試報名,她怕陶酥知道,還專門跑去了外面網吧。

陶酥接過輸液器,“我來打,可可,別跟我客氣,我留着也沒用,你将來複習考試,都要用到的。”

宋可可還是不要。

“就當我借給你用吧,等你将來考了證賺到錢,買了新的,再還給我。”

宋可可笑道:“那更不行啊,都用舊了再還你啊。”

“所以,你就老實收下吧。你幫我照顧媽媽這麽辛苦,好了,這事就這樣,不許提了。”

宋可可是喜歡的,她抱着電腦和pad,非常誠摯的道謝。

“不客氣,我們互相幫忙。都快七點了,你去吃完飯,等會來。”陶酥突然變了臉色,“可可,你過來看看。”

宋可可見陶酥面色灰白,手也在顫抖,忙湊過去,“怎麽了,小陶姐。”

陶酥指了指陶玉玲,聲音打顫,“你看我媽媽,她的嘴是不是歪了?”

宋可可仔細的看了看陶玉玲,不太确定的說道:“好像右邊口角要低點。”

陶酥立刻拿出手機去翻除夕那晚和母親的合照,放大後去比照。

“是歪了。”宋可可也發現了,“而且這邊鼻唇溝淺。”

她最近複習到了神經系統疾病的護理,因此觀察的很細致。

陶酥咬住了唇,把手機丢到一旁,先看了看陶玉玲的瞳孔,又搬起陶玉玲的胳膊和腿開始活動。

“小陶姐?”宋可可不知道怎麽了,但看陶酥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事情肯定不簡單。

陶酥不答,她把母親的右腿蜷起來放好,幾乎是立刻,陶玉玲的腿就倒了下去。

陶酥的面色越來越沉重,她又拿了根棉簽,在陶玉玲雙腳底劃病理征,兩側都是很明顯的巴氏征陽性。

宋可可這次看懂了,以前陶玉玲只有左腳巴氏征陽性,難道是病情進展了嗎?

“可可,打電話,打120,要去長山醫院。”陶酥聲音哽咽,眼眶也紅了,她站在那裏,似乎不能動。

宋可可哦了一聲,趕緊打急救電話,然後跑下樓去找陳婉瑩。

陶酥強迫自己鎮定,等宋可可走了後,就開始收拾母親的随身物品和藥物。

“不會有事的!”陶酥安慰自己,“媽媽肯定會沒事的!”

謝臨淵正在二樓書房開視頻會議,倒是也聽見了吵鬧聲,本來沒打算理會,卻見陳婉瑩神色匆匆的趕過來。

“暫時休會十分鐘。”

謝臨淵摘了耳機,“怎麽了?陳姐。”

“樓上陶阿姨不太好。”

謝臨淵豁然起身,“怎麽回事,打電話了嗎?”

“已經打了長山醫院急救電話,救護車出發了。”

謝臨淵看看表,先給鄭昕打電話,“鄭昕,我媽媽有些狀況,打了你們醫院急救電話。”

“我剛下臺,陶酥給我打電話了,可能是腦血管疾病,我正在聯系付主任。”

“我需要做什麽?”

“有綠色通道,早點接到病人最關鍵。”

謝臨淵挂了電話便往外走,正看見陶酥和宋可可推着床坐電梯下去,他從樓梯跑下去,“怎麽回事?”

陶酥滿臉是淚,但還算鎮定,“可能腦梗死,可能腦出血,要到了醫院才知道。”

顧惟君也聽見動靜下來,見是這個情況,先問:“叫急救車了嗎?”

“來不及了。”謝臨淵對陳婉瑩道:“陳姐,你叫老夏備車,我們先往長山醫院走。”

“惟君,你來聯系交警,現在正堵着,看能不能幫我們送醫。”

“沒問題。”

車子很快備好,謝臨淵和陶酥一起把人送上去,“夏叔叔,開快點,只要安全就行,不要管紅綠燈。”

顧惟君已經打過電話,“交警會幫忙開路。臨淵,你也去嗎?”

謝臨淵點頭,“我不放心。”

顧惟君勸道:“我去,你還要開會。”

“你幫我開會。”謝臨淵堅持,“有事情打電話。”

顧惟君便不再勸,眼看着車子開遠了,她還是站在那裏。

冷風吹來,她驚覺自己只穿了拖鞋。

這是第幾次了。

第幾次謝臨淵丢下她,和陶酥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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