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老實人

第90章 老實人

這次看的不是當天夜裏值班記錄,而是第二天他們接到報案後的時間段,孟凡示意經理單獨談。

經理會意,把他們幾個帶回自己的辦公室。

“剛才那個叫什麽家聲的員工,能介紹一下他的情況嗎?”

“哦,他叫吳家聲,也是我們這的老員工了,踏實肯幹,人也老實。”

“吳家聲?有他的人事記錄嗎?”

經理找出吳家聲的個人檔案,孟凡迅速看了一遍,吳家聲40歲,至今未婚,就住在辛曉月隔壁的院子裏,那個在別人嘴裏格外孝順的老實人,母親正是報案人吳老太。

“這人第二天有請假嗎?”

“是啊,說是她媽媽有急事找,他很孝順的,我就批準他提前下班了。”

“大概幾點還記得嗎?”

“五六點鐘吧,後來聽說是他們家那邊死了人,好像就是租他們家房的人,想想也夠倒黴的。”

出了超市,已經夕陽西下,崔隊的電話又打過來。

孟凡:“我們這邊有了點新情況,對,是房東吳老太家……”

等孟凡彙報完畢,張虎問:“為什麽要查這個吳家聲?”

孟凡說:“我瞅着他眼熟,那天出現場,有個人撞到我又跑掉了,好像就是他。”

“哥,你這雙眼睛不僅長得好看,還很毒,不愧是我警隊精英。”曲冬青忽然贊美起刑警大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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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真甜。”孟凡抑制住嘴角上揚的沖動。

望着微微陶醉在某種贊美中的孟凡,曲冬青輕輕地說:“糖吃多了,就這樣。”

孟凡:……

張虎看了眼詭異的兄弟情,努力集中思考案情,似乎也想起什麽:“他媽報案後要是給他打了電話,他請假回家,按理說這麽近,早該到家了啊,那天詢問周邊情況的時候,并沒瞅見有這麽個人,如果你看見的真是他的話,這個人鬼鬼祟祟的跑什麽?”

“剛才監控裏的确看到他在我們出現場的這段時間裏,離開了超市,後來去哪兒就不知道了。”

孟凡轉過身,看了眼還跟着他們的曲冬青:“我們回警局,你呢?”

“回家。”巧不巧的這時候電話響,曲冬青拿起手機,看了眼名字,又迅速瞅了眼孟凡。

孟凡下意識地問:“誰啊?”話一出口,瞬間後悔,我管得着嗎!

曲冬青按了挂斷鍵,頭也不擡地說:“楚桓。”

面上肌肉不易覺察地一僵,孟凡語帶揶揄:“怎麽不接電話?鬧絕交了?”

曲冬青輕吸一口氣,冷眼看着他:“我們好着呢。”

孟凡似乎笑了笑,然後一擡手,攔住了一輛剛好駛來的出租車。

“張虎,上車。”

搞不清狀況的張虎忙不疊地跟着孟凡鑽進車裏,一記重重的關門聲,出租車揚長而去。

曲冬青站在路邊,一直望着那車開出視野,手機又響,想了想,還是接了:“什麽事?”

楚桓頓了下,然後問:“晚上有空嗎?出來坐坐?”

“不了,改天吧。”

電話那端沉默了,楚桓沒有像往常那樣痛快地說聲好,只是沉默着。

曲冬青也沒挂。

還是楚桓先打破了沉默:“是那個警察不喜歡你和我一起,還是你自己不喜歡?。”

人太過于聰明,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曲冬青淡淡地回着:“都不是。”

“我今天很想見到你。”楚桓輕聲說,即便是放低姿态,語氣裏也沒有半點肯求的意味。

“我今天誰也不想見。”曲冬青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又是沉默。

楚桓忽然笑了一下,似在嘲弄着什麽:“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特別的生日禮物。”

曲冬青心裏還是被什麽撞了一下,微微一縮,他自己從來沒過過生日,也沒習慣給別人過,漫長的歲月長河裏,這樣的日子,本無意義,上次為了送孟凡血玉,打着生日的名義,可現在已經不記得具體的日子了。

人們似乎都很在乎這個一年一次的特殊日子,老人做壽,小孩慶生,他們會送禮物,祝福那人長命百歲,然而過百歲者,寥寥無幾。現在他們都說生日快樂,難道除了這一天,其他日子的快樂就不重要了嗎?

在曲冬青無聲的空白中,楚桓果斷地挂上了電話。

一頭紮進警局,孟凡又是兩天沒回家,煙都抽沒了,從審訊室出來,看着對面過來的崔隊,手指沾了沾唇:“說了?”

“嗯,這女人還算配合,你那邊怎麽樣?”

“一天一宿,就是不說話。”孟凡接過崔隊遞來的煙,深吸了一口,兩人邊說邊往辦公區溜達。

“不是已經從他家搜出那雙拖鞋了嗎,和現場鞋印吻合。”

“這人就是塊會喘氣的木頭。”

老實人要是犯起脾氣來,通常都一根筋,越不會狡猾的人,越認死理。

崔隊看着孟凡已經熬出血絲的眼睛,沖着那邊跑來跑去的劉瑞瑞一招手:“給你師哥倒杯熱咖啡,這時候倒沒眼力見了。”

劉瑞瑞貓眼一翻:“我說崔隊,我剛把那個吳老太打發走,一哭二鬧三上吊,這老太太,典型的壞人變老了,就沒見過這麽刁的,非說咱們是陰謀家,合夥誣陷他兒子,差點把警局都掀了,你不說趕緊表揚我一下,還挑我眼,誰沒眼力見了?他又不是沒長手,想喝自己倒去。”

崔隊和孟凡都被格格這一通炮轟,震得原地各自內涵了幾秒,老同志認為感情不知為啥破裂了,昔日的師哥淪落成同志;孟凡倒不介意,腦海中滑過一條彈幕:買賣不成仁義也不在了?

