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桑亦睡了冗長的一覺,醒來時也不知道幾點,屋裏暗沉沉的,他摸過手機看了一眼,竟然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桑亦躺在那裏回了一會兒神,坐起身搓了把臉,也沒喝酒啊,怎麽盡幹些發酒瘋的事兒。

多理智多人精的一個亦哥,到了穆文骁這狗逼玩意兒面前,總是嘴在前面走,腦子第二天才能跟上。

酒精這玩意兒可能有殘留,他這些年喝酒喝多了,殘留也多了,然後一朝全用在了穆文骁身上。

從床上爬起來,桑亦下了床打開卧室的門先探頭看了一眼。

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立刻注意到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桑先生你醒了。”

“诶。”桑亦輕咳一聲,直起身走出去,“阿姨,早。”

“早啊,昨天晚上睡得還舒服嗎?”

“挺好,床墊子特別舒服。”桑亦伸了個懶腰,那摳精本質又上來了,“肯定很貴。”

阿姨就笑:“那床墊還真不貴,那是個舊床墊,睡了七八年了,當初房子裝好了後,穆總從之前住的地方帶過來的。”

桑亦愣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回了卧室,掀開床單繞着床墊走了一圈後找到了床墊的logo。

“我的媽呀,這特麽是個什麽鬼玩意兒,一個破床墊三萬多?”

那天他和陸文路過商場,商場在那裏搞活動,主持人站在臺上大力宣傳着那床墊有多好多好,小樹一看,一個床墊一只眼,兩個床墊正好能把小瞎子治好。

那時候的小樹根本就沒睡過所謂的席夢思,他那張小床上就鋪了兩床褥子而已。

桑亦嘆口氣,直起身走出去,視線往屋內掃了一圈,沒見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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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笑道:“小穆總出去了。”

“出去?”桑亦皺眉,“上班去了?”

“今天休息,不上班。”阿姨往廚房走,“休息時他一般在家裏不太出去,待會兒應該會回來。”

“哦。”

“你等一會兒,我馬上給你做飯,餓壞了吧。”

桑亦猶豫了一瞬,這主人不在家,他是該走還是該留啊?

畢竟昨天晚上鬧得有點兒大。

萬一待會兒穆文骁趕他走,豈不是很沒面子?

正糾結着,防盜門被打開,穆文骁拎着個袋子走了進來,一擡眼,兩人四目相對。

穆文骁今天穿了一身灰白相間的運動服,腳下是一雙普通的白色運動鞋,沒有特意打理過的頭發随意散着,看起來像個無害的大學生。

但細看還是能看出來臉上是有些疲憊的,應該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也可能是一夜未睡。

他站在門口看着桑亦,沒說話。

空氣停滞一秒,桑亦下意識避開視線,轉身進了洗手間。

先洗個臉刷個牙再說。

洗手臺上放着很明顯的新的牙刷,因為上面已經被擠好了牙膏。

不是阿姨擠的,阿姨去他家做了好多天飯,從來沒給他擠過牙膏。

這是示好的意思吧?

桑亦拿起牙刷一邊刷牙一邊聽外面的動靜。

阿姨正在跟穆文骁說話,穆文骁回了一聲,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他昨天晚上說了啥來着?

只記得零星幾句,反正裏面包含大量哔一聲的詞語。

他記得穆文骁被他氣的手都抖了。

桑亦捧了水洗臉。

他現如今也是出息了,把小穆總都給罵了。

真是勇氣可嘉,說給李宏聽,李宏能當場抽過去。

洗漱完走出去,穆文骁正背對着他站在落地窗旁打電話,桑亦頓了頓,決定還是走吧,有些尴尬。

桑亦來到玄關處打算換鞋,胳膊被人從後面抓住,桑亦下意識轉身,胳膊肘杵到牆上,那裏竟然有道暗門,沒有受力點,桑亦直接歪倒進去。

“我擦……”

穆文骁眼疾手快勾住他的腰,兩人踉跄兩步一齊進去,門彈回去關上。

這是個小的儲物間,沒有窗戶,平日裏都是放些雜物,還有阿姨用來打掃衛生的一些器具。

門一關,不開燈,就是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

桑亦推了一把緊緊壓着他的人,想起身,然後就被人吻住了唇。

桑亦後背緊緊貼着牆,還有些懵逼。

這就親上了?

沒有任何流程的嗎?

