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打開房間門時, 夏樹才看見易年頭發是濕的。
“你幹嘛不吹頭發?”
她自己有這毛病,不把頭發吹幹就會頭疼。
平時在汽修廠裏,三個徒弟不管是誰在她面前濕着頭發, 都要被口頭教育一頓。
易年眼睛上挑,看了眼自己的發絲:“那個,吹風機壞了。”
夏樹見不慣有人在她面前濕着頭發,于是向浴室偏了偏頭:“自己進去吹幹再出來。”
她一共買了七瓶啤酒,不是因為她酒量好,而是當時貨架上擺着各種造型和口味的精釀,一方面是選擇困難症,另一方面是為了獵奇, 才挑着好看的買。
易年來都來了,應該多少會喝點。
現在還剩下四瓶, 她要是每個味道都想嘗點, 肯定就不能再繼續對瓶吹。
于是她拿了房間裏的馬克杯,打算洗過之後用來盛酒。
走進衛生間時, 易年頭發還沒完全吹幹。
她對着易年揚了下馬克杯:“我用下水。”
易年朝旁邊退了兩步,讓出位置。
開水的時候,夏樹從鏡中瞟了易年一眼。
易年将襯衣西褲褪去, 換了寬松的白色T恤, 微收着颌, 額前的碎發正好遮住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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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看,他還真是衣架子。
穿正裝的時候矜貴優雅, 穿T恤的時候意氣風發。
不愧是當年的校草啊,她想。
視線還未收回, 吹風機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易年倏地擡眼,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彙。
“幹嘛?偷看我?”
他的聲音冷淡沉啞, 像是還透着隐隐的得意。
“犯得着偷看?”夏樹凝眉,語氣不屑,“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看。”
說完,她控了兩下杯壁的水,轉身。
“叮~”
伴随着兩個馬克杯相撞的聲音,夏樹鼻尖一陣酸脹——
她意外撞進了易年的懷裏!
原本兩人隔着一定距離,她正常轉身,根本不會碰到他。
可巧的是,在她轉身的同時,易年拿着吹風機,正準備放進牆上的托架,所以才兩人不偏不倚撞到了一起。
狹窄的空間,似乎因為剛剛用過吹風機,氣溫随着還未完全消散的熱風逐漸攀升。
夏樹垂着眼,視線正好落在易年起伏的胸口,不過他的呼吸頻率好像不太規律。
不太規律的呼吸不止易年。
夏樹也是,呼吸和心跳似乎都是亂的。
……應該只是喝了酒,再加上被突然上前的易年吓了一跳,才會這樣。
怔楞幾秒。
她咬着下唇穩了穩心神,把兩個馬克杯合并到左手,擡右手搓着鼻子,視線朝下,未與易年對視。
“沒長眼啊!”
說完徑直出了衛生間。
陽臺上的空氣比衛生間裏舒暢許多,但夏樹的呼吸卻還未完全平穩。
吐了口氣,她撈起桌上的酒瓶放進口中。
随着瓶口“呲”的一聲,瓶蓋與瓶身分離,瓶蓋被她叼在口中。
她往自己面前的杯中倒了一個底。
易年剛好出現在陽臺,他拉開椅子坐下,手指點了兩下面前的馬克杯,示意夏樹倒酒,夏樹不情不願地給他倒了三分之二杯。
“你這是……”易年看了看夏樹杯底的酒,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這一杯,“想把我灌醉就直說,還借口說什麽組話搭子!”
“……”夏樹吐了瓶蓋,咧了下嘴,“你不是酒量好嗎,多喝點怎麽了!我酒量差,喝多了會發酒瘋,不是得少喝點!”
“你發酒瘋我又不是沒見過,不就是……”易年哼笑一聲,“愛、罵、人!”
夏樹自然不信:“你就吹吧,我跟你多少年沒見了,我什麽在你面前發過酒瘋!”
“我跟你說過,你喝了酒打視頻給我,罵了我一通,還把我拉黑了。”
易年說得言之鑿鑿,但夏樹還是不太相信。關于黑名單的事,如果直接問他,他不一定會說實話,她打算多喝兩口套話。
她揚了揚眉:“哦!”
夏樹還是往自己酒杯裏倒了跟易年一樣多的酒。
兩人由皮劃艇比賽聊到了夏林,又由夏林聊到他們的高中生涯。
聊了分科前的那個在黑板上徒手畫地圖的班主任,聊了高二那年的冬運會,聊了那時候坐在他們前後左右的同學。
這個話題持續的時間不短,不知不覺剩下的四瓶啤酒就被兩人喝完。
但是該套的話還沒開始問,酒沒了也不行。
夏樹試探地問:“還能喝不?”
易年一眼就看出她的言外之意,挑了下眉:“奉陪到底。”
在這一刻,他們像是恢複了從前的默契。
夏樹拿出手機:“那我從手機上再點幾瓶,讓外賣小哥送來,”她擡眼問易年,“你想喝什麽?”
易年思索片刻:“紅酒你喝嗎?”
易年說他的車裏還有幾瓶紅酒,他去車上拿了酒返回房間,等客房服務送紅酒杯和開瓶器的間隙,夏樹開始試探。
“對了,你說我拉黑你,是哪一年的事來着?”