眼見着崔隊欲張的嘴型奔着“你們倆…吧啦吧啦”的趨勢,孟凡忙岔開話題:“陳愛媛提供什麽新線索了?”

陳愛媛是第一個抗生素死者汪海山的情婦,在汪海山的“愛情”裏,也被感染了X病毒,就此二人開始走上了尋醫問藥的征途,抗生素是汪海山搞來的,具體怎麽弄到的,汪海山沒說。

“你們是怎麽知道被感染病毒的?什麽時候感染的?”

面對警察的詢問,陳愛媛痛苦地捂着臉,哭了。

半多年以前,汪海山開始不斷地發低燒,身體總覺得乏力,開始也沒太在意,以為是工作太累,陳愛媛便給他炖些補藥調理,可沒過久,自己也開始持續低燒不退,這才覺得兩人可能是得了病,看了幾家醫院,都說是免疫力下降,而且不管怎麽健身、縮減飲食,人還是會發胖,不到兩個月,80多斤的陳愛媛已經長了20多斤,這對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本來免疫力就低,不敢亂吃減肥藥,只好不停地跑醫院,顯然都是徒勞的。

忽然有一天,汪海山對她說,有朋友從國外弄了點專門調理這種病的進口藥,要不要試試?瀕臨絕望的陳愛媛,病急亂投醫,掙紮了一番,便先注射了這種抗生素,王海林怎麽想的,她心裏也明白,拿她先試藥,沒問題了,他這個大老板才肯注射。

還真是驚喜,兩三針後,陳愛媛的病情有了明顯的好轉,不再發低燒,人也開始瘦下去,去醫院檢查,身體各項指标開始恢複了正常。

汪海林見小情人沒事,又光彩奪目起來,便也注射抗生素,沒想到…注射後的汪海山,不到幾分鐘就猝死在床上了,吓得陳愛媛趕緊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汪海林的老婆也是個不好惹的,陳愛媛怕她找上門來,當夜趁亂收拾細軟就跑了,東躲西藏的,好在跟着汪海山這幾年,沒少藏小金庫,準備下半生在國外繼續逍遙,還是在機場被警方截住了。

“嗚嗚…警察先生,雖然是我幫海林注射的藥,但我沒殺人,汪海林的死真的是個意外,如果他不死,我還等他離婚後娶我回去呢…嗚嗚……”

“插足他人婚姻也是不道德的,好好回憶一下,在汪海林開始發低燒之前,都有哪些可疑的地方,比如,接觸過什麽人,去過哪些從前沒去過的地方,或者吃過什麽喝過什麽,事無巨細,能想起來的,都說說。”

對陳愛媛的詢問時間很長,雖然有些行徑并不光彩,但汪海林的死的确也不是她造成的,關于X病毒,她所知也不多,模糊的覺得是通過那事傳染的,還是汪海林先提議的,兩人不再發生關系,所以注射抗生素後,陳愛媛很快就康複了,跟辛曉月和汪海林比起來,她是幸運的,抗生素對她沒有産生副作用,還治愈了她。

他們究竟怎麽感染X病毒的?

從陳愛媛的陳述中,警方也好,鄭教授幾個專家也好,都沒聽出什麽頭緒來,汪海林的老婆就沒有被感染,她最後不得不承認,已經很久沒跟汪海林同房過了。

那麽,如果性是唯一傳播的方式……可據陳愛媛所說,她相信汪海林除了她以外,并沒有別的女人,這話不知是為了顏面,還是哄自己開心,反正她不承認汪海林會背着她再去亂搞。

崔隊哼了一聲:“他能背着老婆找你,怎麽就不能背着你再去找別人?”

陳愛媛沉默地低下了頭。

汪海林死了,他究竟還有沒有其他女人是X病毒的感染者?不知道,他是怎麽弄到抗生素的,還是不知道。

辛曉月也死了,那個和她激情之後棄屍而去的男人是否也被感染,給她提供昂貴的抗生素的人又是誰?還是不知道。

吳家聲的沉默,究竟為了什麽?他是不是最後一個見到辛曉月的人?

警方決定将辛曉月死亡事件與X病毒抗生素案件合并調查,重案組分成兩撥人馬,一隊由崔隊帶領,繼續摸排汪海林這個大老板複雜的社會關系網,另一隊由孟凡負責,從吳家聲身上找到辛曉月死亡的突破口。

熬了一夜,孟凡對着吳家聲,兩只眼睛見了血絲,還是沒敲開他的嘴。

崔隊拍着孟凡的肩頭:“你啊,回家補個覺,下午再過來。”

“那吳家聲怎麽辦?”

“先冷處理一下,現場有他鞋印,他怎麽都脫不了幹系。”

“這個人,太老實,擱別人早就一句話打發了,既然是隔壁鄰居,偶爾串個門有什麽不能說的?他這麽死擰着不開口,反而叫人覺得古怪。”

崔隊肯定地:“這人一定有問題。”

孟凡嘆了口氣:“就怕這個問題頂多判個幾年,跟抗生素沒半毛線關系。”

崔隊随即明白:“這個辛曉月死了還要遭受這樣的侮辱,判他幾年都是輕的。”

孟凡回到家,屋裏沒人,昨晚審了吳家聲一宿,沒回來,曲冬青也沒任何聯系。

躺在床上,拽過曲冬青疊好的被子,孟凡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熬了一夜的困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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