唇齒間是牙膏的清爽味道,那人的舌卻燙的讓人心肝都發顫了。

不等桑亦反應過來,昨天晚上沒被問候的地方就被打了招呼。

!!!

桑亦只覺得腦子間炸開了煙花,頭皮都被刺激的發麻發漲。

“你……”桑亦推他,卻用不上力,軟了腰。

日啊……

那人吻着他的唇,吞咽着的他呼吸。

外間裏能聽到油煙機的聲音,還有鍋鏟碰撞的清脆,桑亦有種醉生夢死的迷蒙。

這樣全然黑暗的房間裏,親吻他的依舊是八年前的那個人,時間仿佛流逝,卻又仿佛倒退,又仿佛其實從未變過。

蟄伏的花終于絢爛的開放時,桑亦半坐在箱子上,手無力的攀附着穆文骁寬闊的肩膀。

他昨天晚上還說要搞純愛,今天就變成了樯橹灰飛煙滅?

“你……”桑亦看着黑暗中半跪在他面前的人,微喘着,“有病啊?”

“你不是說我讓你受委屈了嗎?”穆文骁給他提上褲子,“現在還委屈嗎?”

桑亦坐在那裏,在餘韻中轉動他那還炸着煙花的腦袋,他昨天晚上說了什麽來着?

“我說了那麽多,你就聽着了這一句?”桑亦問。

“沒,都聽着了。”穆文骁語氣平淡且冷靜,“但有些還沒想明白,暫時就想明白了這一件。”

“哦……”桑亦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赤着的腳往前一腳蹬在穆文骁的肩頭,“所以你想了一晚上就是給我嚕一把?小穆總,你真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天才啊。”

穆文骁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牆上。

桑亦站起身,又提了一下褲子,才打開門抖着腿走了出去。

阿姨端着盤子從廚房出來,招呼他:“餓壞了吧,能吃飯了。”

桑亦加快步子一頭拱進了衣帽間。

褲子特麽……嚕髒了。

你別說,是比自己嚕爽。

衣帽間太大了,入目的都是些熨燙妥帖的西裝襯衣,桑亦随手翻了兩下,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有人跟進來,打開下面的抽屜,拿了幹淨的內褲給他。

桑亦擡眼看他。

穆文骁又從衣櫥裏挑了襯衣和褲子遞給他。

桑亦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轉過身去開始脫褲子。

脫到一半,後面人沒動靜,桑亦彎着腰轉頭瞪着他,不走站這兒看啊?

剛剛被按着強嚕一把的桑亦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羞恥心,可能是因為只有他被嚕,而穆文骁衣裳穿的板板正正的,所以才讓他羞恥。

也可是是時隔八年再次被嚕,老臉有點兒撐不住。

不同于雜物間的黑暗,衣帽間的燈明晃晃的,将人的脊背腰身照的清清楚楚。

穆文骁沉默了幾秒後轉身背對着他,但人沒出去。

桑亦換好衣服,懶洋洋出了衣帽間,往餐桌前的椅子上一坐,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像攤軟泥。

衣服很合身,是他的碼數,衣帽間裏挂着的一半衣物都是他的碼數,連內褲都是。

說不感動是假的。

阿姨将面端上桌後,穆文骁才從衣帽間人模人樣的走了出來,桑亦意味深長的視線從那處掠過,憋死你和你的兄弟。

想着想着桑亦自己先樂了起來,自顧自笑。

看到穆文骁在他對面坐下,桑亦立刻收了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兩人一直沒怎麽說話,阿姨也覺察出些不對勁來,但沒說什麽,只解了圍裙:“你們吃,我先回去,晚上再過來。”

阿姨走了,門被關上,只剩下兩個人面對面。

手機上響了一下,桑亦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虞戈的清晨問候語錄.jpg。

桑亦搓了一把臉,看向穆文骁:“對虞戈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求你了,你趕快把這事兒解決了行嗎?”

穆文骁想了想,點了點頭:“請我吃頓燒烤,就滿足你。”

“誰說燒烤不幹淨,吃了腹瀉的?”桑亦嘲諷。

“我說的。”穆文骁直視着他,“請嗎?”