易年挑眉,斬釘截鐵:“高中畢業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夏樹努力回想,高中畢業後第一個聖誕節,那時候在職業學校讀專一,那天好像确實跟班上的同學到學校周邊的清吧喝了酒。
“那,我當時打給你的時候是在……?”
易年:“宿舍。”
不确定易年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在宿舍打了視頻給易年,也無從查證。
因為當年在職業學校,整個年級學汽修的女生只有兩個,另一個女生是離陽市本地人,沒有住校,所以女生宿舍只有夏樹一人。
想了想,她決定詐一下易年。
“你就吹吧,我記得那次聖誕節我跟班上的同學喝到了十一點多,最後是翻牆進的學校,我舍友都睡了,我怎麽可能還打視頻給你,而且如果我發酒瘋,我舍友第二天怎麽沒有告訴我!”
易年手指交叉,向後一靠:“你哪來的舍友?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你一個人住着八人間!”
夏樹倒吸一口氣。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
“那我當時說了什麽?”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哪記得!”
易年邊說邊把頭轉向一側,幾秒後他回過頭,語氣淺淡,“說的最多的是,‘我把你當朋友,你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這下夏樹有九成相信易年說的是真話。
因為那時候,她确實有過這種想法,當年就因為夏樹誤拿了他要送給級花的情書,所以他才說了些傷人的話,使得兩個人自此鬧掰了。
在那件事之前,她一直把易年當成很好的朋友。
反正也過了那麽多年,該正式翻篇了。
正好客房服務送來了高腳杯、醒酒器和開瓶器,易年打開紅酒,沒用醒酒器,直接倒了兩杯。
夏樹雙腳蜷到了椅子上,一只手曲起食指拖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漫不經心道:“這杯酒喝了,當年的事就翻篇了,如果你願意,咱們還是朋友。”
“朋友?”易年搖晃着紅酒杯,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行,朋友!”
夏樹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五官痛苦地擠在了一起:“嘶——又酸又澀,難喝!就你們這些有錢人愛喝,還不如剛剛的啤酒好喝。”
易年也一口将酒喝完,輕輕笑着:“酒莊還有更好喝的,後天你叫上你的徒弟一起去喝點。”
夏樹擠着眉擺手:“不去,我不愛喝紅酒。”
“除了紅酒還有其他,後天有一個派對,是我……”
“不去不去!”易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樹打斷,表情堅定,“別耽誤我掙錢。”
沉默幾秒,易年眼睫下掃:“好吧。”
“對了,當年你跟林晚鑫怎麽樣了?”她問。
“林晚鑫?是誰?”
???
易年居然問林晚鑫是誰?
夏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級花啊,你不記得了?”
易年疑惑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不認識。”
……
-
翌日,夏樹是被定好的鬧鐘叫醒的。
她左眼撐開一縫,循着聲音從床頭摸來手機關了鬧鐘,又閉上眼,貼回枕頭上。
頭疼得像被細細密密的針紮,特別是太陽穴,像被重錘敲打過。
口幹舌燥,夏樹再次睜眼,正巧看見放在床頭的一杯水,她掙紮着立起腦袋喝了大半杯。
漸漸清醒過來,腦海中還殘存着混沌的記憶——昨晚好像和易年一起喝酒來着。
說起易年,夏樹隐約記起好像還做了關于他的,春夢?
說是春夢應該也算不上。
她只記得在夢裏易年跟她躺在一張大床上,她的雙手緊緊勾着他的手臂,易年小心翼翼将他的手向外抽,卻被她箍得更緊。
然後……
易年重重地吞吐了幾口氣,柔聲說:“我待會兒還有工作,現在必須得走了,你先把手松開好不好?”
睡夢中的夏樹睜開眼睛,視線還未聚焦,朦胧地看了他一眼,實在沒有力氣,就再次阖上眼,“嗯”了一聲,松開雙手。
又聽見易年說:“車鑰匙留給你,我下午忙完就回來。”
……
“我去……”夏樹回憶着夢境,打了個激靈,情不自禁喊叫一聲。
這個夢的內容也驚悚了,怎麽兩人還躺一起去了。
揉了揉太陽穴。
肯定是昨天說了什麽開房睡覺的話題,所以才會做這個夢。
這下清醒了不少,她抓起手機,解了鎖後居然是周雨唯的微信聊天界面,顯示有一個昨晚一點多打過去的視頻,通話時長二十多分鐘。
實在想不起這一茬,她便給周雨唯發了條語音,問了昨晚的視頻是怎麽回事。
還不到半分鐘,周雨唯就打進電話。
電話接通,周雨唯小心翼翼地試探:“易年在你旁邊嗎?”
夏樹眨了幾下眼睛,想起做的那個夢,總感覺怪怪的。
“……沒、沒在。”
周雨唯拖着音調,“哦”一聲,然後放慢語速:“昨晚,後來,你把他,怎麽樣了?”
夏樹一噎,咳了幾聲,心虛道:“什麽叫我把他怎麽樣了?我能把他怎麽樣!”
“啧啧啧。”
“昨晚,屏幕一黑,我聽見他說‘你先起來,別壓這裏’,吓得我趕緊把視頻挂了……你說!你到底幹了什麽?壓他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