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表象

第91章 表象

“楚少爺,您上次的那個朋友想用您的貴賓池泡一下。”

“哪個朋友?”

“就是您上次帶來的那個,哦,長得很漂亮的那個男的。”

“知道了。”

“那……”

“讓他用。”

“可是……”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楚桓終于不耐煩地皺起眉,這個世上的蠢人怎麽這麽多?

領班一個激靈,趕緊說:“那個,梁少爺還在裏邊沒出來呢。”

楚桓頓了下,梁致用他的貴賓池向來不用打招呼,看了眼還在等待指示的領班,楚桓淡淡說:“那就讓他走。”

領班又是一個激靈,拿不準那個“他”是指哪一個,不安地望着楚桓。

楚桓沒好氣地:“梁少爺既然在用,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

領班接旨,趕緊沖下一層,嗯?人呢?

貴賓房的服務生附耳說:“人已經進去了。”

領班懊惱:“誰叫他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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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忙說:“是梁少爺叫他進去的,看樣子他們認識。”

領班嗖地一下,又跑向電梯,當面彙報一下,還能看看主子的臉色。

梁致帶着幾分玩味地看着只圍着條浴巾走進浴池的曲冬青,說真的,這家夥要不是個男的該多好,不僅是個美人還是個尤物,白得發光,嫩得滴水,尤其那一雙眼睛明明看上去很清澈,卻總蕩出一股勾人心神的風情來,比他玩過的所有的女人都标致,真他媽的太可惜了。

曲冬青見到梁致突然從貴賓室出來,本來想轉身就走,沒想到梁致卻格外的熱情,招呼着一起泡澡,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默默地站在一旁。

曲冬青瞟了眼黑衣保镖,這人的眼神很特別,死氣中又帶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殺氣,忽然改變想溜的沖動,順應了梁致的盛情,走進了貴賓池。

自從椰城摩托大賽之後,梁致終于明白了,眼前這個叫曲冬青的,在楚桓那裏很不一樣,是人都有軟肋,楚桓也是人,那個不同凡響的冠軍之吻,太叫人意外,也太令人興奮了。

有些人類的眼神是令曲冬青秒生厭惡的,紅裸裸的,毫不掩飾心裏的那點髒,男女都有,他們看着自己就像看着盤中餐,默默地吞咽着口水,用目光就可以将眼前的美色亵玩到體無完膚,這個梁致,再次完美的诠釋了這一點。

曲冬青忽然擡起眼眸,目光直刺梁致那雙充滿了欲念的眼睛。

梁致被刺的心裏一慌,下意識地收回了各種绮念,和楚桓冰冷的感覺不同,曲冬青的這一眼似乎閃着邪祟之火,不僅叫人害怕,還有種下一秒就會撲過來,把人的五髒六腑掏出來吃幹淨,并且舔着唇邊的鮮血意猶未盡的錯覺,泡在熱暖的溫泉水中,梁致渾身莫名的陣陣發冷。

另一道目光随之也射了過來,曲冬青的餘光瞟過去,一直站在大理石柱子旁的黑衣人,宛如這裏另一根柱子,面無表情,不發一聲,一雙機警的眼睛默默地警惕着周邊的一切,這幾乎是一種習慣性的本能,即便在最安全的時候,他依然不會放過一切危險的可能。

曲冬青沖着黑衣人微微一笑,黑衣人淡然地收回視線,依然故我的與柱子融為一體。

“你的保镖?叫什麽?”曲冬青若無其事地問。

梁致回頭看了眼黑衣人:“我只知道他負責我的安全。”眼珠一轉,浮現出一縷暧昧:“诶,你跟楚桓多久了?”

曲冬青平靜的目光下泛起一層寒光:“我們只是朋友。”

心裏又是一陣突突,梁致暗罵,媽的,真是什麽人找什麽人,這倆真是絕配。

貴賓室的側門開了,楚桓圍着浴巾走了進來,身上的那條白蛇呼之欲出。

“卧槽,你丫身上原來是條白蛇啊?”梁致脫口而出。

楚桓跟他一起賽車、打球、吃飯、開派對,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是不會跟他一起泡澡,最後一次見到楚桓近乎赤身的樣子應該還是在小時候吧?偶爾能隐約看到楚桓身上有紋身,但從來不知道紋身的全貌居然是條蛇,看上去更加有種令人難以理解的詭異感。