“請請請。”桑亦笑着起身,“待會兒就去超市買東西,晚上我給你烤。”

穆文骁坐在那裏看着桑亦,垂了垂眼,苦笑了一聲。

桑亦恰好轉頭,看到他那個笑,皺了皺眉,轉回來,雙手撐着桌子看着他:“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穆文骁回神,起身,“走吧,去超市,家裏沒有燒烤架子。”

“別走。”桑亦站着沒動,“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麽,我要知道。”

“我腦子裏想的東西多了,難道一點一點都告訴你?”

“是,就你剛才想的,我要知道。”桑亦執拗。

穆文骁看着他,突然眯起了眼睛:“你确定你要知道?”

“是。”桑亦點頭,“我要知道。”他既然琢磨不透這抽象的腦袋,那他就問個清楚明白。

穆文骁盯着桑亦看了良久,桑亦也不甘示弱回看回去,一副今天一定要弄明白的架勢。

“好。”穆文骁坐回椅子上,靠在那裏,雙手搭在膝蓋上,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昨天晚上說的話其實我都聽明白了,我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證實了一件事情。”

“什麽?”

穆文骁避開桑亦的視線,望向陽臺的方向:“這八年我總對我媽說,當年你離開時因為對我沒有心,其實內心裏還是抱着一絲奢望的,可昨天晚上你明明白白告訴了我,桑亦,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嗎?”

桑亦一愣。

愛不愛的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矯情,他确實是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

而且八年前陸文也從來沒提過“愛”這個字,這個字對于他而言其實是有些陌生的。

“因為不愛,所以你才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我……”桑亦下意識張嘴。

“別說話,聽我說。”相較于昨天晚上,現如今的穆文骁冷靜的可怕,他看着桑亦,“你但凡對我有一點心,當年你就會問我一句,我對于我們的未來有沒有規劃。”

“我的規劃裏是兩個人,而你的規劃裏只有你一個人,你說你不會讓我因為你放棄前程,可難道前程就只有一條路嗎?”

桑亦又是一愣。

“出國是很好的一條路,可留在國內,我就考不上一個好大學,就不能帶着你一起往前走了嗎?”

“桑亦,你有問過我一句嗎?”穆文骁看着他,質問着他,像八年前的許多個夜晚,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小樹能這麽狠心,一句話沒有就離開了。

穆文骁垂眼,自嘲地笑了一聲:“當年如此,現如今亦如此。”

“你說你八年前要不起,八年後想要了,要完之後呢?哪天不想要了,又随手扔了嗎?”

“我于你而言,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穆文骁擡眼看着他,竟是笑了一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間明白了,桑亦,你從來沒愛過我,八年前是,現如今也是。”

穆文骁掐住手指:“我總是用很極端的方式想将你留在身邊,那是因為我切切實實的知道,用感情留不住你,一直都知道。”

“我怕了。”穆文骁低頭,“八年,我找了你八年,我承受不起,再被扔掉一次。”

桑亦站在那裏,腦子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穆文骁擡頭看着他,眸子猩紅:“桑亦,給你個機會,現在就離開,以後我跟你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再騷然你,也不會再逼着你花錢。”

“我要的太多,桑亦,你給不起。”穆文骁閉上眼睛,“你走吧,只有這一個機會,你要是不離開,以後想走就走不了了。”

安靜,令人窒息的安靜。

桑亦皺着眉正要說什麽,手機上來了個電話,是李宏秘書的。

桑亦挂斷,正要開口,手機又響了起來。

桑亦沒好氣的接起來,張口就罵:“幹什麽?”

“……出車禍了?誰出車禍了?”

“我擦,人還活着嗎?”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桑亦挂斷電話,看向穆文骁,頓了三秒,然後傾身過去:“那什麽,你剛才說的我沒太聽明白,李總出了車禍,我得去醫院一趟,這樣,咱倆先暫停行嗎?”

“什麽?”穆文骁腦子懵了一瞬,心頭那些複雜的情緒梗在喉頭。

“就是這個話題先保留在這裏,你等我處理完事情,咱們再繼續說。”桑亦急着要走,着急忙慌去換鞋,打開門的時候,桑亦停下步子,回頭看他,“有句話你說的對也不對,我确實不懂愛情,我所有的情愛都是你教給我的,我也确實沒想過我愛不愛你……主要是太特麽矯情了。”

“但這八年來,我也沒有再跟別人在一起過,男的沒有,女的也沒有,我自己也挺納悶……”

桑亦嘆了口氣:“你說這到底是因為我愛你,還是因為我沒遇到比你更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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