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困獸

第109章 困獸

既然是猛虎，一定會做困獸之鬥，栾戰後來一想，不是自己高估了自己，而是低估了佟冰。

在一把槍頂着男人要害的部位，在舉槍的人徘徊在殺與不殺之間，佟冰還是賭了一把，膝蓋猛然一擡，撞向栾戰握槍的手，栾戰一錯愣，佟冰快如閃電，手肘擊翻還倚在自己身上的栾戰，一個前滾撿起落在床邊的配槍，槍瞬間易了主。

栾戰并不驚慌，卻也沒敢再動，只是半躺在床上，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佟冰，即便槍在手中，猛虎還是在籠中，別無選擇。

佟冰眸光閃動，胸膛微微起伏，取一個人的性命很容易，取得一個人信任卻很難，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是否真的別無選擇？

抽出彈夾，取出裏邊的子彈，佟冰将它們丢在地板上……

栾戰不動聲色地看着，緊接着，眼前的佟冰真如猛虎撲食般撲了過來，栾戰的身體被狠狠地壓在他的身下，耳邊是佟冰近乎粗野的低語：“栾戰，你他媽的想叫我草你就直說。”

栾戰被壓得呼吸困難，卻萬分挑釁：“你敢嗎？草一個我看看。”

佟冰的眉宇剎那間皺了皺，似被什麽刺傷了，痛苦一閃而逝，轉瞬成冰，仿佛被施了冰凍的魔咒，沒有絲毫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就連動作都顯得冰冷生硬，栾戰的身下陡然暴露在空氣裏的一瞬間，似乎也被什麽凍了一下。

栾戰就像一條被按在案板上的魚，被佟冰按在床上，亂蹦了幾下，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佟冰附耳低語：“我特麽嫌你髒。”

果然潔癖的人不會輕易妥協，栾戰低聲喝道：“佟冰，你別惹急了老子，否則直接把你丢到江裏喂魚。”

這句話多少起了點作用，人在屋檐下的佟冰終歸低了低頭，放開了身下的栾戰，下了床直奔浴室，頃刻，嘩嘩的流水聲沖刷了一切。

令佟冰微感訝異的是，栾戰似乎并沒太計較第一次早上的沖撞，倆人也都沒再留戀那張床，洗漱完畢，默默地坐在沙發上吃着栾戰吩咐手下人送來的早餐，栾戰的人似乎都很懂規矩，只把東西送到門口便消失了。

吃過早餐，栾戰小心翼翼地坐到老板椅上，咧了下嘴，不禁幽怨地看了眼佟冰：“下次你再敢拿槍指着我，我就閹了你。”

佟冰垂下眼皮，不作一聲。

“手機和槍還我。”佟冰提出了第一個要求。

栾戰不禁笑了，淡淡地問：“你覺得可能嗎？”

佟冰有些懊惱：“我需要槍防身，如果一旦被發現，我不能空着手逃命。”

“放心，等送你離開的時候，我自然還你，現在不行，我可不想你用另一把槍頂着我。”栾戰說完笑了。

“至少給我弄一把新牙刷。”

栾戰：“沒問題，還要什麽？”

佟冰遲疑了一下，沒說話。

栾戰探究似的：“要什麽？”

佟冰把頭偏向一邊，繼而又轉回來，有些不耐煩地：“我對你壓根不了解，誰知道你有沒有病？”

栾戰愣了下，了解了，不禁失笑，拍了拍佟冰英俊的臉：“還嫌上我了？我他媽還沒嫌你呢。”

佟冰皺着眉：“廢話真多，不知道現在流行那個病嗎？你不怕？”

栾戰哦了一聲：“不怕。”

“就因為你有抗生素？”

“诶，越界了，不該打聽的，少問，我有沒有病，你很快就知道了。”栾戰幽幽地盯着佟冰那張冰冷的臉。

佟冰嗤地一聲，英雄落難式的無奈。

因着這一笑，栾戰情不自禁地摟過佟冰的頭，狠狠親了一下，親的佟冰一愣，這是第二個男人敢碰他的唇。

栾戰很懂尺度，也沒再怎麽着，為了給佟冰買日常用品，親自出去了一趟，臨走前，叮囑站在窗前暢想自由的佟冰：“別老站在那，會被人看見的。”

佟冰轉過頭來：“你不報警嗎？”

栾戰想了下：“好建議，我考慮一下”，又輕聲說：“把門鎖好，我有鑰匙。”

樓板嘎吱嘎吱響了一陣，終于安靜了。

佟冰迅速貼到窗口的百葉窗後，扒開一道縫，很快，栾戰從酒吧出來，溜溜達達向街外走去。

酒吧街上午基本都不做生意，栾戰似乎也很少下樓，時間不多，佟冰假裝無聊至極的在屋裏轉了幾個圈，憑經驗，目光所掠之處，一些最佳位置沒有發現針孔攝像頭，但不排除安裝的很隐蔽，裏間…如果真的有，栾戰還會那麽肆無忌憚的和別人在這裏瘋狂嗎？

不好說，栾戰心思詭秘，什麽事他幹不出來？如果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控了，那他該如何跟栾戰解釋？