楚桓沒搭理他,沖着浴池另一頭的曲冬青點了下頭,緩緩進入水裏,三個人,隔水相望,鼎足而立。

梁致還沉浸在對白蛇某種記憶的震驚裏:“跟那個好像……還記得嗎?椰城的海裏,我是真的看見了,那條大白蛇,什麽他媽的大魚,我說就是條海蛇,別告訴我你跟七哥他們一樣的眼瞎。”

這人是SB代名詞嗎?楚桓相當嚴厲地看了梁致一眼。

梁致忽然也意識到什麽,頓時閉上了嘴,把身子往水裏沉了沉,頭枕在池邊,不知所謂地來了一句:“這都他媽的叫什麽事啊,就老子活得真誠坦蕩。”

當着梁致的面,其餘兩人很默契的沒有講話,目光交織片刻,又都默默地移開了。

曲冬青的目光掃向不遠處的柱子,黑衣保镖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水裏的楚桓,那是一種熱烈,熱烈到幾乎痛楚,就像一簇火苗,卻燃燒在平靜的湖底。

保镖敏銳地覺察到有人在關注自己,火苗頓熄,冷冷地看了眼曲冬青,又木然地移開,湖水始終平如鏡面。

梁致很快意識到自己是辣麽的多餘,怏怏地說:“你們慢慢泡,我不妨礙了。”保镖随着梁致一起離開。

空蕩的貴賓池,終于恢複了安靜,楚桓仍然不說話,兩條臂膀橫在池邊,仰着頭,微閉着雙目,就像睡着了一般。

“生日快樂。”這次曲冬青選擇先開口,只是語氣有些生硬。

“已經是前天的事了。”楚桓說着,緩緩睜開眼,望向曲冬青,目光閃動,似乎在重新解讀和研判着什麽,那是一種近乎逼迫的凝視。

良久,楚桓忽然問:“你究竟是什麽?”

曲冬青一瞬間的表情叫楚桓很滿意,他不給對方任何思考的時間,語氣保持平穩:“你和我們不一樣,但卻游走在我們中間。”

楚桓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水池上:“而且…你好像并不是唯一的存在,那個和你一起的女孩子,你們應該同類不同族吧?”

忽然有種被人揭去表皮,露出內瓤的彷徨,曲冬青沒接茬,不動聲色地望着有些興奮的楚桓。

從未有人如此膽大妄為,就算當年那個假恩人懷疑過,也只是偷偷設計請來法隐捉他,絕對不敢當面戳穿這層想都不敢想的表象。

偌大的貴賓池中,安靜的出奇。

“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超乎我們所思所想的,人類實在太渺小了,且大都自以為是,他們只相信自己認為合理存在的東西,一旦超出自我認知範疇,便都是荒謬、無稽的。”楚桓指了指自己的頭,嘲弄地一笑。

泡在水中,曲冬青的目光隔着粼粼水光,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個八百年來,第一次能以這樣淡然的語氣質疑他真實身份的人類,甚至連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當這個人第一次在古墓中飛下來搶藥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僅僅聰明,還很有膽識。

“那個警察,應該屬于這種人吧?”楚桓一笑,也很滿意曲冬青聽到警察兩個字時微變的神情。

片刻後,曲冬青忽然也笑了,無所謂地望着打開天窗也沒說亮話的楚桓:“那你認為我是什麽?”

楚桓的目光始終不離曲冬青那張完美的臉:“不管你是什麽,我都喜歡,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我還真就死而無憾了。”

曲冬青的笑容凝在唇邊,他不喜此時此刻楚桓那近乎絕唱般的神情和話中的悲涼。

楚桓緩緩起身,雙臂一撐,從水中躍出,不慌不忙地向側門走去。

曲冬青的質問帶着水音華麗地飄過來:“楚桓,你就不認為自己錯了嗎?”

楚桓頭也不回,朗聲道:“曲冬青,我知道,你是不會叫我失望的。”

空曠的貴賓池仿佛還回蕩着楚桓臨走前的那句話,曲冬青泡在水中一動不動,冰冰冷冷地望着眼前這片杳杳的波光。

從海上花出來,曲冬青買了幾份甜品,來到警局,大家都說他哥已經回家了,自從沒了血玉,就像雷達斷了電,孟凡的行蹤也得靠“聯系”了。

回到家裏,沒人,孟凡已經回警局去了,尚有餘溫的被子裏,還帶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氣味,曲冬青躺了進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使勁擠了擠眼睛,連點濕潤都沒有,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見了老鐘,還有方萃,任憑山中光陰荏苒,宇宙鬥轉星移,一個聲音自心底輕輕響起:倘若恩情已了,何故還在凡間徘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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