栾戰停在街邊的拐角，掏出手機，點開某個設置，然後慢悠悠地看起來，自己的二樓房間，一個男人四處溜達着，這看看，那看看，也沒有刻意翻找什麽，看樣子，只是出于某種好奇，還打開桌上的雪茄盒，拿起一根嗅着，從昨夜到現在，男人的煙瘾犯了。

放下雪茄，男人轉回卧室，栾戰又将鏡頭調到另一個界面，男人先是找到電視遙控器，打開，無聊地按了幾下，然後發現電視機矮櫃裏的一堆碟片，翻了翻，栾戰的嘴角浮上一抹譏笑，果然，男人的注意力在碟片上浪費了一點時間，最終挑了一張，擺弄了一會遙控器，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很快，全神貫注地看起來，

這才是一個正常男人應該有的狀态吧？栾戰稍微調動了一下角度，不禁愣了愣，佟冰在衆多下半身思考的碟片裏，挑了一部上半身思考的電影，那也是栾戰曾經喜歡的一部，獲過國際大獎，說的是兩個男人相愛相殺的故事，最後，一個男主為了某種所謂的正義，替另一個男主死了，栾戰每次看到結尾，都想砸電視，不玩悲的就不配拿獎嗎？

直到傍晚栾戰才回來，佟冰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栾戰将晚餐布置好，走進卧室，擡起一只腳，踹了踹佟冰的屁股：“一個通緝犯，睡的倒挺踏實，一天沒吃東西，不餓嗎？”

佟冰睜開眼，瞅了栾戰一眼，冷冷地問：“我有資格餓嗎？”

栾戰微笑着丢出兩樣東西砸在佟冰的身上，一部新手機，一包香煙。

佟冰撿起手機：“你不是說我不需要嗎？”

“方便咱倆聯系，哦，提醒你一下，這手機我裝了個東西，你要是給外面打，我的手機也會響。”說完，栾戰一笑：“起來吧佟警官，吃飯了。”

吃着栾戰買的晚餐，抽着栾戰買的香煙，看着栾戰甚為愉悅的面孔，佟冰問：“我什麽時候可以走？”

栾戰皺了皺眉：“這麽快就想離開我了？”

佟冰擡眼看着他：“窩藏個通緝犯，你就不怕嗎？”

栾戰湊到他面前，故意害怕卻又無限風情：“怕，怕得要死，可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佟冰嚼着嘴裏的熱飯團，眼裏冒着涼氣，直殺殺地望着栾戰。

栾戰笑着往後一仰，吸了口氣，好像是看在佟冰嚴肅的份上，不得不把還沒笑出來的憋回去，然後說：“佟警官，我勸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暴脾氣，好賴我現在還幫着你呢，實話跟你說吧，不是不送你走，是現在走不了，有人放出風來，幾個我知道的碼頭都被警方盯上了，只要你敢露面，一逮一個準。”

佟冰淡淡地問：“那你打算把我藏到什麽時候？”

栾戰還是那副德行：“看心情。”

佟冰剛要張嘴罵，栾戰一伸食指壓在他的唇上，微笑着警告：“都說了，你最好改改脾氣，我的脾氣一上來，也沒個準。”

目光無聲地厮殺了一會，屋檐下的人不得不抓起煙點了一根，用力地把打火機摔了出去。

栾戰見好就收，語聲柔和：“這個地方你也不能待了，酒吧街人多眼雜，三天兩頭還老臨檢，前段時間你老來，警察早晚得查到這兒來，我得給你換個更安全的地方。”

佟冰沒說話，直勾勾地盯着栾戰。

夜晚降臨，酒吧街又開始新的一天了，栾戰照例下去巡視生意，囑咐佟冰可以繼續看碟片，意味深長地說：“別老整那麽嚴肅的，我這好玩的多着呢。”

佟冰沒搭理他，等他一下樓，鎖上門，又等了片刻，這才将屋裏的兩盞燈都關上，一片漆黑中，打開手機的照明，匆匆看着，果然，裏外兩間都有不起眼的光源，裝在很隐蔽的位置，假裝玩了會手機，又無聊地收起來，靜靜地躺回床上，腦中急速運轉，巴掌大的地方，一目了然，如果栾戰都嫌不夠安全的話，重要的東西估計他也不會藏在這裏。

栾戰很晚才上樓，佟冰繼續睡着，難得的，栾戰很安分，倆人再次相安無事地躺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佟冰穿上栾戰新買的衣服，任憑臉上被栾戰打了層粉，下巴粘了圈胡子，套上假發，戴上一副老氣的眼鏡，白臉小生變黑臉大叔，佟冰望着鏡中的自己，很陌生。

“走吧，佟大叔，搬家了。”栾戰從頭到尾忍着笑，就像一只狐貍望着籠中的雞，佟冰越是嚴肅，栾戰就越發的想笑。

“我們就這麽走出去嗎？”佟冰有些不放心。

栾戰若無其事地：“把你請來之前，附近幾個監控早被金子毀了。”

佟冰心裏一動：“真看不出來，金子本事不小啊。”

栾戰不經意地說：“他原先幹的就是這個。”

佟冰故作不解：“幹什麽的？”

栾戰看了他一眼：“別那麽好奇，對誰都不好。”